“有人在屋的,只是那口子去了山里还没回来,里正过来可是有啥事儿?” “不麻烦拿凳儿。这冷的天儿,没两日就要过年了,不想萧朗还在山里头。” “倒也不怪他如此,冬日好狩猎嘛。” 将他晓得的几乎都与秦氏说了个遍,不过他没提祁北南的娘和萧元宝的娘是手帕交的事,只说祁北南是萧家亲旧,便是怕秦氏听了心里头吃味不痛快,到时给祁北南冷脸子。 瞧着相貌体态都十分端正的祁北南,虽拾掇的简单,一身夹棉粗布短裾,可他肤色偏白,不似农户人家的儿郎生来就扎在土地间风吹日晒的糙。 属实如里正所说是读过书的儿郎才有的模样。 虽心里对读书人有所敬畏,可她还是暗搓搓的邪想这小郎可别是猎户在外头种下的情债。 “倒是不巧家里那口子不在,我也未曾听他提起过如此了得的读书人家呐。” 里正本就心里偏在祁北南身上,自己亲自引着人来秦氏竟也不给他脸面,心里不免有些不愉。 “小郎大老远的过来,这天寒地冻的赶了路也累了,你便先拾掇间屋子叫小郎安顿下,再去把萧朗给唤回来。” 秦氏听里正重了语气,心头咯噔一下。 人左右是里正亲自引来的,出了甚么事儿,她还找得到人说理去。 秦氏挂着笑又与祁北南赔了一声礼,转唤他进去,又还谢说里正辛苦跑一趟,请他一并进去吃碗热汤。 他与祁北南道:“你先行在家里等着些时辰,我唤人上山去寻萧朗回来。” “不是甚么麻烦事儿,得空了你来家里顽。” 秦氏看着步子轻快而去的里正,不知情的她心想里正倒是欢喜这小郎得很。 寻常本分的农户不惹事,没甚么出彩的功劳,他们连县里的官员都接触不到,他们对这样的人没甚么感受,鞭子没落在身上过是不晓得它厉害的。 他们心里畏惧着里正咧,心中觉着里正就是官,是断他们公道的精明严肃人物。 即便里正已经去了,她还是转对祁北南笑脸相迎:“瞧这光顾着傻说话了,你还拿着这许多东西,来婶婶给你提箱笼,一路来可有冻着······” 祁北南客气应答着秦氏的话,目光却落在了堂屋门后躲着的小身影上。 “这孩子认生得很,胆儿也小,与你不熟悉,你要唤他,他更怕。等熟悉些了就好了。” 农家瓦舍虽多是土墙泥造,但凡是在村里有些年的积攒,屋舍也都落得宽敞。 萧家人口也不多,平素常睡用的有两间。 如此家里空置的屋子也还有两间,不过堆杂物的就去了一间,倒是还特地留得一间客屋。 寻常自村里的人没甚事都不会在人家里住,外头又没甚亲戚来,秦氏也躲懒,别说擦洗了,连地都不打扫。 秦氏自知屋里拾腾的不洁净,可她也不觉得臊,谁让这孩子没吱应就上门来的。 家里那个偏又是好脸装阔绰的,论谁来都借,外头倒是都说他是大善人,却是紧着裤腰带让自家人受穷。 她有些阴阳的道了一句:“你要提前捎封信儿来,萧叔便去接你了,瞧还让你自还寻着过来,险些教我以为是甚么不清不楚的人给关在了外头。好在是你机灵,知晓去寻里正。” 秦氏见祁北南说话滴水不漏,继续说那些怪话也没甚么意思,转道:“有甚么事你与婶婶说是一样的,你萧叔在山里,若在林屋还好寻,只怕去了深山下笼子,那便不好找了。” 祁北南知晓她的意思,但他大抵寻摸了这婶婶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哪里会与她直言自己前来的缘由。 秦氏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下不悦,但既这般说了,也不好再追问,便道:“原来如此。那你歇歇脚,里正说了唤人去山里,咱就只管等着。” 秦氏假意客气了两句出了屋,临近晌午,没客来也该生火做饭 躲在后头的萧元宝见秦氏要去灶房,突突就要去帮忙。 她声音放的大,故意叫屋里的人听见去。 平素里定喊萧元宝帮着烧火的她,今儿转唤朝哥儿去。 懒惯了的朝哥儿不肯去,还巴巴儿的想看祁北南有没有带甚好东西来没,话还没说完却遭秦氏凶瞪了一眼。 他心头埋怨,家里来客没带得东西就算了,他还得干活儿,倒是不如家里没人的时候舒坦。 屋里的祁北南还真没心思去留意秦氏在堂屋做的戏。 也并非是前世享了富贵,今打回原形便嫌农家清寒了。 可无论穿的是绸缎,还是裹得麻葛,干净整洁一直都是他讲究的。 瞧秦氏那般司空见惯的模样,也不好管她要,他没踏实留下之前还是息事宁人些。 他一回头,一道圆圆的身影立躲到了墙壁后头去。 祁北南唤了声,起身寻着出去。 祁北南见着人眼中便不由得含笑,伸手想把他牵进屋里。 “欸!” 心中暗恼,他怎生这般不讨小孩子喜欢。 跑走了的萧元宝去而复返,竟端着一小盆水埋着脑袋进了屋里来。 奈何个儿还不够,盆子又有些重,险些把他晃摔倒。 水是热乎的,还冒着白水雾,里头放了张粗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