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让你给我端的水?” 小崽小声说了一句:“秦娘子去地里拔葱了。” 萧元宝点了点脑袋,他见赁了他们家地的叔叔婶婶来的时候,秦娘子都给他们打水洗手的。 “不烫,我可以端得起。”朝哥儿和秦娘子的洗脚水比这重他都可以端起。 他觉得祁北南可能认为他力气小没用,于是小声的辩了一下,却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 祁北南隔得近了,乍的才瞧出萧元宝长长睫毛下红红的脸蛋儿并不是暖和气色好,而是已经被风吹伤了显现的不自然的红。 冻得厉害的已经从细细的皮肉上裂开了缝隙。 昔年一进冬,萧元宝的手就容易长冻疮,养了好久才去了病根儿,不想这般小的时候就起了病症了。 他不知道祁北南说的哥哥是朝哥儿还是他自己,如果是他自己的话,那······· 萧元宝的声音虽然小,没甚么攻击力,可小孩子不如何会掩藏,语气中的警惕还是容易听出来。 萧元宝抿了下嘴巴,他在门背后已经偷偷打量过了这个哥哥。 肩膀也很宽阔,一只手就能拎着大箱笼走来走去,力气一定非常大。 萧元宝害怕直接说不想,祁北南会生气,他不敢看祁北南,垂着眸子眼睛看着别处,小声道:“我们家里已经不要哥哥了。” 祁北南怔了怔,来萧家做哥哥还挺紧俏啊。 萧元宝见祁北南果真伤心了,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啊……” 萧元宝连忙认真的点点脑袋。 祁北南商量道:“要是小宝让我留在这边当哥哥的话,我给小宝桂花糕吃。好不好?” 他虽然也很想吃桂花糕,但不可以为了桂花糕就多一个哥哥的。 萧元宝想了又想,左右都想不出别的说辞了。 祁北南见状连忙站起身:“欸,小宝!” 下午些时候,萧护竟就回了来。 原是今日本就预备下山回家,从深山里的木屋出来,在路上撞见了上山打柴给他带话的村户。 祁北南也可算是再次见着了他的丈人。 有些人便是少时比同龄人老成,而待中年时又瞧着年轻。 眉毛胡子又黑又浓,头发粗长发卷,打理的潦草,身上夹着一股兽禽的味道。 总之身上随时能摸出来的利器不下三样。 当初祁北南和萧元宝成亲以后,他便带着萧元宝去了任地上,其实与萧护的相处也并不多。 如此未过两年,老家这头却传去噩耗,萧护进山猎捕时出了意外。 “儿祁北南,拜见萧叔父。” 可若是要细怪起来,他何曾又不是如此,成亲以后小宝受官眷嘲说,心中郁郁,自己却后知后觉。 萧护虽与祁家一直有着书信来往,信中祁北南每每问及他的安好,但这自打祁瑾言搬至丘县后,这还是他头一次见着祁北南。 这小子与他父亲一般长得俊相,但与他儒雅文弱的父亲却又不同的是往硬朗上长。 “你父亲……” 生死无常,他一个做猎户的更能看得开些,但听着与发妻相关的故人一个接一个去了,心中不免还是一阵悲怆。 萧护也不多会宽慰人,心却是好的。 祁北南将前世老家的人来纠缠的事情挑捡着说了几句,虽今事情并未发生,不过但凡他在丘县待的时间长些,老家的人定然顺着找过去,倒也不算他诓骗萧护。 萧护闻言怒而拍桌:“祁秀才带你去了丘县,我当他们也便消停了,不想祁秀才去了,他们反倒是更肆无忌惮起来!” 祁北南道:“有 萧护道:“这一帮子人寻去丘县,你便该给我送封信来,我也好赶过去替你撑腰。” 萧护吐了口浊气:“这事儿怪不得你,他们别有用心,你一个孩子哪里能够应付。” 萧护诧异路途迢迢送来的什麽,开盒一瞧,见着里头竟是一枚熟悉的云纹银锁。 “昔日父母在世,萧祁两家定了婚约。儿今时年少寡弱,恳请叔父看在父母生时交情庇护。” 他爹在世时虽说过萧护人品不错,是个可托付的人。 更甚的或许见如此变故还有悔婚的念头。 空口的承诺虽虚浮,却比什麽都不许教人舒坦些,不过祁北南的许诺也并不虚,他的确是有信心的。 祁北南虽有些空口无凭,可一席话却说的诚恳。 他看着盒子里安然躺着的云纹银锁,与之相配的另一枚他还替小宝给保管着。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年,背脊直挺,眸光格外坚定,坚韧的不似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