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着张脸起身,手臂快速在沈新月后背拍了两下。“不过你那堆烂事儿,尤其是房子……”沈硕永远是解决问题为主,“你最好还是跟我回去一趟,手续文件什么,可能需要你亲自核对。”“回江城?”沈新月问。默默围观的江师傅手腕一抖,咬了半口的馄饨摔进汤碗,油星溅落在手背,心口也随之一烫。沈硕向来注重效率,“吃完饭就走吧,早去早回,行李我们都收拾好了。”扯来纸巾,缓慢而用力擦拭,江有盈拳心收紧,努力克制颤抖的声线,“要不再迟两天吧。”江有盈目光看向沈硕,努力忽略她身边那个耀眼的存在,语气却不自觉多了些弱弱哀求。“明天是我母亲祭日,我今天准备做一锅卤味,到时候带去山上……是祭拜,也是郊游踏青,两位长辈平日工作繁忙,难得有休息日,都说‘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这大好春光,辜负岂不可惜。”沈新月狐疑歪头,咋莫名其妙开始背诗。第42章 外婆一拍脑门,“是啊,怎么把这事儿忘了。”最擅长洞察人心,柳飘飘歪个身子,“都做些什么卤味?”“鸡鸭手,鸡肝,牛肉,还有鹌鹑蛋什么的。”江有盈老实答。顿了顿,急切补充,“再做些凉面,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我都能做。”“这么丰盛!”柳飘飘举目望向沈硕,“我想吃。”沈硕叹了口气,“祭拜确实是大事。”一桌人忽地没了声响。人家把亡母搬出来,再犟着说要走就太不仁义了。再说,江师傅多好一人,平时没少给她们寄肉寄菜,出钱又出力,现在身边正需要人。最后是外婆站出来替她们拍板,“那就多留两天呗,反正事情都耽搁了。”沈新月坐回位置,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偷乐。江师傅舍不得她呢。荷塘里的活儿剩得不多,不用再雇人,沈新月吃完早饭,自己拿了橡胶衣出门。藕埋好,还需要施肥,江有盈把三轮车开到荷塘边,车上一麻袋一麻袋的肥料搬下来。沈新月刚穿好橡胶衣,没急着下水,是专程等她来,“其实你不说我也会提醒妈妈的,我答应要陪你去,不会失约。”“跟你没多大关系,我只是想人多热闹热闹,让妈妈看看我现在的生活,以及我认识的朋友,告诉她我过得挺好的,让她放心。”江有盈从裤兜里摸出把蝴蝶刀,成心炫技,指尖灵活一绕,弯腰割开麻袋。欲盖弥彰过于明显。沈新月哼笑一声,不置可否。江有盈不满,抬头皱眉盯着她,“你笑什么?”“我开心啊!”沈新月晃晃脑袋,“我开心笑还不行了,管得真宽。”说不接触就不接触,江有盈把麻袋一个一个割了,腐熟的肥料倒在地上,沈新月蹲旁边看,也不说帮忙,等她弄完才提着锄头去薅。她没技巧,穿着橡胶衣下水,怀里抱个装满肥料的塑料桶,一把一把往外刨。不说话,江有盈站岸边看着。荷塘有左右两大片,中间一条土路,沈新月一上午都没弄完一片。累,实在太累了,穿着橡胶衣本就行动不便,淤泥更增加阻力,她一手抱桶,一手撒肥,中午上岸,浑身都要散架,躺土路上跟死了一样,半天不动弹。“你得给我涨工资。”她虚弱得要命,想把柳飘飘喊过来,好好睁眼看看,农活儿到底有多累。“才不是我不行,我很行的!”沈新月对着天空大声说道。回家吃饭,碗都端不起,沈新月连板凳也不坐,就蹲地上,下巴颏垫桌,拿勺往嘴塞。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外婆和沈硕都不说什么,随她去。柳飘飘负责给她夹菜,“你这双手啊,去大学食堂打饭正好。”江有盈小口吃菜,看得出情绪不高,脸上没什么表情。大家伙儿寻思着,快到她母亲祭日,也没多问。吃完饭,继续下午的活儿,沈新月仰天哀嚎,跟个橡皮人似把自己拖去荷塘边,看到还有那么大一片塘的活儿,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淹死。江有盈抱来十几米长的塑料水管,“你休息吧。”沈新月摇头,“我不要休息,这是我的工作。”“你工作效率太低了。”江有盈从电三轮后车斗又取下个人力的小型手摇水泵。她把水管一头接荷塘,另一头拖着去了河边,水泵架在岸上,接上管子,使劲摇几下,不多时管子另一头水流出来。沈新月迷糊,“水越多阻力越大,我还怎么施肥。”江有盈不搭理,塑料桶倒扣,坐在岸边玩消消乐。牛气什么呀!沈新月哼哼两嗓,也不下去干活了,“我倒要看你怎么办。”水还不需要太深,天上会下雨,蓄个差不多,江有盈起身去岸上鸭棚,一块蓝色塑料布底下竟翻出艘小船!船下还有一柄桨,她单手拖着小船到荷塘边,轻松把它掉个,船推下水,肥料堆上去,人跳到船上。沈新月终于看明白了,一瘸一拐追到岸边,“有船不早说!你成心看我笑话!”“你也没问。”江有盈划船远去。沈新月掐人中,抻着腿坐地上,摸出手机给丁苗发消息。[这恋爱谈得可太憋屈。][直女嘛,你选的,耶稣也救不了。]丁苗说。沈新月再次掐人中。荷塘的事情忙完,就没什么别的活儿,下午接待了两个客人,沈新月问过,人家不需要陪玩,她乐得轻松,树下摇椅躺着。江有盈明显比她精力旺盛得多,回来就开始准备明天要带去山上的吃食。卤菜简单,调好酱汁,洗干净的肉直接下锅煮,煮烂糊了锅里泡一晚上,明天吃着正好。一天天开始热了,听见树上有蝉叫,断断续续,裹着春天的潮气往人衣领里钻,沈新月把外套拉链拉开,敞着怀纳凉。厨房里八角桂皮的辛香混着豆瓣酱的咸鲜飘来鼻端,沈新月横在摇椅半眯着眼,看厨房里江有盈鲨鱼夹上翘起的发尾一晃一晃,正在给鹌鹑蛋剥壳。葱白指尖沾着酱色汁水,手背凸显的骨骼轮廓若隐若现。“吧嗒——”一颗带壳鹌鹑蛋滚到沈新月脚边。“喂狗了。”里头那人依旧背对着她。沈新月瞬间弹起,“骂谁呢?”“没骂谁,吆喝狗。”江有盈回头,又一颗圆滚滚的鹌鹑蛋飞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弹了四五颗。“行了行了。”沈新月皱眉爬起来,“浪费粮食。”她没骨气弯腰去把蛋一颗一颗捡了,拿水冲一下外壳染的泥,蹲在垃圾桶边,自己剥了吃。小鹌鹑蛋一个一口,别说,味道还不错。吃完她晃晃悠悠去厨房,下巴直接往人肩膀上一戳,垂着手半死不活。蝉声止,灶台上,砂锅里,卤汁咕嘟。像一只蝴蝶莫名的亲近,江有盈呼吸一凝,担心惊扰了她。“真累啊。”沈新月嘟囔着抱怨。“还要不要?”江有盈垂下眼帘,偏头看她,手腕同时举高,两根手指捏着颗刚剥好的蛋。沈新月掀起半拉眼皮,懒懒一扫,张口咬住她手腕。鹌鹑蛋掉地,江有盈痛嘶一声,反手捏住她下颌两边,拇指正按在唇角,“说你是狗还不承认。”“错,是狐狸”头往前一伸,沈新月启唇含住她拇指,舌尖横扫过指腹,随即啵唧一吮。“专治装模作样!”江有盈触电般收回手,心跳全乱,手肘碰翻晾在竹匾里刚焯过水的鸡鸭手。沈新月才不帮忙,“哼”一声,傲然离去。蹲下身,捡起翻倒的食材,包括那颗雪白的鹌鹑蛋,流水冲洗后,江有盈最终把它送入自己口中。晚饭的饭桌上,两人全程无交流,直到饭后,沈新月才再次来到隔壁小院,手里端个玻璃杯,是外婆做的酸梅汤,去年梅子熬的酱。江有盈还在厨房忙活,做凉面,给卤好的牛肉切片。“冰镇的。”沈新月玻璃杯喂到她嘴边。江有盈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皱眉,“太甜了。”“不应该。”沈新月尝过的,“就是怕甜我还让外婆多放水……”话没说完,江有盈骤然逼近,她感到眼前一黑,唇一凉,酸梅汁顺着两人贴合的嘴角滑落,滴滴答答,微敞的领口洇染出小片深色痕迹。“如何?”江有盈退开半步,敛目紧盯她几秒,竟再度俯身,舌舐去她唇周痕迹。握杯的手不稳,酸梅汤洒出一些,沈新月还来不及反应,对面第三次靠近,玻璃杯接走,一把攥住她手腕,弯腰,舌滚过她的虎口,快速舔过手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