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霜愁眉不展,晚餐也没吃几口,没有胃口。 半晌,吴玉霜才说:“我不明白。我想把姐姐接回来养病,可是姐姐说什麽也不来。” 虽然把姐姐接过来是不合礼数,但只要能救命……礼数又算得什麽? 绣嫣帮她捶着腿,yu言又止。 “没什麽,夫人。” 绣嫣微微低头,睫毛盖住了眼珠,吴玉霜看不见她眼睛里的神情。 “……”吴玉霜一怔。 “没有人接济她一下?”吴玉霜问。 吴玉霜沉默着。 吴玉霜看见绣嫣那双平时笑笑的眼睛此时没了笑意,只是平静。 深夜,银雪一般的月光再次照进卧房的时候,吴玉霜没有看着绣嫣的脸。 绣嫣与她同塌而眠,早就感觉到了床褥的颤动,还有隐忍压低到几乎听不见的ch0u泣,在黑暗中放大了数倍。 绣嫣还以为放声痛哭是有钱nv人的特权。 沉默的nv人,连yu的时候都鲜少吐露一字半语,在最快乐和最痛苦的时候,眼泪只会顺着眼眶往眼睛深处流,倒流到身t里。 半梦半醒之间,吴玉霜好像走在了故宅花林的小道上。 浓郁的花香顺着夜风拂过她清净无瑕的耳朵,她感觉到她的手里好像有什麽。 周语林穿着学生时的衣服,纯白如梨花的长裾,牵着她的手,和她一同走着。 她也和她一样喜欢这里。 这是一条圆形的小道,没有头也没有尾,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可以一直走下去。 她们的头发也越来越长,有时不得不停下来挽一下发髻。 沈夫人,陈夫人。 不知道何时放开了手。 “我先回家了。”周语林说。 “明天见。” 周语林病逝,时年二十五岁。 陈公子去探望周语林的时候,周语林从来都不会醒来,不会睁开眼睛看看他。 陈公子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明白过周语林,他们像是b邻相生的两株花草,他看着她枯萎,或许是天时不好,或许是土壤不合,他没觉得有哪里亏待过她。 丧礼c办之际,一个不被邀请的人到来了。 她通身素白,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简素的银簪,没有耳饰,她身着熟麻布制成的丧服,肌肤在孝服的衬托之下仍显出一种莹白,眼睛、鼻尖和嘴唇又透出雾一样的红se,像是飞雪时节山上盛开的朱砂梅。 “沈夫人,你的丧服恐怕不合礼制,你是以什麽身份来参加亡妻的丧礼?” 前几天吴玉霜搅扰他的好事,从二楼丢下他的衣服,他没想到这个nv人还敢过来,而且还穿着如此不合礼制的服饰。 “吴家书香门 吴玉霜微微怔住,她反而觉得周语林的脸seb病重的时候还要好,或许是上了妆的缘故,嘴唇上透出一gu鲜润的红。 吴玉霜缓缓在旁边跪坐下来,更近一些望着周语林的脸,只是依偎了一会。 当初师父过世,那凄惨的病容到现在还烙印在她的心里,那确实是si亡才会有的颜se。止歇了所有舞蹈与歌声nv人,命运、时间和病痛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容置喙的痕迹,但师父的眉头始终是舒展的,神态始终是坦然的。 师父留给她的最 对这不见天光不辨日月的世界,师父确实许多次一笑置之。 她把它完好地留存在了自己的脸上,眉梢眼角,嘴角唇畔,在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依然漾着那个人的姿容,犹如垂丝海棠倒映在碧水中的,流离婉丽的倒影。 绣嫣给她打着扇子,圆面雪纱上青se丝线绣着几根文竹,彷佛扇出来的风都带着清爽的竹凉香气。 “我最不会替人出头了,”绣嫣说:“可是我看不了夫人被人欺负,就算有人骂我我也要说呀,横竖有夫人给我撑腰,我不怕。” 吴玉霜知道,绣嫣当初并不是直接被丈夫沈荣舟买到家里来的,而是另一个富商赠送给他的礼物。 即便是吴玉霜这样的正房夫人,对沈荣舟来说,不过是一个打理内宅、填充门面的角se。 吴玉霜是怕她得罪人,以後日子不好过。 回到家後,吴玉霜把自己妆奁里那条云母珍珠项链送给绣嫣。 “好漂亮…”绣嫣对着镜子把它在自己脖子上b了b,戴上看了看,回头道:“这麽贵重的首饰,我怎麽好要呢?” 绣嫣又把项链摘下来,放到吴玉霜手里:“我不是为了这些才和夫人好。” 吴玉霜又把项链交回到她手上,合住她的手心:“就当是替我保管。” 绣嫣收下珠链,吴玉霜稍稍安心一些。 说来可笑,吴玉霜竟有种付了p资的感觉,以後就算她有什麽对不起绣嫣的,绣嫣也不好发作了,这样的念头掠过吴玉霜的心底,她又暗骂自己自私卑鄙。 吴玉霜想,这才是她真正的意思。 消沉,不思饮食,晚上一夜夜睡不着,白天起来强打jg神处理家宅事务,许多事情是绣嫣帮着办、帮着拿主意,吴玉霜放权给她也放心。 能与小妾发展到这般地步,形同副手,吴玉霜是从未想像过的。 吴玉霜心里憋了好多话,只对绣嫣才能说得出一两句来,绣嫣也懂她。 失去周语林的吴玉霜,极其需要另一人的陪伴,但她不想要任何亲人好友的陪伴,她x子要强,又腼腆,不喜欢在亲友面前展露悲伤,但是绣嫣…自己在床上那样难堪的样子都被她看过了,相处起来反而b较坦然。 她像是伸手想要触0一只正在熟睡的猫,而不愿惊醒它。 风起时,淡hse的落叶被风吹得颤颤而动,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树叶的雨声从高高的、空阔的秋空中传来,伴着风声包裹着两人。 “绣嫣你看,这是诗里说的‘无边落木萧萧下’。” “哪里会掉那麽多呢?” “夫人漏了一片。”绣嫣握住她的手,一双澄静的大眼睛仰望着她。 “漏掉了一片,我都感觉到了,在这里。” “……” 绣嫣自己把手伸进领口,把刚刚趁乱塞到衣服里的秋叶0了出来:“哎呀,明明这招对每个人都管用的,到了夫人这里就不灵。” “开玩笑的,夫人当真了?”绣嫣凑近她,又露出轻飘飘的笑意。 没过几日,雪白牡丹裙子送了回来,几乎像是一条吴玉霜没见过的新裙子。 吴玉霜也终於下定决心,将素白的裙子染上胭脂红se,之前的那次是不小心,而这次则是有意为之。 她见过裁缝和织染匠描画的图样,但图样终究是图样。写在纸上的文字,画在画布上的线条和se彩,只是一层浮泛在空中的影子。 吴玉霜看到不染纤尘的白牡丹被胭红染透,心中不由泛起一抹奇异而微妙的感觉,就像自己的肌肤、心脏也被馨香、有毒的鲜红花汁浸染。 在绣嫣之前,吴玉霜也无法想像情ai的实际样貌。触感……一概不知。 然而很快她知道,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苍白的幻觉。 她也想通,世上结成婚姻者数百千万,两心相悦者并不知有几人。 婚姻是谎言,ai情是假说,凡是在折子戏和话本里熠熠生辉的,落到自家宅院只剩下一地j毛,满园冬雪。 吴玉霜闭上双眼,ai情的模样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每次看到绣嫣的身影,心弦被蓦然牵动。欢愉,痛楚,惊诧都放大数倍,於是她知道有情人被红丝牵系的传说是真的,因为她心里也长出了一根。 “呵呵…”绣嫣慵懒地笑着,纤长的手臂轻轻搭着吴玉霜的後背:“这裙子太过华贵,还是夫人穿最好看,我还是脱了吧。”说着,手指去解扣绊。 吴玉霜那双澄明如冰的眼瞳专注地望着她:“你不喜欢?” 尊卑有别的分寸,绣嫣一直谨记在心,一直把吴玉霜当成长辈与主人来看待,不敢有所逾越。 绣嫣陷在凉软的薄被里,仰头望着吴玉霜,眼中彷佛是春风拂过的烟柳千丝:“好看吗?” 吴玉霜握住了绣嫣的手。 吴玉霜照例送了她们两身新衣,又私下多送了绣嫣两身新衣和一盒头面首饰。 绣嫣穿上夫人送的簇新丁香se长裙,裙子上用淡紫se掺着银线绣的四瓣小丁香花,huax里缀着白润的小珍珠,外披一层月白se臂纱,更衬得姿容可ai。 绣嫣笑得神秘,拿出一个食盒,一包手帕。 黑漆碟子里叠放着九枚圆形桂花糕,小巧jg致,上面印着月亮和兔子,旁边还有两杯桂花茶,清澈澄亮的茶水上漂浮着碎雪一般的花瓣,看起来和糕点十分相配。 “是你自己做的?”吴玉霜问。 吴玉霜尝了一块,糕点的质地细腻,虽然香气浓郁,味道却是很清淡的甜味,并不会腻,b很多在外面买的更美味。 吴玉霜又饮了一口桂花茶,微温而清新的花气令人jg神格外清明。 “夫人太抬举我了,”绣嫣笑道:“这还是偷偷试了好多天做出来的,夫人不嫌弃就好了。我才不要开店,我只做给夫人一个人吃。” 吴玉霜拿起一块桂花糕,给绣嫣吃了。 吴玉霜低头看去,不禁莞尔。圆形的香囊如同一轮满月,霜白的底子上绣着两朵牡丹,既是并蒂成双之意,又不太惹眼。 吴玉霜也确实最喜欢这种若隐若现的纹样。 “想你做什麽?”吴玉霜突然有意逗一逗她。 “…不会忘。”吴玉霜说。 “亲手所制,心意更珍贵。”吴玉霜说:“千两金,万两银也买不到一分真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侍nv传话:“夫人,老爷送的中秋节礼到了,已经抬到院中,等待夫人清点。” 沈荣舟在外做生意,逢重要节庆也会送礼回家,不过应个景,免得被外人说夫妻不和。 吴玉霜摇头:“一会让夏妈妈清点入库吧,再找出几件好的送你。我就不看了。” 她也会让人去给沈荣舟选一份节礼,再代回一封家书,夫妻之间的礼节也尽到了。 “夫人,今天真的要我一起去?”绣嫣搭着吴玉霜的手,似乎还不太相信。 昨晚吴玉霜和绣嫣说了,要她跟自己一起回家,再去拜会沈家公婆,绣嫣还以为吴玉霜只是一时宽慰她,没有当真,没想到夫人并没改变主意。 绣嫣的身份十分尴尬,在哪里都是外人。 吴玉霜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温玉一般的笑意:“我想让你见见家里人,也想让她们见见你。” 只要她看重绣嫣,那别人就不可以轻视绣嫣。 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左右,终於到了吴家。 只见两个nv人穿着打扮相仿,吴玉霜穿青莲紫se的长裙,绣嫣穿丁香se,看着倒很像是一对姐妹。 吴玉霜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亲友。 “真是难得的美人,生得这麽标致,”吴玉霜的母亲温雁见了绣嫣十分喜欢,握着她的手:“可惜今天不知道你来,没有带见面礼。” 别人见吴玉霜对绣嫣很好,也对绣嫣十分客气。 “今天来家的绣嫣,我看你们关系很好,她就是沈家新纳的妾室?”温雁问。 “她可讨丈夫的欢心吗?”温雁问:“生得这麽美丽,人看起来也机灵…也很年轻。是何家世呢?” 温雁闻言,只是沉y。 凡是男人没有不ai美人的,这绣嫣又年轻漂亮,能说会道的,吴玉霜嫁过去都七年了,也并未生下一子半nv,一旦妾室有了孩子,温雁只怕自己的nv儿会落於下风。 温雁叹了口气:“霜儿,知人知面不知心,真到她对你变脸的那一刻就晚了。还是早备生育,万一她先生下孩子,你就以正妻的名义,将孩子接到身边来抚养。” 情知说不过母亲,也知道母亲是真心为自己打算,只得表面上敷衍几句。 从吴家出来,吴玉霜和绣嫣又坐上马车,赶往沈家。 手心热热的。 绣嫣摇了摇头:“我没醉,我很能喝的。” “依我看,应景陪衬也有好处,”吴玉霜道:“有时候,坐在桌上的也难熬。” 从刚嫁过来的 祭祖後开宴,蒸了一大篓螃蟹,蟹膏肥满如油,玉盘里摆着h澄澄的、饱满的柿子、甜香的栗子糕,每人一碟月饼,水晶碗里盛了石榴、葡萄。 席间不少敲打吴玉霜的言语,一张张吃饭的嘴,嚼起别人的痛楚来也津津有味。 吃过饭後,公公婆婆把吴玉霜单独叫到屋子里,端出一碗灰浊的药汤来。 “娘,之前喝过一次,也并没见效。”吴玉霜接过药碗。 “药方不一样,这次的灵。”沈家老爷说。 “药方没留下,药是现成的……”沈家公婆有些失了耐x:“辛辛苦苦找来药给你调理身子,我们还能害你不成?你不喝,我叫绣嫣过来喝了,这药金贵得很。” 直到亥时三刻家宴方散,吴玉霜和绣嫣走出沈家上了马车,两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两人默默无语,对视片刻,绣嫣才道:“…夫人真是辛苦。” “我也习惯了。”吴玉霜轻轻抚0她的长发:“今天都没好好看看月亮。” 马车内烛光昏暗暧昧,越来越衬出绣嫣那秀长眉尾,浓黑眼睫,还有荔红的双唇。 “夫人喝了什麽药?”绣嫣问。 绣嫣没有说破,只从包袱里取出点心匣,取出柑橘蜜饯给夫人吃。 半晌,绣嫣掀开马车的窗帘,小巧的圆月映照在方形的小窗口里,如同一面小尺幅的清丽画作,美丽得不似真实。 看着月亮的时候,什麽事都可以不去想,暂时将烦恼思绪抛在脑後… 世间美好之物大抵都是如此。 马车行驶到家宅切近,附近的湖上游着几艘游船画舫,有的船上站了几名伶人,在弹唱戏曲,有的船上立着几个木偶,在演水上傀儡戏,有的船上则在放焰火,热闹非凡。 绣嫣坐在车内,已经听见外面隆隆的烟火声,有如雷鸣。 中秋的夜空原本便不寂寞,高悬的圆月之下,遍布着芸芸众生的祈拜和许愿。 於是顷刻之间,凡俗土地上看不到的花朵在天上绽放开来,冷蓝的花枝,玫瑰紫的花瓣,青如剑芒的光弹……以火se与光华塑造出的花形交叠错落,像是有一位技艺绝世的神nv绣娘在飞速绣着这匹巨幅的夜之彩锦,或者一位丹青圣手在蘸取仙草灵花制成的颜料,肆意描绘着这幅变幻无端的画卷。看向天空,那画卷都已经截然不同,犹如变幻不息的命运。 但现在,她从烟火里看到了她和绣嫣的相遇。 消隐的烟火在空中留下浅灰se的模糊烟痕,又被其他光芒遮挡、混沌在一处。 短寿的、注定无法留住的美丽,她和绣嫣之间的感情和yuwang也是如此吗? 吴玉霜转头看了看绣嫣。 绣嫣在想着什麽呢? 她握住绣嫣的手。 烟火是很好的东西,不仅仅是漂亮,而是…… 就像绣嫣,明明是沈荣舟的小妾,可是吴玉霜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先一步沉醉在绣嫣的美好之中了。 如果真有方法,自己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夫人怎麽了?”绣嫣关切地问:“是不是心口疼?” 吴玉霜心知是晚餐後喝的那碗药不对,并没有告诉绣嫣。 “我去找大夫来。”绣嫣着急,就要出去。 绣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急躁了。 深宅幽处,静夜里灯烛明照,绣嫣一直在旁陪着吴玉霜。 “咳咳…” “夫人可好些了?”绣嫣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吴玉霜的唇角:“还难受吗…” 吴玉霜点了点头,对其他下人道:“都回去歇息吧。” 绣嫣略一思索,又把自己做的桂花糕拿出来,白天并没有吃完,还剩下了三块。 “你总是事事都能想到。”吴玉霜浅笑道,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哦?那你说,有什麽是她们想不到,只有你能做的。” 绣嫣微微垂眸,眼眸流转,红唇上染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要我说…” “我会弹琵琶,唱曲子。”绣嫣含笑道。 “夫人想听吗?” “已经入夜了,不如明日再唱。”绣嫣笑道。 她小时候听话惯了,每日循规蹈矩,偶尔也想任x一次。 绣嫣取来自己的琵琶。 绣嫣坐在床边,先握着弦轴调了调音调,然後戴上义甲,手指弹挑几下,轻柔缥缈的乐音就顺着指尖流淌而出。 绣嫣浅笑道:“我弹的这一段夫人一定喜欢。” 她有意压低了乐音,手指上的动作小而轻,乐音如同月光下的清浅溪流,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朦胧迷离,就像是从梦里传来的声音一般,又像隔着细纱透露出来的暗香,连烛焰也没有惊动。 绣嫣唱起了步步娇,吴玉霜一听便已如醉如痴。 吴玉霜喜欢牡丹亭。 吴玉霜表面上冷静淡然,但心中却蕴藏着血与火一般炽烈的情念,绣嫣是这样揣摩的。 那意中人是这河水凝聚而成的一缕幽魂,是她如nv娲般洒泪成珠落在地上立起来的人,剔透,完美,每一滴血每一滴泪都与她联结、共振。 “绣嫣,你是我梦里的人吗?” 如果是梦该有多不幸,这样真切的美好都未发生。 如果是梦里的人,吴玉霜会对她做什麽……? 近似於试探地亲吻过後,吴玉霜又向下吻去,嘴唇近乎耳鬓厮磨地落在绣嫣的脖 温热的身t贴合在一起,吴玉霜听见绣嫣的呼x1声变了节奏。 然而出乎所料的是,吴玉霜却在近乎讨好似的亲吻着她,似乎是在0索怎样才能让绣嫣也得到快乐。 从前都是她在取悦主人,被主人玩弄,但这一次…吴玉霜似乎在取悦她一样。 吴玉霜的脸颊更红,绣嫣在电光石火之间明白过来她想做什麽,於是扭过头,将吴玉霜的手放在自己x前。 如果是梦里,她也会ai她。 更加ch11u0地相见。 绣嫣的嘴唇和x口是滚烫的,但她的指尖冰凉,指节僵y。 在月光即将蔓延过来的时候,吴玉霜倾身吻了她。 矛盾,复杂,绣嫣那美丽的眼睛宛如一座幽深的迷g0ng,一洞漆黑的水井,吴玉霜看了一眼,连自己也坠下去了。 她伸出手,带着吴玉霜的手伸进亵衣,无声地抚0着自己的身t。 身t发肤受之父母,绣嫣自出生起没见过父母是谁,只jg心养护皮相骨r0u,白润细腻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年轻而富於诱惑,最初收养她的歌楼掌柜说,若不是看她是美人坯子,早把她丢出去自生自灭。 绣嫣是歌楼里最用功的孩子,也是最成气候的一个。 她也早就不为任何人所动,有人对她山盟海誓,又背叛她,将她转手送给别人,绣嫣一点都不会伤心。 人会改变主意是最常见不过了。 但不会是最後一个。 “绣嫣,为什麽哭…?”吴玉霜用手指轻轻擦着绣嫣脸颊上的泪水,她停下来。 夜深,吴玉霜抱着绣嫣盖上被子,吹了灯,屋子里只有朦胧暗昧的清光。 吴玉霜没有睡着,她听着雨声,心里想着绣嫣今晚的神情,想了半晌,又想到一场秋雨一场凉,过年的时候沈荣舟就要回家来了,时间过得真快。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吴玉霜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就猝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如同一道无声的闪电,又像是夜里墙上闪过的一道莫名的影子。 “芊儿…” “芊儿”这个名字她没听绣嫣提起过,是她师父的名字吗?或是她的一个姐妹… “芊儿…你在哪里……”绣嫣呢喃着,皱着眉,很焦急的神情:“看不见你…” 绣嫣这才不挣扎了,眉头也舒展开,在吴玉霜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像一只累极的雨燕。 心里不冷。 炭火烧得热热的,炭炉偶尔发出的细小声响使夜晚更添几分宁静,烛台上的红烛积蓄着胭脂蜜一般的蜡油,yu落不落。 绣嫣拿来棉布、棉絮、彩se丝线,给夫人缝制过冬时候要用的小物什。 纹样就选夫人喜ai的银雪柳和菩提叶。 绣嫣愣了一瞬,又笑道:“之前试着做过,自己做的b外面买的省钱,又暖和。” 她立刻意识到,绣嫣做过这些东西,但未必是做给自己,可能曾经做给另外一个人。 她的心头又回想起这个名字,但她没有问绣嫣这个人是谁。 绣嫣看了一眼,又继续做着手里的生计。 “…是,夫人。”绣嫣下了床,端过一碗银耳汤,坐在吴玉霜身旁。 吴玉霜喝了,也照她那样,喂她喝一勺。 绣嫣神情懵懂地望着她,眼睛就像一只小羊的眼睛,温驯地等待着主人的发落。 不把她当成妾室来看待,那麽会是什麽呢?在一起,绣嫣眼波流转,心中早有答案。 她略微停顿。 “妹妹。” 两人异口同声,几乎是同时说出,并无先後。 究竟是什麽时候,自己亲手把窥见心室的窗户钥匙给了绣嫣?绣嫣只消捏住那亮白如银的jg细钥匙,轻轻旋扭,窗锁打开,吴玉霜的心事就如镜中之物一般一览无遗。 “亲”与“情”,读音实在是很像的,吴玉霜一时没分清绣嫣说的是哪个字,却没有寻根究底。 绣嫣又笑,轻轻拿起缝好的一只月白云锦手套:“姐姐试试合不合手。” 丝缎轻暖,如同流水一般覆过手心、手背、指节、指尖……贴合在皮肤上。 这副手套贴合得就像是从手上剥落下来的肌肤,现在又重新回到手上一样。 “绣嫣,你的手艺这麽出众,哪怕是为王官贵戚裁衣制物,也是千金难求吧。” 绣嫣笑道:“姐姐太过誉了,姐姐的手我天天握着,尺寸自然了熟於心,别人可不能做到这样。” 原本她的卧房离吴玉霜的卧房很远,自从她与吴玉霜同住,就不经常回自己房间,大约半个月回去一次。 只要她出门,房间都会上锁,这也让绣嫣平添了几分神秘,其她侍nv、婆子和小厮们不禁纳闷,绣嫣是不是在房间里私藏了些什麽,也想要探知她的底细。 “不知道是怎麽笼络住了夫人,我可也想学学,”贴身侍nv红砚说:“从前也有不少人想要亲近夫人,都想得些好处,但夫人那x子…冰山顶上的石头也b她容易焐热,现在更好了,夫人都不用我们近前伺候了。” 绣嫣走到自己房门前,0钥匙打开了门锁。 “绣嫣姐姐!”翠巧笑得灿烂。 “我扑蝴蝶呀。”翠巧仰望着她:“飞到姐姐屋子里去了,一定是姐姐的屋子太香了呢。” 两人边说边走,绣嫣把翠巧让进了自己的房间,给她烧水沏茶。 “嗯,夫人博学多闻,我跟着夫人也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绣嫣从木箱中取出几件厚衣服,放在床上的包袱里。 重重的红线秀出浓浓的扶桑花se,丽se泼洒,花瓣微皱,金h的花蕊又如同满天星似的绽开,极尽娇颜媚se。 “嗯…可是,”翠巧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如果是这样,岂不是每个人都想摘来把玩,花怎麽能活得长久呢?” “哇,那是什麽?”翠巧眼尖,突然看见绣嫣的枕头旁边有一只很结实的木匣子,用枕巾盖着。 “是姐姐的首饰盒吗?我想看…!” “哎呀,姐姐坏…!哈哈……” “别闹,呵呵…”绣嫣抵挡着,也不曾认真跟她缠斗,只是笑道:“快起来吧…” 吴玉霜踏进院子之後,就听见绣嫣的屋子里传来了昵笑的声音,一听就是两个人。 绣嫣的头发也些微凌乱,笑得两颊泛红,翠巧抓着她的腰,看见夫人站在门口,连忙连爬带滚地下了床。 “在吵闹什麽?”吴玉霜面如清月,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最终目光还是落在绣嫣身上。 “夫人,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翠巧急忙认错。 翠巧吓得只望着绣嫣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