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也不信任我吗?”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为什么?”岩田反问道。 “是吗?”岩田站直了,他的双手再一次环抱到胸前,但这一刻的环抱,已经可以解读为感到不适。因为,因为他有一个细微动作也被我捕捉到了。 模仿者 “分析得跟真的似的。”岩田点着头。 “嗯!那第四点呢?社会适应不良。”岩田迎合着乐瑾瑜对他的分析。 这时,跪在地上的邱凌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念叨了起来:“反社会人格患者幼年往往很叛逆,成长后情感变得肤浅而冷酷,脾气不好,自我控制不良,对人不坦率,缺乏责任感。他们的行为受本能欲望、偶然动机和情感冲动所驱使,有着高度的冲动型和攻击性。自私自利,自我评价过高,对挫折耐受力差,遇到失败则推诿于客观,或者找出一些自圆其说的理由开脱。” “够了!”岩田说这话的同时,手里的那柄锤子终于被他高高举起,“沈非,就算如此,你们又能将我如何呢?现在这个房间里的4个人,有三个都有心理疾病甚至精神病史。那么,最终的司法裁定,似乎只能以我的最终言论为准吧!” 说到这里,他朝我跨出两步,那柄小锤冲着我的太阳穴狠狠地砸了过来。 时间突然放缓了,她那银色的发丝挥舞着,似乎企图进入我的毛孔。铁锤砸下,光芒耀眼,与瑾瑜那银色的发丝相映。 我想要站起,想要环抱,想要挽救。但,我无能为力,并伴随着身体扭动导致椅子被推倒,狼狈地摔向地面。 “瑾瑜!瑾瑜!”我哽咽着呼喊道,也只记挂着这一刻她的伤势与安危。而她的身体和我一起倒在地面上,那企图紧紧搂住我的手臂,正在变得无力。我直面着她,那眉目、那脸颊,与当初本就没有分别。甚至那发丝、那鬓角,依旧是那个望着我微笑的女孩。 我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了,伴随着瑾瑜眸子中的光芒泯灭的,是我意识的渐渐恍惚。我明白,我身体里的药物正在持续地发挥作用。它们企图将我拉入深渊,无法自拔。 文戈扭过头来,笑着说道:“你感受到的是什么?” “我感受到了自然,生命在其间蠢蠢欲动。”我回答道。 “是吗?”我静静地望着她的脸,在夜色中模糊而又实在。但我不敢伸出手去触碰,因为我明白这一切并不真实,害怕自己的手指接近后,这世界就会消失。 “会吧!”文戈点头,“因为你足够执着,也足够强大。” 文戈的笑收拢了。这时,海风来了,她的长发被掠起,那姣好的脸颊上多了年轮的痕迹,幻化成几年后失去了肚里孩子的她的模样。 “为什么呢?” 她顿了顿,眉目间如花如画:“爱,是一个人的事。与世界无关,也与任何人无关。我爱你,只是我自己的事。你对我如何,不应该是我要勉强与霸占着的。因为我对你的爱,就必须成就你的真正幸福。可是,我给予不了的话 “沈非,我爱你。但最终,我不得不承认,我更爱的是我自己,才会选择抛下你,陷入自己给自己构建的深渊里面。但,”文戈说到这里,伸出了手,朝着我的脸摸了过来,“但爱,不是责任,也不是义务。沈非,你必须幸福,在没有了我的世界里。因为你不能真正幸福的话,那我,就算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会心碎心伤的。” 可惜的是,我感受不到她手掌的微温,也感觉不到摩挲带来的柔情如水。相反,从她的手掌开始,延伸向她的曼妙身姿,开始化成碎片万千。 “瑾瑜。”我小声呼喊道。 所以说,连环杀人是心理疾病中真正无药可救的病例。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也不管用了多少药物,都不可能缓解一个连环杀人犯对谋杀的渴望。 我们是在第二天晚上离开晨曦岛的,突变改写了事情本来的发展走向。汪局通过公安部向日本警方提出需要帮助的诉求,而日方对已经神智迷糊并说出自己这些年犯下的一系列凶残杀戮的岩田介居,也大为惊讶。于是,岩田在第二天就被来自东京警视厅的刑警带走,因为他所犯下的最轰动的东京大丽花模仿案,一直是东京警方的耻辱。而我们,在晚上登上日方海警安排的警务船返回海阳。 李昊他们始终没让我再与乐瑾瑜、邱凌碰面,上船后我和他们也住在不同的房间。他们始终担心我会承担不起,但实际上我自己知道,身体里熊熊燃起的是一股何样的火焰。它已燃起千万丈,不再惧怕任何打击与不公,也不再有惶恐害怕与担忧。 “邵波,给根烟。”我对坐在我旁边的邵波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抽根烟而已。”我冲他微笑着说道。 八戒如同触电般惊醒,并第一时间用手指夹住了那根香烟:“又怎么了?” 八戒咧嘴笑了:“我这一颗熊心豹胆,会被一根香烟吓到吗?昨晚这个时候,还不是我一招铺天盖地,将岩田那兔孙给直接按倒,化解了一场危机。” 邵波一巴掌拍到了八戒的头上:“中毒了是吧?” 邵波瞪眼:“那我问问你,我领着古大力来押解邱凌,他能派上什么作用呢?他就一身肥膘而已,而你,嗯,《蜘蛛侠》里面那句台词怎么说来着,能力什么?” 这时,李昊在门口出现。他表情严肃地迈步进来,眼神中却闪着孩子气朝着身后瞄了两眼。他的声音依旧洪亮:“邵波,拿根烟给我,邱凌那家伙要抽烟。” “滚蛋!之前还不是被你拖下水才抽了那么一根吗?再也不会了。”李昊声音更加响亮了,游艇本就不大,隔壁间的赵珂肯定能够听见李昊的声音的。 这时,他看到了我手里的烟,愣了下:“沈非,你这是干吗?” 李昊摇了摇头,再次大声:“是邱凌想抽烟,日本警察认为犯罪嫌疑人也是人,这些小小的要求必须答应。”说完这话,拿着烟扭头朝门外走去。 “热鬼勒阿比,热鬼瑞房胖地!”站在一旁的八戒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八戒一脸无辜:“之前你说了半截的那句《蜘蛛侠》里的台词啊。只不过,我刚才说的是英文,翻译成中文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八戒吐舌头:“古大力。” 乐瑾瑜是最先被带上岸的,赵珂象征性地抓着她的胳膊。她的头上包裹着白色的绷带,在微弱的晨曦中,我远远看她,甚至无法将绷带与她的银发分辨开来。岸上的小雪和另一个高大的男刑警迎上前,动作麻利地将一副手铐戴到了乐瑾瑜手上。 “是的。”八戒也一本正经地说道,“未遂而已,这个叫作犯罪未遂,没多大事的。” 八戒没再吭声,因为这时,镣铐声响起了,声音的来源,就在我们这一刻站立的船上。 我扭头,朝着声音 但,我依然觉得心中隐隐的不得劲。 “你觉得呢?”李昊挥着手,低声吼道,“带走!” 汪局没有回应,甚至一扭身,就要往身后的警车里走。 本已经转身的汪局回过头来,将邱凌打断:“嘿!邱凌,看来,你对于你的每一个对手,都做了详尽的研究。” 他的目光环视后,最后落到了我身上:“当然,我了解得最多的,还是沈医生。现在在场的各位,应该对我的故事都有大概的了解吧?那么,你们认为,我如果不配合你们的进一步侦查的话,如梯田人魔案这么复杂的连环杀人案,送检时的资料,要逊色多少呢?” “汪局,我并不打算和你做交易,败在你们手上,我也心服口服。实际上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只是想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和我的旧识、我的学长沈非道个别而已。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一个哀求,作为回报,我会让你们对我的案子的深挖变得轻松容易。”邱凌抬着头不紧不慢地说着,“可以吗?到了今时今日,我早已回天乏术了。” “汪局!”我不自觉地朝前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