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是想当然，法律上早有已明文规定。昨晚的群这样说：用人单位自用工之日起超过一个月不满一年,没有与劳动者签订劳动合同的,应当向劳动者每月支付二倍的工资，最长不得超过十一个月。 “小叶你了不起是吗？”堂妹一面叫，一面戳手机屏幕撤消息。 私人物品不多，一只纯白色马克杯，一盆彩色生石花多肉还有一些小手办和图册。她进仓库拿了一个纸箱，用封箱带封了底装把东西进去，又写了一张 n 次贴把开机密码贴在电脑屏幕上。 老板娘起初不愿意，叶果当她面拨打仲裁电话，还没接通，老板娘已经服软。除了工资，叶果还要了一盒外包装破损的水溶性铅笔和一盒固体颜料。 她从来没那么早下班过，捧着纸箱子走出的大楼，在大厅里遇见平时一直打招呼的清洁阿姨。对方看到她手里的箱子，笑容里多少有些尴尬。 穿过马路走到对面花园，她找了一张空椅子坐下，拿出手机开始退工作群。同时一条短信进来，新收到九万六千元金额，她现在有十二万的存款了。 在这家画材公司也有过开心日子，一年生意好，年末发了双薪，老板请客吃饭，每人包了六百块红包。 最让人开心的是画材，损坏的可以免费或者低价带走。叶果本打算做个一两年就走，但一做就四年多。 最新一条是黎虹老师，路边风景照配上太阳表情。大约又出去开会。 十年前，黎老师已是美院最受欢迎的史论老师，学校网页上有她讲课的照片，那一场叶果记得她讲的是魏晋南北朝墓室壁画，双眸简直熠熠生辉。 叶果给黎虹点了赞，一会儿黎虹来找她聊天：小叶，最近好吗？ 黎虹立刻发来一段语音：“没事的小叶。你三点后方便吗？我这里有个沙龙活动，一点开始三点结束， 到时候找个咖啡馆聊聊天啊。” 13 建模脸 到了附近才中午，叶果没吃午餐，就搜素最近的高分餐厅，一家兰州拉面。 叶果走过去，看到稍空的是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只坐了一个人。她过去坐人对面，对方识趣向旁边挪了挪，但她的膝盖还是撞到了他的腿。 对方看了她一眼，向另一侧挪得更多。 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深邃但柔美，留着一个利落时髦的两面剃短发，下颚线清晰，一张标准的“建模脸”，是那种最佳的肖像模特儿，一副深褐色的短手套放在桌上，白衬衫外搭茶色棒球轮廓开衫。 她下单了新疆拌面，付完款才又若无其事看对方一眼，发现他正打量桌上的多肉。 那人打量的姿势是用眼睛瞟的，估计觉得太好笑，瞟得有点久，等他抬眼，二人的视线已对上。 这时操西北口音的小哥端面上来，白瓷盘子里五颜六色一盘，收银条顺手压在碗下。 对面那人叫住了小哥：“我也是新疆拌面，等很久了，我赶时间。” 那人看了眼面，没动，明显不想接。 叶果犹豫要不要接，这个孙真诚的话极多，一个电话起码两分钟，回来面都坨了。她想想还是接了，边接边把面推到对面，站起来走出去。 对，熟人儿子。孙真诚的妈和叶果妈认得，小学同班同学，之后的人生境遇拉开了差距。小孙妈读师范进中学教书，积极上进，还被评过优秀教师，老公也是教育局的，孙家是小孙口中的“书香门第”，也让老师成了小孙职业规划里当仁不让的第一。 两家社会地位差了一些，经济条件差了一些，加起来就差了很多，这让小孙话里话外有点看不起的意思。叶果怕妈妈不开心，都没说，但也知道这不是小孙一个人的看不起，是他们全家看不起。 孙真诚比叶果大两个月，却小一届，高考复读一年才上了一本线。不过这不阻碍他说出“艺术生都读不进书”这类蠢话，但后面会跟一句“我不是说你啊小叶，你还是可以当美术老师的。” 不过这种事叶果都没说，显得像炫耀，但小孙第二次说出“艺术生都读不进书”时，她还是问了他高考几分，为什么复读，结果那顿饭二人没吃就散了，单还是叶果买的。 电话那头“喂~~~”一声拉得老长。 “什么事？”叶果收回视线，对着电话那头说。 叶果被他笑得想发火，但知道发火对方会更得意，便故作平静说：“没什么情况啊，正好休息休息。” 叶果没忍住笑出来，觉得这小孙实在没出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果不耐烦了，“不说我挂了。” 一说到父母，叶果也被刺激到了：“我家关你什么事！我学艺术我乐意！”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叶果坐下把小孙电话拉黑。对面男人戴上了手套，长腿从位子上跨出去，整理了衣摆，说了声谢了。 这时叶果的新疆拌面也才上，没洋葱的。 小哥看了看盘子，“不好意思，这份是走掉那人的，”又朝着厨房喊，“单炒一份洋葱，多一点！” “他是常客？” 叶果意外，这人一幅男模的讲究派头，哪儿像天天吃西北小吃的人。 叶果回想刚才那人的深眼窝和棕色眼睛，脑子才转过来。 黎虹的沙龙三点准时结束，二人在她给的地址碰头。 叶果先到的，找了个位置坐，星巴克近年都升级了店铺，位子多但客人更多，拜失业潮所赐，客人估计和叶果是一个状况。 “这里。”叶果向她招手，已帮黎虹点了鸳鸯拿铁。 “你精神挺不错的嘛，刚我还有点担心。”黎虹脱了风衣坐下。 “白头发染不过来了，干脆换个风格，知道你能欣赏，今天大家也都说好。” “也没什么事，都是熟面孔，聊聊八卦什么的……哎，小叶你有点瘦了，太累了吧。” “你一直能坚持画，干得不错。”美院老师们都关注了叶果的微博，也会私信点评她的画。 “我没想好。” 黎虹转了转咖啡杯，说：“其实啊，我也不是第一次说，你们那一届学生里，你最可惜，如果一开始就走职业路，会走得比别人容易。” 黎虹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不该介绍那个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