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等下我，我还个钥匙，房东让我给物业。等下你跟我车出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坐定先把款给你结了。合作那么久，当最后一起吃个饭，好聚好散。” 陈老板没给她机会：“两分钟就出来，楼上漏水，我让物业经理去看看。”然后拖着行李箱敲了敲物业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她把猫笼放在地上，好奇地看了看四周。这个近郊小区疏于管理，花园的花大概被居民拔了，土地拿来种菜种瓜。深秋枯萎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像放弃了完美主义的木雕，色彩透着时间线，诠释着渐进的死亡，是凄美的画面。 开门是一个赖洋洋的青年。 叶果立刻拨陈老板的电话——关机，又打门口保安室的电话，那是第一次来的时候留下的。 叶果给陈老板微信发语音，果不其然刺眼的红点跳出来——对方不是你的好友。 每到这种时候，叶果就会深深庆幸没有全靠绘画吃饭。商稿都如此艰难，就更不要说去画那些需要时间酝酿的作品了。 转了两班地铁，猫已经叫到没力气，完全放弃似的团在笼子里。 叶果住在一楼，开门进去，猫笼放在地上，卡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猫一下子冲了出来，直接窜进床底不见了。 她打算拿扫把去捅，刚站起来就听到敲门声，就走出去把猫笼踢进洗手间。 “果果回来啦，上来吃饭。”他是叶果的爸爸，人称果师傅。 今天的晚餐是雪里蕻清蒸黄鱼，走上二楼走道里就能闻到味道。除了小黄鱼，还有红烧肉、炒青菜和酸辣汤，又是舒服的一顿热饭。 “没要到，再等等。”叶果知道要不到了。 “再等等就再等等。”这一次叶爸还是站在女儿一边。 叶果怕妈妈要问男朋友了。她和家里介绍认识的孙真诚吵了一架，冷了两个礼拜，不算实质上的男朋友，但算得上实质的不来往。 叶妈一面埋怨一面给她盛……叶果一句不还嘴着下楼，直到进门才敢喘了口大气，结果一鼻子一嘴恶臭。 它在里面换了一个语调：嘶~~ “哈~~~~~”它在里面乱打扫把柄。 他们比自己更惨，陈老板说装修让大家回家办公，接着工资不发，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回公司发现场所都清空，中介已经带人看房了。 又瞄了眼床下，里头正嗷嗷喵喵吃着。洗澡之前，她用热水过了黄鱼咸味，拌了米饭推进床底下。 差不多也两万。叶果想：不然卖掉？ 叶果登入的微博账号叫“果子狸的奇幻漂流”，这是她的小号。 直到熄灯，那个维权群里还在刷屏。叶果设置了免打扰模式，只想睡觉。今天走了太多了路，折腾不动了。活体两万块在床底下哐哐敲碗，没吃饱。 能当职业画家也不错啊。她嘟囔道。 一觉醒来七点，叶果恢复了力气，也保住了成年人的理智。 她开始洗漱。平时洗完脸就出门，路上买份早餐，但现在家里多了个祖宗，至少得多花个十分钟。 叶果又向房间里各个角落寻找，一无所获，最后干脆不找了。结果在卫生间找到了那白毛祖宗了，在洗手间台上拨水龙头。 叶果大叫一声，觉得脚上火辣辣，有三条红印 。她又想用扫把去干一架，但要上班了，只能骂骂咧咧热水冲脚背，心想是不是这玩意儿送人比较好。只是刷牙的时候，又摸手机看猫粮和猫砂，毕竟送人之前，不能饿死它。 刚要结账，看到进来一条微信，是公司的销售助理。 叶果：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当年叶果急需工作，这家是唯一迅速敲定去的上班，是个能交金，且不算太忙的公司。缺点是人际关系复杂，六个人能拍出一百集电视剧。不辞职，彼此又看对方不顺眼，于是公司日常就是堂妹和老板娘给小叔子穿小鞋，搞小叔子就脚底抹油，三天两头说跑业务，不进公司。 生意是腰斩了，但事情却一点不少，毕竟做事的只有两个半。 每到心烦的时候，叶果都想要辞职，但一觉醒来又舍不得这份工作。 助理妹子：没。 助理妹子：（笑哭） 叶果厌烦但还是忍下，毕竟可以在办公室里以试画材之名干私活儿。 叶果到工位上，刚泡好茶，电脑进系统，就听到老板娘就开门叫她。 叶果进去的时候，两个人的椅子都转着面对门口，叶果要关门，她们做了个手势说不用。 老板娘姓王，胖嘟嘟、烫了个爆炸头，虎着脸不做声。财务办公室小，隔间放进一张办公桌，要出来得侧身，她平时一般不出来。 “小叶，你了不起是吗？”堂妹声音的像她的长相，尖刻。 叶果无语，难怪一大早妹子就背对着她。 叶果不做声。 “发通知，微信和邮件都行。”叶果说。 叶果进来时能干的不多，但他们也没教，靠她加班整理资料理顺了工作，还没加班费，想着至少干满一年。 那是一段简短，以公司口吻发出的辞退信，没有公章但是有效的。 工作态度不端正。 她又读了一遍，脑子里浮现出昨晚“维权群”里的某一段话。 老板娘大叫：“哪儿来补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