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个人”，叶果还能感觉到左心口下的肌肉酸疼，她梦里见过他，侧影，带着玳瑁框的眼镜，指着她的画说：“小叶，不行。” 叶果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下沉，但还是问：“他好吗？” 她知道《入夜》的事，美院老师在网上看到后先通知了她，她再告诉了叶果。大家愤怒但也无奈，这种事不少见，但往往因为双方社会地位相差悬殊，力争的结果可能先断送了被抄袭者的前途。 “他说自己和你说。” 黎虹继续说：“其实你现在换赛道还有机会，做擅长的事容易成功，他都能混出名堂，凭什么你不行。” “你画的那些对你太简单了，走不远。学院同学毕业后有独立做潮流 ip，装饰艺术的，一段时间内都不错，但不进步也就这样了。你应该花些心思钻营，找些合适的机构合作，你专心做自己的事。” 黎虹笑得咖啡都喷了出来，用纸巾擦嘴说：“小叶你也确实不怎么会看人，我帮你留意吧，你要画，记得一定要画下去。” 走到家门口，发现大袋猫粮、猫砂和罐头都送来了，门口堆了一地。爸妈应该没下楼，不然早就来问她干嘛买这些。 叶果将毛巾塞入塑料袋，打开排风，推开房间窗户。 “去去去。”叶果用脚把它推开，把猫粮倒入附送的碗中，又开罐头扣在粮上，还没码整齐，大猫头已经把她手顶开凑过来吃了。 叶果简直要尖叫跑出去，来到卧室的窗边，才大力透了一口气。 黎老师的建议很对，但是否还是边找艺术教室做代课老师边看？成功是条漫漫路，大多数人是获得不了世俗的成功，性价比太差。 叶果走进卫生间，看掩埋情况，又听到门外敲门声，是爸爸的声音。 “啊，吃了。”叶果不想上楼。 上楼的时候，走道里没饭菜的味道，今天没烧新菜。叶果感觉不妙，果然进家门就看到叶妈坐在饭桌旁，板着脸，桌上都是陈菜，叶爸也没喝酒。 “和小孙分手为什么不和家里讲？”叶妈果然发飙了。 “那干嘛还凶人家。” 叶爸突然绷不住笑了，被叶妈瞪了一眼。 叶果先是耳朵发烫，这才是她担心的，但渐渐心头松懈，觉得这件事提早说出来也好。 叶妈叹了一口气，失业比分手难过，在他们这一辈眼里，工作顶要紧。 “那种工作交金吗？” 叶妈又叹气。在长辈眼里，有金的才是工作。 这一顿饭吃得太憋屈，叶果还是找机会开溜。下楼掏钥匙开门时，叶爸在二楼叫她，提了两个馒头走下来，没打算进门，只站在门口把馒头塞给她，一只菜一只肉，另外再说几句。 叶爸果然闻到了味道，看到卫生间的猫砂盆。叶果觉得爸爸一直和她站在一起，当年考美院是叶爸说服了叶妈。 叶爸走到床边，蹲下身往里看，听到里面发出了“哈~~~”。他站起来，笑着说：“看起来是名种猫。” “那是……赚了？”叶果问爸爸。 父女一起笑。笑完，叶爸又说：“你妈担心你。” “你妈和小孙妈吵架了。” “过去就算了。”叶爸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你妈让我给你的，这是她的退休工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没找到交金的工作就先用里面的钱自己交金，剩下的你留着用。” 叶爸把卡放在一旁的桌上，说：“你妈不是反对你画画，你画画人都精神了，我们没别的要求，交金，好好吃饭，你等下把馒头吃了。”又指了指桌上的卡让她收好，然后走出去，带上了门。 叶妈是最讲保险的人，工作要稳定，养老金要交，钱要存四大行。她当年能支持自己考美院，那是在心里还有一个对女儿理想未来的规划：当美术老师，在学校里找一个老师处对象，最好是数学老师，两个人都有寒暑假，还可以帮学生补课。 即便如此，爸妈一直和她站在一起，帮她托底考虑，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宝贝女儿，银行卡的密码都是她的生日。他们是完美的父母，她却是废柴女儿。 等洗完出来，手机屏幕刚好灭了，来自黎虹的一个未接来电，微信上她也发来信息和一段语音，附上了一个名片：zoo art gallery 照片里黎虹自然是美的，最边上还有一个好看但眼熟的男人，是难得的肖像模特儿。 14 狠人 黎虹接了起来，背景里有音乐，还有年轻男性的声音问她要不要喝水。叶果这才觉得打扰了，说了声抱歉，问是不是方便。 叶果的目光落到黎虹之外的另一个人脸上，说：“这是您今天沙龙的照片吗？” 宗润临是叶果爸爸辈的油画家，最近还看过他做艺术指导的新闻，一派中老年儒生的样貌，年少成名，涉足影视产业同样大获成功，叶果大学时课上还放过他参与制作的电影。 叶果很确认这照片里没有宗润临本人。 “那个瘦瘦的，年轻的那个？”叶果指向中午见到的那位，毕竟在照片中没有比他帅的。 叶果又有些惊讶了，完全看不出相似，宗教授的模样是再普通不过的汉族了。 听到他的背景，回忆起那张脸和那眼神，叶果有点犯怵了。 “毕业的时候你做过吧，应该很快的。” “宗跃，沉鳞竞跃的跃。” 一篇是团队初创，公司五年前创立，除了主理人外全员女性。 网站照片不是很多，多数是展示环境，办公环境，项目过会照。办公环境可能为了展示，而特意做出家居陈列的摆设，甚至一些陈列本身就是装置艺术。 因为进度条被黎虹拉得有些快，叶果不得不上网继续搜了其他信息。 父子二人在一起时，乍看有些相似，神态却差异很大，动态的宗润临眉宇间有些淡淡的忧愁，没有功成名就后的意气风发，宗跃却显然在事业巅峰，整个人外貌和精神状态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