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星随意抽了一本实验日志放在他手里，表情严肃地说：“你自己看吧，冷静一点。” 他像是不信，翻页的速度很快。翻完一本又去拿桌上的其他日志。一连翻了三四本，他才转过头看宋南星，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无助：“这些是真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程简宁眼神有些呆滞，他喃喃地说：“可是我明明还记得奶奶，记得要回家……” 程简宁垂下头，他将厚厚一摞实验日志搬到面前，一页页地翻看。 等程简宁终于将厚厚一摞实验日志全部看完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天花板上的白织灯颜色惨淡。 他看起来非常茫然。 这一趟虽然没找到宋城，但找到了那个古怪的徽记也算是线索了。他可以再顺着那个徽记找一找，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至于好梦……或许是时候通知韩志，交给官方来处理。 “对哦，我要回家。” 宋南星问他：“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吗？” 宋南星被他拉着一路出了b区，走到公司前台。 程简宁按了电梯下行键，有些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小声念叨说：“好紧张啊，我都好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小老太太会不会生我的气。我跟你说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但是举着擀面杖追我的时候可灵活了，我都跑不过……” 两人下了楼才发现外面又在下雨，黑黢黢没开灯的大厦仿佛被雨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显得越发阴森和诡谲。 程简宁家也住在外城区，距离好梦大概三四公里左右。 程简宁接过伞，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你人也太好了，不过天这么晚又下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等后面天气好了，请你来我家吃饺子啊，我奶奶包的猪肉白菜馅饺子可好吃了。” 他没有立刻启动车子，有些疲倦地往后靠进座椅里，手机界面停在韩志的通讯录界面上。 只是一晚上而已，明早他再通知韩志也不迟。 只要推开面前的铁门，再往上爬五楼，就到家了。 连绵不断的雨水砸落在伞面上，溅起一朵朵淡红的水花，转瞬又融入雨水之中，流向不知名之处。 “他的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 “现在也不算差，一旦他彻底崩溃，数据孢子扩散开，污染力可以覆盖半个城市。” 宋南星正要左打方向盘，手机却急促响起来。 程简宁颤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宋南星，我好害怕啊。” 宋南星踩了刹车，皱眉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界面。 而且他从没跟程简宁交换过电话号码。 宋南星叹口气，启动车子调头：“好，你等一下，我调头回来。” “出什么事了吗？”宋南星走近问。 宋南星皱眉，心里涌起些不好的猜测。 程简宁吸了下鼻子，带着他上楼。 好半晌他才开了锁，推门进去。 “别开！” 程简宁定定站在门口，没有继续往里走。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些微弱的笑意：“小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性格凶悍得很，一边骂着说自己养大的孙子凭什么说接走就接走，一边挥着擀面杖把我爸揍得哭爹喊娘……不过她虽然脾气坏了点，但其实是个很善良很耐心的老太太，家里没什么钱，她会自己琢磨着给我做豆花、双皮奶、奶茶……还喜欢喂路边的猫猫狗狗。” 宋南星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看见客厅地面上有大片大片干涸的黑色。句话：血在月光下，是黑色的。 “程简宁？”宋南星有些担心地轻声叫他。 他肩膀不住耸动，那些原本缠绕在四肢上的数据线散开，形成一个球形保护在他周围，线体不断地收缩蠕动，有散发着荧光的细碎光点从数据线接口逸散出来。 被宋南星装在背包里的木偶忽然钻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睛里映着细碎的光点，整个木偶贴在宋南星背上，冰凉的木制头颅埋进宋南星颈窝里，像小狗一样不住拱动。 屋子里的光点越来越密，宋南星看着明显不对劲的木偶，隐隐意识到了危险。 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宋南星按紧表现越来越躁动的木偶，看着仍然在哭泣的程简宁，试探着又叫了他一声。 刺目的白光一瞬间照亮了屋子，宋南星条件发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就被满目黑红血迹刺痛。 而在那些血迹喷洒的中心，放置着一具黑色棺材。 宋南星看着熟悉的空瘪瘪的尸体，想起了被程简宁吸空的李双仁和纪佳佳。他们的尸体也是这样空瘪瘪的，只剩下一层皮囊。 宋南星几乎要分辨不出他的头在哪儿，只听见他呆呆的声音不断重复着：“是我害死了奶奶是我害死了奶奶……” 家里有棺材，程奶奶身上穿着寿衣，加上棺材被暴力打开，程奶奶的遗体变得残破不堪，结合起来不难推断发生了什么——多半是程奶奶出了什么事去世，程简宁接受不了事实失控了。 灯光下这些光点的光芒要微弱许多，但因为数量太多，仍然给整个房间笼上一层绿莹莹的光。 “回家，奶奶不见了，去找……”程简宁呆呆地回答，他不断用手拍着头，像是在努力回忆。 程简宁痛苦地抱住头，不停摇头：“找到了，不对，没找到，要去上班……” 宋南星却听得心里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