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恢京都,贵人岂止万千,宴请更不下百十,却只有长公主的牡丹花会蔚然成风,当然不仅仅为赏花相亲,更多的是为长公主的无上尊荣。 角落里的苏清方看罢太子的热闹,才同卫漪一起避开太子的锋芒,慢吞吞进了园。 这个风俗还要追究到当年的安乐公主,在会上一眼相中了那年杏榜的状元郎。十五岁的安乐公主深谙箭术之道,一把折下枝上花,掷入十七岁的状元郎怀中。美人抛花,郎君回顾,结成眷侣,传为一段美谈。 赠花与人人不受,亦属常事,赠花人不可恼羞成怒,受花人也不可乱收一堆,不然会被乱棍打出去。 “功名未取,何以为家!”润平连忙申辩,“我只是想要一朵。也不知道这满园子的花,能不能摘一朵。” 因为客人众多,园中摆的是流水席,也无固定座位,方便大家赏花。 若是真的,做一次休一年,苏清方愿为学徒。 她这算不算牛嚼牡丹? ——好一副牡丹美人图。 牡丹国色,映着席边青衣美人的黛眉柳目,却是人比花娇,满园失彩。 捧花的苏清方不明所以,默默打量了来人几下。二十五岁,一袭紫衣,腰上配满了玉佩香囊之类的物什。 杜信整了整领子,有模有样地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定国公之子杜信,表字诚之。请问姑娘芳名。” 苏清方默了默,只答:“我姓苏。” 一旁的卫漪暗地里猛扯苏清方的袖子。苏清方余光瞄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卫漪,婉拒道:“我手有油污,不敢承公子的花。” 眼睁睁看着细腰美人逃走,杜信也不恼,颇有兴致地转抛着掌心牡丹,冲身后的仆人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刚才那名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一直到角落,再见不到杜信的影子,卫漪才松了一口气,跺脚骂道:“那个杜信,真不要脸呀,纳妾纳到长公主的牡丹会来了。” “三十六个?”十六岁的苏润平比苏清方还震惊,拇指食指一合,比了个三。 别比烂。 “太子到——” 终于,苏清方听到了太子驾到的通禀声,寻声望去。 她实在是太艳丽了。 发髻高耸若山,簪三十六枚花叶钗,闪烁着阳春三月的柔和日光。描眉画钿,点唇扫腮,眼如秋水,脸若银月,美艳无双。 苏清方知道长公主年轻,但不知道这么年轻。太子今年二十二,长公主看起来才二十五。二人站在一起,完全是一副姐弟相。 也是,皇室有才会走路的亲姑姑也不该觉得奇怪,毕竟那是个真有三百六十房小妾的位置。 也差不离吧,太子最小的弟弟今年四岁。太子十八岁那年若是努力点,说不定儿子和弟弟一起出生了。 但是皇帝有时间且有心情生孩子。 长公主的出现,昭示着宴会正式开始。重头戏,自是那株墨玉牡丹。 长公主在台上致完辞,就要领着众人过桥。卫漪见到,赶紧拉上苏氏姐弟,一手一个,跟上队伍,念着:“快点快点,慢了要排好久的队呢,天黑就看不着了。” “可不嘛,”三人中最有经验的卫漪回答,“所有人排成一列进去,围着那株花转一圈又出来,统共就看那么两三眼。到规定时辰就不让人进了。” “对呀,”卫漪点头,“牡丹会办了六年,还没见过一眼的也大有人在呢。我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外面这些红的粉的漂亮。但你们两个不是都没见过吗。得快点。” “救命呐!来人呐!”闻声,园中的贵女郎君各个都慌了手脚,又都堵在月桥两头,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润平!”苏清方惊呼,倚在桥边,探出大半个身子,伸长了手,似只捞月亮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