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礼部衙门回来，卫源便火急火燎遣人去找了卫漪。婢女去而复返，却说漪姑娘去了太子府还未回。 “表姑娘同漪姑娘一起出门的，此时已经回来了。”婢女回答。 卫源冷哼了一声，吩咐道：“卫漪回来，速来报我。” 卫漪赶到厅堂，只见卫源一派严正地坐在正中央，冷声问她：“去哪儿了？” 闻言，卫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咧嘴而笑，“倒是我忘了。好妹妹，你这汤也送了五天了，太子可有什么反应？” 反正没听清姐姐抱怨。 下首的卫漪有点察觉卫源话里有话，但还是提溜转着眼睛糊弄：“是。我这不就在外面多玩了一会儿嘛……” 见此情状，卫漪哪里还有不明白，噘起嘴，怒气冲冲控诉：“你都知道！还来套我的话！” 自小捧珠含冰似养大的卫漪哪里听过这等重话，眉梢吊起，面红耳赤，骂道：“你有个好哥哥的样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就是想把我嫁给太子！” “我不喜欢，就是最大的不好，”卫漪义正辞严道，“我十六未满，太子将近二十三，前前后后差了七八岁呢。” 卫源翻了个白眼，“一个算实岁，一个算虚岁。哪有你这样算账的？” “卫漪！”卫源听得，恼得和个烧水壶似的，七窍冒气，一掌推了出去。 卫漪呆了一瞬，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向卫源，眼眶一下红透，豆大的眼泪水晶珠子似的往下滚，“你打我？” “我要去告诉娘！”说着，卫漪爬了起来，哭着嚷着跑了出去。 卫源一个头两个大，喊道：“卫漪你都十六了还告状？你羞不羞？” 卫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推人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从卫源处逃开的卫漪，却不敢履行自己的狠话去找母亲。 卫漪越想越委屈，只觉举目无亲，呜呜地跑去找苏清方诉苦：“清姐姐，大哥哥欺负我。” 卫漪兔子似的猛扑过来，苏清方手中的画卷都没来得及放下，为免被碰坏，只能抬着手，活像只被架着的稻草人。 卫源作为长房长子，又早早任官，性格柔滑，待人仁善，何况是对自己这个最小的亲妹妹，都是能顺着则顺着。 天可怜见的。 苏清方察觉其中的不对劲，缓缓将哭得可怜的卫漪推离怀抱，嗔问：“所以你每天让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把我推给太子？然后你好无事一身轻是不是？” 也别说得这么难听嘛，那天真是凑巧撞上的。太子配卫漪太老，配苏清方则年龄正好。于是卫漪灵光一闪邀请苏清方，不想苏清方竟答应了。 “你真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苏清方无情打断。 诚然，这事也不全赖卫漪，毕竟嘴长在苏清方自己身上，是她亲口答应的，为在太子面前混个脸熟。 想至此处，苏清方苦笑了一下。 等别人来安排她们，不如她们自己安排自己。 是故每年谷雨，长公主都会在洛园举办一场牡丹花会。 苏清方往年也曾听说牡丹花会的盛况，不过彼时她正在守孝，不便外出，从来没参加过。 谷雨那天，正好苏清方差人裁的新衣裳也做好了，不用再穿卫漪赠的一水艳粉了。穿粉色和十六岁的卫漪站一排，真的很显她扮少。 苏润平同苏清方一样，还没去过洛园看牡丹，赶巧今天学堂休假，怎么能不去一观。 美人登香车，少年骑红马，踏扰蝶尘，相伴南去。 苏润平踩蹬下马，走到舆前，呼了一句车中人，见素手撩帘，便伸出了手，扶卫漪、苏清方下车。 洛园，亦可称万寿长公主 这么一看，长公主嫁人也不算早。 苏清方正感慨，一辆骈马玄漆赤凤车徐徐驶来，停在洛园正大门。 绵密的帘布从车内搴起，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青年微微低头走出车厢，踩梯下车。一身灰青，身量颀长，譬如芝兰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