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1)

王犬韬道:“那边人多,我们上御风台上去看,正可以瞧得清清楚楚的。” 王犬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梁行知在一旁不言不语,神色淡淡的,仿佛刚才自动跟着傅瑜下楼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湖畔早已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傅瑜一行人向前挤了挤,才挤到前排,见到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身着绿罗裙的舞姬们。这列舞姬身着绿罗裙,手臂上搭着长长的白色水袖,她们微微披散着的头发上簪着细碎而精致的红花,腰间缀有殷红的流苏,随着腿的抬起而缓缓浮动。 她们敛肩、含颏、掩臂,手中的水袖和身上的绿罗裙微微旋转,发间和腰上的红花相映成趣。她们时而团团围住交臂而舞,时而分开敛肩膀掩臂。这舞姬们的功底无疑是非常好的,她们无时无刻脸上都挂着嫩芽般清脆娇嫩的笑容,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人感觉到春天的绿意盎然和青春少女的勃勃生机,可在傅瑜看来,还是有些太过端着了。 王犬韬问他:“这是哪个教坊的?” 两人看向梁行知,却听得他道:“纤腰素手。” 她们穿着浅绿色的纺纱裙,纺纱裙只到膝盖处,显得有些蓬松,露出来身着白裤的小腿和红鞋的脚,她们的脚极其灵动,不停地在地上换动着,跳跃着,显得格外的有活力。绿草地上的红鞋子无疑是非常吸引眼球的,至少傅瑜就多看了几眼,心中不禁暗暗为这些花季少女的灵动舞姿赞叹。不同于云韶府那过于端庄古朴的舞,这里的舞姬们手中各执有一截红色的杏花,她们拿着花枝在跳舞,隐隐间有清香传来。 傅瑜道:“舞蹈很有新意,手中还有红杏,那就是楚国公家的了。”康平大长公主下嫁楚国公陶家,她逝世之后这梨园自然归了如今的楚国公家。 傅瑜道:“楚国公家只有陶七郎最是关注这些玩乐之事,他又最喜欢宋人柳永的词。” 现下便只剩下宜春坊的舞没看了,三人到了那地方,只觉得周围的人比方才要多得多,而且人群中时而传出阵阵喝彩声,傅瑜心下微疑,待得三人挤到前排,他才知晓为什么这里的人更多了。 王犬韬只道:“这舞……比刚才的要艳丽些。” 这次两人看向梁行知,正要看他如何评价,却听得身旁一个个子矮小的瘦老头怒声怒气地道:“这舞简直就是伤风败俗,有辱斯文!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这老头长得有些瘦小,一张有些枯槁的脸却满脸严肃,他将一身青色的便服穿的一丝不苟,头上的发丝紧紧地束在发巾中,连一个头发丝儿也没落下来。他一连说了三个伤风败俗,却是被周围观舞的男子调笑了两句,便气呼呼地一挥衣袖转身走了。 王犬韬愣愣道:“不、不知道。” 梁行知突地道:“轶态横出,瑰姿谲起。”却是引用前人的话。 王犬韬抖抖怀中的糖炒栗子,一脸蒙的看着梁行知,他问:“什么?” 梁行知却是没回答,他问:“刚才那人,你们认得?” 梁行知问:“什么?” 王犬韬在一旁不住地点头,他道:“是啊是啊!圣上有时候还是很好说话很和蔼的,可是这李御史就难说了,我听说他每天连上茅坑和晚上和老婆睡觉的时候也带着纸笔,就是为了随时随地记录下朝廷命官和公侯之家的不当之举。” 梁行知显然来了兴致,他挑眉问道:“哦?” 梁行知道:“后果?” 傅瑜道:“那时梁兄正在山上的道馆里呢。”,就听得身旁的王犬韬大呼小叫道:“吖!二郎快看,那不是你家的莺莺么?” 王犬韬指着天上的雄鹰风筝道:“快看那风筝,我还记得那是去年你买的。” 王犬韬道:“我还是觉得稀奇,怎么会有女孩儿不喜欢蝴蝶风筝,偏偏喜欢你那雄鹰风筝呢?” 傅瑜又道:“他们既然在御风台上,那我们便不过去了,免得叫阿爷见了我心头添堵。” 这日天色极好,万里无云,有从山间卷过的山风从明镜湖上迎面而来,裹着湖上花船的丝竹管弦之音入耳。湖的周圈种着些垂杨柳,随风摇曳着身姿。 傅瑜道:“这有何难。待得我们花些银子,找几个人抬几张桌椅来,摆在这明镜湖畔,又取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只管让梁兄画个够。说到这里,我想起我昨日把梁兄的那幅画带回家了。” 傅瑜道:“按理来说,这画该是赠予犬韬的,可我却拿了,你们两个也不恼?” 傅瑜笑笑,他道:“若是别的画便也罢了,可那幅画的意境实在巧妙,我见了心下有所触动,便将它拿回府给了我大哥。” 一道耳熟的声音从船上传出来:“傅二,王六!” 他看着二人,语气甚是熟稔,他道:“可是没画船游湖?那便上我的船吧。” 郑四海抬眸审视着看了几眼梁行知,笑道:“既是你们两个的友人,那便也一起来吧。” 捉贼 傅瑜道:“原来七郎九郎也来了么?那我可得见见他们,上次马球比赛结束的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就输了,下次定要赢了太学的那帮学生,免得叫他们看扁了我们。” 王犬韬笑道:“那是去岁的事情了,我们本来只差一个球就能赢了那帮嚣张的太学生了,可惜打到一半的时候我们这边有人从马背上被撞了下来,球赛就被后赶来的斐祭酒打散了。” 一旁静默不语的梁行知突然道:“永安的国子监背靠皇城,自然得天独厚,可金陵的国子监厚积薄发,扬州人才辈出,洛阳乃是六朝古都,这三者都不可小觑。” 傅瑜满不在意地道:“无论是出自哪一城的国子监,不都与我无关么,有什么可纠结的。” 梁行知但笑不语。 另一个年纪略小些的冒出头来,看着傅瑜,脸上显得有些激动,两人走到船头,齐声大叫道:“傅二!” 两人正要说什么,傅瑜却看见右侧的人群突然被挤开一条小道,有人高声叫嚷着:“让让,快让让!” 一股怒气从心底蹿起,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傅瑜拔腿就追。 这灰衣小孩儿方才似兔子一般地从人群中跳出来,扔了一个荷包到梁行知的怀中就又化作地鼠一般混在人群中,实在是身手敏捷的很,若不是傅瑜自小弓马娴熟,练得一副“火眼金睛”,他只怕早就跟丢了。 那声音温润似玉石击地,却带了些焦急之感,在傅瑜听来有些耳熟,但一时半刻的,他也没想起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刚刚的速跑让傅瑜的身上产生了些燥意,没有山风的滋润,阳光渐渐变得刺眼起来,他方才还觉得异常聒噪的人声此时也仿佛远在天边。这胡同的墙很低矮,露出里面养着的几只闲庭信步的鸡鸭和古井,周遭散发着一种沉闷的气息。 说罢这句话,傅瑜转身便走了。他走到胡同口,愣了下,随后又悄悄的收起脚步声,踮起脚尖蹲着偷偷的溜了回来,躲在了一个巨大的泔水桶后边。 一个眼熟的灰衣人影从老旧腐朽的柜子中爬出来,柜门被他摇晃的咿呀作响,傅瑜一个箭步站起,三两步便冲上前去,下一秒右手就握住了这小孩儿的右胳膊。 “你放开我!”这孩子挣脱着想要从傅瑜的手中脱离开去,他看着瘦小,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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