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顾无言,傅沉砚的捉摸不定不是一日两日,她也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傅沉砚却反将她一步步逼至宫墙根。 傅沉砚眼中晦涩,仿佛掂量着如何开口,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像幼稚的孩童有最卑微的诉求,却不敢放下身段诉说。 故而他换上那副带有攻击性的面容,唇微微抿起,凛声道:“不要相信旁人的话。” 意外的,她竟从不可反驳的霸道里听出几分恳求。 而他几乎生硬地扳过她的手腕往来时的方向走,察觉到她步调慌乱才稍放缓了些速度。 他记得碧澜阁不被外人踏足,灯笼里的芯早已枯了才是。可为何他见到了一团微小的光晕? “不用怕,这里没有那么黑的。”温泠月下意识歪头看着他的神情,确认他双臂并未发抖,也就知道自己留下的灯是有用的。 “没人。” 没有说真正的缘由,大抵是怕直截了当说出口傅沉砚那极强的自尊心受挫,让他知自己丢了面子只会更加不讨好。 “晚膳同孤一起用,无需去别院。” 温泠月不知方才对傅沉璨说的那句……那句话有没有被他听去。 太好了。 她还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呢。 而此刻他却将温泠月的木凳摆的很近。 他们坐在一张桌上用膳的时刻少之又少,连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筷子夹起一颗虾仁,他的余光不自觉瞥向那个像是饿坏了吃得颇为起劲的姑娘。 兴许察觉到灼热的注视,她也趁着匆匆嚼菜的空隙鼓着两边圆鼓鼓的腮帮子偷偷打量傅沉砚。 还以为他不会留在宫中,要连夜赶回东宫呢。 也不知宫中有什么洪水猛兽。 他不自然地瞥着她随嚼的动作双颊变得圆嘟嘟的两团软肉,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傅沉砚无奈地将茶杯塞入她来回摸索的手中,当下寂静得只有她“咕嘟”喝水的声音。 待到汤饭用毕,最后一盏茶也下肚,傅沉砚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边沾染的水珠,默默道:“明日孤要去一趟刑部,将沈隋一案后续亲自审查。” “嗯。” 莫非……他回不来了? “明日你跟孤一起去。” 茶杯险些没有捧稳,但她扣在桌边的杯盖却一不当心打翻在地,清脆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罢休。 “太子妃有事要忙?” “那边随孤一同去。”顷刻,他又补充道:“年前孤还有十四桩要事,六个地方,以及你喜欢的北山,孤都要因事前往。” 说这话时他所看到的她只有满目的不可置信,一阵阵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瞧着不由得想要发笑。 他要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 他不知道。 如果看见她同那个人站在一起时的心慌叫在意,那么他的确在意她。 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母妃被爱的模样。 假若他暂且不相信这样残败的结局一瞬。 更早以前,母妃说,爱人使自己变得笨拙。 他还是一向高傲,一向无懈可击。 或许她并没有那么厌恶他?没有如每一个看见他之人那样的畏惧。 她只能同他在一起,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次日清晨驶离宫中时,温泠月还没有彻底清醒。 晨起未褪的倦意弥漫在冬日薄雾里的皇宫,只有缓步轻言轻语的宫婢有些乐事彼此分享。 谈论的也不是甚陌生人,她耳熟,甚至昨日刚认识。 “那你说容妃成日不高兴个什么?跟容妃一块陪嫁过来的那个小婢子都透露过,容妃娘娘当初本无意入宫,在外头都有芳心暗许的小公子了。若不是丞相一意孤行,以断了那公子的前程作要挟,她才不来。” “你还不知道吗,容妃心性儿高,可唯独拗不过裴丞相,倘若 马车悠悠远去,同这段谈话背道而驰,也不曾听到后续。 想必浣衣局小宫娥因扯坏了珍珠被责备的原因不出其二。 如今想必那件外裳大有来头。 那是个和裴晚模样相当,却又截然不同的姐姐。 最好像裴家阿姐一样貌美,有倾国倾城的容貌,还那样温和。 可她还是从裴大姐姐变成了容妃。 透过马车珠帘,她不经意的抬眸却刚巧和宫门旁掉落的枯叶打了个照面,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