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 “殿下您之前吩咐要带的……”嵇白认认真真汇报的手在看清内里人时吓得猛地一怔。 嵇白眉角跳个不停,视线在黑着脸的傅沉砚和面色红润还不曾清醒的温泠月中间反复游走。 藏人了。 傅沉砚今晨便觉得额角突突跳动不停,想必是谁人趁他睡时辱骂他,难得大发慈悲不予追究,没想到…… 他面色不善地正欲一把掀开帘子,而帘子却从里扯开一个小缝。 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何南玉备的车被他征用了。 话还未完,便被男人的视线一个激灵吓缩回去 ,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殿下!” 大抵是沉默了半刻,难得的是傅沉砚并未如往常一般耐心耗尽撒手走掉,他亲眼见着少女明眸暗了暗,又倏尔明亮,甚至氤氲起水光。 说罢,她牙尖轻轻抵住下唇,努力叫自己显得诚恳一点。 傅沉砚提前预知了许多答案,譬如她得知他们来北山而带着某种目的偷偷跟来,再譬如是被人蒙骗来阻碍,又或许是……特意找他来说那些离奇的话。 平白无故与他说的那些没来由的话,都是如何来的。 恍惚中他似乎感受到身边嵇白小心翼翼询问的目光,此番前往北山,乃每五年一次的北界巡游,除过来行宫小住,另的最主要一事不过对北山边界监管进行督察。 可…… 直到转身后迈了十步以后,傅沉砚才猛然意识到方才自己留下那仅仅四个字构成的一句话。 反倒是车上一身雪白绵软似雪花糕的姑娘内心短暂地放起璀璨小烟花。 “多谢傅……殿下。” 死阎王转性了?竟然这么好说话。 他们殿下这是……癫了? 对,正是如此。 所以才演上这么一出一不小心的戏码,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嵇白啊嵇白,殿下的事你真是越来越通透了啊。 …… 只是不知,那里同禹游是否能有朝一日共赏一团雪。 下人俯首,随意依在软塌上的傅沉砚连眼皮都未掀,弯起的指骨利落抵在额角,任由一头乌发恣意垂落。半晌后才倏尔冒出两个轻快的字来。 那打探消息的侍卫不解,又怕这人阴晴不定会降罪于自己。 话说一半便叫嵇白用眼神堵了回去,叫他莫要再开口。 小侍卫哑口无言,一时慌乱,嵇白才适时叫他下去,吩咐道:“你在殿下身边儿多久了?人呢?你什么时候见殿下愿意听这种事了,他要见人,去绑来。” 嵇白:“对呀。” 乌青的天色隐隐偷着絮白,仿若有什么要降临在北山。 就像她从不为任何意料之外无法控制的事态惊惧。 要入后院需得进一悠长曲回的连廊,每根柱子上都被无数巧匠雕刻花朵雪影,通往无数小屋,直到最后的是一座小殿。 倘若真要在小殿里走上一遭,其实二十步内便可纵向贯穿。 似是专供太子殿下煮茶待客,但又不尽然。 傅沉砚没准是这种仔细读书磨墨的乖宝宝? 但颇难得的是,傅沉砚并未限制她在后院的自由,致使她牵着两个貌美可爱的小宫娥顺着连廊一路畅玩直到夕阳落下。 院内没有残雪,同她来时幻想全然不同,多少失了兴致,直到两个小宫娥抱歉地去当差,这才放她一个人在此。 好奇心驱使,她拎着柔软的银狐裘一步步迈向灯火璀璨温暖的小殿,推开门时的“吱呀”声同燃起的灯两两相映,直到满屋烛光也同样打在她脸颊,在屋中透出一道少女窈窕的淡影。 又兴许……他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又变成了小白,那么一切便好说了。 摆着一只茶托,上面端端正正四只茶杯,还有一壶温上的热茶。 莫非就是这个?百骸。 恍惚中,身后的门似乎传来开合的残存吱呀声,明亮的室内被一道黑影笼罩,渐渐将她的影子吞没。 第四十三颗杏仁 “你怎么在这?” 直到真切的压迫感在身后降临,宛若浓稠的夜色全然将她压倒。 他什么意思? 视线循着地上的影子往上爬去,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藏在黑影里辨不清神态。 夜幕降临,温暖的茶气弥漫开来,将傅沉砚也笼罩在一脉和风里,不自觉的融入眼前少女织成的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