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六日,海市迎来初冬以来第一场早雪。 宴会自下午叁点开始,游轮共分为六层,一楼为入场普通舱,二楼前半部分是露天甲板,后半部分则是主宾客席,自二楼以上也是宾客娱乐活动与休息场地,六楼则为顶部露天台,可供赏夜景。 傅松柏虽疑惑于傅远景忽然松口答应订婚这件事,但到底也没有细细探究,跟沉家联姻是他们当下最为正确的道路,只要可以更加巩固傅家的地位,任何事情他都会去做,牺牲儿子的婚姻根本算不上什么。 傅松柏掐灭烟头,眉头松开了,抬眼,傅清沉默的站在房间门口,金丝边眼镜下的一双眼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傅松柏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吧。” 傅清深黑色西装下的手微微攥紧,眼神也有些涣散,直到傅松柏第二遍吩咐他这件事后,他在傅松柏审视危险的目光下,才正了正神色。 “等你弟弟订婚结束,傅家很多打理的事情我也会陆续交给你,到时候跟沉家的合作案我也会交到你手上。 傅松柏有埋怨,更多的还是觉得惋惜。 他隐约猜测到跟傅远景亲生母亲的事情有关。 有必要再为此耿耿于怀吗? 傅松柏像是记起什么痛苦的回忆,颤着手揉了揉太阳穴,沉重年迈的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傅清身上。 傅清眼骨骤的有些疼,他低了低头,没再多言一句,唇抿得平直,带着些赌气意味的离开。 他知道温窈。 恐怕他这些年的一点一滴也从来没有逃脱过他的目光。 男人周身气息透着成熟的绅士优雅,站在船边眺望江面时缠绕着几分忧愁的气息,宛若遗世独立般的气质,也让在不远处的少女弯了弯唇。 高跟鞋与甲板发出的沉闷脚步声像是初冬来临的某种审判,不急不慢地朝着男人而去。 靠近时,一不小心就会被他而吸引着沉醉着。 她早就看这幅伪君子的眼镜不顺眼了。 “又瘦了。” 什么嘛。 结果就是这种无聊的话。 温窈:“是呀,我又瘦了,是不是又变漂亮了,怎么样,你看着心不心动啊。” 傅清鬼使神差的喝了几口酒,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近乎于荒淫的事情时,他立刻打掉女孩手里的酒,有些狼狈的找补: “嗯,没喝,给你喝了。” 再见到女孩,她姿态却比从前更加轻浮浪荡,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个举动,他也从助理陈东的跟踪拍摄之下完全知晓。 她跟宋沉韫拉扯不清。 她每天都会买些什么衣服与包包。 她很想养却总是莫名其妙没有带回家的那条金毛,他也都知道。 自从户外野营那日之后,两人之间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他以为,她做了那些事情后被他得知,她该摇尾乞怜的来乞求自己,她该找机会跟自己见面。 她好像没有心。 “温窈。” 南淮步伐略微狼狈,他带着温窈上来后,只是跟人说了几句话,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他知道,他这些行为实在是有点反常了。 “傅大哥,你也在这里。” 南淮死死盯着两个人,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氛围很奇怪,可是奇怪在哪里,他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傅清抬起手,搭在南淮肩膀上,他微微侧头,余光里是整理好衣服朝着他们两人走来的温窈,她迈着优雅且妖娆的猫步,整个人狡黠又美丽,完全看不出半分钟前她做了那些出格轻佻的行为。 他有什么不是,我这个大哥在这里先请你们多担待了。” 南淮看了眼温窈,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他笑笑,惯来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却也释放出不少攻击性,他搂过温窈纤弱的腰,犹如宣示主权的小狼崽子,刻意又尖锐:“没事,我们都懂阿景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今天订婚,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让他高兴的。 傅清让出些许位置,语气平淡:“请便。” 傅清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女孩今天漂亮地过于惹眼。 头上不加修饰,只一个低丸子头,额前捋下些许碎发,妩媚又显得楚楚可怜,再配上一张虽清纯却有攻击性,将野心写在明面上的脸,如果用当下时兴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典型的心机女配打扮。 温窈才不在乎会抢过谁的风头。 她扭着腰搭着南淮的手往里走,沿路不少人都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只是温窈实在眼生,在跟南淮打完招呼后,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起她是谁。 他冷着脸走到两个人面前,温窈则从服务生手里拿了杯香槟勾着唇看向他的举动。 不是只是要跟我玩玩儿么?怎么自己先动心了? 可惜的是,温窈不稀罕。 温窈放下酒杯,往后退了两步,分明南淮是为她而吵架,她却表现得像是个漠不关心的局外人,她轻靠在身边的墙壁上,纤长白嫩的手柔柔托着下巴,一副看好戏架势。 宋沉韫抿起唇,他今天穿的也是深黑色西装,温窈扫了眼,看到他受伤还戴着皮手套,心底了然。 真有意思。 他们的怨气与愤怒喂养着她,使她愈发光鲜亮丽的同时,迷人惹眼。 “南淮,别闹了,今天是阿景订婚,有什么恩怨问题等结束后再解决。” 南淮眼眶猩红,他的失态与疯狂落在所有人眼底都是不可思议的,面前两位老总也是被这个毛头小子闹得够呛,其中一个不断抚着胸口咳嗽,另一个气得直道: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对,南淮的脸色也更不好看,他在众人眼中从来都是淡然的,虽然带点玩世不恭,却是出了名爱和稀泥的脾气,他失态成这样也无疑是在给自己家丢脸。 宋沉韫问他:“他们两个说了什么?” 他的转述,甚至已经温雅许多。 温窈转头又像服务生要了一杯香槟,她准备朝舱内走时,却又听到比先前还要猛烈的争执声,伴随着拳拳到肉的撕裂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围观的人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自然不愿意被弄脏自己的裙摆或者衣裳,也就以打架中心为半圆向外退出。 二楼,淹没在黑暗中的一道身影,观看着这一切。 她从不为谁停留。 他在求她,不要走。 他的眼中慢慢浮现希望。 他想起身。 “弄出这样的残局,殴打了你的两位长辈,我有教过你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疼。” “温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酒里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