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华合上眼,认命般起身,沉声道,“去推板车来。” “平笙,不必再言。”谢锦华抬手止住她的话,神色落寞,“我与他好友一场,如今落到这个局面,只怪我识人不清。” 一刻钟后,十大桶酒水上了车,谢锦华独自站在车前,将车上绑着的麻绳挂在脖子上,又从腋下穿过,手上使足了力,才将板车拉动。 谢锦华手上暴起青筋,用力到浑身颤抖也不敢停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锦华终于停了脚,瞧着顶上写有吴府的门匾,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汗水滑进眼中,谢锦华身子晃了晃,就在他快要倒下时,面前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谢锦华意识已经朦胧,半眯着眼抬头,瞧见了石阶上负手而立的中年男人。 不远处的男人一愣,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对着小厮低声道,“去搬酒,让他进来拿银子。” 谢锦华扔掉肩膀上的麻绳,半垂着头跟在小厮身后。 走进大堂,门突然被关上,谢锦华一震,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 谢锦华垂下眼皮,低声道,“圣上仁德,没给我们一家定罪,能有如今的生活已经心满意足。” “你最爱喝的龙井,尝尝。” “锦华,你听我说,不要再呆在盛京了。” 谢锦华不明所以,喃喃问道,“钟晟……你……” “谢三的事情败露,所有人都清楚他一个小商户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谢三不中用,故而要杀了所有谢家人灭口,只有谢家人都死光了,这案子才能稀里糊涂的定下!” 谢锦华心一沉,低声问道,“你如何知道的这些?” 谢锦华身子僵住,突然来的信息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不。”谢锦华抬起头,神色坚毅,“我不走。” “走了,就真的能保我一家太平吗?”谢锦华摇摇头,沉声道,“钟晟,敢杀我的又能是什么小人物?我即便是逃了,却也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日日都要提防着,保不准哪天就断气了,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了。” “如今你还能惦记我,已经是极大的不易了。”谢锦华扯出抹笑来,语气幽深,“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曾有术士给我算过,说我能活到九十三呢。” 见吴钟晟待自己还如从前那般,谢锦华也不再假模假样同他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龙井抿了一口。 硬了,拳头硬了。 谢锦华耸耸肩,面上无谓,“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 吴钟晟险些气歪了胡子,咬牙道,“简直蠢出生天!” “钟晟,你借我点人手。” 酒坊 不多时,门外响起板车的声音。 谢锦华搂住她,低声安慰着,“夫人不怕,我回来了。” 众人被吓了一跳,谢锦华急忙安抚,摆摆手让那些人退下,随后沉声将吴宅一行所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谢庭玉沉了脸,低声问道,“若是吴伯伯的话属实,那我们岂不是真的遭人盯上了?” “如今我们手中不光有吴伯伯的人,还有靖川留下来的高手,他们若想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是。”谢永安颔首,放轻了声音,“靖川白日来过,同我聊起此事,才发现他也一直在调查辽东黑印子的事。” 程言突然跑进铺子,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原本紧张的神色也在瞧见主子们时放松下来,“老爷,小的在院子里发现一封信,一看下去,是二爷传来的。” 撕开信封,取出里头的信纸,越往下看,谢锦华的脸色越怪异。 “老爷?”卫氏望着他,眼里满是担忧,生怕他受了大刺激变得疯癫,“二弟信上写了什么?” 怎么敢背叛 谢永 “锦言信上说,老三被金钱蒙了心智,竟然伙同安平王和傅丞相行脏污之事,企图哄他入伙,昧下朝廷发的赈灾银两,三七分账。” 卫氏捂住嘴,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惊呼,“这……这不是现成的证据吗!” 梁晚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梁晚余回过神来,瞧着他手里的玉佩,淡淡开口,“父亲,我在想一件事。” 梁晚余眉头微蹙,小声道,“陆家被抄,里头会不会有这两人的手笔?” “这玉佩和信定然要送到圣上面前,不过不能是我们去送。”梁晚余侧眸望向谢永安,轻声道,“还得劳烦兄长请来赵小侯爷,请他帮忙,才最稳妥。” “陆家……”谢锦华顿了顿,面色晦暗,“若陆宝忠也是他们的人,那事情就变得棘手了,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已经把满朝文武架空大半了。” 谢庭玉这话若是让人听了去,怕是保不住这脑袋了。 谢锦华瞪了他一眼,却并未斥责,“若要查,便只能借你吴伯伯的手……此事我会放在心上,你们莫要跟着忧心。” 这若是搁在以前,她买些点心都不止五两银,如今光辉不再,才知柴米油盐的珍贵。 瞧着边月红了脸,卫氏捂嘴偷笑,视线不时扫过她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