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闷头洗衣服:“先放你那儿,你帮我收着,过段时间再说。” 谢峤紧绷的脸松动了些,无奈笑道:“你放心吧,我的钱干净着呢。” 谢峤头埋得很低,声音冷淡,装作不在意:“不回,回去干嘛。” 莫绾起来收拾行李箱,他还躺在床边的瑜伽垫上,空调被虚虚搭在身上,侧躺着,腰线弯成一把弓,很像街边躺着的流浪狗。 “一个人不敢坐车?”谢峤扭过头问。 谢峤仿佛卸下了什么重任,心里的铜墙铁壁出现一丝裂痕,掀开空调被起来:“行,我和你回去。” 车停在外头,让莫绾在车里等他,他到别墅里收拾几件衣服再去车站。 他径直来到副驾驶侧面,笑得斯文:“莫小年,是来找我的吗?” 谢云缙稍微皱眉:“他叫谢峤,不叫周有强。” 谢云缙又道:“想好了吗,想不想当明星?” “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谢云缙说完就离开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坐上了车。 望向不断后退的风景,谢峤不禁感慨:“我当年离开时,高铁还没修,从县城到京州得转两趟大巴,坐了一天一夜才到。” “怎么吃泡面?” 谢峤拿出手机扫描扶手上的点餐二维码,“省这点钱干什么,穷家富路,在路上就得吃饱饭。” 回到熟悉的地方,莫绾整个人都明朗而鲜活,不再总是束手束脚。她熟络地和汽车站的司机们打招呼,询问有没有可以直接回村里的面包车。 找到了可以回村的车,司机是村里的大婶儿,大婶儿对莫绾使了个眼色:“莫小年,进厂打工了还带回来个这么帅的男朋友?真俊啊。” 金桂婶定睛细看,上上下下看了十几秒才认出这真是的周有强。若没有莫绾点明,她还以为城里来的阔少呢。 当年周有强可是名躁乡里,是个混子,整日和些狐朋狗友混着,回回打架斗殴都有他。据说还杀了自己的父亲,但警察认定是正当防卫,大家也不好得说什么。 “金桂婶。”谢峤恢复往日不好惹的模样,不咸不淡打招呼。 两人坐金桂婶的面包车一路从县城回来,下午差不多六点了才到的村里,莫绾提着行李箱下来:“妈,爸,我回来了!我把强子也带回来了!” “你到城里还得返回,多麻烦。” 蹭蹭脚步声响来,莫云棠从三楼跑下来,上前就抱住莫绾:“小年,妈可想死你了,这都瘦了,在工厂干活儿累坏了吧?” 莫绾搂了搂母亲,回头一看发现谢峤不在。她走出院子看到谢峤站在院墙边上,显得有些无措,这是她重遇谢峤后,头一回在他身上看到这样惘然发窘的神情。 莫云棠怔了神,但还是维持体面,笑着道:“哎哟,强子,你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阿姨都认不出了,长得这么高呀。” 相比起莫云棠,向来寡言的高建峰没展现出太大的反应,淡声说了句回来了,便提着莫绾的行李箱往屋里走。 邻里的大表舅出来道:“周婶去地里了,还没回来了。” 大家更偏向于认为,谢峤这是刚刑满释放才回来呢。这小子那么爱惹事儿,整天混社会,还弄死了自己的爹,坐牢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头发剪那么短,坐牢的都是这发型,准没错了,就是刚刑满释放呢。” “正当防卫是他妈说的,谁知道真假。不过,他爸那种酒鬼死了也挺好,谁受得了那样的男人。” “就是坐牢了,你看他那眼神,那么凶,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只有在监狱里才能混出这种气场。” 这些闲言碎语对谢峤造不成任何攻击,他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莫绾往小楼房走去:“别管他们。” “哟,迎彩,你家有强回来了,这都六年没回了,这小子长得又高又壮的。” “是呀,好久没回来了。”周迎彩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些人就是想确认有强到底是不是坐牢去了。望喊了一句:“强子,你回来了?” 谢峤之前也和她打过电话,告诉她,他在城里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还说城里的父亲给他改了名字,他叫谢峤,不叫周有强了。 她丰腴了不少,不是虚胖,而是由内而外的壮实健康,面色红润泛着活光,眼睛也清澈了。他还记得,自己十五岁离开村子时,周迎彩和他一样营养不良,干枯得像汲干水分的稻桔梗。 周迎彩心中那把丈量母子情的尺子不复存在,朗然笑着拍他的胳膊:“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和妈说一声,妈好找车去县上接你们啊。” 他说话不紧不慢,不像在城里骂人时那么凶厉,也不像莫绾面前那样絮叨,而是显露别样的沉稳。 周迎彩又拉过莫绾的手,感激隐藏在嘘寒问暖中:“哎呀,小年,你到城里打工怎么样了,累不累?” 周迎彩伸手要帮谢峤拉行李箱:“强子,先把行李拿回家里放吧。都饿坏了吧,妈给你弄点吃的。” 周家和莫家是紧挨的邻家,隔着一道院墙。 村里如今都盖上小楼房了,而周家的楼房是村里最惹眼的一处。 楼房共三层,每处角落都干干净净,院里还种了不少花。 “我是你儿子,什么谢不谢的。” 这时,有张笑意盎然的圆脸明晃晃在墙头探出,莫绾笑出灿白的牙齿,手里举着一个大得出奇的甜瓜,得意洋洋地说:“强子,你快看,你见过这么大的甜瓜吗?” “我姥姥前两天带来的,是不是很大?” “肯定能啊,你过来,我们把它切了。” 莫绾两只手捧着甜瓜放到院中央的磨盘,找来水果刀切开甜瓜,切成瓣状递给谢峤,“来,强子,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