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公办的流程有些令人讶异。 暮汜背着手一路步节规律地走在地前头，至始至终，除却方才见面时那大大方方的一觑，男人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淡定地未曾变化丝毫，拂动的呼吸安然如初，微微疲倦的神情好似处理了一早繁杂的众多事物，对于这般突然而来的访客也是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真是…好久了啊。 雩岑怔然间有些略略出神，天衡与新月相隔叁步，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文书重地，还请神君莫要引起误会才好。” 天衡很高，可暮汜却也不矮，虽两人都不像玄拓那种压迫性的大高个，两个相似的身形却都是寸步不让，哑然之间，几不可闻的轻嗤一声，那冷冰冰的天横竟是有些嘲弄地开口笑道： 不明其意的笑显然透露不出什么善意，明明两人从面容的年龄看着差不多，天衡像是要大暮汜几岁的模样，稍显成熟，可雩岑却知晓那天衡与天枢分明都是叁清历久的老人了，或许再加上掌管律法的缘故，天生的高高在上显得压迫感极重。 比起天衡的放松，暮汜虽表面不显，可身子却在一瞬间猛地紧绷起来。 “这面容虽像，脾气倒是英招的模样。” 雩岑有些云里雾里，她知晓暮汜的父母早是和离的，却从未打听过暮汜的生父是谁，但到底也是人家私事，她总也不便去问。 不过好像她早便在花青那八卦听闻，暮汜的生父是个很有名的文官，确乎脾气颇好，而英招却有些强势，总之暮汜的父亲大概还是净身出户的，还将唯一的儿子也留给了英招，暮汜从小便跟着母亲生活，但关于与其父亲二者的具体关系，却是各有说法的。 雩岑险些被水杯里的水呛死之后，好几日看颦瑶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 不至于，真不至于。 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完，暮汜冰冷的脸可谓有些五彩纷呈，可天衡却满脸无所畏惧，还好死不死站在那晒得正毒的大太阳下，阖上眼有些欠揍地进入了挂机模式。 门吱呀一声阖上之，还未等暮汜转过身来，又惊又疑隐忍了半晌的雩岑努力憋下音量，终是有些忍不住低声开口问道： 饶使这音量已经够低，她却还是被转过身来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掐着捂住了小嘴。 “此次前来，公事公办，你若想办理什么离职，也得把手头上的工作与本官作下交接才能离去。” “自然，若办好，你这离职手续本官也会尽快为你审批下来…” 两人像是个失智的哑巴，边还得维持看似正常的交流，边是手舞足蹈地各种挤眉弄眼想要传达自己的意思，一番交流之后，雩岑与暮汜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毫无默契的疲惫与无奈，待到男人一拍脑门，像是突而想起什么径直走到书桌旁抽出一张纸唰唰几下，将那张纸举起来时，小姑娘赫然有种两人方才都是个傻子的错觉。 雩岑点了点头，一面绞尽脑汁将日常事务尽可能地挖出来多聊几句，一面随手从那笔架之上随意挑了一根顺眼的毛笔，可方才沾上墨汁，未曾下笔，从旁侧射来的心疼又肉痛的眼神几乎锐利得让人难以忽视—— ‘嘶——’ “……” 尚未落笔之间雩岑却像是猛然想起什么，随手放在桌上的毛笔却嗒拉嗒拉圆滚滚地险些掉在地上，暮汜几乎是一个飞扑，泪眼惺忪地将那杆毛笔抓在手里，却见小姑娘像是变戏法地从衣襟内掏出只毛笔来，递过来的小手好像分明写道： “……” 两厢沉默之间，她见到男人嫌弃地将她手中的那根毛笔推开了。 她今日出门前收拾之时，天枢极为‘好心’又狗腿地将她方才她暂住之处的东西全都收拾过来了，一脸都是她以后都得在此与玄拓常住的表情，闷闷整理东西之时，那日她走的急、不慎从禹馀宫带出来的，所谓是父神六子玄桓的毛笔也赫然在列，收拾时随手就塞进了怀中暂存，待到走到半路之时，被笔杆膈到的雩岑才发觉自己竟是将这只笔也一齐带了出来。 好心不要，雩岑横了男人一眼，随手便又将那杆笔揣回了怀里。浮玉所说，大概是整理之时不慎掉落在箱子里的其他东西罢。 可几番轮转，两人密密麻麻都要将一页纸都要写满了，话题却几乎要讲完了，但还是互相传递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信息，除了暮汜单面询问了一下她的近况，包括她是如何从清微府来到这的，那天衡怎会一齐跟来等杂事，她却一个问题都未问出来…如此这般的效率，恐怕倒时天黑都写不完。 ‘不能用隔音诀？’ 两人可谓是眉来眼去，暮汜依旧在纸上耗费着一些答非所问的欠揍之语。 ‘注意了又怎样？…反正他又听不到。’ ‘不要把神与仙放在同一个层面上想象…’ ‘公办之事他自是不会刻意去听，毕竟涉及两方势力牵扯，终归有摩擦不便，可若是用了隔音诀，岂不是此地无银叁百两地告诉对方我们在说些私事？…你我就算合力，天衡也能悄无声息监听而进。’ ‘未尝不能试试。’ 顿了顿，男人故意道：“可能时间会很长，你不必着急！” 还未等看清那莲花材质，手腕一紧，她竟被对方横揽着紧紧靠做在那书架与紧闭窗棂的之间。 雩岑挤眉弄眼地想要询问缘由，却见面前那男人竟是音量正常地突而开口道： “？？？！！！” “这是叁步清莲，专做隔音用的灵器，不会产生任何灵力波动…也算是上古特殊时期留下来的东西。” “天衡，让你丫的臭傻x冰块脸管我家的闲事，你xx算老几，我xxxx你祖宗，你xxxxx…！！！” “………” 小姑娘一度以为读书人骂起人来大概都是那种拐弯抹角，扎人不见血的，极为文明却又讽刺地不带一丝脏的—— 这位大哥你停一下啊！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