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无处，雩岑披着单薄的披风一路驾车急行，往城外而去，带至略微偏远之处，便将车马停了，跳下车率手解了枣子身上的所有缰绳，甚至连马身上固有的一些小装饰都被扯下，与那些废弃的缰绳一齐，全都扬手扔进了车厢，颇为不舍地摸了摸大马，继而却抬手狠狠拍向马臀，枣子受惊的嘶鸣地嘶鸣一声，下意识跑出去好几步，却又立刻缓过神来止步回头看她，一脸的情绪复杂。 茕茕孑立已难自顾，她又如何再顾得上一匹马的安危祸福。 再不忍回头，干脆反手拉上披风的兜帽盖在头上，转身欲走，谁知走了没几步便见身后有一大团的黑影不近不远地跟着，雩岑回头，发现大马为了想不令她发现，甚至连脚步都特意放轻，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可巨大的身形终究还是将它出卖。 雩岑忍不住硬下心来板着脸又骂着赶了几回，甚至到最后连幻出的藤条都将马身抽出一道道不轻的红痕，她走几步，马儿便也依旧跟在身后走几步。 最后一道抽出的幅度戛然而止，抖着手定在了半空，雩岑再次红了眼眶，扬手将那个抽马的藤条扔出了好远，整个人低着头蹲在了地上。 枣子却上前几步用马头柔柔蹭着她，手足无措地尝试安慰。 马身一顿，蹄子踏着地摩挲几下，不知何意。 ………… 白日里，住客皆出门劳作打工，偶有三两妇女串巷而过，雩岑便都拉着斗篷小心避了，待至人影走过，才又蹑手蹑脚地不断前行，本就路痴的她绕了好几回才勉强出巷，寻到了正街。 韦…韦…韦…… 但又想着这些人若是能将零随给抓了，也必然不是什么善茬，她愿以身涉险是不假，可也不会傻到上来就将人头送了，救人不成还反搭一条命上去。 既然他们是将零随抓了…而不是杀了，便就能说明这他还对他们有些用途，男人应该现在方还性命无虞。 相关挨着的几个摊子都未出摊，一派人去楼空的景象。 可还未令她想方设法从周围不远的摊主那低声弄些消息时，远远便看见似乎有一群极为滑稽的人影往这行来，打绷带的打绷带，上石膏的上石膏，有些脸上乌黑青肿的更甚，路过的旁人都忍不住向他们不断投去目光。 领头手臂吊着石膏的男人忍不住朝着对他不断探看的人群凶凶咆哮。 “大哥，今日大集这生意不做了？” “做生意？”韦老九嗤笑一声，又哼哼道：“把那大货卖了，抵得上好几十年的沿路摆摊，老子还做什么生意，浪费生命。” “我堂三哥那又是怎样的人，方且那韩婆姨，也并非来历资浅……” “是是是…”挨了打之人却摸着头，满脸狗腿陪笑又道：“不过九爷，咱兄弟们也要吃饭…这大货，又要几日才能卖出去，总不能兄弟们还没等到那一日，就食不果腹地给饿死了…您得给我们个准话不是？” 继而便是一阵哗然之笑。 那韦老九…看来只是个经手的下级，如此得知，零随大概方还在城内，不若不会说谈买主之事，再者看来这些人将男人的身价也看得极重，恐怕也不会对他行什么伤害之事。 如履薄冰。 一夜未睡，再加上如此折腾，雩岑已有些疲累，强撑着捧起凉风，狠狠搓了搓小脸，想让自己打起些精神来，谁知袖腕落下，漂亮的飘绿玉镯应势从手腕又往下滑得更深些，无端于脉搏处露出一颗缨红的朱砂小痣来，她望着小痣错愕了半晌，方才一拍脑门突而想起，这竟是当日为与男人盟约，互相割血交错之下，凝成的结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