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照河山，沉空夜万阑。 “开门，开门！！！”小姑娘衣发凌乱地又重新跑回门边，几乎是整个人扒在了门框之上，极为大力地砰砰砸着门，木质的厚门簌簌掉下一片灰来，似乎都能听见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响，可半晌之后到底还是防住了这番猛进烈攻，末了，雩岑颓唐地贴着门缓缓滑坐在门口的石阶之上，不远处亦被赶出的枣子马蹄轻跺，鼻孔嗤嗤呼着雾蒙蒙的热气。 就算她将店内的老板伙计都抓了杀了或是严刑拷问一番又能如何，恐怕现在的她抵得了人族官府一时之捕，却从此过上了流亡的生涯。 零随走了。 末了便以她房租未付，自已不能再住等等说法，将深夜归来还未来得及上楼的她拦在了大厅，见陪笑不成随后直接将她连人带马一齐赶出了客栈，初春的夜很长，即使如此折腾了一番之后，外头还是阴暗暗的朦胧。 他一个瞎子，能走哪去？ 零随是个聪明人，从脑子而言如此，从学习能力来说，亦是如此。 可叶旻为零随做的那根小棍，在上一次打狼时早已折断，这段时日便都是她形影不离地牵着男人一步步地走，或在屋内熟络了倒还尚可，可出了门，他便只能依仗于她。 一个瞎子，他又能去哪？ 然雩岑却完全忽略，世事便也有偷袭，也有绝对实力的压制。 ………… 街上行人稀疏，值夜的更夫打着最后一回铜铃走街串巷而过，偶有几个愿侧眸看她一眼的，均是一脸淡淡的叹息。 吱呀一声，身后门扉微沉，将她赶出门外的酒肆方也在清晨时分开门迎客，张门的小伙计似乎也被门口颓坐的雩岑惊了一惊，小姑娘夜半无人时折腾敲了一番门之后就销声匿迹，本以为是识趣牵着马走了，不想便实实在此孤坐到了天亮。 见雩岑眼下乌青，大大的杏眸内却满是骇人的血丝，小厮也顿时说不出话来。 于心不忍…脑间却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那韦老九与他堂哥走之前，将店内众人引刀在颈的威胁。 “此间之事若敢报官…下一回便是血染客栈之时。” 当时的他，早已双腿颤抖得说不出话。 然那韦三口口声声说着令他们不需隐瞒，对雩岑实情相告，必然又能使其一个弱女子自投罗网，被那群奸人所害，可待到雩岑夜深而归时，一向市侩的自家掌柜却故意找了个借口将小姑娘赶了出去，甚至将马都牵了出来，只盼着雩岑自行早日离城，免得落入那群恶徒之手。 他知道雩岑不信，可又不能如实告知…知道了又如何，一个小女子，最终只会把自己的一生和性命都赔了进去。 “…他早已走了，你不必再等，还是收拾一下，早日离城罢。” 然在门缝关闭的前一刻，一只冻的通红的小手却突然探入，被狠狠夹了一下也顾不上喊疼，一把拽住了他的裤脚。 “…告诉我实话。” 眼眶微红，话语间已是隐隐带着些许哭腔。 然在小厮终究见不得如此场景，胸口愤怜郁结，正打算开口如实相告之际，身后又突然传来一声字正腔圆地怒喝： “……我…抱歉……” 雩岑梗了梗喉，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崩溃，一滴一滴，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掉落在冰冷的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泪眼朦胧中，似乎有人大声抱怨了一声，寒风乍起，明晃晃的便见，似乎是她与零随昨日所住的楼窗内，突而扔下一团白影来。 一道人影从窗口闪过，极为快速地探手立刻关上了雕窗。 眼花间，似乎只是一瞬，她瞧见了衣服袖口处淡淡的几道血痕。 那是一件亵衣。 雩岑慌乱查看间，却见薄白的衣襟内处，无端出现了一个字迹潦草，显然便是有人匆忙之中以指沾墨随意写下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