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了。 悉数揉碎的星光零散汇聚一起，洛珩睁开湿漉漉的双眸，上下唇一合，那种难以抑制的欣喜从胸腔涌出，瞬间攫取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的笑意终于走进了眼底。 她想问，你原谅我了吗。 她的唐老师，在经历了自己的欺瞒后，还是愿意再度敞开怀抱，接纳那个恶劣而自卑的自己。她贪婪地低嗅空气中独属于年长女人的凛冽松木香，一边握着她的手背，往自己的脸上贴去。 “我想见你。” “因为老师不会愿意的。” 洛珩罕见地说不出话，她久久低垂眼眸，张狂而明晰的眼线压在下弯的弧度处，内敛了不少。 你有太多的学生，太多的工作，往前几十年经历过人和风景，都是我未曾涉及也未曾设想的人生。 可不可以，那双潮湿而温柔的双眸，永远只停留在我一人身上。 唐言章锐利的肩膀轻颤，她背过身，极轻地摇了摇头。 “唐老师……” 其实她很想故作调侃反驳唐言章的话。唐老师，我没有啊，只是下午抽空来看你一眼而已。但她心里捻着清楚，多少个日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地点开聊天记录，只是盼望着或许那个对话框里会出现一条来自她的消息。 “不会了，下次再也不会了。不对，没有下一次。” 她微微吸气。 “嗯……怎么了？” “我还没有回去。”洛珩喉头涌动，心被高高揪起来。如果不是唐言章提起，她都快要忘记了这件事。 她看见唐言章忽然明灭闪烁着的双眸。 唐言章抱臂，语气轻柔，目光飘忽而又延长，落在她身上，仿佛正看向很远的地方。 “每次开家长会，我都会留意你的位置…但是在我印象里，好像只有初一刚开学的那一次，我曾见到过你的妈妈，再往后，似乎就都没见到过你的家长了。” “我做过孩子，也做过孩子的母亲……所以我知道，‘家人’这个词，对于一个人的童年有多么大的影响，或许足以改变她的一生。那三年不长不短的时间中，每一次，我看见你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我都很想抱一抱你，很想。” “可是好像一直没有机会。对不起，小珩，是不是那个时候，我能多一点勇气，少一点考量，会不会你的童年会变得更顺遂一些？” “您是…您在可怜我吗？” 她不需要被怜悯，她要的是并肩站她身边的底气和肯定。 唐言章阖眸，温热的掌心一节节轻抚过她的脊背，感受着女人急促的呼吸起伏。 …… “那串钥匙还在身上吗？” “等你回来了…”年长女人轻轻去捉她细如白瓷的手腕，“用上那串钥匙吧，好吗？” 好，好。 她在摇晃的航班中间，零零散散地将从前的记忆一点点重温。 还年幼时，她对父母的怨恨，与其说是怨恨，倒不如更像一种被抛弃后触底反弹的自我保护机制。她冷静，聪明，自傲，没有情绪的裹挟，高度理智的思维背后是薄情寡义的性子。 于是当她与二人时隔十几年的再一次相遇，本该血浓于水的亲情如今只剩相看两厌的缄默。 连家门都不让她进一下。 “谢国安呢？”她波澜不惊地开口，半句问候都吝于施舍。 “你在国内生活，缺不缺钱？” “……这样，我和你妈妈给你一笔钱，你拿回去好好生活。”起眸，又上下打量起从进门便默不作声的女子。 分明十几年前还会拥着自己落泪，一遍遍地说不会将自己抛下，转头便拿着机票留她在家，连临别话语都不舍得施舍。再见后，除了沉默，什么都说不出来。 “爸爸妈妈想弥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