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唐言章的关系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 多数时候,年长女人会避过她灼人的视线,不发一言地背身离去。偶尔,极偶尔,也会走到洛珩身前,再三劝她回去。 高挑纤长的女人只乖巧垂下眼眸,噙着淡淡笑意摇头。 其实她知道唐言章并不喜欢自己这种死缠烂打的做派,将情爱放在了首位,似乎别的一切都不重要,都要为感情让步。 “今天累吗?”洛珩换了一个话头,与她站得不近不远,仿佛只是寒暄,“周末了。” 她从来看不得洛珩的狼狈。 自二人分开,唐言章第一次回应了洛珩的问候。 “回去吧,洛珩。”唐言章盯着女人好不容易柔和了些的下颚线,又说回这几日的固定台词。 地下车库阴冷,洛珩下意识地抚上被冻得起鸡皮疙瘩的小臂,笑得散漫而认真。 “只是以您的学生这一身份来邀请的。” “我保证,不会谈那些事。” 她是喜欢烟火气的。 唐言章将细软的面条铺进勺中,往下压,任由氤着热气的汤底浸过。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听她说话。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真切地觉得这个世界原来是那么鲜活。” “好吃吗?”洛珩弯着眼眸问她。 “好吃的。” 她们一路无言,却并肩散去了一旁稍显寂寥的小道,与方才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步行街截然不同。 “唐老师。”洛珩转过身,直勾勾地望进她眼底,嘴唇瓮动,从今晚见面起便一直含着笑的眼眸罕见地闪烁起忽明忽灭的光点。 高挑的女人踩着影子,低垂着眼,逐渐向她靠近。 “我答应过你,不谈那些事。” 洛珩深呼吸,声音被压得很小很小,像一霎烟火后燃起的青烟,孩童跑过去带起的尘土都能将它熄灭。 洛珩的心跳变得绵长,她虔敬地俯下身,握着唐言章的手变得颤抖。 唐言章拒绝了她的吻。 “对不起。”她道歉。 但她一点不觉得自己狼狈。 她在被爱。 初冬转瞬即逝。 她清晰记得唐言章发丝垂坠下一瞬的动摇,轻颤的睫毛像一弯温润潮湿的月。她失控地一次又一次回想,深挖自己记忆里所有埋在角落的细节,试图用那些无法言说的动作给自己寻一些安全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敢揣测,亦或是说她再也没有猜对唐言章的反应呢。分明当时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在她的设想里,年长女人会顺着她的气息合上双眸,平静而冷淡的接受她难以自持的轻吻。 她收回掌心,呼吸间涌上燥密的痛意。 唐言章还是没有联系过她。 她知道唐言章并不喜欢自己这样做。 她只是她的学生,她的过客,她的一瞬心动后长久的麻烦。 她又梦见了那个潮湿的傍晚,一遍遍抚过她发梢的指尖,说她独一无二,说她将永远会被偏爱的唐言章。 洛珩从梦中惊醒。 脚步声愈发靠近,最终停在了她前面。 末了,她还特地俏皮地眨了眨眼。在她身前,什么都没说。 她忽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和唐言章在课室外走廊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审判要来了。 洛珩喊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沙哑。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化妆,加上昨夜的失眠,她想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糟糕。 老师,你今晚打算吃些什么? 什么时候放假,今年指标高吗? 渴求到这两个月她几乎没睡过一晚好觉,所有她曾引以为豪的理智都用来维持内心摇摇欲坠的安全感。她一遍又一遍搜刮着脑海里的碎片,将那些被爱过的回忆当做证据。 而如今,她会因为眼前女人一个表情,一句话语而忐忑煎熬。 “……洛珩。” 她闭上眼,背过手,握紧了颤抖的指尖,静静地等着她的审判。 “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