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句玩笑般的戏弄，他白玉一样的脸颊上迅速浮起薄薄的绯红，一双幽蓝色的眼睛艴然生辉。 华滟在心里评判了一句，一抹清辉从她袖中滑出，借着身形的优势疾速往旁越了几步，然后躲在了男子高大的背影里。她反手握住了尖刺，抵在他的脖颈处，锐利的前端正好压在突突跳动的血管处，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划破这层雪白的皮肤，刺入青色的经络。 齐曜僵在了原地，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她轻笑了一声：“还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出身的？” “是，姑娘聪明绝顶，齐某心悦诚服。”他举起一双手，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挪动着步子，从背对华滟变成了侧对的姿势。 我哪里知道，华滟心说，我不过随口诈一诈你，怎知鱼儿竟上钩了。 可谁知那日不巧，他们三个竟凑到一桌上去了。从来都说乡音难改，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饮食口味也难改？自小吃惯的食物滋养着胃，若遇上了未曾见识过的饮食，最易漏了马脚。这也是华滟最初生疑的地方。 再便是他的出身来历了。这一点华滟亦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反应那样大，答案尽在不言中。 他生得高鼻深目，如墨眼瞳带了蓝意，叫华滟回想起那个她没有见过、但却拜见过数次的女子：太子华潇的生母、先皇后燕氏。据宫里的老人说，燕皇后本是边境流民的后裔，因故流转至上京，后来嫁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成王，做了成王正妃。今上继位之后，封了发妻为皇后。而燕皇后出身的那个小城，在她随太子拜祭诵读诔文时留意过，正是北境的蒲城。 齐曜见她半天没有动作，头颈稍稍转动了一下。 “你问我，我就要答吗？” “现在是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说吧，你乔装打扮潜入上京，为何！” “咳咳、咳，姑娘，齐某入京，自然是为科举考试而来。” 齐曜心里一颤，没想到她连路引真假都摸得一清二楚了。那么，势必不能轻易糊弄过去。 他心潮翻涌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脸上挂了温煦的笑，缓缓开口，同华滟说些家族日暮途穷、先祖摈弃胡蛮偏见、冲冠一怒为红颜之类的故事来。 这人，当真狡猾如狐，谨慎如狼。 脚步声近了，然后是“唰”一声收伞的声音。白又青应是将伞在地上抖了抖，伞尖擦过地面，发出笃笃声。 停在堂屋外。 第22章 月斜楼上五更钟2 齐曜和华滟对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几分出乎意料。 她斜睨一眼齐曜，在他无声的催促下颇为不甘地收了那利刃。 他只是瞄了一眼，那薄薄的青色光芒便在华滟细白的指间转了一圈，然后没入袖口不见了。 齐曜半蹲着捡碎瓷片，自下往上的飞快瞟了一眼。 那一截白腻的脖子，他一只手就能捏断。 齐曜的眸色转深，若不是是因为她那绝不寻常的出身，而他想……也不会这般的配合她玩这种孩子般的游戏。 华滟收拾好了，转过身来坐下。 白又青在堂屋外抖了抖伞，拍净了身上的雨水后才迈过门槛。 左手边蓝衣公子俊美温柔，右手边红衣客绚丽夺目。 他说着，就想去外面看看挂在小院门口的门牌。 白又青倒退着回来，走到华滟面前看看她，又回身看看对面的齐曜，虽惊愕难解，但他认出了华滟，便也没有那样慌张了。 华滟抬眼看了齐曜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和善道：“你仔细看看，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齐……齐兄？”白又青不敢置信。他揉了两下眼睛，一丝惊艳过 齐曜含蓄地同他点了点头。 “说起来，燕小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地？”他犹豫了一会儿，在于他同住的齐曜和来客华滟之间，选择了先问华滟。 白又青这才想起来他丢了一幅画，眉开眼笑地接过。 白又青欢快道：“无妨无妨，燕小公子这不是送来了吗？” 齐曜轻轻一抬眉梢，他就噤声了。无他，当齐曜卸下伪装的时候，这身好皮相着实有些光彩慑人。 她起身向白又青道辞。 华滟含笑道：“是，今日原也是抽空来的，近日家中事多，我也需帮忙。” 华滟一挑眉，怼回去：【你不也是】？ 他才开了个头，华滟就飞快地截住了话头：“下回有缘再见。” 华滟不去管齐曜该怎样和白又青解释他的同住人一夕之间变了副模样，沿着原路出了国子监，走到了兰台。 华滟原想就此打道回府的，忽然见兰台马厩处还停了一辆马车。 兰台令正使华谧，按辈分算正是她的叔父辈。 既然她的顶头上司在，她不好不去拜见。华滟便遣了奇墨先去二楼问安，等奇墨回来冲她点了点头，她见自身衣裳前面被雨打湿的地方干了，并无不妥，这才上楼去谒见。 说了没两句，他看起来就有些疲倦，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奇墨恭敬地扶着她上了马车，隔着车帘子问：“殿下，是要回宫吗？” 奇墨为难，小心翼翼地劝：“殿下，四方馆住了许多南蛮北戎，鱼龙混杂的，殿下过去怕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