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加思索,从正殿出来后没有往宫外走去,而是仗着华滟不喜人多,身形掩在一处石灯后躲过了巡视的宫人,蹑手蹑脚地往偏殿走去。她方才悄悄听了,那新来的小太监说,有东西送到了偏殿。 第19章 来是空言去绝踪19 平日里若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做。 这般过了几息,殿内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华沁不耐烦了,伸手捅了捅惜香的腰眼,问:“看到什么了?” 偏殿内侍奉的宫人听到了动静,嘀咕了一声“什么声音”,便往窗边走来了。 华沁跟着她的动作也蹲了下来。虽然碍于被发现的恐惧让她没有出言斥责,但是却下了狠手拧着小女使腰侧的软肉。惜香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是死死咬着唇,没有出声。唇角鲜红的血珠,沿着被咬破的裂口滚落了下来。 这倒方便了惜香。 惜香被她催得心慌,又不敢不答,只好时不时小声地回答一两句:“看到濯冰姐姐来了……还有一个小内官……三殿下进门了……三殿下往里面来了……有个不认识的姐姐抱着东西进门了……三殿下指了指那个东西……” 华沁阴沉着脸:“说重点!” “鬼叫什么!”华沁斥道,“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华沁看她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凑了上去,眯起眼睛去看。 偏殿内,华滟仰头细看并排挂在墙上的两幅画。 华滟微笑:“办得不错,赏!” 眼前这两幅画,便是原作在此,估计也分辨不出来哪副是真?哪副是假吧?倘若不是缇卫细心,原画只留了画心,摹本则裱了起来,这一打眼望去,还真的会分不清。 奇墨恭敬答道:“听接头的首领大人说,缇卫中有能人妙手,直接从画心揭了一层下来,覆在新纸上,再原样描摹,故而能丝毫不差。” 她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上,轻轻抬眸。 “原来如此。” 华沁笑道,“她竟是在宫外结识了男人吗?” 华沁原本娇美的面容扭曲成一团,毫不遮挡的恶意肆无忌惮地释放了出来。 旁人都以为,她尚未足岁便被抱进宫养着了,必然记不清襁褓中的事。 血,到处都是血,还有雪亮的刀光剑影,无比轻巧地没入母亲单薄的身体里,然后轻轻一抽,“噗”,带出一蓬血沫,溅到了母亲那碧青色的裙子上——她至今还记着母亲穿上衣裳时含羞带怯的表情——还有她瘦弱的身躯下那惊恐男子的脸上。 惜香将头深深地埋在身前,不敢多说。 华滟看了一会儿,便吩咐濯冰将那画收起来,预备明天出宫时交还给白又青。 当她取出从兰台借阅的书籍时,凌雪忽然到她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凌雪道:“是。底下人瞧着柔蕙郡君似乎不想叫人发现,便没有去打扰她。柔蕙郡君在偏殿前徘徊了半炷香功夫,便带着宫女离开了。底下人跟了一截,应是回了行香馆。” 凌雪道:“只恐怕殿下叫人送来的画也被柔蕙郡君看去了。” 凌雪心里一紧,连同殿内众人一同俯身下去:“殿下恕罪。” 等那枚汁水丰沛鲜甜甘美的荔枝被华滟吃尽了,她才闲闲地又翻过一页去,然后懒怠地挥了挥手。 第二日起来装扮后出宫,早已是驾轻就熟。 这日她便穿了件银朱绣葡萄藤的窄袖衫子,外罩一件月影白的纱衣,腰束玉带,面庞含笑,眼如秋水,十分的标致。转过身来再微微一笑,竟惹得殿内不少宫女悄悄红了脸。 华滟原想着今日骑马去的,但是奇墨劝道:“三……公子,今儿个瞧天色仿佛要下大雨,还是乘马车吧,要稳妥些。不然,太……大 华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吧,就依你。” 只是她今日不过去还一幅画,再便是躲在兰台里看一日的书,便也不以为意。低下了头,俯身钻进了车厢。 车夫“吁”一声抖了抖马缰,车轮便缓缓转动了起来,直出宫门,往流霜河方向去了。 奇墨担忧地问:“三公子,落雨了,可要先避一避?” 华滟沉吟了片刻,将被打湿的袖子捋了上去,啪啦一声关上了窗,转头对奇墨道:“叫车夫快些,先到兰台吧。保不齐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快到兰台时,雨声渐渐小了,华滟揽了车帘看,天空晴碧如洗,若不是地面上雨水未干,刚刚那场急雨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 她站在兰台门口,望着国子监朱红的大门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忽然道:“还是先去国子监罢。” 侧门上开了一小扇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谁?” 天上又飘落些雨丝。 她不知道白又青具体住在哪,走在浓荫如云的夹道里,遇着一个年轻人背着书袋挟着伞匆匆走过,她便拦下问了句。 华滟还来不及多问几句,那人就将伞撑起飞快地走掉了。 这便是国子监学生们的住处了。 她上前,握手成拳,轻敲了两下。 院内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 雨骤然大了。 第20章 来是空言去绝踪20 数不尽的千万条银线从天而降,交织成流光泠泠的透明背景,肌肤映在昏沉的天色下,显现出一种别致的光丽。 奇墨心里奇怪,擎着伞走到华滟身后去,想着给她挡挡雨,一抬头,望见院门里的那个人,当即呆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