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眼疾手快，一鼓槌敲下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回到长春宫就开始疑神疑鬼，一口气把从前跟绿云接触过的所有下人都打发了。 抑郁之下，倦怠饮食，人比刚进宫时瘦了好几圈。 经此一吓，夜间便发起高热来，三日方退。 太后瞧着可怜，免了她的请安。奈何僖妃一生要强，还是每天过来打卡，按时开早会。 为避嫌，德贵人隔了几日才去慈仁宫向郝如月三人道谢。 主意是郝如月出的，萨满那边也是郝如月出面沟通的，自然郝如月居功甚伟。 如果萨满那么好求，宫里恐怕早乱套了。 “……” 可顾问行这个乾清宫大总管也不是白混的，萨满不给他面子，他就去找萨满的弟弟，同时也是萨满衣钵的继承人。 萨满的弟弟与萨满本人同父同母，面容和身量都很像。虽然年纪小很多，但脸画上油彩，穿上专业服装后，几乎就是萨满的完美复刻。 郝如月这边点到为止，康熙抓着顾问行却问得仔细：“请不来真萨满，请假的。顾太监，她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为她卖命！” 皇上瞪他一眼，顾问行越发肯定皇上没真生气，只不过看老萨满太生气，给他点面子罢了。 给脸不要脸，顾问行跪伏在地，在心里给只通神不通人情世故的老萨满点了根蜡。 果然皇上认真向老萨满请教：“依你看，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啊？” 于是借题发挥，想要一巴掌抽醒小皇帝：“亵渎神灵，对神灵不敬，合该火刑。” 顾问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把心里给老萨满点的小蜡，换成了大蜡。 梁九功应是，一摆手，四个侍卫走进殿中，分别把顾问行和老萨满的弟弟拿了就往外拖。 “且慢！”他赶紧朝拿人的侍卫喊了一声，根本没人理，连他弟弟的嘴也被堵上了。 老萨满又看向发号施令的梁九功，梁九功躬身垂首，不跟他对视。 鄂鲁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和继承人。 顾问行不过是个太监总管，烧死个把对皇上来说不值什么，可鄂鲁是他的唯一。 老萨满被怼到哑口无言，老脸涨红：“皇上，老奴知错了！” 两人捡回小命，叩谢皇恩。顾问行还好，虽然一同被押了出去，但心里有数。 老萨满看见鄂鲁，脸上才露出喜色，听皇上又道：“鄂鲁办事机敏，可堪为用，萨满的衣钵就传到他手上吧。” 这下连顾问行都有点傻眼了。 萨满这个职业是终身制的，除非到临终前不会将衣钵往下传。 那时候梁九功对他说，赫舍里女官是皇上放在心坎儿上的人，劝他不要有事没事就往人家身边凑，注意保持距离。 经过今日这事，鄂鲁因为间接帮了赫舍里女官的忙，就在老萨满活着的时候，成了皇上认可的新萨满。 第66章 昏招 今日之事只能算是导火索。 十几年的事，好多顾问行都没什么印象了，皇上说起来却如数家珍。 皇上将这么多事都记在心里，直到今天才一并清算，老萨满都快感动哭了，只觉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都是偷来的。 况且继承人是他的亲弟弟，也不是外人。老萨满磕头谢恩，当着皇上的面将衣钵传给了鄂鲁。 他前脚差点丢了性命，后脚便继承兄长衣钵成为真正的萨满，鄂鲁谢恩时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将头磕得比刚才还响，让顾问行和梁九功一起担心起地上的金砖。 梁九功这才同情地看向顾问行，顾问行接收到他的目光，就知道要完。原因说了，最后道：“事关龙胎，奴才宁可信其有，这才答应下来。” 她敢求，如月就敢管。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既能稳住僖妃，又能将德贵人身边的钉子拔了，确实好用。 僖妃与德贵人之间的口水官司，自然瞒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 皇上为仁孝皇后守制的三年之期眼看就到了，册立继后应当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可僖妃一直无宠无子，越过贵妃册立僖妃有些说不过去。 若僖妃抱养孩子之后能自己怀上，那么德贵人的孩子仍旧是德贵人的孩子，僖妃顶多算养母。 皇后的养子哪怕记在皇后名下，也只能算半个嫡子，并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结果龙胎还没坐稳，德贵人那边就闹了邪祟。僖妃求太后出面请萨满到永和宫驱邪，太皇太后觉得处置恰当，便没插手。 太皇太后听说之后直蹙眉，把顺利办完退休手续的老萨满叫到跟前问话：“你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太皇太后不信还愿意装装样子，在慈宁宫设了佛堂，每日做早课，佛珠不离手。 西天佛祖都是这个待遇，更不要说萨满教的神灵了。 皇上只要结果，太皇太后是女人，比皇上心细，要结果也要过程。 理由他早就编好了：“太皇太后明察秋毫，我这把老骨头确实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