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宫女眸光闪了闪，也跟着劝：“小主看开些，低位妃嫔生下的皇子由高位妃嫔抚养是宫里的规矩，哭也没用。您看惠嫔娘娘，如今都是主位娘娘了，大阿哥还不是养在贵妃身边。” 德贵人为了孩子才止住的眼泪，听她说完，泪珠又滚落下来：“若当真如此，我宁愿肚里的是个小格格。” “小主快别咒自己了，能生皇子谁愿意生格格。” “您看大阿哥被贵妃抱养之后，没过多久就升了亲王。” “若小主运气不好，当真生下了小格格，抱给僖妃养，将来也是半个嫡出，议亲都比旁的公主体面些。” 可德贵人还就真的不动心，不但没动心还动了气：“绿云你出去，换竹闲进来伺候。” 她与绿云一样都是二等宫女，由于伺候的晚，与主子的情分浅，一直被绿云挤兑。什么都不让她管，平时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杂事。 “都说母凭子贵，其实子也凭母贵。小主是包衣出身，连惠嫔娘娘的出身都不如，如何能给腹中孩子一个体面的将来。” 德贵人闻言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抬眸看了绿云一眼，虚弱地躺回枕上：“我累了，你出去吧。” 德贵人躺在枕头上，说自己再考虑考虑，绿云这才满意退下。 皇上不置可否，只说让她安心养胎，不要想太多。 皇上不过随口一说，德贵人就当了真。翌日给太后请安过后，便缠上惠嫔，求惠嫔给她引荐。 而且德贵人事先打听过，从前冒昧登门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才厚着脸皮求到惠嫔头上。 郝如月见到德贵人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才要帮她，人就送上门来了。 所以皇上让她来慈仁宫后殿找赫舍里女官，赫舍里女官必然能救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郝如月笑着给她还礼：“小主客气了，里边坐。” 慈仁宫后殿养着太子，还时常有皇子、格格在此玩耍，为了避嫌，惠嫔和荣嫔从来不带糕点过来。 还是太年轻了。 荣嫔看了惠嫔一眼，也道：“难为妹妹怀着身孕，还想着咱们。” 郝如月没说话，拿起一块便咬了上去。咽下之后朝德贵人比出大拇指，招呼惠嫔和荣嫔：“都尝尝，很好吃。” 吃了点心，喝过茶水，郝如月发现德贵人总是走神。猜她心里多半装着什么要紧事，便抬手屏退了屋里服侍的，温声问她：“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惠嫔早看出不对，却没有荣嫔嘴快：“是不是跟僖妃有关？” 德贵人便抹着眼泪把绿云对她说的话，捡重要的讲了一遍。荣嫔一听冷笑：“巧了，当初她想抢三阿哥的时候，也买通了我身边的人，连话都说得差不多。左不过是半个嫡出罢了。” 荣嫔轻哼：“一个奴才而已，打发了就是，你的胆子也忒小了。” 从现在到生产，有六七个月的时间，便是她此时打发了绿云，天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绿云。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而此时德贵人的脸却更白了：“难道只有答应僖妃这一条路可走了么？” 惠嫔也是这个意思：“但愿你肚里的是个小格格，大不了到时候跟布贵人似的撕破脸闹一场。如果是个小阿哥……不行，你就想办法跟着一起搬到长春宫去。” 院中喧闹起来，是孩子们出来玩了，郝如月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问德贵人：“这些你告诉皇上了吗？” 郝如月：他倒会安排。完睁大眼睛：“能行吗？” 惠嫔安慰德贵人：“别怕，此事听者有份，我们帮你。” 之后四人简单做了一下分工才散。 永和宫偏殿曾经住过安贵人和敬贵人，且两人都不得善终。后边便是景阳宫，景阳宫不是冷宫，胜似冷宫，听说里面死过不少人。 “小主，这个院子怕是有些不干净，您还是求了皇上，让咱们搬到别处去住吧。”三番两次的折腾，把绿云吓坏了。 宫里是有这个说法，绿云并不怀疑：“要不去求太后，请了萨满过来驱邪？” 德贵人喝下一口安胎药：“再等等吧，也许过两天就好了。” 况且德贵人总这样闹，万一把龙胎折腾没了，僖妃还不得活吃了她。 僖妃听说之后果然着急，第二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便把这事说了。 听僖妃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孩子是她的，而自己只是一个代孕。 太后还在沉吟，惠嫔却道：“僖妃没生育过不知道，女人怀孩子都有胎神保佑。在哪儿怀上的，胎神就在哪里住着，贸然搬家恐怕会冲撞胎神，损伤龙胎。” 荣嫔闻言给她解释：“景阳宫就在钟粹宫隔壁，离胎神不远，况且三阿哥最终还是生在了钟粹宫。” 眼下宫里没有皇后，有资格抚养皇子的高位妃嫔只有贵妃和她，僖妃当然不会希望德贵人搬到承乾宫去。 昨日听说德贵人在永和宫出了状况，僖妃命人把东偏殿都收拾出来了，只等今日禀明太后，将人接过去。 德贵人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龙胎，不是萝卜大白菜。万一因为挪动冲撞了胎神，对孩子有所损伤，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也怕挪动之后，德贵人流产，有人会把主要责任归咎于冲撞胎神。而主张挪动的人是她，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被迁怒这么简单了。 搬家行不通的话，僖妃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既是这样，不如请萨满到永和宫祛除邪祟。” 德贵人谦虚地说不敢劳师动众，太后朝她慈和笑道：“你怀着龙胎，别说让萨满驱邪，便是请宝华殿诵经祈福也不为过。”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令人眼花缭乱的跳神结束，萨满翻着白眼，将鼓槌指向了站在德贵人身边的绿云。 德贵人见状，连忙用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要不是德贵人怀着龙胎见血不吉利，按规矩萨满该现场驱除邪祟，不是鞭打就是火烧。等邪祟除完，被附身的人也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