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月看向惠贵人，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便问：“小主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余光瞄了摇篮一眼，压低声音：“说句犯忌讳的话，宫里夭折了太多孩子，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太子从坤宁宫搬到慈仁宫，有太后的看顾自然是好，可慈仁宫人多眼杂，女官务必要选一批信得过的奴才守在太子身边，每日不错眼珠地盯着才行。” 可她忽然对自己推心置腹，由不得郝如月不起疑，便没接话，只是就事论事：“多谢小主关心。不过小主多虑了，那个小宫女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反观荣贵人，惠贵人就是一声叹息。 毕竟有一个猪队友就够了。 见对方不愿多说，惠贵人也不强求，而是打蛇随棍上：“太子身边的人谁敢欺负？” 皇后薨逝，宫里没有主位娘娘，皇上怕累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想历练下面的庶妃，为将来的大封六宫做准备，便将协理六宫之权一分为二。 内务府正好归那一边管，惠贵人想了想说：“既是内务府的事，女官不如去找安贵人和敬贵人说说。我瞧着她们也很喜欢太子呢，断断不会由着内务府的奴才们作践太子身边的人。” 比如“尸骨未寒”的钮祜禄氏。 就是这么一点点轻狂，便被安贵人和敬贵人联手撩拨起来，脑子一热做出那样的蠢事，不但丢了继后的位置，差点把小命都搭上。 唯二两次吃瘪，都是在这位二姑娘手上。一次是被太子赏了童子尿，还有一次是在堆绣山被截胡。 与其每天想着自己有多得宠，祈求皇上的保护，不如自己支棱起来更安全些。 更不要说太皇太后退居二线之后了。 荣贵人平时就不怎么管事，一心只在皇上和子嗣身上，再次身怀有孕，更是明目张胆当起了甩手掌柜，协理六宫的一半权力都在惠贵人手里。 “原来内务府归安小主和敬小主管，那好办了，回头我与她们说说便是。” 等奶团子玩累了睡下，惠贵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还不忘提醒郝如月：“安贵人和敬贵人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女官恐怕要用些心思了。” 初来乍到，郝如月并不了解惠贵人，同样不了解安贵人和敬贵人。 想起某些捕风捉影的往事，松佳嬷嬷想了想还是道：“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少与她们来往的好。” 奈何她没有证据，不敢瞎说。 这时外面闹起来，原来是松佳嬷嬷训斥一个小宫女躲懒，小宫女委屈地说，慈仁宫的单子早早便送去了内务府，可内务府压着不放，等所有人都放完了才放给她，不是她躲懒。 郝如月吩咐上茶，而后看向安贵人和敬贵人，两人只是安静喝茶，喝完茶便去摇篮那边逗太子玩耍。 郝如月起身跟过去，两人才靠近摇篮，太子便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吓得两人齐齐后退。 坐下的时候还不显，走动间香风拂面，郝如月没忍住也打了一个喷嚏，揉着鼻子问二人：“两位小主这是用的什么香粉，竟然有些呛。” 自打她们撩拨钮祜禄氏两次大闹慈仁宫，皇上再没召过她们侍寝，两人都慌了。 安贵人差点气死。那天被太子呲了满头满脸尿的是钮祜禄氏，她们不过是被波及的，而且那日返回慈宁宫之前，她们早已回宫沐浴并且换过了衣裳。 她们只是与钮祜禄氏站在一处，就被皇上一并嫌弃了，简直比窦娥还冤。 安贵人勉强维持着表情，气得说不出话，还是敬贵人沉得住气，见都这个时辰了皇上还没过来，大约是不会过来了，便道：“这几日暑热，身上爱出汗，便给衣裳熏了些香。太子还小，闻不得香味，那我们便走了，改日再来。” 丁香闻言扯了一下芍药的袖子，芍药仍是气不过：“奴婢看她们根本不是来看太子的，分明是来偶遇皇上的！” 在后宫，皇上的恩宠大过天，皇上才几日没来看太子，内务府就敢如此慢待，若皇上再不来，丁香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一连半个月，皇上都没露面。 入秋之后，天气转凉，佟佳氏也被太皇太后拘在慈宁宫学规矩，再不许她出来逛，与慈仁宫常来常往的，便只有惠贵人一个了。 惠贵人闻言红了眼圈，当初宫里的孩子死了一个又一个，就没有活过四岁的。 那时候正赶上宫里闹痘疫，尽管舍不得，皇上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将才满月的大阿哥送到宫外抚养。 可这话她不想告诉对方，因为二姑娘让她失望了。 惠贵人进宫虽然不如荣贵人早，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以她对安贵人和敬贵人的了解，梁子一旦结下，并不是对方认怂便能了事的。 更何况两人因为太子失去了皇上的宠爱，这可不是一般的梁子，搞不好要出人命。 惠贵人之所以时常过来，不过是因为能在太子身上看见大阿哥的影子，不想太子像皇上的其他儿子那样早早夭折。 郝如月确实隐忍了快两个月。 比如大膳房在饮食上已经克扣到郝如月头上了，将原本的四菜一汤主动减少为三菜一汤，两菜一汤，直到一菜无汤。 福利越来越少，人心开始浮动，有些头脑灵活的准备自谋生路了。 索性从坤宁宫跟来的班底都是牢靠的，将太子身边守得如铁桶一般，不至于在非常时期闹出乱子。 南北两边同时开战，朝中主战派、主和派不断交锋，唇枪舌剑。 换作一般人早就病倒了。 即便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照样能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朝堂之上，心平气和地听大臣们吵架。 把内阁大学士熬倒了一大半。 再看皇上，依旧精神得很，不得不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朝臣千千万，皇上只有一个，康熙每天忙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完全把后宫忘在了脑后。 直到抚远大将军图海班师回朝，察哈尔叛乱警报解除，康熙才想起给慈宁宫和慈仁宫报喜。 由于兄长在乾清门当差，郝如月比太后还早知道察哈尔叛乱平定的消息，也知道皇上会来慈仁宫给太后请安，特意吩咐松佳嬷嬷早点派人去大膳房催要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