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回来也不方便。”万一任务正到紧要关头，他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撇下其他人，不是不负责任嘛？就连顾全也好几天没回来了，玉香还是大肚子呢。 第二天早上，清音不用上门诊，吃过早饭，在姚莉莉羡慕的眼神中，鱼鱼坐上隔壁姜阿姨的自行车后座，上学去了，清音开始把姚家四口聚拢，“嫂子你们来一趟不容易，本来我们应该带你们到处看看的，但我俩都要上班，实在是抽不开身陪你们，要不先把你们安顿好，以后有空再带你们玩？” 清音点点头，姚建民和李菊香倒是比较好沟通，于是她直接跳过欲言又止的姚大嫂，看向小两口：“我呢，就想看看你们是咋想的，如果要在书城长期留下来，我给你们想想法子。” “建民上到初中，菊香呢？” “行，我有个亲戚在药厂上班，我想办法跟他拉拉关系，看能不能把你们安排进去。” “这可太好了！” “不过我跟你们顾叔在书城也没什么跟脚，我这亲戚也是七弯八绕的远亲，远着呢，能不能说上话还不知道，就算说上了，也只是临时工。”以后要是表现好，升职不在话下，只是清音现在不能承诺。 十八九岁的小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没事，临时工也不怕，只要能挣工资，我就能养活我娘和妹子，是吧菊香？” 他们在农村一个月见不到钱不说，现在还遭了水灾，颗粒无收，现在干一个月就能有工资，还想要啥自行车？ “我也不知道，因为这远亲我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你们先等我待会儿去问问看。” 清音只当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懒得给她眼神，只跟小两口说话。姚大嫂觉得鼻子有点灰，又不敢反驳清音，只能假装进屋四处看。 谁知今早鱼鱼出门急，忘记锁她自己的房间，姚大嫂进屋溜达一圈，忽然叫清音：“弟妹你来一下。” “你们家鞋子真多，你闺女的鞋子吧？”她指着鱼鱼的鞋柜，像发现新大陆。 清音淡淡的，说是，别的一个字都没说。 她还加句“可以吗”，她可真有礼貌！ 不是她小气，而是因为这是鱼鱼的东西，她和顾安都没有替孩子做主把孩子东西送出去的习惯。 最后，她不喜欢姚大嫂这种开口要东西的行为，本来她还想着下午事情办完带他们出去，一人买身衣裳把面子做全呢。 为了让她断了打鱼鱼东西主意的心思，清音干脆当面把门一锁，进厨房做饭。前几天秦嫂子给鱼鱼织的粉红色毛手套，她说莉莉手冷，鱼鱼就大方的送给莉莉姐了，没道理她们缺啥都要鱼鱼的吧？ 下午，清音去药厂“问情况”。 大概两个小时后，她空着手回来，说是说好了，可以再加俩临时工，前三个月没上手的时候每个月45块，三个月后要是通过车间老师傅的考核，就涨到55块，干满一年之后还会有年终奖金，按照厂子一年销量分。 姚大嫂以为，这临时工顶多十几块一个月，所以她还故意提醒清音，要是低于三四十就别给他们问了，谁知居然这么高！ 想着，她立马追问，“年底奖金能有多少？” 姚大嫂一拍大腿，“成！去！” “好，待会儿我那亲戚会过来一趟，见见你们，明天一早你们就跟着去上班，厂子要得急。” 当然，那可是有宿舍的，出去就不用来烦她了。 姚莉莉看着她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裤子，背着一样的小书包，手牵手，羡慕得都移不开眼，一直听她们叨叨学校的事，今天谁迟到了，老师提问谁没回答出来，课间谁值日黑板没擦干净被老师批评了……所有话题，她好像知道，但又插不进嘴。 想到爸爸，小女孩低下了头。 这时候上学也讲户口，好的学校难进，但附近的街道小学，顾安已经帮忙找到路子，可以进去借读，等以后买了房子把户口落下来，也能参加正常的升学考试。 “他爸在外头不管咱们，她打小就会帮忙，喂猪喂鸡讨猪草，洗衣做饭扫地，村里人人夸呢！” “那时候条件不允许嘛，现在建民和菊香出去工作，她小孩家家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出去读书的好。” 清音满头黑线，她终于知道以前顾安提起这个“嫂子”的时候，为什么有点同情姚医生了。 这但凡是有点见识的家长，也说不出让五年级女儿辍学去捡垃圾的话啊！ “嗐，你懂啥，你是儿子，将来这家都是你的，你妹读书花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是不是傻啊？” 虽然他妈从小就说这家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将来妹妹嫁人的彩礼是他的，以后还要带着婆家一起帮衬他这个大舅哥，但每次父亲都会斥责她，他也气得跺脚解释……可，每次都是他妈胡搅蛮缠，他爸被气得说不出话。 姚大嫂也不想败坏自己在顾安家小两口眼里的形象，毕竟闺女捡垃圾和找人家都还指着人家呢，“瞧你，我就这么一说，对了弟妹，你们家就鱼鱼一个对吧？” “你们结婚也十多年了吧，咋就只有一个闺女呢？你去医院检查过没？”她直勾勾盯着清音肚子看，“我跟你说，你要是还没去，那就别去浪费那冤枉钱，我们村有俩小媳妇儿，也是结婚多年没儿子，去医院花了好多钱，结果就去城隍庙拜了一次，第二个月就怀上啦！” “你还不知道书城哪里有城隍庙吧，我跟你说……”巴拉巴拉，她这段时间可没闲着，天天往外头跑呢，像这些老大娘们聚集的场所啊，什么寺庙啊，那是踩过点的。 “哎哟喂，我看弟妹你也是个聪明人，咋就这么死脑筋呢，单位只给生一个，那你们把闺女送人，不就能生个儿子了？我们村有两个在外头上班的就这样，先把大闺女送回老家养着，或者送给那些没钱娶媳妇儿的人家做童养媳，先把儿子生下来再说。” 直接一个冷眼甩过去：“嫂子，咱们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你从旧社会过来不怪你，但总不能你淋过雨就要撕了这全天下所有女孩的伞吧？” “你要觉得做童养媳是为孩子好，那咋不把你闺女送出去？” 是的，她委屈。因为她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为小两口好，不含任何私心的给他们出谋划策，别人会觊觎他们家财产，她可不会，她甚至跟着顾家一起防着别人觊觎呢，一般人她还不告诉这么好的办法呢，可最后咋变成她居心不良了？ 越想越难过，仿佛又回到了在村里的时光，老姚没死之前，也是这么嫌弃她。 要不是儿女拦着，用近乎哀求的眼光恳求她，她真的想一屁股坐地上来个与地面的三百六十度亲密接触！ 别人是裹小脚，她是裹小脑！ 现在？ 不过这都是后话，且说下午，清音来到诊室没多久，罗香秀和一个中年男人就依约来到诊室门口。 男人是个典型的地中海，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胳肢窝底下还夹着每一个“老板”的标配——人造革皮包。 清音接过他递来的纸片片，别说，还挺洋气，居然有私人订制的名片！他现在居然是一个什么程文日化厂的经理，不过罗香秀的穿着也不差，虽说是单亲家庭，但经济上应该不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