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住了好几天，该吃该玩的也都体验得差不多了，清音就在想工作的事，现在外头的工作不好找，她要是不帮忙介绍，这一家子连普通话都不大说得利索，确实很难找到工作。 就在清音头疼这个事的时候，鱼鱼迎来了期末复习周，老师基本不讲课了，美其名曰上自习，其实就是让大家哇啦哇啦的在一个教室里背书。 母女俩又睡一起之后，感情似乎又比以前腻歪了一丢丢，清音还打算待会儿再请她吃个鸡腿面包呢。谁知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见一群孩子围在一起，鱼鱼和另一个个子更高的女生一左一右的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生往外走。 “是顾白鸾妈妈啊，哎呀，我们班的罗香秀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肚子痛，又不知道她家长在哪里，我们正准备送医院去。” 甚至，她怀疑罗香秀就是为了逃避她的数学课，故意推说肚子痛。 清音走过去，找到花坛边的位置，“罗老师说吧。” “怎么不对劲？” 清音一愣，看向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是真的吗？ 不仅学生完了，她这当老师的也完了。 但清音呢？倒是没被她牵着鼻子走，先入为主的就认定罗香秀是流产，毕竟这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往最坏的方面想。 “估摸着已经被打扫卫生的扫走了吧。” “真的？” “要。” 小同学们差不多都散了，班主任和清音两个成年人扶着罗香秀到卫生室，鱼鱼和穗穗等几个小女生还跟着，一直亲眼看着她进了卫生室，住得远的才回家，住得近的就留下继续陪着。 清音检查一番，还把了脉，排除了刚才怀疑的肠胃炎和几个急腹症，应该就是单纯的妇科方面的问题。 罗香秀小脸又白又红，“上个学期。”算是鱼鱼班上来得最早的小女孩。 “每次来例假的前三天都很痛，非常痛。”而今天刚好是例假第三天，所以清音一开始的诊断没错，不是急腹症和肠胃炎，更不是什么流产，就是单纯的痛经。 “很痛……嗯，就是痛到我没办法坚持上课，只能请假回家。” 罗香秀咬着嘴唇，“上午不痛。” 班主任是从一年级就带鱼鱼她们的老师，心很好，就是个急脾气，不自觉的对学生说重话，但学生要真有什么事，她也是最上心的，甚至有时候比很多双职工家长还上心。 罗香秀眼眶里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想要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老师，阿姨，我真的没说谎，我就是下午痛，上午一点感觉都没有，吃过午饭开始痛，痛到天黑就好了，然后第二天继续这样……” “罗香秀没说谎。”顾白鸾忍不住出来为她作证，其他几个小女生听见，也手牵手进来证明，她们都知道这件事。 班主任见平时最喜欢的几个好学生都反驳自己，脸上也有点尴尬，一个人能说谎，不可能这么多好学生帮着她说谎，再加上清医生都没否认这个说法，说不定孩子真就是生了什么怪病……一想到罗香秀平时虽然学习不突出，但至少也是个乖孩子，从不会给自己惹祸。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那是老师不对，老师太武断了，你快跟清医生说说具体的情况。” 清音抓住一个关键点，吃过午饭开始痛……“你这几天中午饭吃的什么，有没有吃过冰的，或者辣的东西？” “信，怎么会不信呢。”清音温和的笑着，拍拍她肩膀，“因为你生病了，你的病就是会这样。” “痛经。” “因为在中医的理论里，上午属阳，阳气为用，则能帅血运行，所以不痛；下午属阴，阴血为用，血运不畅，所以会痛。而在搞清楚这件事之前，我还想问罗香秀一个问题，你平时的月经量是不是非常多？”是不白了，但当着这么多女同学的面谈论月经问题，她还是羞耻的。 顾白鸾竖起小拳头给她加油：“罗香秀你不用害羞，每个女生都会来例假的哦，只是有的早点，有的晚点，你看你个子比我们高，身体最好，所以就来得早，这是很正常的事，谁笑话你谁才是笨蛋，对吧？” 班主任深深地看了顾白鸾一眼，心说同样是孩子，这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对，顾白鸾说得非常正确，明天我就会给大家开一场班会，讲讲什么叫例假。” 于是，在大家的鼓励之下，罗香秀也不由得退去羞涩，“是很多，一节课就要换一次纸，如果换得慢了，裤子就会浸透，板凳上都会留下红红一片。” 她做这些事只当是很寻常的小事，从没跟任何人哪怕是妈妈说起过。 “我……我没妈妈。” 即使量很多，痛经严重，她跟爸爸羞于启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请假，扛着。 清音知道她肯定量多，就是从细弱的脉象上推断的，那是贫血的表现，“这样吧，今天既然来了医院，那就抽点血查查看，贫血到什么程度，今晚你先回家，明天下午让爸爸带你来这里找我，怎么样？” “对了清医生，你说罗香秀是痛经，但痛经跟掉出那么大个……有什么关系呢？”班主任还是不放心，追上来问。 班主任连连点头，“原来如此，这就相当于中医上说的，血虚难行，气虚推动无力对吗？” 很快，血抽好，确认没什么不舒服之后，班主任自告奋勇送罗香秀回家，其他几个女孩住得近的就相约一起，清音带着鱼鱼和穗穗一起回梨花胡同。 不过，她太累了，回家她连饭都吃不下，只想睡觉，这几天既要上班又要招待姚家四口，真的挺累人…… 不是她不提，她主动提了几次，可姚大嫂要么说不着急，老姚不在了要缓几天，要么说还不熟悉环境，先逛逛看，每次清音一提，她就把话题岔开。 说实在的，这十来天生活费可不低，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细粮可着吃，油可着放，一天的伙食费顶他们以前三天的。但清音并不在意，跟顾安心里的愧疚比起来，这点钱不算什么，能多帮助他们一点，她知道顾安心里会好过一点。 要说让他们不认路就别出门吧，也不好，可不说吧，上了一天班（学）累得要死，回来还得去大街小巷的找人，这更累了。 到今天就住满半个月了，清音打算打直球，把话说清楚，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挤在一起，一进屋，她直接到厨房问姚大嫂：“接下来嫂子你们有啥打算没？” 清音觉得累，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姚大嫂简直是一个行走的负能量发射器，只要跟她说点啥，她都能变着法的说到姚医生身上来，数落他这么多年对他们母子仨不闻不问，数落他在外沾花惹草，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还说村里人都说了，他当这么多年医生，不可能每个月才那么点工资，肯定是在外面养小老婆了云云。 姚大嫂是一个固执且怨念很深的留守妇女，她一方面埋怨姚医生的“不负责任”，一方面又不断诉苦，强调自己这么多年在老姚家当牛做马，为三位老人养老送终，养育两个孩子云云……其实她的辛苦和付出，任何人都看得见，可她老这么说，太过强调自己的苦难，总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 姚大嫂顿了顿：“我……我们就想着，出都出来了，老家也没活路了，能不能……” “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