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云应下，钟建设又急匆匆走了。 这个提议得到刘丽云的双手双脚赞成，“那必须的，不把我干闺女带上，你就别来了。” 跟清音的爽快交钱不一样，祖静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八角钱，不知道该怎么办。 春天美吗？很美，如果不统一交那么多钱的话。 刘丽云很赞成，而且她打心眼里不喜欢钟建设的安排，凭啥春个游就要统一着装，又不是去文艺汇演！ 祖静暗暗松口气，再次紧了紧兜里的八毛钱，此时她多么希望林眉能赶紧多让她洗几件衣服，多刷几双鞋子啊，多帮她做几次值日，扫厕所也行。 这对于从小干惯家务和农活的人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事，但每次却能得到三分钱，够买一个馒头了，祖静很乐意！ 要用清音的话说，那就是挣钱嘛，不寒碜。 当然，再喜欢，她也知道清音不会喜欢这么敏感、自卑的自己，用林眉的话说，清音喜欢的都是刘丽云那样开朗阳光做事爽利的人，而不是她这种山沟里的野百合。 祖静再一次低头，不再看任何人。 这个消息让杨家人振奋不已，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杨老大也高兴得喝了一次小酒，又给清音送了一个猪头。 “是位不认识的奶奶，不过没有我家奶奶那么老的奶奶哟。” 刚走到门口，那人回头，清音惊诧极了，“李老师，您怎么来了？” 植物人？清音怔了怔，没说话。 她本来也没想过要来的，但实在是没办法，该试的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这是她目前发现的新一根救命稻草。 清音纠正：“不全是针灸，还有中药，针药合用，像这种久病重病需要尝试多种疗法，必要时也要联合使用。” 清音一愣，她临床上从没遇到过肝性脑病啊，因为这是一个预后非常差，非常危险的疾病，基本一经发现就转进icu了，普通科室很难见到这样活生生的病例，倒是以前在专门的消化科和神经内科听带教老师讲过一耳朵，但她一中医……她敢看，病人家属也不敢让啊。 李芳顿了顿，看向天空，又看看周围环境，最后看看一直静悄悄挨着妈妈的小丫头，“我们进屋聊，可以吗？” 鱼鱼一听立马高高兴兴的，跑在最前面，进屋先把小板凳摆好，又要“忙”去泡白糖水。 李芳一路走一路打量环境，这里跟书城市千千万万的胡同大杂院差不多，环境杂，住的人多，她一路进来已经经过众多大爷大妈的目光洗礼。 李芳显得心不在焉，也没回答，自从那天中午帮清音看过虎子之后，她心里有个地方就蠢蠢欲动。 屋里倒是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摆放在恰当的位置，看着就很舒心。 清音点点头，她已婚已育的事从没隐瞒，大家问起都会说，填资料都是如实填写，“鱼鱼，这位是妈妈的老师，你要叫李奶奶哦。” 李芳点点头，“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孩对着“老师”，都会下意识站起来，她站得笔直，圆滚滚的身子拉成一条直线，仰着脑袋像个等待检阅的小卫兵。 这是李芳对秦鱼鱼的第一印象，“真乖。” 原来，她有个妹妹叫李萍，比她小几岁，今年才刚35岁，至今未婚。李家姐妹俩都是长相比较普通的女孩子，偏偏性格也有点冷，哪怕十几岁的时候也没有那种“甜甜的”少女气质，加上成分不好，感情一直不太顺利。 三十岁那年，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个小自己八岁的男孩，那男孩却一点不介意她的出身和样貌，一直锲而不舍追求她，做了很多苏联电影中才有的浪漫举动……再加上他不仅嘴上浪漫，实际行动也非常殷勤，还足够体贴，嘘寒问暖送汤送水，很多大老爷们不愿做的事他都愿意为李萍做。 其实李芳是看不上妹妹这个小男友的，不仅因为男孩家境困难，兄弟好几个，十几口人住在十几平的小房子里，他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得不到家里重视，生活十分困难。 要知道李家以前是钟鸣鼎食的人家，李芳比李萍多经历过几年，见过的吃过的也更多些，打心眼里觉得小伙子和妹妹不般配，但李萍已经被爱情蒙了眼，怎么劝都没用。 李芳知道的时候，东西已经给出去了，见妹妹实在迷途深陷，也懒得再管。 李芳很生气，想去找那小伙子讨说法，年纪大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李萍长相普通他也不是第一天看见，家里成分不好他也事先知晓，为什么要把李萍耽搁到32岁才说？ 准确来说，用这个时代的眼光看，这都不算分手，而是抛弃。 “是啊，李萍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谈的是什么人，但已经来不及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因为被抛弃，她的心态发生变化，总觉得自己很差劲，配不上任何一个男人，还总说自己一辈子嫁不出去……” 一段失败的恋情，对女孩子的打击，真的很大。 而李萍正是其中之一。 李萍在百货公司上班，专门在卖酒的柜台，有这个职业便利，她经常借酒消愁，后面越喝越多，她自己的工资已经无法赔偿喝掉的酒，所以公司把她开除了，钱还是李芳帮她赔的。 清音眸光微闪，这种话一般女孩子不会自己说，不会是那个小男友说的吧？ 小男友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先是猛烈追求要死要活，追到手立马全方位打击，无论是家世、外貌、年龄、学历、身材、工作全给她贬低得一文不值，然后再来一句——“你这样的女人，也只有我不嫌弃你。” 李芳怔了怔，“算了，我这次来的目的，不是向你诉苦，是想请你帮忙。” “对，这两年酗酒实在过分，经常夜不归宿，去年十月份醉倒在街头，被人送到医院急救，当时是救过来了，但出院后感觉她更加沉默寡言，反应迟钝，还健忘。” “后来又有一天醉倒街头，抢救后忽然变得不会说话，走路不稳，上个月直接发展成昏迷，现在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完全呈植物人状态。” “我想着你能治疗脑瘫，是不是对这种酒精中毒引起的肝性脑病也有办法，就来问问你。”脑瘫和肝性脑病在一定程度上也有相似性，都是神经系统的疾病。 “哦？” 毕竟，看病不是吃饭，吃错了吐出来就行，治错了可是一条人命。 医院已经说了，李萍现在的情况，其实治疗意义不大，继续下去反倒会增加繁重的经济负担，因为她不会说话不会动，四肢僵直，大小便失禁，二十四小时离不开维生设备，回家就是一个死。 但要让她这个，李萍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来签字放弃治疗，她又做不到。 送走李芳，清音看鱼鱼还在旁边托着下巴，“怎么就这么喜欢听大人说话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