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不行吗?” “那怎么办?老头子你说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你要是有个三……” “哦?” 老两口异口同声,看向清音。 陈庆芳奇怪,“扎针还能把异物扎出来?” 就像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一样,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世界上那么多种疾病,还有许多尚未被发现的未知疾病,真正能治愈的没多少,针灸疗法其实就是在“帮助”。 “但不瞒您说,我目前还没有把握能固定异物,倒是京市的几位大国手,相信你们也听说过名字,都是领导人身边的保健医生,或许……” 当然,至于要不要接受针灸治疗,找谁治疗,这是他们的选择,清音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准备告辞。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专家忽然问,“还请小清同志为我解惑,你是如何发现我这个病的?” 清音伸出自己的左手,指着桡动脉高骨处,“您身体上的问题,都会反映在这里。” “人体五脏六腑的机能推动着血液在脉管内运行,从而引起脉管产生有节律的搏动,而搏动的节律、快慢、深浅、强弱,其实就是五脏六腑功能的一个体现,所以中医才有三部九侯,不同的部位对应不同的脏腑,不同的强弱深浅快慢又对应不同的病理变化……”清音娓娓道来。 “基于上述理论支撑,我在把到您的脉象是沉脉时,可以断定这必定是内伤,而不是感冒之类的外感疾病,因为沉脉主里证;把到涩脉时,可以断定是气滞血瘀于经络,应该是陈年旧伤,而不是新伤;再继续把……您还记得刚才我很用力,都按到您的骨头上了吗?” “因为我用了推筋按骨的手法才能把到一点伏脉,伏脉主病就是非常严重的疼痛,那时候您正好头疼病也犯了,对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真不能对中医说谎啊。” 不过,他还有一个点理解不了,“据我所知,你把脉的地方就是一根很普通的动脉,都算不上大动脉,怎么能反映出这么多问题呢?” “嗯,历史书上的人物,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他则是医圣。” 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下来,别说陈专家,陈庆芳也听懂了,“原来如此。” 清音竖起大拇指,“您真厉害。” 几人又聊了几句,司机在车窗上轻轻敲了两下,陈庆芳就收起话头,“今天谢谢你啊小清,看你还在上班,就不打扰你了,下次再聊。” 小家伙握着她折的纸飞机,嘟嘟嘴,“那姐姐你一定要记得来哦,我把你喜欢的酒心巧克力都给你留着哟!” 他们一可能是真没观察力,二就是不走心。 就是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有没有通过陈专家的考验,要是通过了的话,以后见面机会还多,要是不通过……嗯,以后就不会这么愉快的聊天了。 厨房新砌的墙体很结实,还安了一扇玻璃窗,即使不开灯光线也很好。靠墙的地方是一整排的柜子,当时顾妈妈找她师兄弟买的钢筋和木板还剩一些,清音就让顾安抽空搭了个简易橱柜,下层放锅碗瓢盆,上层放调料,一眼看去比其他人家都整洁,舒服。 就着光线,清音找到面粉口袋和两根小葱,又拿出两个鸡蛋,很快熟练地烙出几张葱花饼。 这边正出锅呢,就听见脚步声,清音透过玻璃窗,发现是顾安回来了,挑出两张饼和半碗胡萝卜端过去。 顾安脱掉工作服,只穿一件红色背心,刚洗过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擦水,有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滚落,下巴上有点淡淡的青色胡茬,喉结呈现出 年轻的身体,就是这么好看,难怪自己对那些所谓的大叔提不起兴趣,他们身上永远不可能出现这种原始的干净,蓬勃的朝气。 当然,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刚下班头发还是两根麻花辫,又黑又亮垂在胸前,饱满的额头上,是在厨房热出的细汗……白衬衫扎进工装裤里,显得身形修长,腰肢纤细……虽然肤色没有以前白了,但却多了一种阳光和健康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清音,而不是小清音。 他连忙收回视线,动了动鼻子,“没。” 清音也更想不到他会说谎,“吃吧,不够厨房还有。” “嗯,味道怎么样?” 清音笑起来,没忍住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慢点吃,还有。” “清音啊,哎哟喂我啥都没看见,没看见。”原来是秦嫂子过来找清音,不巧看见这蜜里调油的一幕,忙笑着把眼睛捂住。 顾安很不爽,暗说以后吃饭还是得把门关起来。 “吃啦,我说来问问你,月底要不要一起上澡堂子,我们车间发了两张澡票,我家那口子不去,不行就我俩去。”现在已经是1973年的最后一个月了,过完这个月,就是新的一年,平时再怎么抠搜,今天都要上澡堂子好好搓一下,洗去一年的不顺和晦气。 秦嫂子却没走,在门口小声问:“你们听说没,老柳家的事儿?” 嘿,八卦肯定是要跟没听过的人分享才更有意思,秦嫂子干脆进屋,一屁股坐小板凳上,“你和安子都还不知道吧,有人说最近看见柳大妈跟后院的张大爷总那个呢……” “咳咳,就是拉拉扯扯,听说俩人鬼鬼祟祟的,半夜上厕所都能碰上,头凑一起不知道说啥,一见人来就赶紧分开,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表情是既八卦又不敢置信。 “你别不信,我家那口子都看见了,孤男寡女的在石狮子旁拉扯呢,本来吧咱也不信,但老张头也鳏了二十多年了,柳大妈平时对谁都没好脸,唯独对他笑眯眯的……啧啧,还真不好说。” “这算啥,我昨晚还听见柳老头跟她吵架呢,骂她不要脸……”前院另一位大妈也过来,说起柳老头跟柳老太吵架,闹着要回娘家的事。 “柳大妈跟老张头的事,咱们整个杏花胡同都知道咯,柳老头能不知道?哎哟喂,你们发现没,最近柳大妈忽然换了条红裤头,她以前多抠搜一人啊?我看肯定是老张头给她买的呢!” “这柳大妈年纪一把还搞这事,柳老头也挺可怜的,给他们柳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到头来四个孩子都不跟他姓,老了人说踹就一脚踹,后爹都没这么惨的哟……” 倒是清音憋笑憋到肚子疼,顾安这小子以牙还牙倒是玩得溜,柳家两个老东西为老不尊,那就让他们先尝尝这滋味。 她也总不能说红布是老张头为了感激她出谋划策送的吧?送了她,她无论是做衣服还是做袜子那是她的自由,她做个裤头没错吧? 别人相信也就罢了,偏偏柳老头也是个心胸极度狭窄,因为自己上门人的身份,总有种柳大妈就是看不起他的自卑感,对这些“谣言”不仅信了,还跟她闹起来。 柳老头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好啊你个老娘们,原来老子这么多年就全给你柳家当牛做马了我?” 很快,骂急眼的老两口动上手,男的什么阴招都使上,女的也是哪里致命拧哪里,把柳老头疼得杀猪叫:“老子要三代还宗,以后志强的孩子得跟我姓,我要让你柳家断子绝孙!” 三代还宗都给扯出来了,柳老头这是做梦都在想吧! 这下麻爪了,要离婚的心情那是拉都拉不住啊,秦嫂子等人刚开始以为是老两口吵几句嘴,谁知道居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柳老头还坐地分家,说啥啥啥是他挣的,得分他,啥啥啥是他攒的,他要把这家搬空…… 就让他们狗咬狗去,这俩老东西就是不能太闲,闲出屁他们就想折腾顾家。 至于柳红云,那更不常回来,只有柳红星,偶尔回来一趟,才知道爹娘要离婚,还连家里的碗都用笔画好各分一半了。973年就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