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织毛衣的护士姓张，她对林莉的称呼是“嫂子”。 靠窗那个空着的位子，据说主人又又又出去参加联谊会相亲的姓杨，是林莉的表妹。 清音在打探别人的情况，其他人也在打探她的底细，哦不，八卦。 “过完十八岁生日三个月了，上到高三。” “听说你那天噼里啪啦直接把想抢工作的柳红星撅回去了？”还算客观。 “她带蛇没？”离大谱！ 这俩人都比自己大，张姐儿子上小学，李姐的闺女刚上幼儿园，所以叫姐不为过。 在厂里的传说中，顾大妈仗着艺高人胆大，是整个片区有名的泼妇。 上午轻轻松松结束，下班时间一到，问清楚不用值班之后，清音就撒丫子往外面跑，肚子饿得不行，早上那晚稀饭解个小便就没了。 回头一看，是后院老秦家儿媳妇，平时也没啥接触，只知道是老秦家的小儿媳，刚结婚半年，从北城区嫁过来，叫啥名字来着她记忆中没有。 “你怎么走这么快，刚下班呢，慢慢走，咱们这一带都是钢厂的，跟着大部队走没错。” 主要是她听，秦嫂子说。 大院里的刘嫂子家，就是她小姑子嫁了个肉联厂工人，老刘家就经常有便宜的猪头和免费的大肠血旺这些，刘嫂子这不才能接济娘家嘛。 “可惜，杨钢据说是个杀猪的，煞气重。”杨钢就是柳红星对象的名字。 据说此人家里没什么亲人了，爹妈都死了，也没兄弟姐妹，全都是被他克死的，但家里却有两间房，柳红星嫁过去就能住宽敞的大房子，这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秦嫂子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就是男人命硬，别的姑娘不敢嫁。 但大院里的人都震惊于柳红星居然能找到杨钢这么好的对象，倒是没几个人去扒拉深层次原因，清音想吃瓜也找不到地方，只能悻悻作罢。 见清音愣神，她解释了几句，原来是前不久厂里有个女工舍己救人的事迹受到各级部门褒奖，出了这样的先进事例，厂里自然要号召大家一起学习，组织全体职工去聆听报告。 清音自然知道她们去哪儿，她还乐见其成呢。 吃饱喝足，清音从后门猫出去，戴上帽子围巾，将发型打乱，在胡同里七弯八拐，来到一个学校门口，给门卫发根纸烟，聊两句，很快离开。 麦乳精泡饼干好吃是好吃，但确实费钱费票，还容易上火，清音痛快答应，等下班直接绕到菜市场溜达一圈，买了一把粉条和两斤豆腐。 进了顾家大院，大爷大妈们见她手里拎着东西，都笑着打趣，“小清来看你顾妈妈啊，还拎这么多东西。” 清音一路喊人一路来到后院的顾家，顾妈妈正在揉面，“来就是，干嘛还带东西，见外。” “你啊，这段时间忙啥呢，我去你们大院几趟都没找着人。” 顾妈妈也没多问，面揉好，再小心翼翼掏出婴儿巴掌大一块肉，少到没几刀就剁吧好了，清音帮忙把煤炉子燃上，锅支上，锅底用猪油少少的抹一层，豆腐片放进去小火煎上。 顾妈妈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没几下豆腐都糊了粘锅底上，她心疼得直吸气，清音干脆自告奋勇接过锅铲。 “呀，音音你煎的豆腐真黄，一点也不糊呢！” “你这孩子居然这么会做饭，一定是林素芬手底下磋磨出来的。” 俩人同时快手快脚擀面，包饺子。 顾家这亲家结得好啊。 顾安吊儿郎当的进屋，吸了吸鼻子，又看看正在忙碌的清音，以眼神问他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吃的。” 顾安吃完饺子，又给自己来了一碗炖豆腐汤，心说不是他妈做的，就好吃。 吃完，顾大妈捶了捶老腰，主动弯腰收拾碗筷，准备端到外头去洗。年轻时候经常跋山涉水，关节老化严重，这几天风湿病又犯了，弯腰清音都能听见骨头的“咔咔”声。 顾安瞪大眼，“什么？” 顾安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指着自己，“你让我去，洗，碗？”最后三个字是咬着说的。 顾安：“……” “不洗也行，下次我和顾妈妈做的饭你都别吃。” 顾安一句脏话在喉咙里翻滚，用平生最大的忍耐力把那个字憋回去，扔掉那脏兮兮的帕子，甩头而去。 顾大妈知道他脾气，估摸着又是一去不复返，下次再回来不知道多少天后，只能唉声叹气，准备自己去洗。 精神小伙，不做家务，还不服管教，他可真牛。让她为了拿回嫁妆跟他结婚？那她宁愿不要嫁妆。 “哎哟你这孩子，用冷水洗脚老了会得风湿的。” 清音：“……” 至于冷水洗没洗干净她不管，反正顾大妈在旁边盯着呢。 她最近总是不在家，已经被顾大妈发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大院的人也会发现，上班后时间不自由，她必须找个人帮忙。 “大叔，您现在还不回家吗？” 清音于是顺着话头问：“那想去哪儿摆摊也能去哪儿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