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整天，这个时候反倒睡不着。被子沉沉地压在身上，柔软得仿佛能带着人塌陷下去的床铺，在金萱嘉眼里逐渐变得可憎起来，因为不及母亲的怀抱温暖。 金萱嘉总是想起那个晚上她握住自己的手。小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形，那时候妹妹还没有出世，苏缃把年纪尚小的金萱嘉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她让人把摇椅放到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把金萱嘉抱在身上摇来摇去。 金萱嘉坐起来，她觉得此时自己该去照顾一下即将得知自己失去母亲的金芳菲。苏缃离开的消息大概还没传到她那里，她睡得早也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 她半跪着趴在床沿，金芳菲一下子就醒了。 这是家里以后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了。金萱嘉放松下来，决定不告诉她苏缃的事：“我们明天去秋千那里玩，”又用商量的语气寻求她的意见，“好不好？” 她没有犹豫，一口答应道：“好。” 金萱嘉抱紧她，小声说：“不要问。” “有时候，她告诉我等我长大之后阿嫲也不会守着我睡觉了。”金芳菲说得磕磕绊绊的，在她怀里抬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姐姐，我感觉你好可怜。” “因为阿嫲不会陪你睡觉。”金芳菲没察觉到她的不解，继续说，“长大了就没有人再陪我们睡觉了。” “嗯。我知道等我睡着阿嫲就会走。”金芳菲搓搓她睡衣的领口，说，“姐姐，你看见过小时候的我吗？” 金芳菲不服气地说：“妈妈说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她还告诉我，在你和我一样大的时候她会哄你睡觉。” 不过依眼下的情况还是趁早和苏缃划清界限为好，本来这几年对她就没什么好脸色。金萱嘉吸一下鼻子，勉强挤出笑容来，回复道：“是吗，我都忘了。” 正中下怀，她迫切地需要度过这一天。 金芳菲用沉默回应她，在她怀里小猫似的蜷缩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她所言闭上眼睛了。金萱嘉却没有践行约定，还睁着眼睛望向窗外，窗外比屋里更明亮。 刺被小刀削得很干净，就好比杀人的时候最好令其卸甲。如此便不会让主人赏玩时伤到手，原本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就这样生生地为了讨主人欢心而割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刺眼的灯光在门开的刹那闯进来。金萱嘉转头看见侯亭照，还有他身后带着的几个人。她预感不好，皱眉质问道：“你们干什么？” 金芳菲再次惊醒，晦暗的光线照见她写着茫然的脸。那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连孩子都不顾了吗？金萱嘉气血上涌，也敢和侯亭照争：“回哪里？这里就是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