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后,她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连夏一骨碌坐起,脸上睡意全无。他皱眉自言自语道:“他来了。” 她不知这人又莫名抽什么风,大中午刚吃饱饭又折腾什么。她不耐烦地睁眼瞪他,狠踹一脚。 他决定的事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见梁曼心神不定地频频侧头去看帐外。男人抬手掐住她下巴,笑道:“你急什么,一会就见到了。现在把腿张好了老实挨才是。” 随着声音的逼近,身上人更加兴奋。他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放大,笑容亢奋又扭曲。 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清晰。最终,声音停在门口不动。 一切都静的出奇。屋内只剩下她不得已的呻吟。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望见门口站了一个人。 蓝天一碧如洗。蝉鸣聒噪,片缕浮云慢腾腾游过。午后的明艳灿阳从后投来,勾勒出他如石雕般立定不动的身形。 身上人动作凶戾不停。男人边动作边笑,嘴角笑意就如那方灿阳般越来越盛,上挑又亢奋的凤眼中却满是藏不住的深深恶意。 轻纱被撩起的一瞬。□□的梁曼终于看清了门口那人的样子。 以及一双,湛蓝又空寂的眼。 连夏丝毫不在意他在场,而自己是赤身果体。甚至,他还悠然自得的随手拿起梁曼的小衣。他当着他的面,低头用她那件绣着并蒂莲花的素粉小衣擦拭自己湿漉成一片的腰腹。 “好久不见呀,向离。” 对方并不回答。 其实眼前的这一幕是有点滑稽的。明明两个男人看起来年龄相差无几,其中一人却操持着一副长者口吻不住长吁短叹大呼对方不孝。 这人一张嘴就让人想皱眉。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锋利锐器从砂纸上狠狠刮过一样刺耳。嗓音干涩的异常难听,同时又飘飘忽忽十分轻微,似乎每个字的吐出都要耗费掉他全部力气。 应向离嘶哑着嗓子。轻轻开口:“…我要,带她走。” 连夏只是怪异地嘻嘻笑:“哦?你什么都知道了。” 屋内再度安静了。 直到沉重的脚步声再起,纱帐缓缓摆动起来。 纱帐的形态在瞬息间来回变幻。头顶空旷的光影中,无数浮尘在疯狂舞动。 他止不住地大笑,口中言语不停。男人拖长嗓音戏谑道:“很痛吧?瞧瞧你满脸的血。是不是疼的生不如死了?…这滋味可难受得很,一般人是遭不住的哟。” 另一人从头到尾都是沉默,屋内只剩他无声又沉闷的喘息存在。 很快,轻佻的笑声变得断断续续。最终,笑声竟然难以为继地停住了。 几下急促喘息过后,有人在沙哑讥笑:“应向离,你觉得你能逃到哪去?…除非你能忍着楅衡杀我!但可惜,你这种根骨奇差的软骨头是忍受不了那种滋味的。” 对方艰难呼吸着。那人并不搭理,只他自己一人一直说话。 “你想带她走,问没问她自己愿不愿意?——你问没问她夫君愿不愿意?” 她睁大双眼望天,僵硬地一动不动。 男人疯了似的合掌大笑起来。刺耳的声浪响彻周遭屋宇,几乎快要将屋檐上一排排瓦片都震落。狂笑过一阵,他才断断续续地忍俊不禁道:“好好,那就让为父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好了。” “想起来了吗?没错,当时就是你把她打晕再扛过去让司景奸污的。…再往前数,也是你将她和姓云的一同推下悬崖。” 那抹深色影子木然不动,身形渐渐佝偻下去。连夏依旧喋喋不休。 很明显,一定是纱帐外另一人脸上的神情取悦到了他。连夏更加亢奋地狂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费劲去折磨你的猪脑子想,为父直接全告诉你吧!” “哎哟我的蠢儿子,你不会真对她倾心了吧?哈哈哈你竟然真相信她!——你不会真以为她对你有情,以为你俩是对两情相悦的苦命鸳鸯吧!!” 她默默地听,等他反扑的恨意。 他很安静。 连夏似乎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一刻不停地说。他大笑着嘲讽应向离的蠢,笑他天真笑他废物。笑他被杀父仇人当刀使,笑他被梁曼翻来覆去地骗。 梁曼闭着眼等。她以为他会很震惊,会痛苦。 她觉得应向离会不敢置信,会不知所措会当面质问。也可能会绝望,会怨恨,会恼羞成怒,会愤怒愤恨地暴跳如雷。 但他都没有。 那人不合情理的安静,让梁曼甚至都荒诞地在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好像习惯了被身边这些最亲近的人反反复复地骗,他早料到了结局。应向离根本是无所谓,他平静地接受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意料之中的既定结果。 那个人嘶哑地自言自语,声音轻又缥缈。他甫一出口,这几个字就微弱地近要被风吹散了。 应向离的语气是小声的愧疚。还有一些,梁曼理解不了的释然。 床下不时传来一些不起眼的闷响。听起来像是肉击打到肉的声音。 即使现在来看两种结局可能不会有什么区别。 现在,两个男人沉重的喘息比出招的频率还要快上许多。虚假的父子俩气喘吁吁地与对方厮杀。像穷途末路的两头野兽在困室相逢,无论如何也不肯让给对方一线生机。即使自己山穷水尽。 梁曼听出。有一人的喘息变得微弱,直至悄无声息。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梁曼睁大双眼,纹丝不动。 下一瞬。 她见到了狼狈不堪,似是在血池里泡过一般满头满身淋漓鲜血的应向离。 虽是好久不见,但细说也没有过了很久。他其实没什么变化。 应向离的脸上透露出满满的疲惫。他看着她。男人困难地大口呼吸,看起来似乎整个人都虚弱到了极点。 凭良心说,这个疯子平日不会折磨凌辱她。他嫌行房姿势猥琐有损自身气质。 梁曼本想用脚勾什么东西将自己挡一挡。但又一想,其实无所谓。 她现在左右不过一个战利品。基本上不需要尊严。 等他再转过来,掌间已握住一把明晃晃弯刀。 梁曼闭上眼。 却听“呛啷”一声,紧缚的双手松了开来。 停了许久,对方扯来几件衣服。 应向离垂下眼,为她安静地擦拭身体。 他为她稳妥地穿好衣物。 梁曼不知所措,迟疑着伏去他肩。 应向离稳了稳趔趄的身形,最终吃力地勉强站住。 深一脚浅一脚。两人路过那人,但他们谁也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蹒跚又迟缓地向外慢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