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似一只狰狞巨眼,赤色瞳孔熊熊灼烧。满园翠绿早已烧的痛到打卷。 除了忽远忽近的凄厉蝉鸣,屋内异常静谧。 血泊中的手指略微动了动。 连夏闭眼不动,只操纵手指在附近寻找。这一点的简单动作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也是困难重重。 就像以往那无数次的绝处逢生一样,他真的幸运的够到一件外衫。摸出一只瓷葫芦,男人将其紧紧握在掌间。 掌心朝下,男人将手重重一拍。 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无力地盖住那摊糟烂瓷片,连夏闭眼急促呼吸。掌下,早有几块锋利白瓷深深刺入皮肉,厚实手心被碎瓷割成四分五裂。 男人仍没有动。待又缓了缓,他终于攒出一点力气挪动手指,摸了一颗药丸囫囵吞下。 一方投射来的灿亮日光映在他深邃侧脸,更显得面容苍白,透明似纸。但连夏神色如常,黑瞳深潭般平静无波。 其实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比这还糟糕的情形他也遇到过。反正每次,他都能找到办法死里逃生。要么是以万条人命炼出的丹药,要么是从华衍那里骗来的千年太岁… 连夏不恨命运不相信命运。他也不相信世上有神,因为他曾两次对神许愿。 唯一坚信的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死。 歇过之后,勉强恢复些体力。男人在胸口为自己点住穴止血。 前一阵子,他依仗着内力硬撑蛊毒度过了好些天,这具躯体因此被侵蚀得相当虚弱。而这些时日,他又沉溺情欲怠于练功,内力更是再度倒退不少。 他开始凝神屏气,调息入定。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毫无内力,人还长得骨瘦如柴。因为常年吃不饱,他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将骨头吹散。 但有个吹毛求疵的死老头总爱找死地揪着他耳朵念叨:“三日不修习,筋骨如锈刀。十日不练功,回家当草包——你看看你这胳膊,我轻轻一掰就能断!你是想滚回家当草包吗!” 在离开那座村庄之前,他只会自己靠听来的江湖传说而在脑子里编造出的三脚猫功夫。 之后,他误打误撞地从死老头手里摸索到一点点习武法门。 连夏默默心想。 今日输在那个蠢货手里已经给自己敲响警钟了。不能光贪恋舒服。再偷懒,他就连普通人都不如。 可几个小周天过去后,许久不见的疼痛隐隐升起。 男人搁在膝上的手开始发抖,剑眉不自觉蹙深。 连夏猛地睁开眼。他张嘴,哇地直直呕出一大口血! 很快,他感觉人中滚热眼眶也滚热。耳孔更是嗡嗡轰鸣地什么也听不见听不清。 为了吃药,他差点把手指也塞进喉咙,恨不得将食道捅烂。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药强行服下将血止住。 连夏先是跪了下去,不住拿头往地上乱撞。接着,他开始不自觉胡乱抓挠自己头皮,妄图徒手将自己脑壳撕开。 因为剧痛,连夏的理智有些混乱起来。一时间思绪纷飞,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全都涌了上来。 他之前都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不过他得先想想该算在谁头上好… 当初解完毒,他怎么莫名其妙地不舍得杀她…?留了这样一个祸害在身边。 他已经在短时间内吃了两粒。吃多了,以后就没任何办法。 连夏躺在地上,长手长脚蜷缩成一团。 但可惜有些什么东西太大,他怎么咽也咽不下。连夏闭眼胡乱一通大嚼。 嚼了一阵。和着嘴里源源不断的丰富唾液,他将东西费力吞下。脖颈上的喉结也跟着重重一缩。 …… 连夏仰躺在地,枕着手懒散望天。他无所谓地拿手背将唇角抹干净了。 细细回忆一下这些天里。他不仅是奇异的没怎么痛过,就连性情也根本不对了。 等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对她□□上的迷恋也在此刻荡然无存。男人摸到了一枚漏网之鱼的瓷片。他捏着它,无意识地用指尖反复摩挲它锋利的边缘。直至碎片刺进皮肉里。 他抬手,将这抹粉色浆糊漫不经心地看了看。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出门去。 这次该怎么折磨他俩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