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因有说吗?”孟远问。 “好。” 陈伯家就住任让家隔壁两户,看着那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草屋,木门上贴着两张褪了色的倒福,刚要推门而入时,孟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孟远前几年还听爷爷跟他说过这事,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眼佝偻的老人,老人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容,嘴上说着:“好久不见,你个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要不进屋跟伯坐会儿,多年不见也怪想你这小子的。” 一旦认知到了这一层面,梦境瞬间冰裂,在陈伯推开木门时,一道强光令周围的场景碎成无数细碎的渣。 此时孟远正躺在爷爷的铁架床上,床头放着一个脏朽的墨色木箱,箱子呈打开的状态,里头放着杂乱的几张纸、一本笔记本、一只锈了边的口琴,貌似还有几封烧掉一半的信纸。 简直不敢相信。 手机铃声适时响了,是爷爷的按键手机,正整点报时:十八点零零到了。 他还有屋子没有整理完,只当是自己清扫旧物时睡了个午觉。 孟远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 287 291 293 410 416 428 我也快了,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我就成年了。 我跟小让说了,让他在我生日那天一定要来找我,一定希望他不要失约。 还有九天。 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希望神明能听见我的心声,遂我心意,让我和他好好的吧。 这不是梦中任让的日记本吗? 孟远往后翻,444号后再也没有记录任何日常。 孟远疯了。 远去世了,今天是赴约的日子。 那只并不是我给远的,我亲手交给远的那只不知所踪,被我发现的这只是我每次教他口琴时常用的,我不会将用过的东西赠予他人,是远也不行。 我还发现了远的日记、草稿,上面写的全是喜欢我的话。 我逐渐开始分不清,主人公到底是我还是 那就是,任让也发现了异常。 孟远不敢肯定,但他敢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没有死。 这一切还无从得知。 他想起梦中的自己抽完了一整包烟,觉得奇怪,但现在不是纠结于那包烟去哪的时候,他起身从床尾拿起自己的包,从里头拿出一包新烟。 时间显示的是2016年7月29日,傍晚六点四十五分。 六点四十五分? 孟远扯唇轻笑,这还真是做了个很离谱的梦。 他扭头打量四周,想拿条抹布擦手机来着,这一扫视才发现不对。 回头一看铁架床,刚才还没注意到,这铁架床分明就是任让的床!还有床头的木桌、书桌、琴具区,记忆中跟梦里出现的一切都印证到了现实。 窗被轻轻推开,屋外一点风都没有,天还没黑全,孟远走近往下一探,心跳得更悬了。 孟远深吸了口气,刚想退步转身往楼梯方向走,蓦地看到一道颀长的背影。 那双视线上下打量,从一楼、二楼,再到三楼,孟远站在窗边,揉了揉狭长的眼,眼眶瞬间红了。 可为什么这次没有醒来? 孟远记忆里的任让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八岁,他曾 此时孟远虽然感性上头,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性。 而现在,要搞清楚近日所发生的奇怪事,还得从事情的根本揪起,那就是任让。 站在院外的任让好似与世隔绝,此时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了根,继续观察着孟远的方向,却屏蔽了孟远的叫唤。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孟远走到琴具区拿起口琴,口琴看着、摸着意外地崭新,他不会吹,但为了打通和任让的连接,他硬着头皮吹响了口琴。 想着应该是这方法行不通,孟远也不打算跟“任让”耗了,他走到楼梯口刚下二楼,倏忽地传来脚步声,旋即便见那张漂亮的脸露了出来。 孟远紧随其后,之后任让的所有动作都跟自己梦中别无二致,孟远蹙着眉,从自己的包里找出纸和笔,写上了几个大字推到任让眼前,对方像是没看到,依旧在发愣。 这回笔记本放在床头木桌上,任让倒是看到了。 笔记本被拿起,孟远看着这方法见效,便思索着上了床,壮硕的胸膛贴在任让的后背上,双手绕到前边继续潦草地写下: 任让这时出声了,嗓音喑哑:“孟远?我这是还在做梦吗?” 我不知道。 现在我有点混乱,感觉记忆被混淆了。 这不可能。 “你现在是鬼吗?”任让问。 “不怪我会这样想,因为在我印象里,你确实死了而且也是在高中时,你生日的前一周。” 孟远刚要再动笔,任让问:“你说你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任让:“那天也是我生日。” 同时他也出声问了,可任让好像听不到,自顾自地说:“你的生日是8月6号,也就是下周。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前两天就回了村里,今天在你墓前坐了一天,下山时路过就想着来你家坐坐的” 孟远猜测自己与任让的身份好像对调了。 于是他又试探性地写下:徐姨跟任叔怎么样了?现在住哪儿? 徐姨和任叔没死? 这消息是他在梦中得知的,从去世的人口中,幸亏只是个梦,孟远想。 “这里就是你家,小时候你总邀请我到你家玩,就在三楼这,我会教你吹口琴,给你讲故事,你都没有印象了吗?”任让道。 孟远的问题很多,但任让都一一回应:“你爸妈在你小学的时候意外去世了,你爷爷是在你高中时,我家在村中心,但我已经不住那儿了。” 自己的父母还在美国活得好好的,怎么在任让口中就成了死人?爷爷不是在上周去世的么? 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一定不要带偏对方,你就带着你的记忆,千万不要怀疑或者否定自己,包括我也是。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哪个才是对的,现在你看不见我,而我看得见你,但我们除了笔记本外,完全没有办法产生连接,所以,我们两个在对方眼中完全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孟远看着任让紧抿薄唇,那双长睫微微煽动,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时,对方颤着声问:“你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又是我臆想出来的小远” 孟远没心思揣摩对方想法,又写下道:你放心,我是孟远,货真价实的。 :真的。 孟远抬头看了眼周遭,脑海里想起信封中提及的地窖,于是道:我们先在这屋找找有没有线索,然后去村中心。 笔记本的圆环圈处被孟远系上了手机的电话线,两人虽然无法直面彼此,可当孟远想说话时就会扯动电话线,导致笔记本掉落,这是两个方才做好的暗号。 任让看着笔记本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浅浅勾唇:“没关系,能和你交流我就很满足了,无论多荒谬我都能接受,就算继续被当成疯子也没关系。” :直接去地窖吧,我之前看你写的信里有提到地窖。,我并不是讨厌你、嫌你恶心,我只是在和自己说话,写完并没有要寄给谁,所以后面就把它烧了” “嗯。” 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楼,地窖在次卧的书桌底下,任让单手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布满灰尘的木桌上,旋即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在了外套上。 “其实我十六七岁的时候一直被一件事困扰,那就是我的精神状态。我经常做梦,梦见我很喜欢你;梦见我写情书、日记;梦见自己的死亡。” “梦境很真实,做得多了,我就开始逐渐分不清现实了。”任让仍在徐徐说:“而你去世后,我的情绪彻底到达顶峰,我的脑海中臆想出了无数个你,我和你的故事在我脑海里也是真实的。” “信也是在那段时间写的,我发现了你家的地窖,发现了你喜欢我的秘密,我感到很愧疚,因为之前我真的太敏感了,我真的分不清现实跟梦境哪个走向才是对的,所以你的一句玩笑话,不过是说了一句喜欢我喜欢跟我做朋友,却被我用恶心给堵了回去” 下一瞬,本子上神奇地显现出文字:我在,你别激动,我就在你旁边,在听你说。 对。 “好。” 孟远看着任让先下去,下面好像没有灯,他扭头看着四周,木屋失修已久,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替代电灯的东西。 地窖里并不是黯然无光的,孟远入目就瞧见一簇火光,任让就站在火堆旁举着手机,他看着任让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照着四周,听任让唤道:“远,你下来了吗?你在哪?为什么笔记本没有拉扯的动静?” 孟远迈着脚步走到任让身侧,伸手重新拉起笔记本的电话线,他借着任让照射过来的灯光看清了蹲着那人的面目,那张脸 孟远扭头看向任让,又回头看着蹲着的任让,旋即扯动电话线。 :你没看见吗?这地窖里除了你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蹲着的任让就在两人身边,孟远看见他将手上的信件扔下,却又在几秒后快速踢着泥土灭了火,将信纸捡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一幕?而任让却不行? “因为当时觉得,如果把信烧了,就没证据证明自己有段时间不正常过了,好在火不大,所以当时就快速灭了火。” 任让真的很聪明,孟远不止一次这么认为,他本就是无神论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会儿接触的任让可能不是真的任让,可他仍会向对方交出后背。 起码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下,他的唯一帮手就是任让。 任让看着字迹,突然笑了,他轻叹了口气问:“远,还记得二十年前你跟我聊未来吗?” 孟远现在连当时和任让聊过什么话题都记不清了,哪还会记得这个。 :还有呢? 任让突然默了片刻,不答反道:“我以前总在想,过去、现在、未来,会不会是在同时进行的?我一直没想明白,你觉得呢?” 可现在,孟远正在遭遇棘手的事情,所以他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犹豫。 任让宽肩微耸,失笑道:“你还是好可爱,好单纯。你觉得我们现在科学吗?刚才就连你自己都说了,我们现在的情况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可能吧,但也有可能,我们来自不同的时空呢?”任让玩笑说:“我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钻研了很久,可是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 孟远像是被当头一棒,旋之醍醐灌顶。 假设可以成立,但孟远得找出证据来。 :在想事情。 :在想,如果你的话是真的,那我们两个肯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孟远: 在我的世界,我父母在美国生活得好好的,我爷爷上周才去世,而你高中时去世的。 你的世界里是我死了,我父母死了,我爷爷死了。而你父母在美国活得好好的。 可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和你又为什么不能直面沟通?重点是,我要怎么脱离现状。 :对,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事出必有因,我想找到源头让我们回到正轨。看?那是我家,但你说是你家,这样争辩也找不出结果,不如我们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从地窖上来,孟远跟在任让身边,看任让打着手机电筒找东西,他们翻遍了木屋三层,实在找不出一点关于另一个任让存在的痕迹。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村里路灯只剩一两盏亮着,灯光昏暗,巧是电路不通畅,此时正一闪一闪地运作着。 走近时,孟远手上带着的玛瑙戒指霎时闪过红光。 “啊闩怎么掉了,我今早明明把闩放在了储物箱里。”任让弯腰将木闩捡起,扭头看着四周问:“远,你在我哪边?” 任让摁开白炽灯的按钮,灯泡好像要烧了,或是老屋电路不稳的原因,此时也如方才路灯那般一闪一闪。 孟远抬手揉了揉眼睛,闻声并没有再写字。 而那张脸的主人 少年孟远好像并不意外孟远的到来,他站在任让的左边,伸手好似想触摸任让,可却摸了个空,灵体状态的他从任让身体里径直穿过。 不过两秒时间,孟远看见少年孟远的身体变得血肉模糊,对方歪着头,眼珠子从眸中脱落垂在鼻梁旁,膝盖骨从腐烂的皮肉里露出了头,双手指节弯曲成诡异的形状。 “你也是孟远对吗?”孟远问。 “那你是我吗?” 看着对方继而点头,孟远心中了然,开始更加关注他,同时也不害怕对方的靠近。 “ba别别来” 对方仍在重复,“走别别来” “那?”孟远浓眉微挑,“你是想跟我说里面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还是”还是将有更离奇的事? 这期间任让一直在等着孟远的回话,分明时间才过了七八分钟,任让却觉得分秒如年那么久,他憋不住了,出声问道:“远,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很重要吗?你还在我身边吗?” 想到任让过于缺乏安全感,孟远轻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任让看不见的电话绳,拿笔写下:你放心,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你了,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轻易走的。 :我晚点告诉你,我先去主卧看看。 孟远在少年孟远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个挂锁的铁皮箱,箱子没上锁,他将要打开时,任让貌似也注意到了这箱子,浅笑道:“这箱子居然在这吗?我前几天要找一直找不到来着。” 孟远看见少年孟远的手一直指着箱子,他又写下:你前几天住在这吗? 孟远看着在一旁嘶吼的少年灵体,心中有些不忍。 “啊?” 看着本该是最佳拍档的两人,此时天各一方,两两相望,却又触碰不到彼此,孟远觉得很心酸。 任让边说边打开了木箱,木箱里放着几只口琴、几张纸条,还有孟远的衣服,而最下面,是被寿金包着的一枚玛瑙戒指。 孟远看着一愣。 而任让箱子里那枚又是谁的? 任让这时说话了,“这里面装着的都是我和远的东西,我将它们放在箱子里,这样就好像回忆被锁在了里面,只要不打开就会永远存在。” :好好珍惜,那是他很重要的东西,在他心里你们可能是同一位置的。 孟远看着少年孟远双目闪出绿光,旋即落下血泪,声嘶力竭地朝他们吼道:“走!快——走——” “别——陈——” 两人刚走出瓦房不过五米范围,正厅的木门猛地大力合上,孟远看了任让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任让。 “我的孟远?”任让有些迷茫,他站在路灯下,看着笔记本上的字逐渐显形。 :而且,他话没说完,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的几个字。 :让我们走,还有一个陈字。 话还没说完,孟远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道:对,陈伯,我们村里姓陈的人家就陈伯了。 这也是孟远疑惑的点。年的陈伯 好像自孟远回村起,他便踏入了步步谜团之中。 “”任让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沉思。 “不会。”任让回答得很果断:“我不怕死的,而且和你一起我会更勇敢。” “因为我想保护你。虽然你跟我说过很多遍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小远,但你说你也是孟远,所以我坚信。只要你是孟远,那不管你到底是或不是,我都会想跟你一起共生死。” 而换位思考想想,如果此时是孟远遇到了自称是任让的人,那他定也会留存私心,会将对任让的那份好用在那人身上的。 所以这没什么的,当下孟远很清楚,他们要做的就是破局。 “你刚才说你看到小远了,那你看到的他是出现在哪里?客厅吗?” “真的?” “那他有变化吗?” 孟远闻声一愣,提笔的手一僵。 孟远看到的是“孟远”是少年时的模样,但在方才他也见到了“孟远”死去后的模样。 为了不让任让难过,又或是想让任让只记得“孟远”美好的模样,孟远写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五官还偏少年气了些。 “比如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之类的?” 闻言任让那双卷翘的长睫微煽,旋即低垂掩饰眸中的哀伤,他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小远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老屋里 :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会在这间屋子里停留,应该应该是想守护你。 “帮你什么?”孟远脱口而出问。 孟远:“好,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好好保护他的。” “还有,保护好你手中的戒指,一定一定要交到小让手中。” “对。我我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你听我的,一定、一定不要再和让踏入这间屋子。因为会被抹杀强制” 抹杀?强制? 强制抹杀吗? 当下最该相信的就是自己,而最值得信任的就是任让。 :就在你右边,我没离开过。 戒指戴上的一瞬间,任让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他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便看见孟远站在他身侧,那只黝黑结实的手臂正搂着他的右臂,低头拿笔正在笔记本上写字。 生怕一眨眼,心心念念的孟远又会消失不见。 眼前的男人,留着一头利落的板寸,肤色是彰显男性魅力的古铜色,身上肌肉发达,看着身高也长了,比任让还要高几分。 滚烫的温度贴在脸颊上,孟远怔住了身,他抬头看着任让,有些疑惑,继而斜眼看向任让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试探性地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看得见我吗?” 任让正抱着孟远,双臂将他圈得死紧。 孟远这下得到了答案。 可是这是为什么? 任让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他,我也没有把你当成他,只是只是我见到你依然会感到惊喜,因为你你也是我认识的孟远” 霎那间,他想到了“孟远”重点提及的戒指。 孟远立马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能看到我、跟我说话,但我猜会不会是我们手上这枚戒指的原因?” 孟远的手还被任让牵着,他回头看了眼木屋:“对,你认识的孟远跟我说这枚戒指很重要,说是能帮到我们,可他并没有说这枚戒指究竟能帮到什么,他只说了最后一定要交给你,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孟远点头:“你先把戒指摘了,要是看不到我就戴回去。” 任让心中没由来地慌张,忙快速将戒指戴回,刚一戴上,却见对方的手停留在他结实的腹部。 孟远触电般将手收回,冷硬的面容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尴尬地扭头不再看任让,“看来真的是戒指的问题了。” 孟远:“不知道,但这枚戒指确实重要,起码能让我们自由沟通,不再需要那么麻烦地写字了。” “我打算去陈伯的屋里看看,虽然“孟远”跟我说过千万别去,可我偏就是个不怕死的。”孟远扭回头看向任让,“本来说好的一起去,可是可“孟远”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是肯定会照顾好你的,但,你怎么想?” “我也不怕死,我也想将一切搞明白,所以我要跟你一起。” 返回村口的路上一片漆黑,任让打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正牢实地牵着孟远的手,“很奇怪,刚刚我们来的时候还有路灯,这会儿也没到路灯自动熄灭的时间,为什么那几盏路灯都灭了?” “发现了,虽然很不符合我对宇宙的认知,但是对于我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来说,倒是不太见怪。”孟远看着前方的道路,倏忽停住脚步,声音低了下去,“停下,握紧我的手。”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没事,是老鼠而已,继续走。”孟远微微侧身将手搭在任让的肩上,此时低下头,将唇凑到任让的脖颈处,缓缓上移,轻声道:“别回头,有脚步。” 他停下脚步时往四周探去,手机的灯光虽然昏暗,但他还是观察到了周围并没有人,可不合常理的是脚步声仍在响起。 于是孟远轻轻搂住任让,与对方制造暧昧的互动,借机传达信息。 踏哒踏哒,脚步声愈发清晰地落在两人耳旁,孟远咽了咽口水,心跳声如擂鼓作响,他后退一小步,跟任让说:“蹲下去,我的身体能完全罩住你,如果我失利了那你就跑,知道吗?” 孟远回头看他,见他执着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可面上却蹙着眉头,用着气声道:“蹲下。” 看着任让蹲下后,孟远将身体往右边挪了一步,他听着沉重的喘息声,他很清楚地知道那喘息声不是由他或任让发出的,于是便用力握着泥砖,抬手冒险地往前方一劈。 孟远闻声一愣,他用手机的光去照前边,看见的是一张混着七彩颜料的脸,脸上还挂着诡异的裂口笑容。 孟远瞧见对方额角流下了鲜红的血痕,他确信跟踪他们的是人类后,伸腿轻轻踢了一下对方小腿,沉声斥道:“别装死,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为什么跟着我们?是有什么目的?” 孟远见小丑抬手遮住额头,应该是想阻止血液继续往外冒出,旋即便见他扭了扭脖子,嘶了一声道:“对不住啊,我叫黎空,是跟着团队来这镇上准备活动的。活动今天刚做完,本来是要一起回城里的,可我的同伴却抛下我先走了” 黎空顿了顿,似是对孟远的话感到意外,他沉默少顷,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一睡醒我就出现在村口了,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口说无凭,你要怎么让我们相信你?”任让问。 “我相信你们,所以我不怕把身份证交到你们手上,我只希望自己能跟着你们,暂时也好。”黎空继而道。 任让:“你是赣市的,你们团伙也是从赣市来的吗?” 这话跟方才的话术产生了分歧,黎空原先是说他在村口不敢乱走,这会儿又说一整天找不到回去的路。 眼前这凭空冒出的“可怜人”跟着他们肯定不简单,于是孟远低头在任让耳边轻喃,两人打算将计就计。 黎空不值得信任,所以孟远不可能让他跟在后边,更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在任让身旁。 孟远:“这里已经是村口附近,你就往前走,我们的家就在前面,到了地方我会叫你停的。” “不会。”孟远道。 孟远将任让手中的笔记本拿过,在纸上写下:看看他要做什么,到了家我会找机会 任让看着字迹点头。 黎空点了点头,就近找了把矮木凳坐下,“孟门没关。” “好吧。”黎空听着木门推动的嘎吱声,表情看着有些落寞,他又道:“壮大哥,你们这有吃的吗?我现在真的好饿” “好,谢谢了,我真的要变饿死鬼了”黎空说笑道。 黎空好像好像格外喜爱任让。 这些只是孟远的猜测,此时手机时间显示的是凌晨4:44分,看着即将天明,屋外确实有些许亮光初升。 黎空惊喜地“诶”了一声,忙抬头应声:“好好好,谢谢大哥了,好人一生平安!” 没有孟远在的地方,任让永远都是一张矜贵的冷脸,他没有主动找黎空问话,因为他不好奇,也对了解孟远以外的事或人不感兴趣。 黎空找着话题问:“帅哥,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那那我找话题了啊。”黎空道:“你知不知道你们村的故事啊?我在镇上听到了个关于你们这的传说。” 黎空见任让愿意搭理他,立马坐直身子,兴致盎然道:“就说你们村好像闹鬼,好像是村中心那儿吧?说是里面有宝物来着哎我也不是很懂,你们有去看看吗?” 孟远拿起一把t形的螺丝刀,带着厚茧的手指头在刀尖处摩挲,他不能确认这把工具能不能让人一击毙命,但好歹防身还是可行的。 孟远摁下了按钮,将手中的螺丝刀放入包里,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起身时,手机照下的光从床边的木桌上扫过。 孟远愣了一下,他再看向木桌时,木桌上确实刻着几个大字:别信陌生人! 除了你和让,其余都是“死”的。 孟远仔细地看着木桌四角,确定没有其他信息后,抱着疑惑的心思下楼。 等孟远下至二楼,这时脚步声隐藏不住,楼下人似是也注意到了孟远的行动,倏地住了嘴。 “啊。好,谢谢大哥。” 黎空点头:“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孟远再次打开了木箱。 黎空目前还没有动作,孟远料想他也暂时不敢有动作,于是便伸手打开了纸条,将手机递近查看。 任: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可能,你觉得呢? 任:你那是做梦吧。 孟远翻开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任:别怕,只是梦而已。 :让,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好。 孟远看懂了,几张纸条应该是另一个孟远的玩笑话,又或是真心话,只是借着玩笑的口气说出。 他的出现和提供的信息都在试图告诉任让,可任让并没注意过。 会不会现在有人正上帝视角地观察他们? 此时正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孟远宽肩一颤,反应过来后火速盖上木箱,长腿一迈走出房间。 黎空被推倒在地,任让就站在对方一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空,“别再说那些,等天亮你就走吧。” 是孟远,孟远用那把t形的螺丝刀狠狠刺向黎空的颈动脉,一下不够,他又狠狠地来了好几下,直到对方彻底断气他才停了手。 孟远那张硬朗的脸都被鲜血染脏了…… 孟远没有回话,而是抱着黎空的尸体,像是在等待着验证。 但,如果是另一种那便证明孟远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他不是人。” 任让瞪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我说你没有影子,说你不是人,还跟我说起了当年的新闻。” 任让:“你车祸的新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我没有信他。” “没有,就一直跟我说一些关于你和我们村子的事。”任让走到了孟远身侧,伸手将人拉起,“总感觉”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纸条?” 任让接过纸条,将其展开。 平行时空。 “通俗一点来说,假设有时空a和b,那我暂时先算a时空的,而你算b。” “嗯。”任让应了一声,抬头看着孟远,示意着他继续说。 “抛开鬼神论,我觉得两个时空的人碰面是世界的bug,这是相斥的,可问题就出现在这,我和“孟远”接触,还有我杀了那个“活人”黎空,结果这个世界却没有产生任何蝴蝶效应。” 孟远:“那你还记得什么?说出来。” 任让喃喃问:“难道一切都是被定下的吗?小远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 任让被孟远的话语带偏,脑海中闪过这一整天下来的相处回忆,心猛地一紧。 如果他们找到了可以修复bug的出口,那到时孟远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所以,他不想再失去孟远了。 孟远闻言笑笑,“下次不会这么鲁莽了,刚刚是以为他要伤害你才冲动上手的。” 孟远:“不一定,反正我们别信陌生人,除了你我,其余的人千万别信。”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现在,除了他俩外的人都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