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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们一口子人已经不在了(1 / 1)

爷爷去世了,孟远在老屋里收拾东西,无意看见落在鞋边的信封。 抱着好奇的心思,他弯腰将信封捡起,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科作业纸。 小远,你终于回来了。 来找我,我在等你。 孟远看到最后,落笔日期显示的却是二十年前,也就是1996年。 孟远看着信封的目光变得深远。 孟远突然想起了自己儿时确实有个玩伴叫任让,只是那个玩伴在他高中那年就去世了,怎么可能现在会给他寄信件呢? 任让的家住在村口,他们这个村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政府要搞拆迁,但还是有几位留守老人住着。 任让家是一户三层小木屋,这在当时算是村里顶顶有钱的人家了,小院里尽是些枯树枯枝,木门上也落满了灰尘。 房间不大,但承载了许多回忆,他们在房间里写作业、吹口琴,任让会给他讲故事,讲很多好玩的,他们甚至约好了以后大学要考一个地方,一定要住在一起,那样才会一直开心。 孟远小时候因为父母在国外赚钱,所以就把他养在了爷爷身边,从七岁一直到十八岁,这期间他有个最好的玩伴,那就是任让。 其实孟远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任让这人很好,和他相处感到很开心,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成年那天,任让跟他说:“等我成年,你来我家找我好不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过来。” 孟远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答应了,但事与愿违,他在任让生日的前一周参加了葬礼。 任让去世的时间是1995年7月29日,忌日就是今年的今天,说来倒挺巧合,孟远是在前天回来的,信件上的日期正好就是1996年的7月27日。 一根烟抽完,孟远转身刚要走,才走出两步,身后遽然响起口琴声。 什么意思? 孟远没注意,他轻叹了口气,静静站在原地,听着悠扬的琴声。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孟远就像从前一样,跟任让心有灵犀似的,一直站在原地,烟不知不觉已经空盒了。 闻声的瞬间,口琴声戛然而止,孟远低头看了眼佝偻的老妇,妇人眼眶红润,臂弯上挂着一只竹篮,他没有说话,只听妇人又道:“我啊,我是你徐姨,就是小让的妈妈,你记起来了吗?” 徐姨摇了摇头,“你都长这么高壮啦,成家了没有?上周你爷的葬礼我还想着你怎么没回来” 他何止没结婚,这些年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不管喜欢谁或是谁与他有意都没顺利过。 徐姨:“你怎么想着来我们家看看呀?早知道你回来了,今天就该去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祭拜小让,他要是见到你呀,肯定高兴” 徐姨很热情,牵着他推开了大门。 孟远心思杂乱,他抿着唇不语。 孟远刚想拒绝,却被徐姨执意推上了木梯。 可他还是上去了,因为他没办法拒绝徐姨的好意。 孟远走上三楼,三楼的陈设几乎没变,书架、书桌、铁架床,还有一处专门放置琴具的区域。 “你不要跟那人太好,明明我们才是最好的,你跟除了我以外的人待在一起我都会不开心。” “你说你想当体育老师,那我就要当音乐老师,我要跟你在同一个学校教书!” “等我生日那天,一定要来找我” 孟远吸了吸鼻子,眼眶不经意湿润,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已经抽完了一整包。 风一卷而去,笔记本大敞开来,停留的页数是落笔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九天后我就要跟远告白了,他会怎么回答我? 好期待,可又好害怕。 1995年7月20日。翻,指尖开始轻颤,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 怎么可能? 无尽的期待,暗恋的酸涩,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独自兵荒马乱。 当年孟远赴约了,哪怕是知道任让已经车祸去世,他还是到了任让家,在家门口独独坐了一整夜。 孟远掀开对折的纸,眼泪终是控制不住地落下。 我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哭,可我还是想说。 我知道自己超自私的,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恋爱、结婚、生子,我觉得我会超级不开心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要相信,我就算死了也不可能会害你,可是我没有能力让你幸福这个真的蛮可惜的。 至此便中道而止了。 对方十八岁时的心意,他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才知晓。 孟远在木屋三楼待了很久,他坐在窗口、琴具区、铁架床、书桌,所有他和任让产生过记忆链接的地方,他都摸了一遍。 脑子里突然显现出任让教他吹口琴的画面。 孟远的表情有些窘:“我真的学不会感觉我吹起来好难听啊。” 孟远按照任让教的重新试了一下,最后大喘着气说:“算了吧,我真的学不会。” “好。” 孟远在木屋里待了许久,外面看着无常,圆月高挂天边。 脚步刚迈出院子,孟远走了几步便碰上了儿时开小卖部的陈伯,陈伯问他:“是远呐,你来这干嘛?这儿不是上锁好多年了,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啊?” 而小远从里头出来,他觉得奇怪,便多嘴道:“远呐,知道你想那小子,你每年去祭拜可以,但那屋子还是少去好,邪得很,他们一口子人已经不在了。” 孟远扭头望向木屋,此时木屋哪还是方才所见的样子,木屋破败不堪,蛛网灰土布了整片院子。 “什么原因有说吗?”孟远问。 “好。” 陈伯家就住任让家隔壁两户,看着那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草屋,木门上贴着两张褪了色的倒福,刚要推门而入时,孟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孟远前几年还听爷爷跟他说过这事,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眼佝偻的老人,老人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容,嘴上说着:“好久不见,你个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要不进屋跟伯坐会儿,多年不见也怪想你这小子的。” 一旦认知到了这一层面,梦境瞬间冰裂,在陈伯推开木门时,一道强光令周围的场景碎成无数细碎的渣。 此时孟远正躺在爷爷的铁架床上,床头放着一个脏朽的墨色木箱,箱子呈打开的状态,里头放着杂乱的几张纸、一本笔记本、一只锈了边的口琴,貌似还有几封烧掉一半的信纸。 简直不敢相信。 手机铃声适时响了,是爷爷的按键手机,正整点报时:十八点零零到了。 他还有屋子没有整理完,只当是自己清扫旧物时睡了个午觉。 孟远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 287 291 293 410 416 428 我也快了,还有半个月还有半个月我就成年了。 我跟小让说了,让他在我生日那天一定要来找我,一定希望他不要失约。 还有九天。他会怎么回答我? 好期待,可又好害怕。 孟远看到这一愣身,眉头紧蹙。 为什么现在变成我的了? 随之,孟远拿起那几封被烧掉一半的信封,打开后更是僵住了手。 前两封信纸上写的都是这四个字,而最后一封写的是: 我去了远家的地窖,发现了一个木箱,木箱里装着许多我和远的回忆,包括那只丢失的口琴也在木箱里。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远家? 我很震惊,同时也觉得细思恐极,因为这些印证现实的事件,全都在我梦里发生过。 信的内容明显还有,后半段已经被烧毁了,但孟远还是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任让的梦境主人公是谁?会是孟远吗? 任让写的这几封信日期都在1995年八月份,那个时候任让已经去世了,写信的人是谁?这几封信又是要寄给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木箱里? 感觉像是没睡够,脑子里很钝,孟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逻辑,越想越心烦,抬手在自己裤兜里摸了摸,却只摸出了个打火机不见烟盒。 抽出了根点上,孟远感觉自己脑子彻底清醒了,他将包放回原处,低头将床上的东西收回木箱,唇上还叼着烟,他深吸了一口,双腿立在床边时,他俯身摁了爷爷的手机看时间。 孟远眉头皱成川字,他愣神的期间,烟上的灰烬很长一条直接掉落,砸在了手机按键上。 梦里的自己,这个时候已经站在任让家门口抽烟了吧? 孟远将手机拿起,扫掉按键上的烟灰,可烟灰就跟扫不干净似的,一碰便贴进了键盘沟壑里。 孟远如今所处的地方哪是什么爷爷家,这屋里的陈设分明就是任远家! 孟远后背冷汗直冒,他颤着手又重新点上一根烟,同时步伐也往窗边移去。 这里真的是任让的家 那人身材精壮,脑后扎着一个小揪揪,此时西装革履地站在院门口,转身时,双手插着裤兜,一张白皙深邃的脸正看向孟远的方向。 是梦吗?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见到任让,是长大后的任让。 此时孟远虽然感性上头,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性。 而现在,要搞清楚近日所发生的奇怪事,还得从事情的根本揪起,那就是任让。 站在院外的任让好似与世隔绝,此时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了根,继续观察着孟远的方向,却屏蔽了孟远的叫唤。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孟远走到琴具区拿起口琴,口琴看着、摸着意外地崭新,他不会吹,但为了打通和任让的连接,他硬着头皮吹响了口琴。 想着应该是这方法行不通,孟远也不打算跟“任让”耗了,他走到楼梯口刚下二楼,倏忽地传来脚步声,旋即便见那张漂亮的脸露了出来。 孟远紧随其后,之后任让的所有动作都跟自己梦中别无二致,孟远蹙着眉,从自己的包里找出纸和笔,写上了几个大字推到任让眼前,对方像是没看到,依旧在发愣。 这回笔记本放在床头木桌上,任让倒是看到了。 笔记本被拿起,孟远看着这方法见效,便思索着上了床,壮硕的胸膛贴在任让的后背上,双手绕到前边继续潦草地写下: 任让这时出声了,嗓音喑哑:“孟远?我这是还在做梦吗?” 我不知道。 现在我有点混乱,感觉记忆被混淆了。 这不可能。 “你现在是鬼吗?”任让问。 “不怪我会这样想,因为在我印象里,你确实死了而且也是在高中时,你生日的前一周。” 孟远刚要再动笔,任让问:“你说你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任让:“那天也是我生日。” 同时他也出声问了,可任让好像听不到,自顾自地说:“你的生日是8月6号,也就是下周。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前两天就回了村里,今天在你墓前坐了一天,下山时路过就想着来你家坐坐的” 孟远猜测自己与任让的身份好像对调了。 于是他又试探性地写下:徐姨跟任叔怎么样了?现在住哪儿? 徐姨和任叔没死? 这消息是他在梦中得知的,从去世的人口中,幸亏只是个梦,孟远想。 “这里就是你家,小时候你总邀请我到你家玩,就在三楼这,我会教你吹口琴,给你讲故事,你都没有印象了吗?”任让道。 孟远的问题很多,但任让都一一回应:“你爸妈在你小学的时候意外去世了,你爷爷是在你高中时,我家在村中心,但我已经不住那儿了。” 自己的父母还在美国活得好好的,怎么在任让口中就成了死人?爷爷不是在上周去世的么? 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一定不要带偏对方,你就带着你的记忆,千万不要怀疑或者否定自己,包括我也是。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哪个才是对的,现在你看不见我,而我看得见你,但我们除了笔记本外,完全没有办法产生连接,所以,我们两个在对方眼中完全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孟远看着任让紧抿薄唇,那双长睫微微煽动,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时,对方颤着声问:“你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又是我臆想出来的小远” 孟远没心思揣摩对方想法,又写下道:你放心,我是孟远,货真价实的。 :真的。 孟远抬头看了眼周遭,脑海里想起信封中提及的地窖,于是道:我们先在这屋找找有没有线索,然后去村中心。 笔记本的圆环圈处被孟远系上了手机的电话线,两人虽然无法直面彼此,可当孟远想说话时就会扯动电话线,导致笔记本掉落,这是两个方才做好的暗号。 任让看着笔记本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浅浅勾唇:“没关系,能和你交流我就很满足了,无论多荒谬我都能接受,就算继续被当成疯子也没关系。” :直接去地窖吧,我之前看你写的信里有提到地窖。 :那你是烧到一半灭火了? :为什么? 任让抬手解开衬衫的手臂袖口,将其撸起,露出白皙且布着青筋的小臂,淡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那我说,你听。你一定要给我回话,写在笔记本上,我搬完桌子打开地窖门会看的。” “梦里的场景和现实全然不同,但唯一一点符合的就是现实中我和你关系很好,而且,现实是你很喜欢我,为我写情书、日记,甚至想跟我过一辈子。” “为了让自己清醒,我来到你家,那段时间几乎住在你家,我一点也不怕,因为只有住在你家,睡在那张我很熟悉的铁架床上,我才感觉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 这时地窖的门已经打开,任让走回到笔记本旁,看了眼空白的笔记本,眉头猛地皱起,“远,你不在吗?你是骗我的吗?为什么笔记本上没有字了!你去哪了?!” 任让看到了纸上的回复,面上的表情转换极快,这会儿又浅浅扬起嘴角,“那就好,我相信你是真的,绝对不是我臆想的,对吗?” 我们现在下去吧,别走太快,你继续说。 任让修长的腿往木梯探去,站稳后,他重新拿起笔记本,“我先下去。” 正想着要不要去摸摸任让的外套口袋,却听任让在下面呼唤,孟远顿了顿,最后还是摸黑下了地窖。 孟远看着那火堆愣神,火堆旁分明还蹲着另一个人,蹲着的那人看着很熟悉。 那张脸是任让! 任让问:“ :你没看见吗?这地窖里除了你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蹲着的任让就在两人身边,孟远看见他将手上的信件扔下,却又在几秒后快速踢着泥土灭了火,将信纸捡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一幕?而任让却不行? “因为当时觉得,如果把信烧了,就没证据证明自己有段时间不正常过了,好在火不大,所以当时就快速灭了火。” 任让真的很聪明,孟远不止一次这么认为,他本就是无神论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会儿接触的任让可能不是真的任让,可他仍会向对方交出后背。 起码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下,他的唯一帮手就是任让。 任让看着字迹,突然笑了,他轻叹了口气问:“远,还记得二十年前你跟我聊未来吗?” 孟远现在连当时和任让聊过什么话题都记不清了,哪还会记得这个。 :还有呢? 任让突然默了片刻,不答反道:“我以前总在想,过去、现在、未来,会不会是在同时进行的?我一直没想明白,你觉得呢?” 可现在,孟远正在遭遇棘手的事情,所以他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犹豫。 任让宽肩微耸,失笑道:“你还是好可爱,好单纯。你觉得我们现在科学吗?刚才就连你自己都说了,我们现在的情况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可能吧,但也有可能,我们来自不同的时空呢?”任让玩笑说:“我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钻研了很久,可是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 孟远像是被当头一棒,旋之醍醐灌顶。 假设可以成立,但孟远得找出证据来。 :在想事情。 :在想,如果你的话是真的,那我们两个肯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孟远: 在我的世界,我父母在美国生活得好好的,我爷爷上周才去世,而你高中时去世的。 你的世界里是我死了,我父母死了,我爷爷死了。而你父母在美国活得好好的。 可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和你又为什么不能直面沟通?重点是,我要怎么脱离现状。 :对,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事出必有因,我想找到源头让我们回到正轨。 :好。 “走吧,回我不,回我们家看看。”任让道。 孟远没有近视,外加上他比任让还要高上几厘米,借着暗黄的灯光,他瞧见了自家的瓦房。 任让轻手推开发朽的木门,里屋适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直站在任让身后的孟远这才回神,忙在笔记本上写道:你的右边。你先等等,我有发现。 好在不影响任让和孟远沟通,任让低头看了眼笔记本问:“什么发现?”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因为他在这屋里看到了另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孟远。 旋即他扭头看向孟远,那张平静的脸终于有了别样表情。 模样虽然看着唬人,但孟远不怕,他看见对方努力张大那张糜烂的嘴,试图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对方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回孟远看不出对方是点头还是摇头了,他又指着身旁低头等待笔记本的任让问:“你不是我,你是他所认识的孟远对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靠近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孟远看着少年孟远的口型,试探性地问:“你是说别来吗?” 旋即孟远便见少年霁远缓缓抬手指向主卧。 遇到死去二十年的亡魂已经够离奇的了,孟远心中闪过了阴谋论,于是他秉着质疑的态度继续打量着少年孟远。吗?” 想到任让过于缺乏安全感,孟远轻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任让看不见的电话绳,拿笔写下:你放心,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你了,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轻易走的。 :我晚点告诉你,我先去主卧看看。 孟远在少年孟远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个挂锁的铁皮箱,箱子没上锁,他将要打开时,任让貌似也注意到了这箱子,浅笑道:“这箱子居然在这吗?我前几天要找一直找不到来着。” 孟远看见少年孟远的手一直指着箱子,他又写下:你前几天住在这吗? 孟远看着在一旁嘶吼的少年灵体,心中有些不忍。 “啊?” 看着本该是最佳拍档的两人,此时天各一方,两两相望,却又触碰不到彼此,孟远觉得很心酸。 任让边说边打开了木箱,木箱里放着几只口琴、几张纸条,还有孟远的衣服,而最下面,是被寿金包着的一枚玛瑙戒指。 孟远看着一愣。 而任让箱子里那枚又是谁的? 任让这时说话了,“这里面装着的都是我和远的东西,我将它们放在箱子里,这样就好像回忆被锁在了里面,只要不打开就会永远存在。” :好好珍惜,那是他很重要的东西,在他心里你们可能是同一位置的。 孟远看着少年孟远双目闪出绿光,旋即落下血泪,声嘶力竭地朝他们吼道:“走!快——走——” “别——陈——” 两人刚走出瓦房不过五米范围,正厅的木门猛地大力合上,孟远看了任让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任让。 “我的孟远?”任让有些迷茫,他站在路灯下,看着笔记本上的字逐渐显形。 :而且,他话没说完,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的几个字。 :让我们走,还有一个陈字。 话还没说完,孟远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道:对,陈伯,我们村里姓陈的人家就陈伯了。 这也是孟远疑惑的点。 包括自己做的梦,还有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去看看。 孟远又写道:你怕死吗?我感觉我们应该是入局了,但具体是什么局,暂时无从得知。 :好,但是为什么会更勇敢? 孟远知道,任让是将他当一颗定心丸了。虽然任让这么说的,但内心定是期冀着他的小远能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要论自私,他们同样自私。 他就不信完美的棋局没有漏洞,也许真的会没有,但要摊上棋艺不好的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孟远看任让那张俊脸上挂着悲悯的表情,他写下道:对,在客厅,就在你的左边。 :真的,不然他怎么指引我方向?又是怎么告诉我让我们离开的。 任让想问的是孟远所看到的小远是长大的形态还是停留在十八岁时的状态。可话到嘴边他却哽住了嗓,问得委婉起来。 这要他怎么说? 那模样很瘆人眼珠子掉出眼眶,唇周腐烂、白骨衔在腐臭的皮肉里,叫声也凄厉哀转。 “哦这样吗?”任让的心骤然下沉,喉道里像是吞了墨汁,苦涩得很,他将掌心的戒指攥得死紧,“他除了叫我们离开,还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这倒没有,我进屋就看见他站在你面前,伸手应该是想触碰你,可他跟我一样碰不到你。再然后就是他怒吼着让我们走,好像屋子不能多做停留一般,拼了命地朝我们吼叫。 任让此时双目通红,鼻尖泛着酸意,“我很好奇,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我们的家里” 孟远回头看了眼瓦房,屋内灯盏未熄,那被铁网罩着的窗户上显现出一团黑影,他顿了顿,耳间奇异地听见少年孟远的声音,“远,你好。请你帮我。”?”孟远脱口而出问。 孟远:“好,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好好保护他的。” “还有,保护好你手中的戒指,一定一定要交到小让手中。” “对。我我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你听我的,一定、一定不要再和让踏入这间屋子。因为会被抹杀强制” 抹杀?强制? 强制抹杀吗? 当下最该相信的就是自己,而最值得信任的就是任让。 :就在你右边,我没离开过。 戒指戴上的一瞬间,任让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他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便看见孟远站在他身侧,那只黝黑结实的手臂正搂着他的右臂,低头拿笔正在笔记本上写字。 生怕一眨眼,心心念念的孟远又会消失不见。 眼前的男人,留着一头利落的板寸,肤色是彰显男性魅力的古铜色,身上肌肉发达,看着身高也长了,比任让还要高几分。 滚烫的温度贴在脸颊上,孟远怔住了身,他抬头看着任让,有些疑惑,继而斜眼看向任让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试探性地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看得见我吗?” 任让正抱着孟远,双臂将他圈得死紧。 孟远这下得到了答案。 可是这是为什么? 任让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他,我也没有把你当成他,只是只是我见到你依然会感到惊喜,因为你你也是我认识的孟远” 霎那间,他想到了“孟远”重点提及的戒指。 孟远立马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能看到我、跟我说话,但我猜会不会是我们手上这枚戒指的原因?” 孟远的手还被任让牵着,他回头看了眼木屋:“对,你认识的孟远跟我说这枚戒指很重要,说是能帮到我们,可他并没有说这枚戒指究竟能帮到什么,他只说了最后一定要交给你,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孟远点头:“你先把戒指摘了,要是看不到我就戴回去。” 任让心中没由来地慌张,忙快速将戒指戴回,刚一戴上,却见对方的手停留在他结实的腹部。 孟远触电般将手收回,冷硬的面容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尴尬地扭头不再看任让,“看来真的是戒指的问题了。” 孟远:“不知道,但这枚戒指确实重要,起码能让我们自由沟通,不再需要那么麻烦地写字了。” “我打算去陈伯的屋里看看,虽然“孟远”跟我说过千万别去,可我偏就是个不怕死的。”孟远扭回头看向任让,“本来说好的一起去,可是可“孟远”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是肯定会照顾好你的,但,你怎么想?” “我也不怕死,我也想将一切搞明白,所以我要跟你一起。” 返回村口的路上一片漆黑,任让打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正牢实地牵着孟远的手,“很奇怪,刚刚我们来的时候还有路灯,这会儿也没到路灯自动熄灭的时间,为什么那几盏路灯都灭了?” “发现了,虽然很不符合我对宇宙的认知,但是对于我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来说,倒是不太见怪。”孟远看着前方的道路,倏忽停住脚步,声音低了下去,“停下,握紧我的手。”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没事,是老鼠而已,继续走。”孟远微微侧身将手搭在任让的肩上,此时低下头,将唇凑到任让的脖颈处,缓缓上移,轻声道:“别回头,有脚步。” 他停下脚步时往四周探去,手机的灯光虽然昏暗,但他还是观察到了周围并没有人,可不合常理的是脚步声仍在响起。 于是孟远轻轻搂住任让,与对方制造暧昧的互动,借机传达信息。 踏哒踏哒,脚步声愈发清晰地落在两人耳旁,孟远咽了咽口水,心跳声如擂鼓作响,他后退一小步,跟任让说:“蹲下去,我的身体能完全 “我不会跑的。” 任让见拗不过孟远,便轻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到孟远的左手,“拿着,照前面。” “啊——” 是小丑,准确地说是穿着玩偶服画着小丑妆的人。 期间任让已经站起身,再次同孟远并肩站在一块儿。 “所以呢?”孟远对黎空的说辞持有怀疑态度,他不为所动道:“如你所说的,那你现在应该是会在镇上的,为什么在深更半夜出现在我们村里?” “我等了好久才终于发现了人,就是你们两个,我真的很饿,我被困在这里一整天了,我什么也没吃”黎空那双画着颜料的眼睛直直盯着孟远身后的任让,“我跟着你们也只是想寻求你们帮忙而已,我真的没有恶意,真的。” 只见黎空在身上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往前走了几步,特地绕过孟远走到任让身边,很有诚意地双手递上道:“这是我的身份证,我确实没有什么能让你们相信我的,但你们要是一直不信,可以拿着我的身份证” 孟远拿着手机照向身份证,期间任让与孟远对了一眼,将证件正反看了几遍,证件不像伪造的,可他们的疑心仍未打消。 黎空看任让愿意搭理他,表现得很是高兴,他点了点头:“对,我们是从赣市来的,期间去了很多城市表演。我真的没有恶意的,跟着你们只是想请你们帮忙,我也不想一直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我待了一整天也确实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怪任让心思敏感,因为孟远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行,你走前面。”孟远伸手扯住黎空的手,将他带离了任让身边。 “可”黎空踌躇着说:“可我不认识路呀” 黎空见人态度执着,他愤愤地看了孟远一眼,旋即变脸极快地扯起笑脸:“那好吧,我谢谢你们的帮助了,你们可千万别丢下我跑了呀。” 陈伯的家距离木屋就十几米距离,黎空走得快,孟远与任让却走得极慢。 任让看着字迹点头。 黎空点了点头,就近找了把矮木凳坐下,“孟门没关。” “好吧。”黎空听着木门推动的嘎吱声,表情看着有些落寞,他又道:“壮大哥,你们这有吃的吗?我现在真的好饿” “好,谢谢了,我真的要变饿死鬼了”黎空说笑道。 黎空好像好像格外喜爱任让。 这些只是孟远的猜测,此时手机时间显示的是凌晨4:44分,看着即将天明,屋外确实有些许亮光初升。 黎空惊喜地“诶”了一声,忙抬头应声:“好好好,谢谢大哥了,好人一生平安!” 没有孟远在的地方,任让永远都是一张矜贵的冷脸,他没有主动找黎空问话,因为他不好奇,也对了解孟远以外的事或人不感兴趣。 黎空找着话题问:“帅哥,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那那我找话题了啊。”黎空道:“你知不知道你们村的故事啊?我在镇上听到了个关于你们这的传说。” 黎空见任让愿意搭理他,立马坐直身子,兴致盎然道:“就说你们村好像闹鬼,好像是村中心那儿吧?说是里面有宝物来着哎我也不是很懂,你们有去看看吗?” 孟远拿起一把t形的螺丝刀,带着厚茧的手指头在刀尖处摩挲,他不能确认这把工具能不能让人一击毙命,但好歹防身还是可行的。 孟远摁下了按钮,将手中的螺丝刀放入包里,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起身时,手机照下的光从床边的木桌上扫过。 孟远愣了一下,他再看向木桌时,木桌上确实刻着几个大字:别信陌生人! 除了你和让,其余都是“死”的。 孟远仔细地看着木桌四角,确定没有其他信息后,抱着疑惑的心思下楼。 等孟远下至二楼,这时脚步声隐藏不住,楼下人似是也注意到了孟远的行动,倏地住了嘴。 “啊。好,谢谢大哥。” 黎空点头:“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孟远再次打开了木箱。 黎空目前还没有动作,孟远料想他也暂时不敢有动作,于是便伸手打开了纸条,将手机递近查看。 任: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可能,你觉得呢? 任:你那是做梦吧。 孟远翻开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任:别怕,只是梦而已。 :让,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好。 孟远看懂了,几张纸条应该是另一个孟远的玩笑话,又或是真心话,只是借着玩笑的口气说出。 他的出现和提供的信息都在试图告诉任让,可任让并没注意过。 会不会现在有人正上帝视角地观察他们? 此时正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孟远宽肩一颤,反应过来后火速盖上木箱,长腿一迈走出房间。 黎空被推倒在地,任让就站在对方一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空,“别再说那些,等天亮你就走吧。” 是孟远,孟远用那把t形的螺丝刀狠狠刺向黎空的颈动脉,一下不够,他又狠狠地来了好几下,直到对方彻底断气他才停了手。 孟远那张硬朗的脸都被鲜血染脏了…… 孟远没有回话,而是抱着黎空的尸体,像是在等待着验证。 但,如果是另一种那便证明孟远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他不是人。” 任让瞪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我说你没有影子,说你不是人,还跟我说起了当年的新闻。” 任让:“你车祸的新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我没有信他。” “没有,就一直跟我说一些关于你和我们村子的事。”任让走到了孟远身侧,伸手将人拉起,“总感觉”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纸条?” 任让接过纸条,将其展开。 平行时空。 “通俗一点来说,假设有时空a和b,那我暂时先算a时空的,而你算b。” “嗯。”任让应了一声,抬头看着孟远,示意着他继续说。 “抛开鬼神论,我觉得两个时空的人碰面是世界的bug,这是相斥的,可问题就出现在这,我和“孟远”接触,还有我杀了那个“活人”黎空,结果这个世界却没有产生任何蝴蝶效应。” 孟远:“那你还记得什么?说出来。” 任让喃喃问:“难道一切都是被定下的吗?小远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 任让被孟远的话语带偏,脑海中闪过这一整天下来的相处回忆,心猛地一紧。 如果他们找到了可以修复bug的出口,那到时孟远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所以,他不想再失去孟远了。 孟远闻言笑笑,“下次不会这么鲁莽了,刚刚是以为他要伤害你才冲动上手的。” 孟远:“不一定,反正我们别信陌生人,除 因为“孟远”给的信息是:除了他俩外的,都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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