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再过十二个时辰便是凌行川受刑的日子。 他走到僻静处，忽闻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这不是戴着荷包呢嘛？” 原是两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在说悄悄话。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顿住脚。 那个房间当日虽有客人，却不代表那人一定是凶手啊。 之前西域商人杀人案时，苏姐姐就曾提醒过他们破案首先要找到凶手的动机。 他杀害齐越使臣的理由是什么？ 若没有凌行川这般的国仇家恨，很难冲动到杀人的地步。 除非那人就是单纯的胡作非为，唯恐天下不乱。 韩禧将案子在脑中过了一遍，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点。 韩禧瞳孔急剧收缩，飞速跟着来人行至一处房间。 陈司直直挺挺躺在床上，面色灰败。 韩禧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艰难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陈司直忧思过度，突发恶疾，已经请大夫诊治过了，实在……无力回天。”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对大理寺卿表示宽慰。 他甚至没勇气凑近去看躺在床上的陈司直。 陈司直无儿无女，他的丧事自然由大理寺出面操办。 灵堂中，苍白的纸花簇拥着冰冷的灵柩，香烛的烟雾弥漫四散。 大理寺卿甚至亲自为其诵祭文。 陈司直，出身名门，幼承家训，心怀壮志，素有济世安邦之宏愿。及冠入仕，秉持正义，坚守清廉，不为权势所屈，不为私利所诱……” 陈司直在世时，他们没人站在他那一头，甚至包括他这个徒弟也想着阻止他。 韩禧环顾一圈发现林珣不在。 果然见林珣正收拾行李打算离开。 林珣带的东西似乎不多，包袱不过瘪瘪的一小团。 “陈司直尸骨未寒，你不去祭拜，却忙着收东西。”韩禧恶狠狠地盯着林珣，“怎么，你把他害死了，不敢面对他？” “仵作验过陈司直是死于旧疾，韩大人，凡事都得讲证据。” 林珣微微眯眼，“但凡经手此案的人谁会看不出疑点，你当大理寺和刑部皆是愚笨无能之辈？不需要我多言，陈司直一样能看出来不对。他要站出来说出真相，那是他的选择。” “我们俩初出茅庐，在他们眼里就跟菜鸡子一样，踩两脚便死了。 说到底他现在就算不死，大理寺和上面的人也容不下他。” 即便他和苏成、韩禧渐行渐远，但当初异乡相识为伴的情谊仍未散尽。 林珣露出自嘲的笑意，“起初我也认为他是靠我查案，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想拿我当挡箭牌，替他除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受人之托。” 他始终觉得自己师父的死和林珣脱不了干系。 林珣并未向韩禧解释自己为何单独离开，而是不咸不淡道：“走吧，咱们这便回灵堂。” 林珣却并不在意，仍是跟在他身后。 祭拜完之后，林珣趁夜去见了濯缨先生汪度。 他的确接到了汪度让他除掉陈司直的命令。 毕竟大理寺和刑部有的是人不想让陈司直继续闹下去。 如石子跌入井水中，虽闻其声，却瞧不见一丝波澜。 证明他的目的……或许无关这个案子。 但林珣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定要让陈司直死。 初被授官时便任翰林学士。 人人都以为汪度会更进一步去争中书令，相当于相位，没曾想他竟功成身退，辞了官。 做官做得这么无欲无求的，古往今来都不多见。要杀一个。 甚至连他的门生，有好些也是实打实的忠正之臣。 林珣从汪度处出来，转头借柳寺丞的便利查看了陈司直过往的案件卷宗。 很快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林珣的注意。 陈司直调查凌行川不奇怪，毕竟他是齐越使臣案疑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