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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上)饕餮(1 / 1)

十年会议、十年一次,是天地人三界的领头聚在一起谈论天地大事的聚会,几千年前订下的规矩,就算关系再不好,今天也要放下成见好好聊天。 春秋啧声,一想到等等要去面对夏家来的老头子,就觉得人生没希望,打si都不想再看见那张脸,「再等等。」 「囚牛。」春秋皱起眉头,有点担心。 「不要靠近夏家人,知道吗?」春秋告诫道,「不管他们跟你说什麽,都不要靠近夏家人。」夏家垃圾总觉得全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应该要是自己的,只要是奇珍异兽就会想要带回家藏起来,藏起来就算了,还常常把那些奇珍异兽玩成残废的样子,连自己子嗣都不会放过的家族更不用妄想会对其他东西有更好的待遇。 「骂就骂,也不是多怕。」春秋嗤笑了声,站起身,囚牛顺势钻出春秋怀抱,「……我把刀留给你吧?」春秋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实在是夏家伤他太深,都有了心理y影。 春秋无法,只好起身,一步三回头。 「g嘛?」青年回过头。 春秋微愕,接着跟着报以一笑,「要若真是君临天下,又何来母仪三界之说?」 「你带回去的那个夏冬呢?」十年一次聚会,地界的铜奏阎王自然也拎着他的下任继承人阎如山跑上天来,至於人间的,此次人皇没上天,代表人间的是夏家家主夏独活。 「喔?改名j1ao秋了啊。」阎铜奏点了点头,对那个敢在审判听堂上举刀杀人的小朋友印象还不错,「名字倒是好听,什麽时候要册封?」 ……春秋应该早就发现囚牛半点不想继承王位。 三王的宴席在阶上,其余三界带上的人都在底下的会席,一见宴客厅堂大门打开走进来的人,本来开口聊天的,都忍不住闭上嘴。 「夏独活身t不适不克前来。」言命依旧是那身黑袍,一双受天地怨恨的眼睛无神无光,迳自在桌边寻了个位置坐下,龙王则同平时一样,先是目光扫过天帝,然後又四处转了转,才用不太好看的表情开口:「殿下呢?」 尧流冷汗直流,春秋现在这时候,大概又在天河边跟着囚牛生si不离。 春秋一身黑袍,收束着窄腰长腿,上有金丝绣着图样,低调华贵,只隐约彰显什麽,虽然私底下都叫尧流是老头,但在大家面前,春秋永远会把表面功夫做到最好。 「春秋,过来坐下。」赶在龙王要碎碎念前一秒钟,尧流天帝连忙开口,「去了哪里?怎麽迟到了?」 「天帝陛下给您带刀入厅是行方便,看你腿脚残废才让你带着保身。」龙王皱了眉头说道,「这里可是会议场所啊,可是看不起在场的天帝陛下和地君大人?」 春秋心底腹绯,面上有歉意,「龙王大人说的是,是春秋的错。」 ——好了,春秋,这以後就是你的腿脚。 ——要是有人说你是残废,就揍他。 春秋忍不住想笑,尧流虽然随和,但在某些小地方倒是十分坚持。 「对了,最近天河怎麽样?」铜奏阎王其实并不怎麽在意天g0ng的斗争,看一看没人说话,於是率先开口。 「是啊,天河。」铜奏阎王是妖族,主食是人类,对这餐桌上的食物只是略动了筷子就端了茶杯喝茶嗑瓜子,「最近h泉水不稳,好像是从万劫不复地传来的波动。」 「好像最近烛y去了人间吧。」铜奏阎王耸肩,烛y并非他们可管,毕竟都是几万年的古老妖兽了,会守在万劫不复地也只是因为烛y正好适合住在那里,要是突然想去哪里走动,也怪不得祂,「那地方有大鬼门,又连通着天河跟h泉。」是这样,那麻烦可就大了,大鬼门说是大鬼门,跟鬼门可是不同领域的东西,大鬼门後面的不是鬼路,也不是鬼路上那些怨恨聚合而成的鬼,而是烛y那个年代犯罪被捕的上古凶兽,那些凶兽平时虽然安分,但是谁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会从那大鬼门里出来。 「饕餮……」尧流脑袋隐隐有些不安,看看旁边的春秋,虽然一副没有在听的样子,可现在也放下碗筷。 言命表情未变,放下只动了白米饭的碗,「……看来不好了。」嗓音沉沉,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是谁不好了。 「饕餮如今——」 「怎麽了?」天g0ng主子板起脸,沉声问道。 「怎麽会!」龙王几乎是率先站起。 此话一出,整个厅堂安静下来,底下天官看向尧流、地官看向铜奏,两方同时静默。 「是!」 「陛下!」孚应龙王站起身,对着尧流躬身道,「这里离天河太近了,还是赶紧移驾——」 「春秋——」尧流愣神。突然才发觉这个青年站起身来已经快要与自己平视。 尧流听着耳边青年沙哑的嗓音,有些恍然。 春秋在尧流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春秋不同。 就算被压着本x、不上朝也不参政,春秋仍旧用着自己的方式在理解整个天界运行,他知道他总缠着阿七要阿七告诉他朝政事务,也知道他会翻阅历代收藏起的奏章与记事。 「妈的,罗嗦一堆,快去。」尧流摇摇头,一把拍向春秋的肩膀。 「你这储君还是早点立吧。」铜奏阎王端着茶碗长叹一口,春秋说的小声,可他身为妖族听的明白……不,乾脆别立储君了,直接当帝王吧。 「可是,师父……」地界的小王子很不安。 「师父……」 尧流看了阎铜奏一眼,「诸位,还是先移驾到其他地方吧。」 「孚应。」 「春秋已经去处理了,况且,睚眦跟饕餮也在,不是吗?」尧流看着龙王。 尧流闭了闭眼,「对不住了,阎王,带你的兵去吧。」 「孚应。」尧流,看见了春秋跟囚牛两个小少年又玩在一块儿。当下一好奇,就问了春秋这个问题,只是当时春秋马上又被囚牛抓去玩,并没有回答。 尧流愣神,看着自己违逆了三界规矩y是保下来的孩子。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那个孩子成王的目的,就已经成了一个河畔唱曲的龙子。 春秋一身罪囚白衣,立於大门边,四肢缚着黑玉镯,像是枷锁。 罪人轻轻颔首,接着头也不回跌落天g0ng。 罪人走时,天雷地鸣同时发出声响。不知是哪方又违逆了天地道理。 「……走了啊……」囚牛回过头,出乎尧流意料,囚牛没有哭,眼眶没有红肿也没有鼻音。 「怎麽?」天帝走进小房间里,春秋平时都会打理整齐,他的私人用品很少,笔墨纸砚,几套衣物,就没了。 尧流面se一沉,轻轻摇头,「地狱。」他只能这样形容。张被多次褶起的纸张,细心地读过千百回,尧流凑上去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什麽书信,而是谱。 眼前的谱子,谱子的主人,那个人间来的贫贱的人类。 囚牛瞪着谱,他听得见声音,b起其他人都多太多,天河水声、尧流声音、春秋声音,不是他们说话的声音,而是从他们身上传出来的,属於他们自己的「声音」,那就像一首曲子,一人一生只一首。 而春秋,他的曲子细缓漫长而强y,如同翻涌的云雾卷盖住了山林那样。无法抗拒无法预防,如同春秋说的人事无常。 春秋每次都这样说,不想让他知道所谓人间。 那音律与曲调,就跟他从春秋身上听来的如出一辙。 囚牛曾问春秋,那麽人间的曲会是如何。 可他现在看了谱子,却只觉得这曲子就算唱尽了人世奈何,也唱不出春秋半点心绪。 囚牛使劲摇头,他光看着谱就能想见奏出来的样子,他用力擦去不断涌出的眼泪,眼前被糊成一片,「我不哭。」 ——人间没有眼泪,所有哭嚎,都是虚妄。 可惜如今,这天g0ng的春秋已经曲终了。 「……囚牛?」尧流一愣,却只见天g0ng之内没了人。 年轻的阎王亲临h泉水边。 他听闻了鬼差传讯,说天界来的罪人不愿过桥,要向阎王殿请求莫问鬼差支援。 阎如山骨子里还是很听铜奏的话的,应了声,急匆匆带着身後的官差们赶往h泉水边。 「你不过桥,我要怎麽保你?」阎如山的语气有些恳切,他与春秋虽然只见过几面,但终归是有几分情谊,尤其在他以为他们能同时在位之後又遭遇这些。 春秋微愣,接着轻笑出声,「你们地狱不是讲求法理吗?」 「让我留在这里吧。」春秋轻声说道。 春秋微笑,「我答应过他,要是他哪天做错事了下地狱了,我会在地狱等他。」 只听着那沙哑的嗓音继续说着,「我会成为他在地狱的暖火。」 从此後,奈何桥畔有了道纤长身影。每日临水而立,四百九十九年,久到大家,称他为奈何。 囚牛仰望着天,灰蒙的一片。 「你说的,是奈何曲吧?」不殇阎王眨眨眼,曲子很有名,传说唱尽了所有世间苦楚。 唱曲无奈,唱词无何。 囚牛记得。 也是头一回明白,就算他身为龙王长子。 他看不清眼前的阎王面容,正在猜想是不是春秋看着他也是这样模糊。 囚牛苦笑。他怎麽忘的了。 娇小的阎王将他一具残碎r0u身抱紧了。 囚牛感觉自己笑了,脏腑很痛,心口空洞。 他轻声说。 不殇阎王摇摇头,伸脚一跨,跨过y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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