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没有什么过节的心情。新年让人想到团圆与家庭，跨年的钟声响起时，在所有人都在致电问候家人的时候，她并不想让自己在旁边显得那么可怜。 一整个早上，厨房里热火朝天，只有她心神不宁，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 “亚裔，乖一点，话少的。”沈时晔垂眼翻开文件，说得简短而随意。 助理暗自揣摩着，回到秘书室后，反手拨出电话给潘师良，“阿良伯，先生要我找一个女人……” 顾影接待过庄咏颐之后又莫名其妙地病了一场，她自己坚持是因为那天在露台上吹了风，但是没有证据。骆诗曼近来沉迷算塔罗，在餐桌上摆好牌阵，一番故弄玄虚的洗牌抽牌之后，很怜悯地看着她，“你失恋了，是心病。” “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骆诗曼言出法随。深夜，顾影接到的电话时，她正用小刀剁着罗勒叶。对方的声音职业而客气，“您好，我是ea，埃克森董事办行政秘书，跟您确保？ 角落里，有年轻的造型师失态地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就连见多识广的造型总监看见了那条项链，都忍不住摇头兴叹。 顾影张了张唇，“听起来，像是应该放在博物馆里的东西。” 且不说老矿巨钻本身的价值几何，这种兼具历史价值与名人效应的珠宝，本身就无法复刻，再多的溢美之词都显得苍白。女人点到为止，并未再大肆渲染项链的珍贵，以为顾影能懂的。 也许是真的宠辱不惊，又也许是拿乔。女人有些遗憾地退下。 造型总监和高级裁缝一起拿着顶针和针线为顾影改衣，对一旁的学徒讲解着上世纪的高定工艺。 “你觉得有问题？” 总监弯一弯唇，目光瞟向顾影，“这件裙子不是我，而是alex选的。高净值人群不一定对时尚感兴趣，但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品位。等下你就能见识到了。” 直到傍晚时，忽然有人惊呼，“下雪了！”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迎来伦敦的初雪，来得这么早，这么急。 原来戴任何一种珠宝，都要提醒自己抬头再抬头，别被它压弯了脊骨。 顾影应声回眸，那瞬间，许多人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好漂亮……”学徒下意识地喃喃，“连天气都好偏爱她……” 可谓是改头换面。 ea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流露出轻微的错愕，“啊……高定和珠宝都提前准备好了呢，都是为您专门准备的。” 她误打误撞打对了一张感情牌，利用顾影对打工人的共情。 “啊，跨年夜也要加班吗？”邻居依依不舍。 顾影安静地笑了笑，眼睫低垂，没人看清她的疲于应对。 顾影点点头，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ea松了口气，私下和同事通气：还以为她很难搞呢，现在看起来是最好伺候的一个。 做聂西泽女朋友的时候，顾影陪他出入过很多上流的场合，见识过华服高珠，见识过富贵迷人眼，本该很淡定。但是今天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太超过了。 顾影控制不住目光，朝他们看了又看，ea体贴问，“没有吓到你吧？不用管，那是珠宝的安保。”我不是钕铜。」 「你确定先生是去追女人？这位是西泽少爷的女朋友诶……」 群聊里面。 「先生刚刚给我发私讯。」 「……这种级别的珠宝，人家主人肯割爱吗？」 「巴斯奎顿了顿，“我一个人。” “那顾小姐一定明白，这样做无异于下他的面子。”他劝说，但没有丝毫责怪。 潘师良笑了笑，没多解释。毕竟连他也不明白，沈时晔安排今晚这一场是为做什么。但他清楚，沈时晔从来不做心血来潮的事。 “你可以不听，但是那样，他难免要动气。” “你也知道啊。”潘师良揶揄。 潘师良叹着气，“你最好是真的赔罪，不是火上浇油。” 潘师良吁了口气，和她打着商雅？？五年前就拍了三亿元港币，最近还连年升值的那副？？」 「」 「啧+1」 行政总助：「……别说了，你们要死。」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伦敦晚间高峰时段，任是劳斯莱斯也只得耐心地等。 沈时晔和德国公司开电话会，顾影倚在窗边看风景，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在沥青马路上积了厚厚一层，又被一道道车辙碾平。 沈时晔听完下属汇报，掐了线，车内的空气一时凝滞。 在场这些人不知服务过多少顶豪贵妇，眼光毒辣。顾影刚走进来，看穿衣打扮，就知道她是个身份普通的女孩。她无疑很漂亮，但漂亮是这个圈子里最不值一提的标签。 这种偏见，在顾影窗前回眸这一刻，转折为心悦诚服的四个字——相得益彰。 ea悄悄拍了一张她的侧影发到秘书室私聊群：「这个气质这个身材这个脸，我单方面宣布这位是有史以来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