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过去已有三个月了。 他只知道自己明明都死了,正在奈何桥头排队领孟婆汤喝,睁眼的时候却在天不生的床上睡着。为他送药的仙君说,那时他身受重伤出现在天不生大门口,巡逻的弟子发现了他,交给门内的医师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有人说他运气好,都要死了还能遇着贵人;有人说他本就在群青宴上大放异彩,被宗主青睐的人当然要尽力救活;还有人说,倘若他那时候真的要死了,天不生七千阶玉梯,他又是怎么爬上去的? 到茶室的时候,顾长明正在下棋,对他朝对座一指:“来。” “嗯。” 谢玉折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白子,力道大到差点要把它捏碎:“柳……兰亭。” 谢玉折诚实道:“宗主,我忘不掉。” 谢玉折掐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心,迅速接了话:“宗主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此生难忘,弟子愿为您赴汤蹈火,偿还恩情。” 所以那一天被柳闲拿回的是假的长生骨?可他那日的昏沉,当真和我有关吗? 他恭敬道:“那一日,我只是想完成宗主您的嘱托,并未有他想。” 心脏怦怦跳的时候,谢玉折就觉得心口好痛。 不过片刻他就回过了神,顾长明正满意地看着他,他眉眼低垂道: “天命书上写着,你不死,他就会死,他看过那本书。” “不过我早提醒过你,在修无情道的人心里,人和花草没两样。他开心时能赏你几句好话,没趣了也能赏你两个巴掌,可你不信。” 顾长明道:“不算晚。他不惜才,我却可以收你为亲传弟子。” 顾长明点了点头,收起棋子时轻描淡写地说: 桌上是苦苦挣扎多次却仍烂透了的败局,看着输了满盘的棋局,谢玉折又黑又深的瞳孔里藏不住浓烈的偏执,他紧握着腰上的无名剑,低声道:“弟子都明白。” 谢玉折接过令牌,拜谢道:“多谢宗主。我一定会勤学苦练,不负师恩,以报当日之仇。” 今日是在天不生修学的第一天, 谢玉折如往常一般早早地起了床。 小院里没有仙器宝物,只有个光秃秃的泥巴地和一棵勉勉强强能遮挡阳光的树,在那样小的一个地方从早到晚,他竟然也没有觉得枯燥乏味过,每一个夜晚都好期盼下一个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