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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1 / 1)

九一、羁鸟投林 四月二十六日夜,桓军攻破河西府,华军云骑营全军覆没,长风骑阵亡万余人,河西府青壮年男子,在巷战中与桓军血拼,十死七八,河西府郡守及高国舅殉国,高氏宗祠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同日,裴琰率三万长风骑赶到河西渠,与桓军激战后力守镇波桥,回撤到河西渠以南,并与田策残部三万人会合。 与此同时,桓军左军相继攻下河西府东面的寒州与晶州。 月落日昇。 河西渠是河西府百姓为灌溉万亩良田而开凿的一道人工沟渠,宽约丈半,水位不深。崔亮耗尽心智,哨斗、传信烟火、尖哨、水网、刀藜全部用上,还派人在渠边不断巡迴警戒,方阻住桓军大大小小上百次沿河西渠发动的攻袭。 崔亮苦笑一声:“昨晚又偷袭了数次,好在发现得及时,挡了回去,现在消停了。” 崔亮走入内帐,见裴琰正低咳着,将手中的密报收起,微笑道:“相爷今日可好些?” “相爷客气,这是崔亮应该的。”崔亮忙道,又犹豫了一阵,终将心头那事压了下去。 陈安似一阵风捲入帐中,单膝下跪:“禀侯爷,粮草到了,共一百五十车。” 陈安忙道:“侯爷,您有伤―――” 陈安边行边道:“据押粮官说,这批粮草,是河西府失守前就从京城运出来的,战报送回京城后,董学士是否会紧急送批军粮过来,他也不知道。” 裴琰将伤兵送入医帐,凌军医忙接了过来,语带责备:“你自己的伤都没好,怎么这样不爱惜身体?!” 三人查看了一番粮草,回转大帐,裴琰心情略略好转:“这批粮草,解了燃眉之急,只要能守住这河西渠,总有反攻良机。” 江慈左手拎着药罐,右手提着药箱进来,崔亮忙接过,裴琰一口将药饮尽。 江慈走到裴琰身前,轻声道:“相爷,该换药了。” 崔亮托着草药过来,替裴琰换药。裴琰瞄了瞄站于一旁细看的江慈,道:“小慈不是早已学会敷药了吗?怎么还总是依赖子明?” 江慈递上银针,崔亮边扎下银针,边和声道:“你记住我下针的穴位,在这几处施针一刻钟,可以减轻伤口处疼痛,促进真气流动,生脉调息。” 她一慌神,手中银针未拿稳,往下掉落。裴琰右手疾伸,接住银针,送至江慈面前,嘴角扯了一下:“怎么,没吃早饭?连根针都拿不稳?” 裴琰细细看了看江慈的面色,未再说话。 江慈点了点头,犹豫片刻,道:“崔大哥,若是腿部负伤,要减轻疼痛,舒缓经脉,得扎哪几处穴位?” “好。” 他回过头,见裴琰面色阴沉,忙唤道:“相爷。” 崔亮心中暗嘆,道:“相爷,人死不能復生,您这样日日对着这血衣,徒然伤身,对伤势恢復不利啊。” 崔亮劝道:“仇得报,但还是让安澄早日入土为安吧,他的灵柩,也停了数日了。” 他唤了声,长风卫安潞进来。裴琰沉默许久,方才最后下定决心,平静道:“今日酉时,为安澄举行葬礼,让长风卫的弟兄们,都参加吧。” 凌军医并不抬头:“送完药,回去歇歇吧,瞧你那脸色,你若倒下,咱们人手更不足了。” 江慈待他写完,将药奉上,卫昭闻了闻,江慈忙道:“今天加了点别的药,没那么苦了。” 江慈不服:“怎么会?我明明问过凌军医才加的。”忽看清卫昭唇角微挑,眼神有几分戏谑之意,她劈手夺过药罐,嗔道:“我看,是三爷舌头失灵了,分不出什么是苦,什么是甜!” 江慈笑道:“是,卫大人。”她打开药箱,道:“卫大人,得换药 卫昭轻“嗯”一声,江慈在他身边蹲下,轻轻将他的素袍撩起,又轻柔地将内里白绸裤捲至大腿上方。 江慈将草药敷好,缠上纱带,觉有些手痒,终忍不住道:“卫大人,我想替您针灸,可能会好得快些。” 卫昭还是轻“嗯”一声,在席上躺下,顺手拿起枕边的一本书。 卫昭只是翻着书页,并不回答。江慈细心看了看,见穴位并未认错,放下心来,低着头,柔声道:“三爷,以后,对阵杀敌,您好歹先穿上甲冑。” 过得一刻,江慈将银针一一取下,又替卫昭将裤子放下,白袍理好,站起身,拍了拍手,笑道:“好了,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针灸,多谢卫大人赏面。”微笑着出帐而去。 他慢慢拿起密报,在手中顿了顿,唤道:“宗晟!” 田野间的荒草,也被晚霞铺上了一层金色,暮风吹来,野草起伏,衣袂萧萧,平添几分苍凉。 宁剑瑜与陈安,一左一右,立于他身后,眼见黑色棺木抬来,齐齐上前扶住灵柩。 甲冑擦响,长风卫们齐齐跪落,低下头去。 裴琰难抑心中痛楚,血气上涌,低咳数声,宁剑瑜过来将他扶住。裴琰微微摇了摇头,宁剑瑜默默退开数步。 笛声顿了顿,再起时,黄土“唦唦”,落向棺木。 江慈回帐睡了一会,待恢復了一点精神,便又到医帐忙碌开来。 直至黄昏,江慈仍在给伤兵们换药,崔亮忽在医帐门口唤道:“江慈!” 江慈将手中纱布交给小天,钻出帐外:“崔大哥,什么事?” 江慈一愣,崔亮已转身,她忙跟上。二人走入中军大帐,见帐内空无一人,江慈转头看着崔亮,崔亮却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过得一阵,一名约十六七岁的哨兵进来,行礼道:“军师!” “报告军师,暂时没有。” 哨兵受宠若惊,这几日,长风骑在这位年轻军师的统一调兵指挥下,方挫败桓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而他层出不穷的防守手段也让长风骑大开眼界,个个心中对他敬慕无比,军师有命,自当遵从,握起茶杯“咕咚”灌下去,放下茶杯便倒在了地上。 崔亮将她军帽压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到我帐中等我。” 江慈抱着一大堆弓箭掩住面容,走出中军大帐,镇定地走入不远处崔亮的军帐。 崔亮再带着江慈从陈安帐篷后钻出去,迅速穿过军营,到达一处灌木林边。 夕阳逐渐落下,江慈随着崔亮一路向南,当夜色笼罩四野,崔亮在一处树林边勒住骏马,跃下马鞍。 江慈“啊”了声,不知崔亮是何用意。崔亮心中暗嘆,和声道:“小慈,今天安澄下葬,相爷和长风卫都去参加葬礼,没人监视你,咱们方才那般行事,已经无人跟踪了。这是唯一逃走的机会,你快走吧!” 江慈仰起头,望着崔亮明亮的眼神,嗫嚅道:“崔大哥,我不走,我还得替伤兵们―――” 江慈依然沉默,没有挪动脚步。崔亮一急,道:“小慈,宝林山每年三月,并无‘彩铃花’盛开!” 江慈张口结舌,崔亮拍了拍她的头顶,嘆道:“你放心吧,卫大人的真实身份,我虽猜到,但绝不会说出去的。” 崔亮索性在树林边的草地上坐下,拍了拍身边,江慈默默坐落。 江慈低垂着头,低声道:“崔大哥,谢谢你。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杀我的。” 江慈仍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的。”,我十分瞭解。他心硬如铁,绝不会有怜香惜玉之举,你若是他大业得成的威胁,他必会除去你。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心狠手辣的萧教主。你还是走吧,不要再搅在这汪浑水之中了。”崔亮转头望着江慈。 江慈心中翻江倒海,大半年来的委屈、隐忍、痛楚、彷徨齐齐涌上,只觉眼前这人如同自己的亲兄长一般,他的身影便如替自己遮挡风雨的一座大山,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崔亮更是难过,轻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说吧,和崔大哥说说,说出来,你就心里舒服了。” 崔亮默默听着,眼中怜惜之意愈发浓烈。良久,嘆息一声:“小慈,你真是受苦了。” 江慈低低道:“崔大哥,三爷现在和相爷联手行事,你既知晓,千万别露出破绽,他们可能不会杀我,但我怕他们对你―――” 江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相爷应该不会杀我了,若是要杀,也不用等到现在才下手。” 江慈愕然抬头。崔亮托住下巴,沉吟道:“你想得对,萧教主既不忍心见你跌倒,自不会杀你,他派人是保护于你。可是,他为什么要保护你呢?他既已将你交还给相爷,便已与他无关,你又和其他人无怨无仇,除非―――” 崔亮再想了想,急促道:“小慈,当日在宝璃塔,你被点晕后,只怕相爷想杀你灭口,被萧教主拦了下来。所以相爷才留你一命,觉你还有利用价值,说不定可以要挟萧教主,又为了要向我有所交待。也许正因为这样,萧教主才会派了人随身保护你,怕的就是相爷对你不利。” 崔亮却紧盯着她,话语渐转严厉:“小慈,你若是还唤我一声崔大哥,你今天就听我的,快快离开这里!”他一把将江慈拉起,拉至马前,厉声道:“上马!” 夜色中,江慈回头,大声唤道:“崔大哥,您多保重!” 崔亮立于原地,见那一人一骑消失在夜色之中,听那蹄声渐渐远去,低嘆一声:“小慈,你多保重!” 他微笑着走向中军大帐,安潞迎了上来:“军师,侯爷不在。” 安潞嘆道:“安大哥下葬,侯爷伤心,谁敢多言?他让我们先回,一个人守在坟前,后来弟兄们再去找他,不见人影,不知去哪里了。宁将军说侯爷可能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转到中军大帐后面,将先前那名昏迷的哨兵悄悄拖入自己的帐中。又挂念着河西渠边的防务,转身向桥头走去。刚走几步,遥见江慈先前居住的小帐似有烛光,他轻“咦”一声,默然片刻,拂了拂衣襟,走过去,轻轻撩开帐帘。 崔亮也是微笑,走入帐中,环顾一下帐内,淡淡道:“小慈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崔亮嘆了口气:“唉,她肩伤好了这么久,本来早就要送她走的,我怕她有闪失,所以才拖到现在。本来要去向相爷辞行,小慈知道今天安澄下葬,说怕打扰相爷,让我代她向相爷告罪。” 崔亮笑道:“是啊,我也说让相爷派人送她回去,可小慈说现在前线缺人手,就不劳烦相爷了。” 崔亮“啊”了声,道:“相爷,您还是早些歇着吧,我得到前面去。怕桓军玩新花样。” 崔亮一笑,出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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