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暗流汹涌 毓芳宫内，帐舞蟠龙，帘飞綵凤，殿内设了火盆，焚了百合之香，加上各位诰命的脂粉香，盈香飘散一室。 她面上带着柔和而端庄的微笑，声音如春风般拂过殿堂：“本宫谨代圣上受礼，都起来吧。” 诸命妇纷纷站起，有与高贵妃熟络的便趋身近前，说着讨巧的话，其余之人在殿内各依亲好，散围而坐，莺声燕语，热闹非常。 裴夫人在漱霞的轻扶下低头而行，眼见就要踏出西华门，一名内侍喘气追了上来：“容国夫人请留步！” 裴夫人也不问话，看了看漱霞，漱霞会意，留在原地。裴夫人随着那内侍转过数重宫殿，数道长廊，再过一个园子，在一处宫殿前停住脚步。 裴夫人微微点头，内侍弯腰进殿。裴夫人秀眸流波，望向宫殿四周，只见檐下宫灯溢彩，玉柱生辉，就连脚踏着的玉石台阶都似照得出人影来，她不由微微一笑。 三人皆怯声道：“是，记住了。” 裴夫人嘴角浮起轻蔑的浅笑，先前那名内侍出殿，行至她面前轻声道：“夫人请。” 裴夫人欲待行礼，皇帝过来将她拉起，却没有放手：“玉蝶，朕难得见你一面，不要这般多礼。” 皇帝有些尴尬，鬆开手，退后一步，自嘲似地笑了笑：“倒让玉蝶见笑了。” 皇帝眼神扫过她腰间繫着的那对翡翠玉蝶，微微一笑：“可在朕心中，你还是原来的模样。上次相府见你，许多话没有来得及说，咱们今天好好说说话。” 皇帝似被她这声“大哥”唤起了遥远的回忆，目光深远，半晌方轻嘆一声：“玉蝶，朕知道你怨朕，子敬对朕立功颇丰，但他与易寒是公平搏斗，朕也无能为力。” 皇帝呵呵大笑，笑罢摇头道：“玉蝶和那些孩子们致什么气，他们不过是些小玩意，朕用来解解闷罢了。” 皇帝有些激动，便欲上前，想起心头那事，又压下衝动。 “倒是这些孩子，令朕省心，烦的时候拿他们解解闷，既不需册封荫亲，也不需防着他们，更不怕翻上天去，大不了打发出宫就是。像三郎那般资质出众的，还可以教教他武功，拿来用一用。” 皇帝笑了一笑：“不说这些了，倒忘了叫你来，主要是想问问少君伤势如何？朕这心里，牵挂着他，便当牵挂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皇帝眉头紧皱：“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朕还想着叫他回朝，帮朕一把。” 皇帝也有些难过，嘆道：“是啊，当年子敬去得突然，朕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他步到裴夫人身前，缓缓道：“朕想赦子放回京，等少君伤癒归来，你们裴氏一门，也好团聚。” 皇帝哈哈大笑：“你瞧朕，总以为是二十多年前！” 皇帝笑道：“既是如此，朕明日就下旨，赦子放回京，给他派个閒差事，也不让他太过自在。” “那是自然。”皇帝笑着步近，慢慢拉起裴夫人的双手。 安澄不明，微笑道：“相爷，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安澄摇头：“这是相爷才能感觉到的，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怕是达不到那种境界。” 安澄试探着问道：“相爷所说，是卫三郎？” “卫三朗重创王朗，倒让我们将来省很多心。”，你记，然后命人将这些命令用暗语传出去。” “让剑瑜开始挑起成郡一带与桓国的争端，然后以这个为藉口将长风骑的主力往那处撤。传话给玉德，杀一些武林中人，造成各门派间寻仇的假象。 “让子明传信由三日一传改为一日一传，朝中动向，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澄用心记下，点头道：“我去吩咐。” 卫昭知此次落凤滩一役，族人虽士气大振，重拾信心，民心向聚，但毕竟月落一族多年来如一盘散沙，各围子的士兵也未经受过严格的训练，遂趁着这段时日华朝未再来袭，下令将兵力分批集于山海谷，进行统一的严格训练。 卫昭转身道：“平叔倒比我预想的要回来得快，辛苦了。” 卫昭微微点头：“看来只等东边的动静了。” 卫昭猛然站起，凌厉的眼神盯着平叔，见他低下头去，又缓缓跌坐于椅中，声音如在九天云外飘浮：“难道，真的―――” 卫昭眼前一片茫然，纵是早已知道此结果，却还抱着一丝希望，但平叔怜悯悲痛的目光让这丝希望彻底破灭。他沉默着，只是呆呆地望着平叔，脸上呈现出雾蒙蒙的灰色，终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卫昭吐出血后，倒逐渐平静下来。他面色渐转清冷，微微低头，凝望着白袍上那一团血迹，冷冷一笑：“不服？！早服了几年了，你当那老贼让我服用‘冰魄丹’是好意么？不过拿我当试毒的罢了。” 他戴上面具，恍若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向屋外，平叔伸了伸手，却终没有唤出声来。 淡雪“卟哧”一笑：“你纵是绣得出，也没人敢买。‘月绣’可是定贡之物，你们华朝民间不能私卖的。” 淡雪想起瞎眼的母亲，神色黯然，低声道：“只盼圣教主能带着我们立国，那样就不用再向你们华朝纳贡‘月绣’，你这开绣庄、卖‘月绣’的宏图伟业，也能―――” 江慈并不起身，将最后一瓣菊花绣好，方用铜剪轻轻剪去线头，看着自己亲手绣出来的“月绣”，得意笑了一笑。 江慈将剪子一撂：“不绣了，眼睛累得慌。” “淡雪。我听她哼着好听，就学了，当时也想不到其它有暗示意思的歌，又怕你不明白，情急下就唱出来了。”江慈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唱得不好，我听淡雪唱，很好听的。” 江慈心中忽然想明白一事，瞪了卫昭一眼：“你当时不信我，故意看了一眼河对面，害我差点挨了一箭，是不是？” 江慈有些恼怒，站了起来：“三爷自便，我要休息了！” 江慈心中一动，只觉他的声音，似飘缈的空中有人在嘆息，让她的心浮起一层浅浅的哀伤。她看了看拉住自己衣襟那隻修长柔韧的手，缓缓坐落，慢慢唱了起来。 梧桐引凤兮月半明，乌云遮天兮月半阴； 明月皎皎兮照我影，对孤影嘆兮起清愁； 明月弯弯兮照万里，千万人泣兮思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