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似乎非常期待他能捏出那个采花大盗的面相,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复杂且深切的情绪。 不是说捕头不能对案子急切,而是这份情绪稍微有点过界了。 但是对于一个每年都要见数不清案子的捕头来说,见过太多悲剧和惨案了,即使眼下采花大盗看起来罪大恶极,但在所有恶性案件类型中,前十都排不上。 明捕头正拿着一块糖糕回来, 这是他听狄昭昭说喜欢吃糖葫芦后, 就飞快跑去买的,“您试试看,我们这儿爱吃糖葫芦的孩子和姑娘, 也都爱吃王记的糖糕。” 说完,他低头咬了一口糖糕, 好像自己只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狄昭昭摇头:“我不是说她, 冷姑娘报官的说辞,赵衙役已经给我讲过了。” 明捕头有一瞬间的僵硬, 就好像内心的焦灼被看透的恐惧, 但是很快他就镇定下来,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狄昭昭小小叹了一口气:“你的演技太差了。”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就好像看惯了李白、杜甫的诗,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被评演技差的明捕头:“……” 他表情绷紧,像是一个不愿意被撬开的蚌壳,试图通过倔强,保护内里软肉。 少年眼眸定定:“你应当知道,这种连环案件,多一个受害人提供线索,找到凶手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明捕头宽大的肩膀塌了下来,好像泄了一口气,他看向狄昭昭希望他得知后,不要告知第三个人。 在去往冷家的路上,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子,让跟着的人都远远等着。 明捕头个头高大结实,站在小巷的阴影里,低落地说:“我本不该是余唐捕头的,我堕了师父的威名。” 那当真是个厉害的捕头,余唐曾经的衙门也是赫赫有名的。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他怒极一时,恨不得当即就拿着刀冲出去干掉敢诓骗奸污他女儿的混账。所有人都不愿意声张,他就自己带人暗中调查。 备受打击下,一夜白头,失了心气,又因为一连多日付出时间追查女儿的案子,导致衙门里有些疏忽,被当时上官训斥。 明捕头道:“……其实咱衙门里原来画师也不错的,没有师父那么有名,但是也在周遭几个县小有名气,却怎么都画不出那贼人相貌,后来也一起走了。” 剩下来的人破不了大案子,只能破些鸡零狗碎的小案,打打杂,跑跑腿,在村民械斗的时候维护治安,诸如此类。 狄昭昭心中遗憾。 甚至上一任知府是看中手下这个给他带来政绩的捕头的,但是因为不乐意透露女儿的事,误会就这么成了。对态度不端正,又玩忽职守的属下,难免要说几句。 明捕头“嗯”了一声,点头道:“他身板弱,但脑子活,学东西也快,很喜欢师妹,师父本来不同意的,但有一日发现师妹偷偷藏的情书上,有一副眼睛很传神的小人画像,又拗不过师妹,只好同意了。” 说起这一段历史来,明捕头明显很痛苦,整个人都散发出颓废又无力的气息。 “我来此就是为了这个案子,自然会倾尽全力。”狄昭昭认真道。 看着眼前身量才长开的少年郎,眼眸明亮,干净清朗,没有想象中勋贵的倨傲,反而有出乎意料的敏锐和实力。 “算算也有两三年了,”狄昭昭思索着,“你与我说说那一起案子的情况。” 同样是男扮女装,同样是设法引得同情和亲近,又在受害者不设防时下手,成功后搜刮钱财离去。 冷姑娘这边,他是扮作女装后,装作要被父母强嫁给瘸子换彩礼的可怜女人。 但这个时代,女人会做菜缝帽纳鞋,都不算稀奇,但刺绣荷包就不一样了,普通人家的女人都不会,他一个男人竟然会刺绣荷包? 狄昭昭感觉心中对这个人的侧写,更明朗了几分。往冷家走。 他问的是捏脸,但狄昭昭脑子里还在想这个采花大盗的心理特征,顺口应道:“扮做女子,肯定不会是五大三粗的魁梧相貌,男生女相也说不定……阴柔,非常自卑、敏感,又有一股扭曲的自傲,可能脑子有点聪明……他的生活中,女子的痕迹很重,但却不是给予他关爱,或者正向的情绪,可能苛待、甚至虐待……” 明捕头默默地听着,其中有一部分结论,当初他师父也得出来过,只是最后都没有转化成好的结果,全都无疾而终了。 说着,他们就到了冷家的那条街。 往里走一点,就能看到冷家饼铺。 但那娘子面不改色,麻利地用擀面杖擀饼,抹油,包肉馅,撒芝麻,动作十分流畅地把面往炉子里放。 “好吃的素饼、油酥饼、肉饼~,大娘,要不要尝一尝?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还别说,她做的饼还挺香。 在招呼大娘买肉饼的过程中,她还麻利地装了几个素饼,给来买饼的街坊。 看样子,流言蜚语不仅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抓住变大的人流,多卖出去了不少饼。 她不避不让,不羞不恼,反而让有些人自讨没趣,转身尴尬地走了。 有时候这么说,顿时会迎来一阵哄笑和口哨。 但不是讲那些人起哄想听的黄色废料,而是描述那个贼人的相貌,特征。 很是大气。 本来起哄哄笑地瞧热闹的人,一部分觉得没趣,一部分还真被激起了兴趣,和周围人开玩笑:“要是真找到了这采花大盗,以后不愁吃了,天天来这儿吃肉饼,赚啊!” 来来往往都是这么几类人,冷温温应付自如。 看到有衙门的人来了,冷温温顿时把炉子进风口的阀门一踩,把摊子上的肉和面用白布一盖。 “怎么样,是有线索了吗?还是找到那个人了?”冷温温表情有些期待,又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