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远平府衙的水平,那基本只能靠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或许受害人自己去追,因为能认出人,追到的可能性都更大一些。 这时候,骗子早就远走高飞,了无踪迹了。 对正想试试自己苦手的模拟画像的狄昭昭来说,这不正好撞上了吗? 他仔细看了看,他们穿的是柔软舒适的棉布衣,女眷还带着首饰。 被骗的钱应当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是心疼肉痛是肯定了。 “嗯?”正写着的官吏不耐地抬头,看见狄昭昭,神色顿时一变,笑道:“是狄世子啊。” 他答:“被骗了有六天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八十九两。” 这名文职官吏“嗯”了一声,点头说:“从设套的骗局看,很老练,应该不是刚入行的新手,多半是跑远了,我打算喊人来画个像,先在余唐贴两天,说不定有线索,不行再往外发。” 就凭这六个字,就知道这个画像的,也在衙门里地位不高的样子。 而但凡有一项突出技能,譬如能看指印的陶老,譬如大理寺师徒传承下精心培养出来的李当勇,又比如徐响。 毕竟喊一声“哥”又不花钱,请人帮忙总不能连嘴巴都不动吧? 思及此,狄昭昭也不客套了,他说:“我也会一点,要不试着帮你把这骗子脸捏一下?” 别看画像这个人在衙门好像不太受待见的样子,但给人画像这个活,也不是谁都会的,至少衙门里找不出第二个。 狄昭昭想到自己画出来的东西,面上有点不好意思的泛红。 登记的官吏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样吗……?”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狄昭昭。 马车就停在门口,一直跟在狄昭昭身后的人,很快就把行李中的一套木盒子取了过来。 角落里,还有几根炭笔,平铺塞在木盒顶盖里的一小摞素纸。 狄昭昭坐下来,看向对面受骗的一家人。 但他们理智也知道,都六天了,人肯定都跑没影了,换做是他么,骗了这么多钱,肯定也跑。 说的时候,偶尔看一眼这个小少年青嫩的面庞,甚至还带着一丝尚未脱去的稚气,若不是眼眸专注,看着就很认真,都要觉得是在耍他们玩了。 而是将对方说的每句话,都在脑子里整合,先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形象。 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巴。 狄昭昭已经复原过上十个头骨了,捏五官都有了些经验,不需要从骨头一层层做起,直接听人描述长相,就好像听人直接报答案一样,速度快了不少。 所为被骗的一家,边骂边描述的声音都逐渐更有劲儿了,“有点像了!!对,鼻子就长这样,山根高,鼻孔大!!” 狄昭昭忽然抬了一下头。 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忽然抬头的这一下,旁边的差役看着狄昭昭的动作,看着逐渐成型的人脸,吃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即使传闻中听说过,但亲眼没有见过的事,就好像有人说飞花摘叶可取人性命,听起来好像简单,甚至脑子里还能浮现出对应的画面。但是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脖子一凉,下意识护住,再退后躲远两步。 在画技抽象的年代,即使是齐白石的虾,已经活灵活现到极点,虾须好像要冲出画来扎人一样,也不太容易在一池虾里找到对应的原主。 擅画的人大多喜静,如果真的有那么好的画技,与其当衙役,或者衙门里的小卒,不如去卖画,或者努力钻研,指不定还能成为一代宗师。 同样也不擅画的狄昭昭做好了最后一丝微调,把这个捏了半个时辰,有鼻子有眼的泥人转过去。 狄昭昭抬头问:“能认出来吗?”切齿地说。 狄昭昭亲自尝试过一次,效果还不错的样子,心里安定不少。 他提起这个箱子,然后带着一行人离开。 又等了一会儿,随着师父一起去和郝知府吃了饭,下午,他们找了家客栈,把客栈后头的小院包了下来。 萧徽看到有点兴奋的小徒弟,感觉盘旋在脑海里的繁杂思绪都散开了点。 “不打算再练练你那画技了?”萧徽想了想小徒弟,琴棋书画四项,好像都不太行。 棋也算有点天赋,但是又不喜欢,宁愿跑去看卷宗,看探案故事,也不乐意坐下来安安稳稳下一个时辰的棋。 “暂时先不练了。”狄昭昭鼓鼓脸,显然对这个话题有点苦恼,尤其是想到他学着书上的,用炭笔一点点画出来的画。 但是按照书上的教法,炭笔要有几种不同的颜色,又是阴影,又是高光,还要注意分界线不能太明显,又要注意光源照过来的方向。 他说着,还去把箱子拿过来,从里头揪了一坨拳头大小的泥,又拿出纸笔,哼哼道:“别光笑话我,师父你自己试试,看看是捏一个苹果出来简单,还是画一个酷似的容易。” 很粗糙,但是耐心整一下形,比如凹陷处平滑向外蔓延一圈的细节,细致一点,心里有苹果的模样,很快就成了。 倒是昭哥儿前几天捣鼓的那个画技,好像还有可能画得惟妙惟肖,就是半途夭折了。 翌日。 狄昭昭好奇了一下,又很快把注意力收回来,放到抓采花大盗上。 在衙门门口的街道口,就远远看到个有点面熟的身影。 等狄昭昭下车,就凑到他跟前,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狄昭昭看他这副和昨天截然不同的表现,有点疑惑,但还是点头说:“昨天看到顺手做的,是这个人找到了吗?” 你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