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狄先裕以拳抵口,还没等他继续忽悠,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您慢点。” 狄昭昭站起来,好奇地踮着脚朝他们望去,他扶着爹爹还问:“三位爷爷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奇怪啊?” 三位老人家,都曾在大理寺任职,同样都办过这起纵火案,最后都折戟沉沙,甚至损了仕途。 多少个午夜梦回,都一次次梦见这个案子的一切,梦见那间被火烧过的酒楼,梦见酒楼里上上下下每个人,梦见若自己抓到那个纵火的恶人…… 当听到昔日手下来禀,如何能不惊、不急、不想来看看那贼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谁有这般通天本领,真把这个恶人抓到了? 远远看到狄昭昭。 “咱大理寺的规矩呢?怎么会让小儿随意待在□□, 即使是官员家属,持了令牌进来,也不该来北门,公私不分,乱来!简直乱来……” 李老被按住了直跺的拐杖,听着耳边的话, 有些发愣。 越是听周围差役的语气, 越是不敢、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案子能破, 竟真有这看起来才五六岁小孩的功劳。 要真带回来一个左撇子, 都不至于让人这么惊讶。 这完全就是在告诉他们所有人——那串脚印, 人家小孩是实打实、硬碰硬、用真本事看出来的!一点水分都不掺! 什么刚好碰到大理寺有个左撇子,什么因为看着有点像,就大着胆子蒙一个,什么…… 人家那分明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比他们腰间配的刀都真、都凶,直插案犯,白刃见红。 看看他们排查人的关系网、还有调查火油这种间接证据的,相比人家刺刀见红,简直是拿着把没开刃的小匕首在那里戳! 那老捕头无奈:“具体的细节我可不能说,这您也是知道的。” 至于破案的细节,关键性证据,差役们做了哪些排查和搜捕,是不能对外说的。若发现了,直接逐出大理寺。 不过见气氛有些尴尬,有老油条熟练踩着规矩的底线笑道:“您可别不信,若没有狄公子和小郎君,咱可连这人都发现不了。” 连钟老都一惊,他试图确定:“撰写卷宗时,能与凶手有强相关的线索,才能定为直接线索。” “没错的。” 小昭昭躲在爹爹腿后面,探出小脑袋往外看。 小脸鼓鼓地看对面,哼,你们人多我也不怕,我有爹爹! 瑟瑟发抖jpg 还没闹清楚对面这领着乌泱泱一群人的三老身份,只觉得地位好像挺高的样子。 狄昭昭眼前一亮,大理寺卿可是小孩认知里大理寺里管所有人的厉害大人,肯定比对面三个爷爷厉害! 小孩拉着爹爹飞快投奔穿着紫袍,容光焕发的高致远。 向来最会为人处世的高致远,这次竟没选择招待三老,而是转头来看狄昭昭父子,先对狄先裕笑道:“传言误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巧思。” 发生了什么? 这次足迹绝对和他没关系!绝对! 不说什么左撇子的足迹特点了。连倒着走步子更小,走得更慢,体现在脚印上距离短,印记深。这些都是听了昭哥儿说,他才恍然大悟的!!! 说完,他也不和狄先裕这个爱自谦藏拙的多说什么,反正等狄寺丞忙完了,自然有人来操心。 狄昭昭黑溜溜的眼睛一下亮了:“坏人招了?” 大理寺卿直接点头:“本还负隅顽抗,想着狡辩抵赖,狄寺丞拿证据一压、一诈,他心神一慌,便说漏了嘴。” 有点经验都知道一旦说漏了嘴,哪怕再小一个点。只要被找到破绽,攻破了心防,就跟遭遇洪水的堤坝漏了一个小口,只会越漏越多,再堵不住了。 犯人能有几次犯案的机会?他们大理寺随便找个人出来,不都审过几百桩案子?比经验比耐心比审问技巧……哪一样是嫌犯比得过的?是由狄寺丞亲自审。 高寺卿道:“因为愤愤不平。”他从头说起,“这人当年在圈子里也是名噪一时的厨子,因为与一食客纠纷被打断了右手,要休养很久,吉祥酒楼等不了几个月,便花大价钱请了个新厨子。” 越是闹,越是被收拾得很惨,被打,被逼着搬家,被闹的妻离子散,被再次打断正在养伤的右手。 狄先裕也听得有点迷糊,这人报仇还能找错了对象? 大理寺卿点头肯定他这个说法:“别看他放火烧得厉害,性子孬得很。不仅不敢报官,怕事后被酒楼背后东家报复,连吉祥酒楼都不敢往近了凑。” 高致远说着,都下意识回想起刚刚在里面审问时发生的事。 他额头布满汗珠,眼睛却赤红,声音嘶哑又癫狂: “哈哈哈——听说我还拉下了好几个大理寺的官差,能让你们这样的大人物倒霉,为我焦头烂额哈哈哈——,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值了!” 钟老不甘的问:“所以他烧第一间酒楼的时候,竟然只是因为看到了某个曾经比试过厨艺的对手过的好,笑得开心?” 至于徐田这种人,不多见,但是在大理寺也不太稀奇,“哦对了,据他的说辞,他当时可能觉得被嘲讽了,还颠三倒四的说什么看他就像是看路边的一条狗。” 他小手下意识扯扯爹爹的手,仰头问道:“爹,这和故事里的不一样啊!” 狄昭昭还小,暂时感受不到案件背后几方的酸楚和沉痛,只觉得坏人有点奇葩,坏得过分了。 “所以爹爹当时说的没错,坏人真的很擅长烧火!”记性很好的小昭昭认真道。 他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