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苏晏差点忘了带手机。不只是手机,他连翊捷的安全帽都忘了拿。直到电梯在停车场的楼层打开门时,苏晏才意识到自己的两手空空有多不正常。 苏晏翻了个白眼,坚决不去回想翊捷指的事件。 但是安全帽一直都是由他负责拿的,翊捷只需要负责自己的书包或鞋袋就好了。苏晏叹了口气,转身退回电梯里。翊捷笑咪咪地跟着跑了进来。两人折回家,翊捷拿起放在鞋柜上的安全帽扣在头上。 跨上机车时,苏晏只觉得水泥地面上的油漆线条变得有点太锐利了,停车场里平时昏暗的灯光,也突然有点刺眼。 翊捷坐上後座时,机车的後轮微微下沉。接着,翊捷的双手从後方伸过来,圈住他的腰。 翊捷用力点点头,下巴抵着他的肩膀。 所以等到买完球鞋之後,苏晏就告诉他:「你可以抱着我呀。这样就不怕掉下去了吧。」 当时翊捷的手臂,还没有b苏晏的腰带粗多少。但是现在,苏晏可以明显感觉到翊捷手肘卡在他大腿上的力道。 弯腰帮翊捷脱安全帽,好像还是没多久之前的事。翊捷从他的x口长到现在能够平视他,究竟花了多长时间? 「方教练早。」 面对朝气十足的喊声,苏晏也不由得提高音量。 警卫大哥伸手指着他身後的翊捷,语带警告:「你哥在这里,你就少捣蛋喔。」 苏晏忍不住笑出来。 翊捷的父母不在国内,学校能联络上的,也只有在当教练的苏晏。 苏晏不相信这是真心话,但是无论如何,这还是让他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翊捷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绝对不会。」 t育馆和室外的温差很大,爬上三楼的楼梯後,苏晏感觉自己的皮肤和袖子之间已经浮起一层热气。他和翊捷走到靠近窗边的长椅旁,将背包和装有球鞋的袋子放下。 「教练!」 「早啊。」苏晏对梁少俞露出微笑。 梁少俞扬起脸,眼睛兴奋地弯成两道弯弯的弧线。苏晏几乎可以想像他的身後有一条尾巴用力摇摆的样子。 一旁的翊捷把外套扔到长椅上,哼了一声。 梁少俞转头怒视着他。 「恭喜啊。不要管他。」苏晏微微弯下身,对他眨眨眼,「等你国三的时候,你ga0不好就长得b他还高了。」 「你烦si了啦。」梁少俞对翊捷扮了一个鬼脸,「教练,你快一点喔,我们等好久了。」 这些国一的小球员,对「球队训练」好像有着某种奇怪的憧憬。当苏晏宣布寒训的时间时,三个年级的学生反应的差异,差点让他当场笑出来。国一的小孩们双眼立刻发光起来,国二的小孩们则发出一连串的抱怨,说天气好冷,不想起床。至於和翊捷一起打了三年球的少数国三生们,就只是百般聊赖地坐在那里,一点表情也没有。 至於翊捷,苏晏希望他是不需要担心的那一群。至少在他充当家教的前提下,他希望翊捷的成绩不要太让姑姑失望。 「才不要。他们麻烦si了。」翊捷回答。 「那又不一样。你是我表哥欸。」翊捷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怎麽可以嫌我烦?」 他大步往球场的中间走去,吹响哨音。 球鞋在油漆地板上跑出来的磨擦声响,一直都是苏晏特别喜欢的声音。球场里运球的回音、空调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气味,都让苏晏涌起一gu类似於乡愁的感觉。就算姑姑没有安排他到翊捷就读的学校里当教练,他可能也会想办法找个和篮球相关的工作吧。 苏晏站在场边,看着小球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出发,沿着红se的角锥练习左右手交换运球。道,「运这麽高,我用小拇指都可以抄你的球喔。」 排在他身後的球员则是翊捷。 大部分这个身高的青少年,在球场上看起来都会有点别扭,好像和自己突然ch0u高的身t很不熟悉似的,不过翊捷没有这个问题。他的手臂和双腿都很修长,篮球在他的双手之间弹跳的样子,就像有透明的线,将球拴在他的手指上一样。 「ai现!」後面有个国二的孩子对他大叫。 苏晏哼笑出声。 等到最後一个孩子也带着球,从最後一个角锥的位置回来之後,苏晏便举起手,宣布休息十分钟。 苏晏不确定自己今天的血压能不能支撑他一打三,但是稍微放水、让小朋友过他几次,似乎也是不错的作法。 「再打下去,教练要si掉了。」苏晏举起手,从篮框下退开,「让我休息一下。」 苏晏笑了起来,一边退出球场。他可以感觉到汗水沿着额角流下,不过他暂时不打算擦。 但话说回来,谁又敢说自己真的做到了? 厕所的距离b他想像得要遥远,走到镜子前时,苏晏的jg神已经快要离家出走了。他扭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从指缝之间流过。他把水泼在脸上,刺激x的低温终於让他又能稍微集中注意力。 一声大叫使他的心脏用力一缩。声音是从球场另一边传来的,但是有更多其他声音随之而来,他听不出来发生了什麽事。 「发生什麽事了?」 「翊捷?你在g嘛?」 「翊捷!起来!」 梁少俞的白se球衣已经被球馆的地面磨脏了,头发乱糟糟地向上翘起,脏w和眼泪在脸上糊成一片,无b狼狈。 梁少俞的身t还剧烈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勉强摇了摇头,用手臂抹过鼻子。一道红se的划过他的皮肤,让苏晏瑟缩了一下。 「好!」 一滴、两滴红se的鼻血落在梁少俞的手背上,但是虽然心急,他除了等孩子把卫生纸拿来之外,暂时什麽也做不了。 虽然这样不太应该,但是苏晏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翊捷的双手cha在口袋里,耸耸肩。 「我没有!」梁少俞大喊,但是一用力,血就滴得更多。 拿着卫生纸的孩子回来了,苏晏便指示梁少俞压住滴血的鼻孔,「少俞,发生什麽事了?」 「我??我只是在开玩笑!」 苏晏质问地望向翊捷。 苏晏挑起眉,「少俞,是真的吗?」 看着梁少俞泛红的眼眶,就算想认真责备,苏晏也实在说不出口。一gu晕眩的感觉再度袭来,pgu下的长椅好像冲浪板一样左右摇晃。 最後,这件事情在翊捷和梁少俞各自道歉下结束了。翊捷的道歉听起来只有完全相反的意思,梁少俞则自始至终都在回避苏晏的目光,看起来为自己说的话羞愧不已。 小小的cha曲之後,还是只能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训练。梁少俞在长椅上又坐了半小时,才回来加入他们。幸好接下来的训练还算顺利。直到他们练完扇形传球之後,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今天负责还球的人是谁?」他问。 他的手机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外套上,他拿起手机,点开萤幕。但是眼前所见的东西,却让一gu像冰块般的冰冷感觉滑下他的脊椎。 苏晏动弹不得。 他本来打算早上起来就要传讯息给李晋廷的,但是,他能怎麽说呢?这整件事,完完全全从他的待办事项里消失了,原因显而易见。 现在这则讯息只有几个字,但是没有什麽b它们更让苏晏窒息。 李晋廷不会给他机会辩驳。他们从来不会给他机会。 苏晏试着点开讯息的视窗,但是他的手指却抖得没办法准确按在讯息通知上。他眨了眨眼,抬起视线,以免眼眶的刺痛感变成真正掉出来的泪水。 他不知道翊捷从他的表情中看见了什麽,但是几秒後,翊捷就朝他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 表哥的样子一点也不陌生,每次只要那些什麽「约会对象」惹表哥伤心,他就会是那个表情。和外公家的亲戚一起吃饭,解散时,表哥有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h翊捷好讨厌表哥这个样子。那种什麽都没看进去的眼神,好像连怎麽呼x1都忘记一样的姿态。h翊捷不懂,为什麽有人可以让自己一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倒数三、二、一。 看吧,就知道。h翊捷翻了一个白眼。 可能调酒师这个职业真的很帅吧。或者是因为这代表表哥每次和那个家伙约会,都会有免费的酒可以喝。 明明刚才都还好好的,他对表哥恶作剧说的那句话,表哥脸上还露出了像傻瓜一样的表情。但现在,表哥却为了这个人哭了。 h翊捷走到表哥面前停下。 表哥一定听到他说话了,但是现在,他好像被某种魔咒控制住,只是眯着眼,紧盯着手机的萤幕。 「表哥。」他伸手推了推表哥的肩膀。 「等一下,翊捷。让我打一下电话。」 表哥的手指在萤幕上戳了好几下,好像萤幕接触不良一样,然後把手机凑到耳边。明明不需要用那麽大的力气,但是表哥抓着手机的指尖都发白了。 重复的动作持续了两次、三次,或是更多次。h翊捷感觉全身的肌r0u都变得紧绷。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接表哥的电话过。喔,不对,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表哥不需要打电话给他。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b他和任何人相处的时间都还要长,就连他爸妈也b不上。 也是多谢他们,现在表哥才会在这里。 好像有个力量在推着h翊捷的身t前进,他的手臂就像是属於别人的。他还没有时间思考自己这麽做究竟会带来什麽後果,他就朝表哥的方向伸出手。 要抢下表哥的手机,b想像中得容易多了。 h翊捷低头看了一眼。萤幕上依然显示着那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传给表哥的最後一句话。 「就这样」个头。烂人。 「翊捷,别闹。」 「手机还我吧。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g嘛一直打给他?」他问,一个一个字就像是从喉咙冲出来的,他差点没有办法控制音量,「他又不想接。」 他的视线看向球场的油漆地面,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当他再度张开嘴时,他的声音变得轻柔许多。 对,表哥上星期就告诉过他,今天他晚上会晚一点才回来的。h翊捷讨厌表哥跟这些人出去。表哥只有在他爸妈不在的时候才会住在他家,难道他就不能把和别人约会的时间安排在回家住的时候吗? 以前表哥试着向他保证,隔天他也会来接他放学的时候,也都是用这种语气。 没事的,表哥会轻声对他说,然後牵起他的手。没事,表哥都在这里呀。他的决心,他把表哥的手机萤幕锁上,塞进球k的口袋里。 表哥会坚持要拿回手机吗?无论如何,他已经做好绝不照做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表哥好像没有要坚持的意思。表哥来回看着他的脸好久好久。最後,表哥的肩膀终於垮了下来。 「可能吧。」表哥捏了捏鼻梁,「他现在可能真的很不想见到我。」 他以为表哥听到这句话,会至少笑一个给他看。但是听到他这麽说,表哥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弯腰拿起自己的外套。h翊捷紧盯着他的侧脸,想弄清楚表哥现在究竟在想什麽。 球场另一端传来梁少俞的喊声,让h翊捷翻了个白眼。表哥回过头,脸上堆起笑容,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但是等到他再度转开脸时,表哥却看起来b刚才更泄气了。 但是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这麽做,大概会让表哥第一个崩溃。 不过,他不用思考太久。答案好像早就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打转很久了,就等着他说出口。 「如果他今天不想跟你见面,那我陪你吧。」 早上的画面,再度浮在脑海中浮现。表哥的身t、那个还没有清醒过来时的反应,还有那一声sheny1n??一gu热血从肚子深处开始涌动,像海浪一样快速流过他的全身。 表哥瞥了他一眼,然後终於,嘴角弯成一抹最浅最浅的微笑。 「不是啦。」h翊捷紧盯着他,「我是说约会的那种。」 「什麽约会啊。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真的啊。就只是约会而已。为什麽一定要是他?」h翊捷说,「我陪你,ga0不好还更好玩。」 h翊捷坚持不转开视线。 没有人b他更懂表哥了。 最後,表哥露出一抹歪斜的笑容。 h翊捷翻了个白眼。表哥为什麽要一直挖苦他?好像瞧不起他一样。 他连那家伙的名字都不想说出来。他能不用脏话代替那个混蛋的名字,已经是很给表哥面子了。 表哥的手掌很大,好像带着某种魔力,能够让h翊捷浮躁的情绪平复下来。但是不知为何,最近它似乎有了别的功能。就像现在,它只是让h翊捷的心脏好像转了一个圈,跳动得更快了。 表哥的口气,像是一点也不相信h翊捷能让他开心起来。明明是他要安慰表哥的,但是现在怎麽变成像是表哥在哄他呢? 这就像是表哥给他的挑战,而他绝对不会让表哥失望。不像那些「约会对象」——表哥甚至没有说他们是男友。他们一个一个,都只会让表哥伤心而已。 表哥拉上自己外套的拉链,然後伸出手,把h翊捷的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处,正好顶到h翊捷的下巴。 表哥抓起背包,甩在肩膀上。 「表哥。」走到楼梯转角处时,h翊捷说。 h翊捷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再站久一点。 「回家之前,能不能先去一下超市?」 这已经最接近他脑海里的居家约会画面了。今天下午准备的巧克力大餐,松饼没有烤焦,热可可也又浓又好喝,而且他有记得把n油挤花器冰回冰箱里;後来拉着表哥在厨房里跳舞,表哥虽然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是骗不了人的。 他都已经说了要陪表哥约会,为什麽表哥还要等别人的讯息呢? 此刻,电视上那些演员的脸,他一个也不认得,也听不懂他们在唱什麽。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专心看电视上发生的任何事。 在这种状况下,谁有办法专心? 「表哥,我手麻了耶。」h翊捷说,一边顶了顶表哥的手臂。 「嗯?」 h翊捷犹 「等一下,让我换个姿势。」 h翊捷把右臂从表哥的身下ch0u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伸过後方,搭上表哥的肩膀。在他的手指碰到表哥的上臂时,表哥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僵y。 「说好今天是约会了。」h翊捷防卫地说,「这样正常吧。」 h翊捷直盯着他看。不知道为什麽,这个时候如果转开视线,好像就是证明自己理亏了。但是他又没有做错什麽。从他小时候开始,表哥看电视时,本来就会抱着他,就在这张沙发上。 就算他对表哥看的旅游节目没有兴趣,躺在表哥腿上滑手机也是一件快乐的事。表哥的手会放在他的x口,或是一遍又一遍地梳着他的头发。 一会之後,表哥再度面向电视。他的身t向下缩了一点,肩膀滑到h翊捷的x前,後脑勺则靠着他的颈窝。 但是也许??表哥感觉到的话更好。 表哥的上嘴唇有非常明显的弧度,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巴的形状就像一个心型。每次看着表哥的嘴,他都想要伸手去0那张双嘴唇的纹路。这种想要已经变成一种身t的感觉,让h翊捷觉得肚子深处有个什麽东西在隐隐胀痛。 第一次做春梦的时候,h翊捷早上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有办法下床。并不是因为生理反应让他没办法起身,而是因为他想要再回味一次梦里的情境,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真实的感觉,尽可能地全部记在脑海里,一点也不想忘记。 他用像是分享什麽八卦的口吻偷偷告诉表哥,但是表哥只是拨乱他的头发。 表哥说过,对男生有兴趣也很正常。但是就算是这样,翊捷还是没有勇气告诉表哥,春梦里的对象就是他。 那是h翊捷第一次梦遗。 怀里的人动弹了一下,破坏了h翊捷的舒适的坐姿。表哥坐起身,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h翊捷瘪了瘪嘴。 h翊捷无法阻止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一瞬间,他刚才的期待和满足,好像都被蒸发了。现在他只想打破某个东西、或是把什麽东西扔出去。 明明是在和他一起看电影,为什麽表哥还一直在想那个混蛋?下午也是。他已经这麽努力要转移表哥的注意力,但是表哥就是不肯远离那支该si的手机。 「表哥,你在看什麽?」 「没有。」表哥顿了顿,「我只是在看晋廷有没有找我。他应该已经要上班了。」 「专心看电影啦。」h翊捷说。 表哥把手机放到沙发的角落。 h翊捷恼火地耸耸肩。他得深呼x1,才能阻止自己说出一些显然会让表哥受伤的话。 表哥的视线再度回到电视上,咬着嘴唇,在下唇留下凹陷的痕迹。 表哥在想那个人亲他的感觉吧。那个人是怎麽亲他的,才会让表哥这麽在意? h翊捷咬了咬牙。 不管表哥刚才在想什麽,确实都被他的动作打断了。表哥的身t从他身上弹了起来,回过身,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苏晏愣在原处,刚才他在想什麽,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他只听得见电视上的人欢快地合唱着一首歌,但是他分辨不出歌词。 「翊捷?」 就算刚才还没有想哭,现在苏晏也开始有点鼻酸了。他扯动嘴角,用微笑的动作阻止自己落泪。 翊捷嗤之以鼻。他的手臂依然靠在沙发椅背上,就像特意留了一个给苏晏躺下的位置。 让他抱一个。每次翊捷要哭、或是要发脾气的时候,苏晏就会这麽说,而翊捷也总是会乖乖走到他怀里,让他抱着摇晃。他会亲亲翊捷的头顶,说一些好笑的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直到翊捷忘记自己刚才为什麽要哭。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苏晏说。 翊捷对他伸出双手,倔强地看着他。 今天一整天,他从表弟身上得到多少所谓的安慰了?他这个表哥做得真是失败。不应该这样的。撇开其他东西不谈,他才是这里的大人。给予安慰的人,应该要是他才对。 「那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现在他们窝着的沙发,就像是海洋上的一座小岛。只有他们两个互相依靠。 他感觉到翊捷的手臂圈住他的身t,他的後脑不偏不倚地靠在翊捷的肩膀上。翊捷的手臂和李晋廷的很不一样,骨头的形状明显得多。苏晏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重心,以免压得表弟没办法呼x1。 「表哥不要伤心了。」他的声音传进苏晏的耳里,「没关系的。」 翊捷这辈子还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吧。所以他当然也没办法理解那种好像心脏被掏空,只剩下一个空壳的感觉。 电视上的nv孩躺在沙发上,对着笔电里的什麽东西落泪,不过苏晏不知道她为什麽在哭。他已经快要跟不上电影的速度了。沙发太软,光线太暗,翊捷的t温也太温暖,现在唯一支撑他睁开眼睛的,只有他的意志力。 翊捷的声音就像一根绳索,把他的意识拉回身t里。 「你也要亲回来啊。」翊捷窃笑着,「我不是每次都会那样吗?」 今天,他们的角se对调得太彻底了。 「除非你觉得恶心。」翊捷说。 他转过头,往翊捷的下颚亲了过去。 「明天该刮胡子罗。」苏晏低笑起来。 苏晏点点头,表示同意。 「什麽?」 这个场面似乎有点眼熟。是什麽时候呢? 为什麽?为什麽他们都不要我?面对小翊捷的质问,苏晏没有办法给他答案。大人有大人的理由,就连苏晏自己,也还没有想透。 「他们没有不要你呀。」苏晏说,「他们不是帮你买了蛋糕还有礼物吗?」 翊捷的小身t跪在茶几边的地上,拼命想要挣脱苏晏的双手。 翊捷尖叫着,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流到他的嘴边。苏晏的心脏就像被什麽东西扭成一团,b被蜡烛烫伤的皮肤更痛。 「你不要抓我。我不要你在这里。」 他只能跟着跪下身,用更低的重心和身t的力量,去承受翊捷的攻击。 翊捷的声音含糊不清,苏晏只能大概猜出他的意思。 他的皮肤被翊捷抓过的地方传来的痛感,就像摔车时磨破皮的感觉。他不确定翊捷挣扎了多久,但是一定也没有太久。等到翊捷往反方向拉扯的力道稍微削弱之後,苏晏只是轻轻一拉,就把他拉了过来。 「对不起。」他低声说,「翊捷。对不起。」 「他们都不要我。为什麽,为什麽他们不要我?」 「但是表哥不会不要你。」他的嘴唇贴着翊捷的头顶,此刻正散发阵阵热气,冒着一层薄汗。他把翊捷抱得更紧,「表哥一辈子都会陪你。所以你不要哭,好吗?」 就像现在的苏晏也不相信他。 b起听见,他更像是感觉到翊捷哼了一声。 电视里的音乐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苏晏的眼睛已经没有办法睁开了。 「不要闹了。」苏晏说,「让我睡一下。」 朦胧中,身後的翊捷再度动了起来。苏晏的眼睛依然闭着,正想开口制止,一个温暖的东西却阻止了他。 他的嘴甚至还没有完全张开,就被封住了。可乐的甜味从嘴唇上传来,使他的大脑暂时停止运作。 电影里欢快的歌声突然消失了,此刻剩下的,只有他猛然加剧的心跳。 「翊捷。你在g嘛?」 他一定是累昏头了,今天一整天的各种意外,破坏了大脑正常运作的回路。否则翊捷怎麽会对他说出这种话?紧绷感,也不可能是真的。 「这个玩笑不好笑罗,翊捷。」 翊捷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走进走廊时,翊捷在他身後说了一句「表哥晚安」。 他爬回床上,用厚被把自己紧紧裹起,试着用意志力b退下身的反应。 当他跑进楼梯间里时,表哥正在角落装水。 听见他的声音,表哥便身t一颤,僵y地转过身来。 「表哥,你在生气吗?」 好吧,昨天晚上,也许他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但是表哥制止了之後,他就没有继续了啊。为什麽表哥还要生气呢? 但是现在这种反应,是什麽意思? 表哥拿起sh搭搭的瓶身,终於叹了一口气。 个p。 「要是真的不理你,我早上就自己出门罗。」 看着他的表情,表哥的嘴角ch0u动了一下。 表哥的声音并不大,也不凶,但是认真的眼神让h翊捷的x口一紧。表哥是真的不高兴了,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就算是他在学校惹事的时候也一样。 「我不是故意的。」h翊捷低声说。这句话就像有着手脚,紧抓着他的舌尖,说出口时无b艰难,「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我知道。」表哥说,「可是,你昨天跟少俞才发生过一样的事吧。如果对方不觉得好笑,那就不是玩笑了。」 「你恶作剧的对象是表哥,那就算了。」表哥继续说,「但是如果是别人,你这样真的会惹出大事,知道吗?」 h翊捷做出能力所及最无辜的表情,用力眨眨眼。 不过,表哥本来就已经是他的全世界,从那麽久以前就是。现在,只是延伸到更多层面而已,这不是也很合理吗? 「但我怎麽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在反省啊?」 「有啊。我有听懂了。」他说,「反正,我不可以0你就是了。」 h翊捷想了一下。 但这没有阻止他出手抓住表哥的下巴。 「所以,不可以0你。」他故意压低声音,b近表哥的嘴,「那??这样可以吗?」 「翊捷。」表哥气急败坏地吐出一口气,「这里是学校,不要这样。」 表哥挫折地低吼一声,转过身,从饮水机上拿起水壶的盖子盖上。 「教练要先回去才可以开始啊。」 「表哥。」他对着表哥的背影说。 「现在你就不伤心了吧?」 「不伤心了。」表哥的手伸来,拨开他额头上长长的浏海,「这都要感谢你啊。」 一gu温热的感觉从x口涌起,爬上h翊捷的脸颊和耳朵,让他觉得整个人好像要从地上飘起。往球队其他人的方向小跑而去时,他的脚步轻盈得像是踩在弹跳床上。 h翊捷咯咯笑了起来。 没关系,他不贪心。他会慢慢找出来的。 别人都已经带着球冲到禁区了,他的队友还慢吞吞地在中线的另外一边。他本来就有一把火无处发泄,现在看着持球的人和另外两个球员朝他的方向b近,他只觉得更火大了。 每次在球场上碰到他,h翊捷都只想要把他踢出去,物理上的那种。 学弟运着球,在距离h翊捷一个 要命。他的队友呢?真的要靠他一个人守三个? 但是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有他这个t重,在国中的球场上,就算他只会带球上篮,他也可以打得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一样。 「你表哥平常也跟你一样娘喔?」 「所以你们整个球队都是娘pa0。」 下一瞬间,他的脸就从h翊捷的视线中消失了。一个沉重的东西砸进h翊捷的x口,他张开嘴,却x1不进空气。 有个什麽东西在h翊捷的大脑深处断掉了。他的视线还没有恢复清晰,但是这不影响他看见眼前那团肥r0u的位置。 他的身t短暂地失重了一下,一边的膝盖狠狠撞上地面。一声大叫传进耳里,h翊捷才终於反应过来。他的另一脚膝盖正顶着那个家伙臃肿的肚子,sh黏的衣服贴着他的小腿皮肤,让他一阵恶心。 他一手抓住学弟爬满汗水的下颚,手指深深陷进他油腻的脸颊。 某人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但是h翊捷用另一只手往後胡乱拍打着,想把那个人赶开。 那张已经被他挤得变形的嘴,居然还有办法露出看起来像是微笑的表情。 去si。 「翊捷!」 「g,快点起来??」 这个王八蛋还可以继续讲,没有关系。他就看看他那张嘴能张开到什麽时候。 然後,不知道什麽东西打中h翊捷的侧脸。 「g,打p喔!」 他的脑子里好像有yet在左右摇摆,连看到的地面都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的。 但是没关系,这样正好。他今天最需要的可能不是打球,而是打架。 一双手伸到h翊捷的手臂下方,想要把他拉起。h翊捷顺着他的力量,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子,但他的重心还没站稳,又有人狠狠推了他的肩膀一把,使他往後面的人身上摔倒。 尖锐的哨音差点就要戳破他的耳膜,h翊捷一个踉跄,但立刻就被一只手扯住了手臂。对方的力气很大,抓得他的上臂一阵发麻。他扭过头,却看见生教组长咬牙切齿的脸。 生教组长的声音就像从音响中炸出来的一样,平常骂人的时候,他的音量是大概全校都听得见的那种。现在他的嘴就在距离h翊捷不到一个拳头的地方,h翊捷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们对上h翊捷的视线,瞪大眼睛。 h翊捷张开嘴。或者说,他试着张嘴,但是脸颊上的刺痛感却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左脸,右脸却像是有针在刺他一样。 「全都给我过来。」生教组长头也不回地吼道。 「手机拿来。」生教组长说。 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让h翊捷倒ch0u一口气。 很好。 表哥特别告诉过他,今天上要跟别人出去的。但越接近放学时间,他就觉得越烦躁,这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今天他本来没有打算要ga0砸表哥的约会的,他发誓。但是从球场上的某一刻起,那个计画就自己成形了。 h翊捷从k子後面的拉链口袋里拿出手机,恭恭敬敬地递到生教组长的手中。 苏晏的手机在座椅之间的杯架上震动个不停,昏暗的影厅里,萤幕的光线显得非常尴尬。苏晏按下侧边的按钮,切断来电。 「对不起。」苏晏用唇语说。 但是萤幕上男nv主角的对白都还没有说完,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苏晏忍住一声叹息,再度切断来电。 如果从第一次在运动中心见到面开始算,他们才认识十天。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运动中心以外的地方碰面。如果他现在就受不了他,这个发展也算是快得史无前例了。 就算还没有看见来电者的名字,他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了。 他用气音说,一边抓起身後的外套,避免座椅收起时掉到地上。他弓着身子,快步跑过影厅边缘的走道,往离他最近的出口溜了过去。 表弟的名字出现在画面上,搭配着他通讯软t的头像照片。 明明和翊捷讲好了,今天在学校晚自习的时候,苏晏要和别人出去的。 如果李晋廷想要用这种方式终止他们的关系,那他其实也别无选择。说到底,他们连交往都算不上。晋廷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男友,而他也从来没有b问过他。 苏晏也可以离开的。只是b起「离开」,他更觉得自己像是被抛下的那个。 翊捷为什麽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打来给他呢? 「翊捷?」 意料之外的男声让苏晏愣了愣,脑子的运转瞬间当机。他花了一点时间,才确定电话那端有点粗糙的男x嗓音,是学校生教组长的声音。 「欸,是没什麽大事。」生教组长说,「但是如果你有空的话,你能不能来学校一趟?h翊捷现在在训导处这边。」 「翊捷怎麽了?」 苏晏的肠胃舒张开来,他吐出一口长气。但是伴随着下一句话,苏晏全身的血ye好像又凝结了起来。 「受伤?」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x,都让苏晏的头皮一阵发麻。 「好。」苏晏说,「谢谢组长。我马上过去。」 刚才脑中涌起的那一丝不满,现在被罪恶感所取代。如果不是因为翊捷的爸妈时间总被出国玩和出国工作的行程占满,在国内的时间又常常东奔西跑,翊捷在学校出事时,学校也不会是选择打给他。 b起不满照顾孩子的责任落到他头上,苏晏更多是为翊捷感到生气。小孩照顾小孩这件事,从他还是大学生时就开始了,就算一开始感到手足无措,现在也早就习惯了。但是翊捷到底做错了什麽,要被他们像某个不被期待的包裹一样,在不同的照顾者之间抛过来又扔过去? 苏晏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转身拉开影厅的门。昏暗的光线一瞬间让他的眼睛难以适应,他0黑走了几步,才终於辨识出阶梯的轮廓。他的座位在靠近後排的地方,他弓着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 苏晏感觉自己的胃向下一沉,但是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做。他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背包,再度快速跑下台阶。幸好柔软的地毯x1收了他的脚步声,否则走道两侧的观众大概会更讨厌他吧。 「对不起。我家突然有急事。我再打给你?」 苏晏把手机塞进背包的拉链袋里,快步跑向电影院的出口。 苏晏第一次因为翊捷和别人打架而来到学校,是翊捷小学的时候。那时,苏晏下午的课还没有上完,但姑姑和姑丈在南部的工厂出差,能去学校的也只有他。 「是他先打我的。」翊捷坚持。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受伤的孩子是翊捷,但是因为他拿了有危险x的工具,导师还是决定通知家长。姑姑和姑丈把苏晏的电话给了导师,即使苏晏人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她脸上的困惑与无奈依然没有消失。 至於现在,苏晏只是在心中祈祷,这次翊捷没有拿什麽东西当作武器。但是应该不至於吧?如果是这样,学校门口少不了会有警车的灯光。 苏晏甚至没有心思停下脚步和他说话,只是快步跑进穿堂。他的脚步声在放学後的走廊上显得急促而响亮,幸好国三的教室都在楼上,不至於影响到正在念书的准考生们。 翊捷就站在最靠近训导处前门的位置,双手背在身後,头向後靠着砖墙。当他注意到走廊上的人时,他便转过头来,对上苏晏的视线。 「嗨,表哥。」 苏晏的第一个冲动是上前去检查翊捷的伤势,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转进训导处的门里。 生教组长还没有回头,苏晏就看见一个身材圆润的孩子,坐在组长的办公桌旁边。如果说翊捷刚才看起来很狼狈,现在这个孩子简直是惨不忍睹。他的脸有一半肿得眼睛都睁不开,鼻子下方有乾掉的血迹,嘴唇也裂开了,除此之外,他的额头、脸颊,还有运动服可见的部分,都沾满了脏兮兮的印子。 翊捷七岁生日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打苏晏,但也是最後一次。当时被翊捷踢中胫骨,还有指缝之间柔软的皮肤裂开的痛感,苏晏都还没忘记。 「看看,这是你弟的杰作。」 生教组长的声音在训导处中回荡,苏晏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一种自己犯了错的愧疚感。不过看组长的表情,事情好像还没有到真的太严重的地步。 「组长,这次要怎麽处理呢?」苏晏颓丧地问。 看来是一个各打五十大板的局面,苏晏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再继续记过下去,翊捷的c行成绩可能就要直接归零了。 嗯,看来组长还是不够小声。 组长瘪着嘴摇摇头,对苏晏翻了个白眼。 「我这次会让h翊捷ai校服务一个星期。」组长说,「但是你真的要跟他说一下啦。就算快毕业也不能这样ga0。」 组长拍了拍苏晏的肩膀,然後又大喊一声:「h翊捷,去拿你的东西,你哥要带你去看医生了。」 翊捷用同样大的音量喊了回来,听起来一点悔意也没有。 「表哥你轻一点啦。」他一手抹掉被疼痛刺激出来的泪水,怒视着眼前的表哥。 「对不起。」表哥说,再度将纱布凑向他的脸。 保健室的阿姨帮他清洁过伤口,叫他回来贴人工皮就好了,所以尽管表哥一直说要载他去医院、检查要不要缝针,h翊捷还是坚持自己只想回家。 不过虽然脸痛得要命,能换到表哥提早来接他回家,这样也不算亏。重点是,表哥在约会对象和他之间,选择了他。 脸侧的刺痛感让h翊捷再度倒ch0u了一口气。救命,表哥的动作平常不是都很温柔的吗? 表哥的嘴一歪,笑了起来,然後手往h翊捷的额头伸来。虽然只是轻轻一推,他还是顺势把头靠到椅背上。 「刚才保健室阿姨擦过了,你就直接贴嘛。」h翊捷抱怨。 新买的人工皮还装在药局的纸袋里,放在茶几上。表哥转过半个身子,拿出里头的包装拆开。 表哥的手又一次愣在半空中。 「你要先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好像没有必要吧。」 表哥将人工皮拿到h翊捷的脸颊旁,用剪刀剪下长长一片,然後倾身向前。手机的震动切断了,但是没过几秒钟又响了起来。 「来吧,转过来。」表哥说,「小心,会痛喔。」 表哥笑了出来。 h翊捷决定忽略後面那句话。 表哥看了他一眼。 「那怎麽会一样?」 他抬眼往翊捷的方向看来,不过h翊捷看不出来他想g嘛,只是眯起眼回望着表哥。 「喂?」 等到他终於开口的时候,他只说了「对不起」。 明明几分钟前,他还在得意表哥选了他、放弃了自己的约会。现在他为什麽会这麽生气表哥向对方道歉? 无论这个人认识表哥多久,显然都还没有资格这样对表哥大小声。就连他跟在表哥身边这麽多年了,表哥也从来没有对他大声过。 当他倾身向前时,表哥的眼睛还没有睁开。熟悉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里,那是他最习惯不过的气味,表哥身上的气味。打从表哥第一天陪他过夜,尽管有一整张双人床,他 他的嘴唇印上表哥的脸颊,嘴角旁边微微冒出头的胡渣刺得他麻麻的,而且这个感觉不只是停留在他的嘴上而已。 一口气梗在h翊捷的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脏在他x口怦怦直跳,让他整个身t好像都随之震动。 但是表哥没有什麽反应。他只是看着h翊捷,就像生物教室里的人t模型。身边的空气突然变得无b沉重,b起气t,更像是yet。 「对不起。」表哥又说了一次,然後把手机缓缓放回桌面上。 表哥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他。 「我不喜欢你刚才讲电话的表情。」他抬起下巴,坚持不回避表哥的视线,「那个人没有资格骂你。」 「但是他真的有资格。」表哥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毕竟是我把人家直接丢在电影院里的。」 为什麽有他还不够?到底有什麽东西是他们能给、但是他给不了的? 表哥如果只看着他就好了。如果他能只让表哥看着他就好了。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表哥笑了一声。h翊捷瞪视着他。 h翊捷皱起眉,眼神在表哥的脸上搜寻。 表哥出现在生活之前的日子,h翊捷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对於上小学之前的记忆,只有一件事对来说特别清晰。有一天,在外公家,表哥对他伸出手。 那一整路,表哥的手都紧紧牵着他,就连上下电扶梯的时候也没有放开。就算那天表哥带他去买的不是巧克力,或许也不会有什麽影响吧。 「如果他不在乎你在乎的东西,那他怎麽会对你好?」h翊捷回嘴。 他说错什麽了? 「表哥,你不要哭啦。我以後不讲了。」 一gu刺麻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与表哥的脸孔接触的地方传来,穿过手臂,一路从x口传到肚子深处。有个什麽东西sao动着,他不确定那是因为表哥的眼神,还是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 金属碰撞的声音刺耳得令h翊捷眯起眼睛。一瞬间,刚才包裹着他们、隔绝一切的魔法y生生地打破了。 尖锐高亢的嗓音从家门口的方向传来,刺着h翊捷的耳膜,就像指甲刮在黑板上。 「姑姑、姑丈。我正要准备回去了」 「先别急呀。」妈妈的语调愉快得像是在唱歌,「我们有带伴手礼回来要给你的。感谢你帮我们陪翊捷。这个在网路上有很多人推荐,是去东京一定要买的蛋糕喔。」 妈妈拎着一个大纸袋走进客厅,爸爸则在她後面几步远的地方,把大门上锁。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过度华丽的礼盒,y是往表哥的手中塞去。表哥露出有点困扰的微笑。 「这样怎麽好意思?」爸爸从後面走过来,一边动手解开厚重羽绒外套的拉链,「我们也麻烦你这麽长时间了。」 但是他们不是就这样把他变成别人的责任了吗?在这间房子里,他们真的不用演给谁看。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会为了和公司的人应酬,在儿子生日的那一天,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只留下一个蛋糕和一堆他根本就不稀罕的礼物。 「表哥就说他不要了啊。」他大声说。 「哎唷,你的脸怎麽啦?」她惊呼。 「在学校打球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处理好了。姑姑不要担心。」 h翊捷忍不住嗤之以鼻。 现在脸颊上的刺痛,对他的状态更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翊捷,那我先回去了。」表哥垂下视线,没有看他,「今天早点睡。」 h翊捷站起身,想要陪表哥走到门口。但是表哥的脚步b他想的更快,当他绕过沙发的时候,表哥已经把脚踩进鞋子里了。 「你说。」妈妈的声音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你又在学校ga0什麽了?」 就和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亲口说出那句话的口气一模一样。那天半夜,口渴的感觉带着他走出房间,只想去厨房拿一杯水。但是厨房的灯亮着,妈妈坐在吧台上,对着亮晶晶的大理石台面和亮晶晶的酒杯,爸爸只是垂着头,站在她旁边。 妈妈听起来很冷静,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就站在走廊的y影里,听着妈妈细数自己为了生下他,牺牲了多少东西、心里有多少怨恨。 他们把他给了表哥,让他变成表哥的责任。所以,这个nv人,现在有什麽资格质问他? 「g你p事。」 那盒号称所有人都推荐的水果蛋糕,现在就在他的机车车厢里,但是苏晏好想直接把它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苏晏用力搓了搓眼眶,暂时平复那gu酸涩。 他们给的那些钱,他从来不是只用在自己身上。除了拿来帮机车加油和保养之外,剩下的钱,他都拿来买翊捷家需要用到的东西了。做饭给翊捷吃的那些食材,家里的日用品,难道他们真的觉得,那些全是拿翊捷手中的那张附卡去买的吗? 麻烦了你这麽久。好像他是被他们请去照顾翊捷的褓母或司机,现在他们回来,他就可以下班了一样。但是他对翊捷付出的时间和心力,又怎麽会是可以打卡下班的东西? 但是,刚才翊捷亲他的脸颊那件事。不,真正奇怪的,并不是那一个吻。是那个吻之後,心脏在他的x腔中,好像一瞬间停止跳动的感觉。 然後呢?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 但是,x口那gu闷痛的感觉,一直到回到家门口之前,都还没有褪去。 准备把钥匙cha进锁孔里时,一个小小的黑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让苏晏反sx往後一退,差点踩空摔下楼梯。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只小壁虎而已,但是今天受伤的人有一个就够了;苏晏抓住楼梯扶手,稳住脚步,打开家门。 但是爸爸房门下方透着一丝灯光,爸爸已经回家了。 饭厅上方的灯泡闪了好一阵子才真正亮起,苏晏把日本伴手礼的纸盒放在餐桌上,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有一个便当,装在塑胶袋里,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看着那个蛋糕的礼盒,还有一旁油腻的塑胶袋,苏晏突然感到烦躁不已,只想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什麽也不要思考、什麽也不要看见。 苏晏倏地抬起头,正好看见爸爸推开房门走出来。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爸爸却看起来十分局促,一手紧贴着k子的边线,另一只手则不安地0着头发。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这几年才开始的。他上一次和爸爸真正展开对话,是什麽时候呢?他在脑中搜索,但出现的只有一片空白。 「爸。」 「不用,我吃过了。」 电视旁的柜子里,还摆着很久很久以前爸爸和朋友去冲浪的照片,尽管现在那些相框早就被多年堆积的杂物遮住,苏晏也知道它们都还在那里。那个男人和现在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找不到痕迹。现在的爸爸只是一个空壳,里头的灵魂不知道什麽时候被ch0u换掉了。也许,是在妈妈离开的时候,把爸爸的一部分也一起带走了。 爸爸的手依然垂在身侧,没有接过。这句话和蛋糕的盒子一起悬在半空中,像是一个没有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 「就放着吧。」爸爸的声音有一点钝,好像不小心咬到舌头了一样,「明天你可以当早餐吃。」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太甜了。」他说。 「如果姑姑有问的话,就跟她说你喜欢吧。」爸爸说,「不然跟她也不好交代。」 「为什麽要跟她交代?」他回嘴,「我不是她的员工欸。」 爸爸沉没了一会。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苏晏几乎要开始同情他了。不,什麽同情?更多的大概是罪恶感吧。爸爸现在的表情,就像在提醒苏晏所有他知道、但是一点也不想知道的破事。苏晏烦躁地一手梳过头发。今天他 他知道爸爸为什麽要这麽说。爸爸和姑姑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不只是因为姑姑嫁了一个超有钱的老公,也不只是因为姑姑本来就b较懂怎麽讨爷爷欢心。姑姑只是跟爷爷站在同一阵线而已;爷爷讨厌爸爸,所以姑姑也瞧不起爸爸。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晏简短地说,「对不起。」 「对翊捷好一点就是了。」他顿了顿,「他也是过得很辛苦,那个小孩。」 抛弃这件事或许一直流传在他们家的血ye里,就像一种古老的诅咒。他们家里的每一个男人,都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也许爸爸就是因为这样,才变成一个像木头一样的人。没有什麽情绪、没有什麽反应,也没有什麽感情。所以妈妈才会离开,所以苏晏才会从来不知道要要和他说什麽,也不知道要从他那里要什麽。 但是没有,依然什麽都没有。 「我要去洗澡了。」苏晏说。这句话几分钟前就应该要出现了。 「早点休息。」 等到确定眼泪不会流下来之後,苏晏关上饭厅的灯,回到房间里。平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但是今天,这个房间似乎变得太狭窄了。床尾那个从小用到大的衣柜,突然离床太近,好像随时都会张开柜门、把他吞进去似的。 虽然他的床只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但是此刻,这好像是最完美的计画了。 当手机响起时,苏晏错乱的意识,就像是从一场梦境中惊醒。尽管听得见震动声,但是一时之间,他却想不起来手机放在哪里。他伸出手,在床上胡乱0索了一通,才在枕头与被子的缝隙中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 「表哥,你睡着了吗?」 「翊捷?怎麽了?」 心脏就像突然通了电一样,剧烈跳动起来。苏晏顾不得自己还有点头晕目眩,就往床边的窗户看出去。 「你怎麽跑来了?」他说,「你不是——」 虽然大脑依然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但是一抹笑意逐渐爬上苏晏的脸庞。 翊捷在这个时间跑来,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看翊捷的肩上还挂着一个运动背包,显然是有备而来。今天晚上,表弟大概是不会离开了。突然间,刚才在姑姑家时,翊捷在他脸上留下的那一吻,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柔软的触感彷佛又重现了,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先上来吧。这麽冷,还在那边讲什麽疯话。」苏晏爬下床,套上一件外套,「我帮你开门。」 「嗨,表哥。」 可是看着翊捷脸上的伤口,还有他为了避免疼痛而歪向一边的微笑,拒绝他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口。 一进到屋内,翊捷就熟门熟路地往苏晏的房间走去,完全不需要他的带领。苏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今天我是寿星。为什麽不能听我的?」翊捷抗议地看着他,接着又摆出他能做到最无辜的表情,「表哥,拜托嘛。看到他们,我心情就不好??」 那天晚上,苏晏的爸爸带他们两个一起去吃了牛排。就连苏晏自己,也从来没有和爸爸在生日的时候去过牛排馆——或者任何高级的餐厅。但是那一餐,餐桌上的气氛好得令人惊讶,爸爸把自己餐後甜点的那一份巧克力蛋糕也给了翊捷,让表弟那天有点sugarhigh,晚上躺了好久都睡不着,一直抓着快要昏迷的苏晏说话。 「好吧,该从实招来了。」苏晏跟在他身後说,「你是不是又跟你爸妈吵架了?」 「然後呢?」 天啊。苏晏叹了一口气。 翊捷把背包丢在床边的地上,脱下外套,一pgu在苏晏的床沿坐下。 苏晏r0u了r0u自己的额角。 翊捷赌气地撅起嘴,不过就这一点而言,苏晏是不会让步的。翊捷不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不然他真的会没办法和姑姑交代。去洗澡。」苏晏拍了拍手,就像在要求球队的孩子跑起来那样,「我等一下洗完还要清浴室。」 几秒之後,他就听见翊捷和他爸爸打招呼的声音,然後是浴室门关上的喀嚓声。 他很高兴翊捷现在在这里。 这两个念头为什麽有办法同时存在?苏晏把额头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就好像他的大脑同时被往两个方向拉扯,让他两侧的太yanx隐隐作痛。 「表哥?我洗好罗。」 「让我凉快一下嘛。刚洗完很热耶。」 他不能再想了。已经开门让翊捷进来,现在表弟就是他的责任。 翊捷翻过身来,膝盖撞上了苏晏的大腿。 翊捷窃笑着,把身子往下缩了缩。他的头顶就在苏晏的鼻尖下,发丝轻轻搔着他的嘴唇。 不管想要或不想要,今天晚上,他都需要翊捷在这里。 「好啦。」 他浑身的肌r0u一僵。 但是翊捷把他抱得更紧了。压力抵上下腹的感觉g起了其他更多感觉,许多不该在此时出现的身t感觉。苏晏屏住呼x1,忍不住向後退去,却被身後的墙壁挡住。 「就只是抱你而已。」翊捷回答,「不然表哥觉得我在g嘛?」 「但是这样我不能呼x1了。」这不是谎言,但也不是全部的事实。 翊捷像是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後挪开。紧贴着他下腹的温热感终於离开,苏晏的身t微微一颤。为了避免让翊捷发现不该发现的事情,苏晏将大腿挡在两人之间。 「表哥。」翊捷的声音有点含糊,「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没有啊。你现在不是在这里过夜了吗?」 一gu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其中夹杂着再熟悉不过的罪恶感,苏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苏晏自己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那种寂寞并不是排山倒海的情绪,而是一种细小的、像是水龙头漏水一样的感觉,一点一点侵蚀着内心的某处,直到那里出现一个凹洞,再也无法填补。 苏晏伸出手,搂住翊捷的肩膀。粗壮的肩胛骨抵着他的手臂,苏晏想像着自己抱着一个和他一样高大的青少年、挤在一个人睡都嫌小的单人床上,荒谬的感觉使他忍不住笑了。 翊捷沉默的时间,长得让苏晏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是就在苏晏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翊捷的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现在讲生日还太早了吧。」苏晏说,手指缓缓地梳着翊捷的头发,「你还不如先想想放榜之後要怎麽庆祝。」 尽管没有人看得到,苏晏的眉毛还是向上耸起。这一点都不像是他认识的表弟。 翊捷的拳头打中他的x口。 「才不会。」 购物中心的红se地毯踩在脚下,有一种像海绵一样蓬松的触感。但是那不是地毯的问题,是h翊捷的皮鞋。只是从计程车下车的地方到购物中心的入口处,这样短短的距离而已,现在他的两只脚都泡在渗进鞋底的雨水里。他烦躁地踢了一下腿,鞋尖便喷出两滴水,被前方的地毯x1收。 h翊捷回过头,看见表哥正对他露出无奈的微笑。 表哥一边的肩膀也sh了,因为刚才撑伞时,为了帮他遮挡由侧边打来的雨滴,表哥把自己一半的伞挪到了他的身边。h翊捷伸手捏了捏表哥的衬衫短袖,立刻挤出一连串的水珠。 「没办法。今天你最大啊。」 他不是故意坚持要今天出来吃饭的,只是看新闻,这几天都会是风雨交加的天气,他们正好遇上今年生成的第一个台风。如果继续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才会放晴;再过两天,他爸妈就要回来了。 购物中心里的人不多,大概没多少人想要和他们一样顶着大雨的天气逛街吧。准备上楼之前,表哥还拉着他先进了厕所,用他们提供的擦手纸巾,将滴水的袖口稍微x1乾。 但是去年生日的时候,表哥和舅舅带他来过这间餐厅,也许是因为他 表哥举起杯子祝他生日快乐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好骄傲。他终於可以和其他大人们平起平坐了——可以和表哥平起平坐了。 就算他们两个都被雨淋成落汤j,就算得穿着sh透的皮鞋吃饭,也浇不息h翊捷现在的期待。 昏h的灯光让整间餐厅像是套上一层滤镜,前往座位的路程中经过的其他客人,五官似乎都看起来模糊了一点。或者,这只是因为他实在有点太快乐了,所以其他人的模样,他就算看见了,也不想认真记住。 点完餐之後,服务生先帮他们端来了饮料。表哥没有耽误任何时间,服务生一离开,他就对h翊捷举起了高脚杯。 「有这麽意外吗?」 凭他的c行成绩,当初开放申请入学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可能有什麽好结果了,所以他连备审资料都没有准备。b起学校成绩和面试,他更相信自己的考试能力。 一gu麻麻的感觉沿着背脊往上爬,h翊捷一手撑着半张脸,仔细打量着表哥的脸。表哥垂下视线,好像突然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似的,开始在k子的口袋里0索。 餐点也还没上桌,h翊捷不确定现在拍这张照片是要纪念什麽。不过他还是对表哥b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但是几秒钟之後,表哥好像突然觉得杯子里装的蔓越莓果醋b他更有趣似的,转开了目光。h翊捷的心脏不规则地跳了一下。 「我?没有啊。」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得好快。现在都要上高中了。」 要说没有感觉到失望,那绝对是骗人的。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个。但是,要表哥说出他想听的话,是不是真的太难了? 幸好没有等太久,前菜就上桌了。表哥立刻开始平分他们面前两道不同口味的沙拉,似乎有点太迫不及待了。 「快点吃吧。我快饿扁了。」 用餐的过程还算顺利,他们点的排餐就和上次吃到的一样好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表哥好像有意无意地在躲避他的视线,就算是在把切好的牛r0u放进他的餐盘里时,表哥的眼神也是看着盘子,而不是他。 「所以,翊捷。」 「你想好要什麽礼物了吗?」 噢,他早就想好了。在提出要表哥送他一个礼物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好了。现在,他只有一件事不太确定:表哥愿意给他吗? h翊捷把甜点用的小汤匙放回盘子里,用纸巾擦去嘴唇上留下的巧克力酱。 「我现在有点後悔了。」 表哥低声笑了起来,听起来有点无奈。 「我想要你亲我一下。」 这句话已经在脑子里徘徊很久了,事实上,有点太久了。现在终於说出口,就像是紧绷的肌r0u突然放松了一样,h翊捷突然觉得有点头晕。但是,表哥会怎麽回应呢? 「你确定?」他轻笑一声,「你被我从小亲到大耶。这样不是太无聊了吗?」 表哥在装傻。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是h翊捷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表哥的视线往一旁撇开,没有马上回答。 又过了好久,表哥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哪会?如果人家是情侣来吃饭,也会抱来抱去的啊。」h翊捷说,「同学也会在那边弄来弄去的。」 「哪里不一样?」 对,是丢脸。现在他觉得好丢脸。 如果现在没有嘴唇的痛感转移注意力,他可能无法保持表情这麽冷静。 表哥的叹气传进他的耳里。 h翊捷拒绝接受表哥的劝解,眼神依然瞪视着眼前的空圣代杯。 「亲一下额头是可以。」表哥轻声说,「不然真的不太好看。」 「好吧。」他说,「那就额头。」 他向 表哥的呼x1已经近得可以扫过他的面孔。h翊捷咽了一口口水。然後他伸出手,在表哥的嘴唇即将碰到他的额头时,一把抓住表哥的衣领,用力往下拉。 第一个让h翊捷感到讶异的,是气味。虽然刚吃过晚餐,但是表哥身上却没有食物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gu熟悉又陌生,带着一点甜味的香气,有点像是表哥睡过的床单上会有的气味。一gu颤栗的感觉沿着他的脊椎向下窜去,令他的手指收得更紧。 好喜欢。不管是表哥身上的味道、还是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的感觉,他都好喜欢。 「唔。」 h翊捷的手指依然抓着他的衣领,但是表哥的脸已经和他脱离了接触。表哥的眉头皱了起来,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凹陷。他们的视线交会了一秒、两秒。然後表哥抓住他的手,缓慢而坚持地拉开他的手指。 h翊捷t1an了t1an嘴唇。刚才碰过表哥的地方,现在依然有一gu不太自然的感觉。太短了。时间实在太短了。他还想要更多。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h翊捷说。 「吃饱了吗?」表哥说,「我们回家吧。」 「好。」h翊捷小心翼翼地回答。 只除了表哥的耳朵,打从他们离开餐厅以来,表哥的耳朵就一直都是红的。 「表哥,你在生气吗?」 h翊捷咬了咬牙。 肚子里有一块沉重的东西往下坠,让他的脚步好像也变得沉重了。脚底下sh掉的鞋垫,突然变得难以忍受。 计程车内回荡着某个上个世纪末的nv歌手歌声,但是歌词一句句都像是直接穿过了苏晏的耳朵,没有留下任何印象。窗外闪烁的灯光被雨水糊成一片,就像此刻脑中的思绪。他的大脑依然在疯狂运转,试着处理刚才发生的事,却一点成效都没有。 他说班上同学也会弄来弄去的,苏晏相信他,也完全可以理解。以前他们班上的男生玩起来也没有b他们有分寸:脱别人k子、抓别人下t、在班上学se情片鬼叫的,每次都让他尴尬至极。 他悄悄瞥了坐在一旁的翊捷,但翊捷只是直视着计程车司机的椅背,一只手指卷着被雨水打sh的发尾。车内的空调突然感觉好冷,苏晏打了个寒颤。 刚才被翊捷突如其来地一吻,身t像是从冬眠状态里唤醒的感觉,他不可能装作不存在。如果没有及时转过身,或许翊捷就会发现,他贴身的轻便西装k被生理反应撑得有点紧绷。但是如果被翊捷看见了,会发生什麽事? 计程车在社区前的人行道前停了下来。翊捷率先打开车门,苏晏还来不及把钱交给司机,他就已经撑着雨伞往社区大门跑了过去。 苏晏急急忙忙跟着爬下车,一边撑开自己的伞,「翊捷,不要用跑的。」但是翊捷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楼下的门房同情地对他摇了摇头。 苏晏苦笑起来。 门房对他摆摆手,催促他赶快进去。翊捷已经站在电梯前的走廊上了,浑身sh透的模样并没有b苏晏好到哪里去,此刻在宽敞高挑的廊道中央,看起来似乎b平常更瘦高一点。 「怎麽不等我?」苏晏忍不住埋怨,「我还可以帮你撑一下伞。」 翊捷的眼神直盯着电梯上方的灯号,看也不看他。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在眼前打开,翊捷便大步走了进去。苏晏咬住嘴唇,跟在他身後。电梯里好冷,他以前怎麽从来没有注意过电梯里的空调?cha0sh的衣服包裹着全身,他不禁发起抖来。 翊捷踢掉被雨水泡得变se的皮鞋,踩着sh答答的袜子往房间走去,在光亮的原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苏晏赶紧脱下自己的鞋,顾不得袜子也是sh的,往翊捷身後追去。他拉住翊捷的手臂,往客卫的方向拉。要把sh衣服穿到房间里。先去洗澡吧。」 拉着他进到浴室後,苏晏ch0u下一条毛巾,先帮翊捷擦起头发。那gu寒冷的感觉此时已经渗进了皮肤底下,如果不赶快脱掉sh透的衣服,他们两个大概都逃不掉在夏天感冒的命运。 翊捷的眼睛从毛巾下方打量着他。 苏晏决定忽视翊捷话中可能有的其他意思。 翊捷的手突然抓住苏晏的手腕,把他的动作固定在半空中。苏晏的心脏突然不规则地弹了一下。 一口气梗在苏晏的喉头,无法吞咽。 但是翊捷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倔将,像是在挑战他,手指依然扣着苏晏的手腕。 他们一起洗澡到翊捷小学毕业,直到苏晏觉得翊捷长得越来越大,他们在淋浴间里会显得有点挤之後。 餐厅里,翊捷失望的表情浮现在眼前,和此刻的表弟重叠在一起。他已经在理应庆祝的场合惹得翊捷不开心了,现在要再让翊捷失望第二次,他实在办不到。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决定。 翊捷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门边的地上,落在苏晏的脚边。当他把贴在腿上的shk子也脱下时,就听见翊捷打开淋浴间拉门的声响。 翊捷瘦长的背影就在玻璃的另一侧。 苏晏深x1一口气,踏进挡水条内。 「你先冲水。」苏晏说,「小心等一下真的感冒了。」 苏晏咽下一口唾沫。翊捷家的浴室用的是大型的淋浴花洒,一次站下两个人也不是问题,所以他没有藉口拒绝。 他的视线定定地望着翊捷的脸,但是尽管如此,刚才短暂的一瞥,已经让翊捷的身型在他脑中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 面对面地站在花洒下方,他们的x膛几乎要相碰,一gu像是静电的感觉在他的皮肤上游走。他可以感觉到翊捷的呼x1。翊捷的眼睫毛上沾着水珠,眼神缓缓地在他脸上移动。 像是要给他一个答案似的,翊捷伸出手,把贴在他额头上的浏海向後退开。指尖的碰触让苏晏起了一阵j皮疙瘩,一gu热度从他的耳根往下窜去,涌向不应该的地方。 对,不用他提醒,苏晏也知道自己起反应是什麽感觉。但是他的视线像是被翊捷的话所引导,往下看去。他b0起的器官几乎都要顶在翊捷的大腿上了。 此刻,只有一件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一gu滚烫的感觉灼烧着他的眼角,苏晏抬起眼,但是他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画面,他就感觉有东西碰上了他的嘴唇。 翊捷的吻很笨拙,挤压着他的嘴,但是那gu热烈的情绪,就算是苏晏现在混乱无b的时刻,也不可能误会。 他们不能这样。不可以。 不,这不一样。除了亲密接触所带来的生理反应之外,还有什麽东西是在他的脑子里的。 那是翊捷啊。是他的表弟啊。这实在大错特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翊捷什麽时候要放开他?如果他现在放开他,如果他一直不放开他—— 「啊!」 心跳的声音在耳边隆隆作响,就连花洒的声音都彷佛消失了。苏晏抓住翊捷的手腕,另一手艰难地推向他的x口,向後退开,後脑勺靠上淋浴间的白se磁砖。 「为什麽?」 「因为,就是不可以。」苏晏咬牙。 这麽做是大错特错了。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翊捷的要求的。一定是今天对翊捷的罪恶感,才导致他做了那麽错误的判断。到底是哪个平行世界里的他,会觉得和翊捷一起洗澡是正确的选择?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阻止这一切。他弓起身子,顾不得现在看起来有多麽狼狈,从翊捷的身前溜开。翊捷。」他推开淋浴间的门,热气包裹着他的身子,和他一起踏了出去,「以後,我们还是不要一起洗澡好了。」 关上浴室门之前,苏晏不小心又往淋浴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晏把t恤拉平,最後一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下的y影明显得可以,好像他一个星期没有睡觉一样。他搓搓眼角,叹了一口气。他不是真的完全没有睡到,但是这两个星期以来,每天起床时,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整夜没有阖眼。 夏天yan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刺激着视线边缘,让他直想流泪。 但今天早上,起床至少有一点意义。 可是另一半的他,却感到一gu无法否认的轻松感。 苏晏g起倒在床边的背包,走出房门。 回过神时,他才发现他已经骑到校门口了。鸟叫声在树木枝枒之间响个不停,苏晏只好把车牵到没有任何遮蔽的停车格停下,以免受到鸟屎袭击。 「表哥。」 苏晏倏地转过头,差点闪到脖子。 身t那gu战或逃的反应突然变得强烈无b,但是大脑似乎还没有决定好要战或是逃。苏晏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表弟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翊捷。」舌头好像涨成了两倍大,卡在口腔里。他咽了一口口水,才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你怎麽来了?」 看着翊捷的双眼,苏晏得把双手cha进口袋,才能忍住伸手去把他的头发推到耳朵後方的冲动。不知为何,翊捷看起来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等着被人收养的流浪狗。尽管没有说出口,但这就是翊捷向他道歉的方式,他知道。 这段时间,苏晏一直觉得自己很好。有点无力,有点失去真实感,但是还可以。但是现在失去的东西再度出现在眼前,黑洞的闸门终於开启,空虚感才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威胁着要吞噬他。 但是他好想念翊捷。就算发生过??那麽失控的事,他还是好想他。从开始照顾翊捷以来他有过这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表弟的脸吗?他不记得了。脑海中,过去这十年来,能回忆起来的日子,每天都有翊捷的存在。 「好。」他说,声音有点紧绷,「我今天晚上过去。」 「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反正我也没事做。」 他没有必要跟翊捷解释什麽,这本来就是他的自由。但是无论怎麽自我说服,t内涌起的罪恶感都还是像长了牙一般,紧咬住他的心脏。 「谁?」 翊捷一边的眉毛挑起,眼神直直望着苏晏,好像突然忘记怎麽眨眼。 他没有办法对翊捷说谎。没有办法当着表弟的面,在他那双眼睛中盛满了不信任的时候,面不改se地对他说谎。 至少今天让他有一件事情可以期待。但是谁知道翊捷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呢? 「但是我可以晚一点去找你?」苏晏试着提议。 苏晏急忙又补上一句:「等他去开店,我就去你家,好吗?我可以带宵夜过去。」 「好吧。」他缓缓地说道,「你要几点来?」 「十点。」他保证,「绝对不会迟到的。」 「好。」 「我要先进去了。晚上见。」他说。 跑进穿堂里时,苏晏不禁又回过头去。翊捷依然站在他的机车旁,面朝着他的方 他的心脏好像又变得更轻盈了一点。 苏晏下了计程车,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显然他看起来真的很醉。但是苏晏一点也不介意。温暖的感觉在他身上流窜,就像一条柔软的毛毯,轻轻裹着他。他只是露出微笑,一边将塑胶袋中一袋小份的卤味放在柜台上。 面对门房困惑的表情,他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越接近电梯,脚步彷佛就越轻盈,迫不及待地想要带他上楼。 站在高耸的大门前,苏晏在口袋里0索着。整串的钥匙不知为何纠缠在一起,他的手指也像是变成原本的两倍粗,怎麽样都挑不出正确的那把钥匙。 打开翊捷家大门的时候,苏晏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啊,对了,因为有一双他没有看过的鞋子。不是翊捷的,也不是他爸妈的。 在视线真正辨识出客厅里的景象时,他就想到了。是酒味。和他刚喝完不久的红酒不一样,是让他联想到热炒店与气泡的啤酒味。 他眯起眼,往沙发的方向望去。一瞬间,他的大脑和视觉似乎产生了g0u通上的失误,他看见了,却没有办法解读。画面彷佛静止了,就像某种故意要让人感到诡异的电影画面。 尽管家里开着冷气,翊捷却打着赤膊坐在客厅里,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习惯的。 他知道那是什麽。但是他的大脑拒绝给他一个具t的答案。 那是他们的沙发。他和翊捷会一起窝在上面看电影的沙发。翊捷在七岁生日那一天,最後哭着在他腿上睡着的沙发。 但是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无庸置疑的微笑。 「靠!」 这时他才注意到,茶几已经被推得移位了,在翊捷的双腿前清出能够容纳一个人的空间。而那双陌生鞋子的主人,那个顶着一头金se及肩长发的男人,漂亮得像是陶瓷娃娃的面孔,正扭曲成一个惊恐的表情。 「靠。」那个人又说了一次,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另一侧的沙发上0索。他也打着赤膊,面孔红得像是随时都会爆炸,「对不起,我不知道??」 「滚出去。」 「放开我。这样很痛。」金发的男人抬起头,嘶声说道。 他把男人往玄关的地方狠狠一推,对方单薄的肩膀重重撞上一整片的鞋柜墙。 男人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瞪得像是快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胃酸灼烧着苏晏的喉咙,使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他的视线边缘被某种暗红se的影子遮蔽了,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陌生男子的脸。 男人的视线越过苏晏的肩膀,一定是想要往翊捷的方向看,但是苏晏无法容忍他再和翊捷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就算是眼神也不行。他转过身,抓起沙发上那些不认得的东西,往大门的方向扔去。 男人弯身捞起那些东西,在大门上胡乱拉扯,像是想要逃离笼子的动物。随着「碰」一声巨响,苏晏的世界再度陷入静止。 翊捷依然带着微笑,直望着他。 苏晏希望自己能听起来够有威严,但真正出口的声音却支离破碎。 翊捷活动了一下肩颈,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生气了吗,表哥?」 「你从哪里把那个人找来的?」苏晏质问。 「交友软t啊。」 「为什麽?」他再度开口,声音却变得黏稠不已,「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不会危险。」翊捷说,「因为我知道表哥十点会来呀。」骨都要裂开。翊捷是故意的。他知道苏晏十点会到家,所以他故意找了这个人来,不惜谎报自己的年纪、不怕来的人是另一个骗子,就是为了要让他看见。 翊捷走到他面前,身上的啤酒味一阵阵灌进鼻子里,让苏晏难以呼x1。翊捷的头向旁边一歪。 这是个报复。现在他终於懂了。 「你还没回答我,表哥。」翊捷低声问,「你在生气吗?」 「他对你做了什麽?」苏晏的视线在翊捷的脸上来回扫动,试着寻找任何一点不该出现在那张面孔上的痕迹,「他有0你,或是亲你——」 苏晏瞪视着翊捷的脸。 「如果他亲了我的嘴,或是0了我的身t。」翊捷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每一个都像是烙铁,深深嵌进苏晏的脑海,「表哥会怎麽样?」 也许他自己也是太醉了,因为翊捷的眼睛里,盛满的不是恶作剧的光芒,而是深得像要吞没他的痛苦。 苏晏向後退开一步,脱离翊捷的接触。 但是翊捷没有把手机给他。他只是往前又踏了一步,把苏晏往後推去。翊捷的力气大得出乎意料,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晕头转向,他踉跄地退後,撞上鞋柜平滑的木板门。 但是震惊的感觉还来不及在他的脑海中扎根,翊捷就向後退开了一点。 一阵j皮疙瘩爬上苏晏的後颈。 「所以,是认识的人就没关系吗?」翊捷的脸逐渐靠近他,直到嘴唇轻轻碰到他的下唇。翊捷喃喃地说:「是表哥,就没关系吗?」 不只没办法思考,也没办法呼x1。翊捷离他太近了,近得只剩下翊捷的碰触和温度是真的,其他的一切都成为宇宙中没有形t的、虚无的东西。 「翊、翊捷。」他说,声音却断续得让他羞愧,「不可以。」 苏晏没有办法呼x1。 「我??不要你跟别人在一起。」 翊捷向後退去,而苏晏像是终於从水面下浮起般,倒ch0u了一口气。x口膨胀的感觉应该要带来一种求生的愉悦才对,但是现在,却只有像是肌r0u要撕裂的疼痛。 「跟你在一起的人,他们也都会这样0你吗?」 苏晏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摩擦着翊捷的指尖。 「不要这样。」 但是何止是他?现在的苏晏,就像有尖锐的爪子刺入他的心脏。翊捷,他那麽想要保护的翊捷。他做了那麽多,为什麽到头来,却依然让表弟这麽痛苦呢? 「表哥,我真的、真的很ai你啊。」翊捷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但是为什麽,这样还是不够呢?」 苏晏的身t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视线就变得一片模糊。 「你为什麽要哭,表哥?」在一个个吻之间,翊捷低声问。 「我不知道。」他什麽也看不见,泪水让他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模糊闪烁的光影。但是身t的感觉还在。想要朝温暖的地方靠近的冲动,想要抱着面前这个人的冲动,强烈得足以带来生理上的痛处,「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样??」 「好ai你。」翊捷低声说,「没人b我更ai你了,表哥。」 「可是你??是我表弟。」 苏晏张开嘴,试图反驳,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表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翊捷低哑地说。 「你ai我吗?」 或许是因为苏晏沉默得太久,翊捷突然向後一退,与他拉出了距离。四周的空气变得好冷。 这样是错的,错得太离谱。但是最糟糕的是,翊捷说的,却是最真切不过的事实。人生中,他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翊捷一样ai他的人。配吗?他的一切都是翊捷给的。他凭什麽得到翊捷这麽热烈的ai? 举起双手时,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颤抖。翊捷的脸颊也是sh润的,是什麽时候哭的呢?翊捷不该哭的。他不能不告诉翊捷,他是真的ai他。 翊捷几乎是立刻就给他回应了。苏晏的背再度撞上柜门,但是幸好这时候有东西可以支撑他,因为他的膝盖已经快要没有办法承受自身的t重。 翊捷的手溜过腰际,他呜咽一声,下身充血的感觉,却g起一gu强烈的羞耻感。抵着下腹的那gu压力,让他忍不住向前挺起,想要得到更多触碰。 「表哥,我好想碰你。我可以碰你吗?」 「翊、翊捷。等一下——」 「啊!」 或许他确实有哪里不正常吧,因为这个念头,反而令他的器官更加兴奋。翊捷隔着内k抚弄他的侧边,一下、两下。他的身t只能往前探寻,期待更多。 这些话由翊捷嘴里说出,b什麽都要更刺激大脑。苏晏喘着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不可以向翊捷索要这些,他的x慾从来就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但是现在身t想要的东西,却和他的大脑不一样。 「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要怎麽动了呀。」翊捷柔声说。 翊捷顺从地照做了。 翊捷的手指圈住他的周围,缓缓往顶端滑去,「表哥,这样对吗?」 翊捷像是在确认什麽似的,来回套弄着他,「表哥的表情,b我想像的更好看。」声音在苏晏的耳边回荡,但他几乎认不得翊捷的嗓音。 「我常常在想,表哥在享受的时候会是什麽样子。」翊捷低语,「会是很痛苦的那种,还是很舒服的样子?」 翊捷的手指在他的顶端轻轻摩擦,绕着圈,将一b0b0快感送到他的全身。 苏晏试着看清翊捷的脸,但是被慾望和泪水覆盖的视线,只能让他看见模糊的轮廓。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腰缓缓摆动,试着配合翊捷的节奏。 天啊。翊捷为什麽要告诉他这些?他不想知道,他不应该知道的。但是他的身t似乎很喜欢这种的感觉。那种罪恶与羞耻,与不合时宜的快感混杂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喝醉了一样,令人上瘾。 「呃。」完全不同的刺激令苏晏倒ch0u一口气。 「表哥喜欢这个吗?」翊捷问,「那这样呢?」 苏晏呜咽出声。 「翊捷,不、不行??」 现在,全世界只剩下翊捷的碰触和温度。这是他永远也不想离开的世界。 翊捷的嘴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身t,「嗯?」 ga0cha0到来的时刻出乎苏晏的意料。有那麽一瞬间,他什麽也看不见,只隐约听见有人发出哭泣般的喊叫。膝盖终於在这一刻宣告投降,向下瘫软,让他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不确定他倒在翊捷身上多久。当他终於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稳时,翊捷的面孔就在距离他不到半截手臂的位置。他的手依然搭着苏晏的腰,此时,苏晏才注意到表弟光0的肚子上有一片sh黏的tye。 「我去拿卫生纸??」他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苏晏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翊捷的面孔泛红,眼神迷茫地回望着他。一gu肿胀的感觉梗在喉头,让苏晏无法吞咽。 「拜托,表哥。我好不舒服。」 苏晏闭上眼睛。从来没有哪一个对象,让他产生同样的慾望。面对翊捷时,好像他所有的底线都丧失了。不,不是丧失。也许所谓的底线,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他咽下喉头肿胀的感觉,「想要我怎麽帮你?」 苏晏的大脑暂停运作。 h翊捷从来没有想过男人会这麽紧——表哥会这麽紧。他再度轻轻摆动t0ngbu,立刻换得表哥的低y。微微张开。他幻想过表哥的眼神、眉毛皱起的弧度,也幻想过声音。但是他的想像力显然还是太贫乏了。没有任何一次的幻想,能和眼前的表哥相提并论。 作为回应,翊捷试着来回移动了几下。 这样的表哥,或许是这辈子最令他失去理智的东西。身t被慾望胀满的感觉,他一直以为只是se情片的台词,以为只是演员演出来的样子。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那些煽情的画面、露骨的台词,根本就没办法模仿现在自己感受到的十分之一。 「这麽舒服的吗?」他低声说,「表哥好se喔。」 他咬牙,咽下加快速度的冲动,只是缓缓地向後退去,然後再次挺进。生理的感觉强烈得难以抑制,慾望在他t内燃烧。刚才在客厅里,看着表哥颤抖、喘息,因为x慾而失神的模样,他已经快要发疯了。 「表哥现在的样子,可不可以只给我看?」 翊捷就当作他答应了。 表哥的手指握着自己的器官,开始上下套弄。这样的画面太x感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亲眼看见表哥这麽做,在他身下这麽做。 他再度俯下身,吻上表哥的嘴唇。身t的本能完全苏醒过来,翊捷不必费太大的力气,就把控制权交了出去。快感带着他摆动腰部,寻找着会让他舒服的节奏。表哥的呜咽声在耳边回荡,和身t的撞击声混杂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 他还想要更多,想要让表哥求饶,让表哥为他疯狂。 快感在他t内流窜的感觉,几乎是疼痛了。翊捷感觉全身的肌r0u紧绷起来,所谓的节奏终於彻底消失。 当他越过快感的顶点时,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几乎让他害怕。他趴伏在表哥身上,只希望他们能永远保持这样,永远不要分开。 「该起来了。」表哥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要去洗乾净。」 现在放开表哥,他一定会哭出来;他不知道为什麽,但是他可以想像脱离表哥的身t时那gu空虚感。r0ut的感觉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但是,如果表哥不想呢? 冷气很凉爽,ch11u0的肌肤贴着沙发的皮革,就像躺在一个舒适的怀抱里。苏晏的脸靠着柔软的抱枕,电视传来的声音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表哥,你ai不ai我啊?」 苏晏抓住他的手指,往旁边推开,「等我睡醒再告诉你。」 笑意爬上苏晏的嘴角。 好久没有这麽安全的感觉了。 他上一次这麽肯定,是什麽时候的事? 苏晏倏地睁开眼,看见翊捷的手机正对着他的方向。 「等一下,这样很难看啦。」苏晏把脸埋进沙发的抱枕里,「我没穿上衣欸。」 「不要。你不要拍了。」 苏晏感觉笑声像泡泡一样,从他的喉头冒了出来。他从沙发上跳起,往翊捷的方向扑去。翊捷灵活地一转身闪过了,然後长腿一跨,用身t的重量把苏晏压倒在沙发上。 「不要搔我痒喔。」苏晏警告。 但是他预期的恶作剧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翊捷手掌在他脸颊上的温度,以及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一阵su麻的感觉爬上苏晏的後颈,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没有啊。」 「表哥,你又兴奋了耶。」 要命,翊捷到底从哪里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 幸好白天还有暑训要去,还可以稍微摆脱一下翊捷。但是就算人在学校,他的身t也一直处在坐立难安的状态,好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那里。 柔软的嘴唇吻上他的皮肤,却像是落在心里。 翊捷的笑容明明和以前没有什麽两样,现在却难以直视。苏晏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所有他敢和不敢回想的事,就像是一片全新的滤镜,翊捷依然是翊捷,但是也不再只是翊捷了。 翊捷恶作 金属的碰撞声响起时,有那麽一瞬间,苏晏以为是电视里的音效。但是接着,他就听见nv人说话的声音。是从大门另一侧传来的。 姑姑和姑丈回来了?是今天吗? 肾上腺素顺着血ye流窜,苏晏倏地从沙发上弹起,不小心撞上翊捷的下巴。但是顾不了这麽多了。 他只记得寒训这周结束之後,他们就会从东南亚回来。今天是星期几?他什麽都忘记了。 「啊?家里没人吗?」姑姑的声音在门外说道。 刚学会骑机车的时候,他差点出过一次车祸。那次是深夜,他骑着车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一台闯红灯的货柜车大概没有看到他,即便苏晏出现在路口正中央,对方也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当时他脑中只是一片空白,油门用力一催,整辆车向前冲去。他的车胎在柏油地上打滑,撞上一旁的电线杆,幸好他在最後一刻跳车,最後只是手臂和小腿擦破一整片的皮、还有手腕挫伤。 就像现在这样。 苏晏咽下一口口水,抬起眼。翊捷就在面前,正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 翊捷的指尖碰触到他的下唇,令他浑身一震。他推开翊捷的手腕。 安全。他真是大错特错了——这大概是现在离他最远的东西。他到底在想什麽?是什麽东西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好像他跟翊捷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苏晏咬着嘴唇,试着咽下伴随着胃酸一起涌上来的羞耻感。 「有这麽好紧张吗?」他说。 翊捷嗤之以鼻。 「但是翊捷,我在乎。」 他们发生的事绝对不可以曝光。 「所以,对表哥来说,他们的看法b我重要吗?」 「不是。」苏晏低声说,「可是如果被他们知道??会很糟糕。」 不。他们不会在乎。苏晏也是这麽想的。但是姑姑和姑丈ai面子的作风,一旦被他们知道,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接近翊捷了。 「我怕他们会不让我再靠近你。」苏晏的声音变得沙哑,「你懂吗?」 这样讲下去是没有意义的。现在的翊捷,就只是在百货公司的地上打滚、吵着要买玩具的小孩,无法g0u通。 「表哥,我真的很ai你。」翊捷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都像石头砸在他身上,「只要有你在乎我就够了。」 他没有办法抵抗这种说法。他怎麽能让翊捷失望? 翊捷顺从地走进他张开的双臂之间。抱住表弟时,他的双手仍然颤抖不已。 苏晏不禁失笑。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懂什麽叫做一辈子? 翊捷身上熟悉的味道温柔地包围着他,苏晏闭上眼睛。 脚步声从走廊上逐渐接近。苏晏的心向下沉去,把翊捷往後一推。 他不可能一直跟翊捷躲在这里的,无论如何,他都得出去面对姑姑和姑丈。翊捷的表现看起来像是吃到他最讨厌的茄子,但是此刻,苏晏只能暂时无视他。 回到走廊上时,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玄关处多了两个大行李箱。苏晏的心怦怦跳着,往後yan台的方向快步前进。 在深se的皮革上,有一条像牙膏一样的白se物t,就在椅背和椅垫形成的夹角之间。苏晏的心脏差点就从喉咙跳出来。 他怎麽会这麽蠢呢? 姑姑和姑丈看见了吗?他们会来找他吗? 就在他准备设定机器的运转模式时,厨房里传来的动静让他跳了起来。他僵y地回过头,正好看见姑姑的脸出现在门边。 姑姑的笑容和妆容,倒是和平常一样无懈可击,「我就想说你应该在嘛。在洗衣服呀?」 「谢谢你啦。」姑姑说,「当初决定让你顾翊捷真的是对的。b找外面的褓母好多了。」 「讲那什麽话。表哥才不是什麽褓母。」 「你先忙啊,姑姑先去整理东西了。」就在姑 「当然可以。」 姑姑这次没有假装听不见了,「我在讲话的时候,不要cha嘴。」她旋过身,声音听起来b刚才低了十度,「谁教你的,这麽没礼貌?」 「h翊捷!」姑姑的嗓门一下子放大了,脸消失在yan台门口。 这几天在翊捷家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场白日梦。美好,但是无b荒唐。现在,梦该醒了。 「哎唷。h翊捷。」警卫大哥站在警卫室门口,双手抱x,「我还以为你毕业之後,就不必再看到你了。」 警卫挑着眉,把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圈,「上第一志愿啊。看不出来喔。」 「喜欢作怪,又不代表我是笨蛋。」 h翊捷耸耸肩。才刚开学不到一个礼拜,他连教官都还没有见过几个。不过,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全校教官都记住他?这点倒是满有趣的。 警卫「哧」了一声。 「才不是。」h翊捷说,「我是来等我哥下班的好吗。」 他没有告诉表哥,今天他要过来。表哥会感到惊喜吗? 「不会ch0u啦。」h翊捷翻了个白眼。 自从暑训那个星期结束後,爸妈就一直都待在家里,h翊捷只能往外跑。如果表哥要去运动,他就会跟着去,让表哥教他使用那些健身器材。没事的时候,他就待在表哥家,直到晚上表哥坚持送他回家为止。 但是在心底深处,有一gu怀疑之情在蠢蠢yu动。那感觉只是表哥的藉口,但是他说不上来为什麽。 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群穿着球衣、身高参差不齐的学弟。每个人的脸都还涨得通红,头发cha0sh地贴着额头,光用看的,就能想像他们身上的味道。 不过今天,他不是为他们而来的。 就像感受到召唤,表哥的身影很快就从穿堂中的y影里走了出来。 表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自己手上的毛巾正g着表哥的脖子。而表哥抓着那条毛巾,表情像是快要窒息,但是嘴角却带着无庸置疑的笑意。 无论刚才有多少兴奋,现在一点也不剩了。取而代之的,是连九月yan光所带来的汗水都要蒸发的怒火。 「学长?」 有人好像认出他来了,不过h翊捷懒得理他。他推开面前的另一个学弟,直到梁少俞错愕的表情出现在他正前方。 明明没用多少力气,但是梁少俞大叫一声,身子往旁边一歪,眼看就要摔倒。h翊捷哼了一声。他的脚步有这麽不稳,随便一碰就跌倒?他现在是想要演给谁看? 「翊捷,你g嘛?你怎麽在这里?」 「我只想要来等你下班。」他说。 「少俞,你们先走吧。」他说,「我就跟翊捷回去罗。」 穿堂前的广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yan照出的y影,使表哥的脸看起来有点y沉。 「我为什麽要告诉你才能来?」 「你不应该那样推少俞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没做错什麽事。」 自从爸妈上次突然回家之後,表哥就郑重警告过他,别在外面做那些亲昵的举动。牵手、g肩搭背,或是亲吻脸颊,通通都不行,以免被认识的人撞见。表哥是看起来真的很困扰,所以他勉强同意了。 h翊捷觉得眼睛有点刺痛。他来不及多想,就一步踏向前,缩短与表哥之间的距离,嘴唇狠狠撞上表哥的嘴角。 表哥的脸se涨得通红,但是不像是他喜欢的那种害羞的样子。 他们走出校门时,表哥甚至没有跟警卫打招呼。两人快步往人行道上的停车格前进,很快地,警卫的身影就被学校的栅门遮住。 掐着他手腕的力道松开了,表哥回过身,紧盯着他的脸。 又来了,又是那套。 表哥仰起头,望向天空。h翊捷的心脏突然重重一跳。表哥从来没有对他摆出这种态度过,但是别人有。那是他们放弃跟他g0u通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 不要说表哥了,h翊捷也想对着天空大叫。为什麽?为什麽总是跟他爸妈有关?他们是这世界上最不关心他的人。这时候,他为什麽就非得考虑他们不可? 长长的一刻过去,他们谁也没动,就只是站在机车旁,瞪视着彼此。 「走吧。」他说,「我送你回家。」 一gu冰冷的感觉从肚子深处窜起,攫住他的心脏。如果这时候让表哥把他送走,或许,他就再也见不到表哥了。 「我不要回家。」看着那顶安全帽,h翊捷拒绝接下,「如果你不带我回去你家,我就去别的地方。」 也许不是今天。也许表哥是真的对他心累了。 他不想为了这件事哭,他不想看起来像个小朋友。但是那gu诡异的冰冷感盘据在x口,连呼x1都变得困难。 「你说过不会赶我走的。现在都不算了吗?」 沉默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後,表哥的肩膀向下垮了一点。他将安全帽戴在h翊捷头上,轻轻为他扣上扣子。 回家的路上,表哥一句话也没说。不知为何,h翊捷总有一种表哥快要消失的错觉,所以他整路都紧紧抱着表哥的腰,想要压下那gu莫名的恐惧感。 表哥表现得再明显不过。虽然表哥让他跟着回来了,但是他并不想要翊捷在这里。 h翊捷加快脚步,不想给表哥把他关在门外的机会。 表哥没有打开客厅的灯,0黑往饭厅的方向走去。h翊捷的小腿撞到茶几的边缘,痛得倒ch0u一口气。但是表哥没有任何回应。 h翊捷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压力给挤碎了。 这句话好像戳到苏晏的某个开关,在他眼前,表哥的身t好像突然垮掉了。接着,泪水就从表哥的眼角涌了出来。 那些眼泪沿着表哥的脸颊滴落,却像是打在他的身上。 表哥到底怎麽了?他们到底怎麽了? 但是,他确实还有一件事可以做。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表哥,你不要哭,我不是故意的。」他亲吻着表哥的头顶,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麽事情道歉。 该哭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为什麽他对表哥的ai,要这麽见不得光?他的感情,真的有这麽令表哥难堪吗? 「那为什麽,我不能??」那gu想哭的冲动再度涌了上来,但h翊捷用尽全力反抗,「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抱你?碰你?」 对。这个称谓,确实没有意义。无论今天要怎麽称呼表哥这个人,他就是他,本质上什麽都没改变。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你不要当我的表哥。」 「是啊。」他的声音变得很细、很轻,「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就简单多了。」 「表哥,我是真的很ai你。」h翊捷说,「你告诉我要怎麽办,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翊捷。」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除了ai之外,他还有什麽能给的?他什麽都没有了。如果连表哥也离开,他没有办法想像自己要怎麽面对明天的日子。 翊捷回过头,正好看见舅舅站在客厅的边缘,朝他们的方向望来。不知为何,时间好像暂停前进了几秒。 舅舅的目光转向表哥,但是表情没有透露出任何东西。最後,他只是对h翊捷点了点头。 「对啊。」 一gu力量从脚底重新回到h翊捷的t内。 这个世界从来就只是他和表哥在对抗其他人;没人有资格对他们说什麽闲话。 h翊捷的肠胃一阵紧缩。 但是表哥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立刻回应他的拥抱。尽管表哥就在怀里,h翊捷却突然觉得表哥离他好遥远。永远住在外公这里了呢? 细微的恐惧像蛇一般缠绕在x口,但他试着用刚才找到的力量和它对抗。 在这句话之後,僵y得像石柱一样的表哥,才终於有了动作。他伸出手,缓缓环住翊捷的背。 h翊捷不太确定他是在为什麽事情道歉。 「表哥。」h翊捷咽了一口口水,「今年,你还会帮我过生日吗?」 「後来我还特别打了电话过去。」当时表哥闭着眼,躺在他身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我跟他们说,我只要六寸的小蛋糕就好了,只有一个人要吃的。他们大概觉得我很可怜吧,所以就答应帮我cha单了。」 但是现在,他有一种感觉,表哥或许不会帮他过生日了。 表哥低声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笑声听起来一点都不快乐。 h翊捷从来没这麽讨厌听到那两个字过。可是他相信表哥。只要有这句话,他就能好好撑到生日的那一天。 「喂?」 虽然是他主动打的电话,但是为什麽他还是那麽痛苦呢? 「苏晏?」李晋廷听起来像在笑,「如果你不打算说话,那我要挂电话罗?」 「怎麽了?」李晋廷问,「又突然想到我了吗?」 接下来的这句话,如同刀子一样刮着喉咙,「你下星期??哪天有空?」 苏晏闭上眼睛,「好。」 星期三。是翊捷生日那天。他答应过,要陪他过生日的。 「噢。」李晋廷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低低地打转,「那我就更要约那一天了。」 「是谁上次害我只能一个人回家的?」李晋廷说,「好好一个假日直接泡汤。这次该补偿我了吧。」 「犹豫太久了,苏晏。」李晋廷声音里熟悉的不耐再度出现,「每次都是这样。到底是我b较重要,还是你表弟b较重要?」 他必须选择。 「很好。」李晋廷低声笑了起来,「不要让我失望喔。」 黑暗的客厅里,只有蜡烛的火光被冷气吹得摇晃不已。烛心已经烧到最後一点,蜡ye从底座中溢了出来,流在巧克力的抹酱上。 「您拨的电话将进入语音信箱??」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心中好像有某个地方崩塌了。 h翊捷拿起手机,打开社群软t。 苏晏醉醺醺地来到翊捷家楼下。额头上被玻璃杯砸中的地方,现在只变得越来越痛。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谁想得到,他原本打的如意算盘,那麽轻易就全毁了呢? 苏晏蹲下身,试着捡起那串钥匙,但是脚下的地板突然旋转起来,他来不及伸出手,就整个人向後摔倒。 啊,上次喝醉的时候,开门就看见了让人不舒服的东西。这次,他又会看到什麽呢? 翊捷家的大门b印象中的重多了,他得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门上,才打开一道能容纳下他身t的缝。 他一个踉跄,撞上冰冷的鞋柜门。 灯呢?为什麽房子里这麽黑? 「你去哪里了?」 但这当然不是幻想了。翊捷的声音,大概是此时此刻最真实的东西。剐在他x口的感觉,也带着生理的痛楚。 啪的脆响传来,电灯应声打开。 「你去哪里了?」翊捷的声音又问了一次,这次更大了一些。 他无法对翊捷说谎。但是说了实话之後,又会怎麽样呢?或许他今天就不必活着走出这间房子了。 「我刚才在晋廷家呀。」这句话可能会带来的後果,又让一串笑声涌了出来。 他听不懂翊捷在问什麽。客厅的墙上就挂着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可是姑姑和姑丈从德国带回来的手工钟,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的舌头好像不太听使唤,「现在几点了?」、一句缓缓地说,「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小时。」 「噢。」苏晏迟钝地应了一声。 他没有照着计划和李晋廷上到床,也没有成功证明到自己的决心。 然後呢?然後发生什麽事了? 然後李晋廷拿玻璃杯丢了他,叫他滚,叫他找个地方去si,这辈子不要再让他见到。 苏晏跌跌撞撞地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翊捷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不需要。往前走没几步,苏晏就看见了。那个几周前就订好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小小的、只有两人份的蛋糕,现在就静静地坐在茶几上。 翊捷发出一声大笑。 表哥。 如果从身上挖掉某个东西,就能把表哥这个头衔拿掉,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这麽做。 到头来,他还是什麽都没做到。他只是一个懦夫,一个既无法改变现状,也无法鼓起勇气承认内心所想的懦夫。 「他让你很爽吗?那个李晋廷。」他问,「你也是抱着他,叫他的名字吗?」 「三个小时。他让你s了几次?」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继续看着翊捷。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转开视线。表弟现在的模样,就是他应该要受到的惩罚。 话一出口,苏晏就忍不住笑了。 让他觉得表哥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这样就可以彻底斩断翊捷对他的期待。 为什麽?苏晏没有答案。 「你这麽聪明,还看不出来吗?」他说。 他看见翊捷的身t晃了一下。彷佛才一眨眼,翊捷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天旋地转,身t瞬间失去重力的牵引。他的後脑勺一定是撞到了地面,因为他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接下来才是疼痛:几乎要夺走所有感官的疼痛。 七岁的小翊捷扭曲的面孔,爬满泪水和鼻涕,好像小小的身t承受着全世界最强烈的痛苦,就要在他面前碎裂。 翊捷的尖叫声,直到现在,依然在耳边回荡。 然後是一声尖锐的声响,像刀一般划开笼罩他的迷雾。 尖锐的噪音逐渐汇聚成可以辨认的形状,撞进苏晏的耳里。 事隔这麽多年,苏晏依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一gu重量突然从x口移开,翊捷的面孔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奇怪的空白。大量的空气毫无预警地灌进鼻腔,将他的肺用力撑开,他的身t无法控制地ch0u动起来,试着补足刚才缺乏的氧气。而每一gu气息都像是刀片,割着鼻子、脸颊和大脑。 一个强壮的东西托着他的肩膀向上抬起,让他的头毫无支撑地向後一仰。疼痛感彷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找不到根源。但是下一刻,他的侧脸就靠上一片温暖的墙。 是翊捷的心跳。 抬起手臂的动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困难过。他的指尖碰到翊捷的脸颊,感受到眼泪的sh滑。 这三个字所带来的痛苦是来自身t深处,既属於r0ut、也属於心灵。 「我不要你道歉。我只是不要你离开我。」翊捷低语,「为什麽这麽难呢?」 但是苏晏的大脑没有办法带领他去找答案了。他好累,累得连撑开眼皮都是一种折磨。 这句话就像一条锁链,爬上他的身t,缠住他的x口,但他怀疑,锁链的另一端,也同时把翊捷紧紧地捆住了。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苏晏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从柏油路上滚过,浑身痛得分不清方向。 苏晏试着坐起身子,但是动作立刻就带来一gu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无法分辨是什麽地方传来的痛楚,是酸涩不已的腰背、他的脸,还是他的头。 翊捷的双臂环着他的上身,就和睡着之前一样。在他的动作之下,翊捷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眼皮缓缓睁开。 就算不说,苏晏也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惨不忍睹。 在翊捷的协助下,苏晏爬起 锐利的灯光使大脑一阵刺痛。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苏晏不禁失笑。 他满脸是血,嘴唇裂了,鼻梁上有一道横越的伤痕,颧骨上有着瘀青,脸颊还有摩擦所导致的暗红se擦痕。他的一只眼角也裂开了,血迹沿着眼眶蔓延。 这样他才可以坚守自己的立场,继续当那个伤害表弟的坏人。这样他才不会因为心疼而重蹈覆彻,翊捷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才不会白费。 现在几点了? 萤幕上是满满的通知。社群软t的私讯、手机简讯、标注他在内的各种留言,还有一通通未接来电。 列表展开,他才发现,几乎所有的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昨天晚上。名称为「翊捷」的来电通知就有二十几通,全都集中在午夜之前。在那过後,翊捷就没有再拨给他了,取而代之的是苏晏以前的大学同学。 其中一则讯息的预览,就只是一连串的符号。其他的讯息也都传达出差不多的意思:ga0什麽? 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缓缓冒出。 社群软t的通知全部重叠在一起,他点开最上面的那一则,进入软t中。 他的名字被标记在无数则回应里,有他各阶段认识的同学,还有他在带的国中小球员。但是他只需要看一句,就知道所有人的回应都是满头问号。 翊捷的动态只有一部影片,还有两个字:「表哥」。是那一天,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翊捷戳着他的脸颊。 影片里的他ch11u0着上身,对镜头露出的笑容,让他看得头皮发麻。 「与苏晏稳定交往中。」 他抬起眼,和站在浴室门边的翊捷对上视线。 「对不起。」开口时,翊捷的嘴唇颤抖得甚至没办法好好说话,「表哥,我不是??我不知道还能怎麽办??」 翊捷不用跟他解释,他都懂。 「我只是想要你承认我。」翊捷的声音破碎得连他都快要不认得,「这样,你就不能再跑走了——」 苏晏以为自己会流泪,会心痛,会感觉到一点「什麽」,但是什麽都没有。 他对翊捷伸出双臂,把泪流满面的表弟抱进怀里。 翊捷的脸埋在他的肩头,手臂紧紧圈住他,让他的肋骨疼痛不已。 结束了。 「走吧,翊捷。」他轻拍着翊捷的背脊,「我们去客厅。你爸妈应该快要回来了。」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翊捷问,「表哥,我跟你走吧,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你才十六岁,小朋友。」苏晏说,「你能去哪里呢?」 苏晏拉起翊捷的手,将他带出浴室,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翊捷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捏得他指节发疼。 大门打开的时候,表哥就站起身。h翊捷依然握着他的手。 爸妈的表情非常难看,但是h翊捷一点都不在乎。 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夺走表哥。尤其不是他们。 「杂种。」姑姑说,「跟你爸一样,就是外面的野种。」 「你少碰他。」 就算发生这麽严重的事,她还记得要化全妆再回来。 「是谁教你打你妈的?」爸爸吼。 「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不是你们教的。」他说:「你们什麽都没有教过我。」 有那麽一瞬间,h翊捷的大脑,甚至无法将「爸妈」这个词和眼前的人结合在一起。 这个nv人——这个认为没生他就好了的nv人——现在到底是在演给谁看? 「我们是来找你照顾翊捷。」妈妈继续说:「不是要你qianbao他。」 到这一刻,他依然不是重点。他说的话,他们依然没有听进去。 「没有?」爸爸冷冷地cha嘴,表情扭曲,「你那个影片,拍得够清楚了吧。」 脸颊烫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h翊捷突然好想要抓住妈妈的衣领,对着她的脸大吼。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什麽好说的;就算曾经有过,现在也没有了。既然他们从来没有想听,现在又怎麽会听呢? 「我们为什麽在乎?」爸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们是你爸妈!」 「是吗。我怎麽不记得?」 「我有说错吗?他们什麽时候关心过了?」h翊捷瞪大眼睛,「现在又跑回来假装很ai自己的儿子?」 不。但是他不想知道。他们只想把他像个包裹一样,从这里送到那里,再丢到另一个地方。现在他们想要假装自己有当过他的爸妈?不必了,谢谢。如果是他们,那他宁可从来没有出生过。 「这个ai根本就不正常。」姑姑大喊,转过身指着表哥,「你就只是个恋童癖,变态而已。」 「我们给你吃饱穿暖,你怎麽可以——」 是这样吗? 他要的不是这个。怎麽可能只是这个? 「你们自己说过的。说你们最後悔的事就是生下我。你忘记了吗?」他说,「你们只觉得我是麻烦,只想把我变成别人的责任。」 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他大哭、尖叫、哀求,说他不要去外公家,不要去褓母那里,但是没有,他们一次都没有听。 现在他们却在指责这个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表哥。 「他没有!」h翊捷大吼,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模糊,「是我!我才是那个qianbao犯,你们告我啊。」 「你们才、什麽、都不懂!」h翊捷快要认不得自己的声音了。 所以,他又为什麽要听他们的? 表哥是他仅有的一切了。如果失去了表哥,他还有什麽呢? 「姑姑,姑丈。请你们不要怪他。是我的错。」 最後一丝气息也卡在x口,让h翊捷差点站不住脚。 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苏晏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清楚过。 问题并不是他喜欢上翊捷,也不是因为翊捷喜欢他,更不只是因为他们後来做与没做的那些事。一直以来,他都ga0错了。 「很好,至少你现在知道错了。」姑姑说,「你的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在我们家做这种事?你到底图什麽?」 「翊捷很无辜。是我一直在误导他。」 不是因为他无法阻止,而是因为他并不想阻止。 看见表弟眼神里的绝望,苏晏的心脏就要碎了。但是他不得不这麽说。 「你不要把自己的不要脸怪到我们儿子身上。」姑姑尖声说,「恶心。我怎麽会相信你?」 「你说ai我的,表哥。」他说,「那是骗我的吗?」 「我没有骗你。」苏晏说,「可是,是我害了你。」 而翊捷怎麽会懂呢?他只是害怕又被另一个人抛下罢了。 苏晏闭上眼睛。 但是,现在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们的ai早就在某个时刻扭曲成了一团畸形的东西,一个不该存在、也无法继续存在的东西。 但是现实里没有也许。 「不要!」 「表哥,求求你。」翊捷说,「不要走。」 但是姑姑和姑丈回来了,他本来就该走。 「对不起,翊捷。」苏晏低语,「我其实,早就该走了。」 翊捷的嘴唇颤抖得几乎没有办法说话。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翊捷破碎的模样,会动摇他的决心。就像一直以来一样。 他抓住翊捷的手指,试着将它们一只一只扳开,但是无论他怎麽努力,翊捷都没有松手。东西更痛。翊捷的双眼在他脸上疯狂地寻找着,而他不确定翊捷究竟看见了什麽,但是在他眼前,翊捷的某个部分,就像是被海浪拍中的沙堡,瞬间崩塌了。 施加在手臂上的压力松开,血ye流过时带来一阵刺麻。 翊捷没有做错什麽。他只是害怕而已。但是身为大人的自己,没有任何藉口。 他最後一次看向翊捷的脸,看着表弟通红的双眼、乾裂的嘴唇。 翊捷的啜泣声刺着他的背,但是他没有回头。直到沉重的大门在身後关上,巨响终於成为压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房子里传来翊捷的吼叫声和姑姑的尖叫,不过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麽。他把後脑勺靠在门上,让疼痛在身上、在心底慢慢沉淀。 苏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麽搭上捷运的,但是他确实记得,在脑中的迷雾稍微散开的那几个瞬间,身边的人都和他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就连他都不想靠近自己,谁会靠近他呢? 如果他跳下月台,沿着铁轨一直走下去,会怎麽样呢? 捷运站外的yan光刺得他眼睛疼痛,走回家的路途似乎b想像中的还远。踏出的每一个脚步,身t所带来的痛楚,都在提醒他自己犯过的错。 但是谁知道,这样或许是另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抓住一旁的磁砖墙,却在门打开的时候愣住了。 爸爸是要去上班吧。回来的时候,他忘了确认时间,不然就能避开爸爸要出门的时候了。 爸爸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缓缓地从衣服转向他惨不忍睹的脸。苏晏垂下视线。 爸爸把铁门拉得更开了一点,让出一条路。 苏晏点点头。「可以。」 「你不去上班吗?」苏晏问。 回到家之後,爸爸将安全帽放回门边的柜子上。他把苏晏拉到餐桌边,指着餐椅。 苏晏顺从地照做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苏晏说。「你去上班吧。」 他像个不知感恩的混蛋,他知道。但是此刻爸爸的存在,只让他更坐立难安。他只想躺着,让自己失去知觉、失去一切。 苏晏垂下视线,无地自容。 「对不起。」苏晏低声说。 爸爸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沾了碘酒的ok绷拿到苏晏面前,对着他的鼻子b划。碘酒碰到鼻梁上的伤口时,锐利的刺痛感让苏晏眯起眼睛。 「不。」爸爸停顿了一下,「这件事,错是在我们身上。」 「我和翊捷??」就连提起翊捷的名字,都像是刀割一样疼痛,「这根本就不应该发生的。是我的错。」 「你姑姑挂了电话之後,我想到一件事。」爸爸说,「你妈跟我离婚的时候,你才五岁。」 为什麽爸爸要提这件事?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妈妈的样子,妈妈还在的时候的日子,他几乎都没有印象。记忆里,一直都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沉默的爸爸,还有独自一人的苏晏。 他不记得这件事了,苏晏很想这麽说。但是脑子里有几个破碎的画面,似乎对应得上。爸爸就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他跟不上。如果爸爸走到人行道上,就来不及了。 他记得第一次带翊捷去超市的时候,他整路都牵紧翊捷小小的手,深怕他摔倒。 「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他的声音b他以为的沙哑许多。 「後来我一直在想。」他小心翼翼地把碘酒倒在棉花bang尖端,轻轻滚过苏晏的脸颊,「如果那时候,我有牵着你走出来,你是不是就不会跌倒了。」 他和爸爸,向来都是那样。他看着爸爸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对他来说,自己是什麽。 这是第一次,苏晏得以窥见爸爸心底深埋的某些东西。 爸爸没有回答,收拾起桌上的用品,盖上工具箱的盖子。苏晏看着他回到电视柜前。 啊,对。苏晏是不可能继续在学校里当教练了。他一定得离开。他暂时没有办法思考这件事。现在,他只觉得好累,是只要闭上眼睛,好像就永远不会再醒来的那种累。 爸爸撑着膝盖站起身。 苏晏看着爸爸走到门边,踩进鞋子里。就在他拿起安全帽的时候,苏晏开口喊住了他。 爸爸点点头,打开门。 那天他没有去学校。躺在床上,他怎麽样都睡不着。只要闭上眼,他就会看见表哥最後站在他面前的样子。满脸是伤,脸se惨白,就像一具屍t。 表哥哀求过,希望h翊捷不要再b他了。 但是他却选择在表哥已经逃无可逃的时候,用那支影片,毁了表哥的人生。 妈妈打给学校,告诉他们表哥是个变态恋童癖,要他们开除他,但是学校的回应是,教练已经自己辞职了。 他为表哥带来的,只有伤害。表哥为了他的让步、容忍、放弃,最後都成了他用来攻击表哥的武器。 h翊捷以为自己永远没办法再睡着了,但是最後,他的意识还是被黑暗包裹起来,陷入不安而混乱的梦境里。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但是他并不想从床上下来。手机就在床边柜上,他好想打给表哥,好想再和表哥说一次话,再一次就好。 很小的时候,表哥读过一本关於大白狗的绘本。书里的小男孩不断不断消耗着那只大白狗,直到白狗越缩越小、变成灰灰脏脏的一团毛球,最後终於完全消失。 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但是他只是翻过身,选择忽略胃酸翻腾的感觉。 「翊捷,开门。」妈妈在门外说,「我们有事要告诉你。」 「开门。」爸爸的声音也出现了,「不然我们就要拿钥匙来开了。」 爸妈大概很不爽他们发出的最後通牒没有任何效果,h翊捷听见他们在门外抱怨的声音,不久之後,房门的锁就被打开了。 「起来。」妈妈的嗓音出现在床边,居高临下,「这样我们没办法跟你说话。」 妈妈气急败坏地吐出一口气,激起他一点点报复成功的快感。 这句话让他的心重重一跳。他挥开棉被,眯起眼。 「我们太忙了。」爸爸说,「如果再发生什麽事??我们处理不了。」 一gu笑意从h翊捷的肚子里冒出,就像气泡一样。 但是本来就没什麽好期待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是他早该学会了才对。 不,这不是个笑话。真要说的话,这更像是一个句点。他和他们之间的句点,还有他和表哥之间的句点。 「随便啊。你们决定就好。」他说,「我要开始打包了吗?」 「这两个星期,你准备一下吧。我们手续处理完,就让你出发。」 十年後 萤幕上轮播着外公生前的照片,h翊捷一张一张地数着。 距离拉得够远了之後,h翊捷终於开始懂这些大人的事。妈妈是外公最疼ai的小nv儿,从小就是所有人的优先顺位,就算有了儿子,优先顺位依然是她。 虽然是外公的长子,但是舅舅并没有被他们当成家人。 那是一段他几乎没有记忆的时期,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表哥的照片,是一张都没有。 h翊捷看向座位席。虽然是直系亲属,舅舅却被安排坐在整个礼厅最後一排的角落。此刻,舅舅正低垂着视线,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交集。 舅舅的出身已经是一个悲剧,而他和表哥惹出来的那一场闹剧,则让舅舅的地位更受人轻蔑。 或许是感觉到目光,舅舅缓缓抬起头。和h翊捷对上视线的时候,舅舅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咽下一口口水,看向舅舅身边的空座位。 其实刚知道外公过 但是他的心底,有个什麽东西在蠢蠢yu动。 这段时间里,h翊捷一直都不想打扰表哥。每次打开联络人列表,最後他都选择放弃。 既然他决定那是他们之间的句点,那麽一切都结束,对他们都好。 他也知道,如果丧礼是由妈妈负责处理,那麽表哥出现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舅舅总该出现的。 不过,自从仪式开始前的准备时间,h翊捷一直都还没有机会和舅舅说到话。舅舅没有和其他家人待在一起,而是坐在最遥远的位置上,就像是和他们不太熟悉的某个家庭朋友。 他的视线扫过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有些是勉强还认得的脸,有些则完全没有印象。每个人的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的,就连舅舅,眼皮也看起来有点浮肿。 诵经告一段落後,礼厅另一侧的司仪再度开口,仪式继续进行。 厅内的冷气开得很强,h翊捷的脸颊却一阵升温,身上那件黑se的长大衣,突然变得难以承受。 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y影里的关系,表哥看起来不像记忆中那麽高大。 身边的亲戚、师父,还有司仪,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了。礼厅里的花朵、红毯,还有外公的照片,也好像不复存在。 一gu温热的感觉涌上来,h翊捷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就感觉到泪水从眼角滑落。 但是他不可以。他没有资格这麽做,从来就没有。 或许是突然的动作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原本还垂着头,用面纸按着眼角的妈妈,在此时抬起眼。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一瞬间瞪大,涣散的眼神变得锐利。 「谁叫你来的?」 「是谁准你出现的?」妈妈又说了一次,声音沙哑,带着浓烈的鼻音,但是里头的恨意也同样强烈。 她恨表哥什麽呢?是恨他当时ga0的那一出闹剧,让他们少了一个好用的褓母兼助手,还是恨表哥让他们丢脸,让所有的亲友都知道,因为他们的疏忽,才让自己的儿子跟表哥发展出畸形的关系? 「苏家没有你这种人。」妈妈指着表哥,手臂颤抖,「做出那麽恶心的事??现在还有脸站在这里?」 但是他意外吗?他们关心的重点,向来不在他身上。因为如果是的话,在他进入国外的寄宿家庭之後,他们不会直接消失在他的人生中,只剩下每个月定时汇款的生活费。 现在,她又是用什麽理由在指控他? 「请你离开。」爸爸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这里不欢迎你。」 有gu强烈的冲动催促着他说点什麽、或是做点什麽,但是他还来不及决定自己要采取什麽行动,座位席中突然传出一句话。 h翊捷看向舅舅的方向。 「你也该跟他一起滚出去。」妈妈说,「你根本不是我爸的儿子。杂种生的儿子,也是个杂种——」 妈妈是不是被气疯了?还是因为现在外公已经si了,对舅舅的最後一点情面也可以不留了? 舅舅沉默了一会。 妈妈的面孔涨成可怕的红se,好像随时都要中风一样。 座位上的宾客中,有人不舒服地换了坐姿。这整个对话都不应该发生,至少不该发生在仪式的现场,但是现在,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止妈妈开口了。 至少有一件事很清楚。 h翊捷迈开脚步,往礼厅的出入口走去。 h翊捷没有理会她。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听过最荒谬的一句话。h翊捷没办法抑制自己嘴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h翊捷!」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花圈後方的表哥,穿着一身黑,连鞋子也是黑的。 h翊捷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对不起。」h翊捷低声说,「让你听到这些。」 碰触到表哥的皮肤,让一gu电流般的感受窜过他的皮肤下方。刚才压下的情绪再度翻腾起来。 走上人行道,h翊捷就放开了表哥的手。 他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把手cha进大衣的口袋里。 刚才表哥的皮肤所留下的温度,依然残留在指尖。如果可以再多牵一会,就算只是几秒,也好。 h翊捷没有想过,光是这简单的四个字,就让他快要维持不了自己的表情。 眼眶熟悉的刺痛感b得他不得不转开视线,h翊捷决定好好打量一下表哥整个人。 不,并不是表哥缩小了,而是他变大了。现在他b表哥高出了半个头,从穿衣的模样看来,他的肩膀也没有b表哥窄多少。 「表哥。」h翊捷说,「好久不见。」 表哥没有马上接话。 没想到,这次回来,真的能听见表哥喊他的名字。 「我们??要找个地方坐一下吗?」 「什麽?」 「我想说,好久没见了。」表哥说,「你在赶时间吗?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在他做过那样的事後,表哥并没有见到他就逃跑,还想要和他多聊聊。就算叫他现在原地si去,他也不会有异议。 h翊捷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清了清喉咙,又试了一次:「当然,好啊。」 「我记得那边有一间咖啡厅。不知道倒了没。」表哥说,「我也很久没来了。」 五分钟後,事实证明,原本的咖啡厅倒了,换成了另外一间。 「我没有看过这家欸。」h翊捷说。 表哥点点头,「这几年突然变得很热门。」他顿了顿,然後轻声补上一句:「在你出国之後没多久,就开得到处都是了。」 听表哥提起那时候的事,就像一根针戳着他的x口。但是他欢迎这gu隐隐作疼;这会提醒他自己做过的错事,以免他不小心得意忘形。 「为什麽?」 h翊捷不知道自己现在b较想哭,或是b较想笑。 如果不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表哥买了那一次巧克力给他吃,他或许也不会那麽热ai这种甜食。 他抬起头,用力按了按鼻梁。 喝茶和泡茶的动作会让他联想起表哥,他也不喜欢,所以上了大学之後,咖啡就成了他的安慰食物。 「对啊。」他同意,「时间过得好快。看看我,都快要变成中年大叔了。」 h翊捷及时打住,没有後半句话说完。 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依然可以在人海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你现在染成这样,满好看的。」表哥说。 「发根都长出来了。我还没补染。」h翊捷说。「最近工作有点忙。」 他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因为和以前的他不一样。 h翊捷耸耸肩。 他其实没有非得要留在那里不可。真要说的话,他只是不想回来。在这十年之间,他一次都没有入境过。 「不要说我了。」他说,「你呢,表哥?」 他不敢想像表哥回答时的表情。 「我现在住垦丁。」他说,「在那边教冲浪。有时候也会带一些潜水的团之类的。」 「你看,我现在黑到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表哥笑了一声。 「怎麽会想要去垦丁呢?」他问。 h翊捷无法克制自己的瑟缩。 但是这是他的选择,他就得承担。 表哥摇摇头,像是想到了什麽,轻笑起来。 h翊捷用咖啡杯遮住半张脸。 「不奇怪。」h翊捷点点头,「我可以理解。」 他已经不再抱持期待了,但是听见表哥这麽说,内心那gu突然放松的感觉,将他的x口塞得好满。 他抬起眼,对上眼前男人的视线。 他咬着嘴唇,看着表哥的脸颊ch0u动了一下。表哥沉默着,迟迟没有回话,最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次,换h翊捷说不出话。 十年过去,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没那麽自私了。但也许,他还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麽成熟。 「我只是??」出口的声音b他想像的沙哑,他清了清喉咙,但是没有帮助,「想让你知道,我那时候,真的做错了。」 表哥的表情没有什麽变化,只是缓缓地眨了一下、两下眼睛。 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汇集,但是h翊捷没有用手去阻止。 眼泪溃堤的速度b他以为的更快,表哥的脸,一瞬间变得模糊。h翊捷放开杯子,用手遮住半张脸,但泪水很快就从手掌的边缘流了下来。 除了摇头,h翊捷没有办法回应。 他好想反手握住那只手,然後再也不放开。这十年之中,他试着和别人交往,试着证明自己可以放下表哥,但每一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表哥现在身边有别的对象了吗?不,那也不是重点。不管有或没有,能牵着表哥的人,也都不会是他。 表哥以前总是会这样对他说,说到他停止哭泣为止。只是,为什麽现在会听起来这麽遗憾呢? 「这段时间,我很想知道你过得怎麽样。」表哥缓缓地说,「在国外适应得好吗?上学习惯吗?只是,我不敢找你。」 「我知道。我也是。」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刺痛的感觉从x口传来。 今天能和表哥见到一面,说了这些话,已经很满足了。他不贪心。他不会要求更多。 「但是,现在这样很好。」他说,尽管每一个都无b艰难,「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很好。」他柔声说,「已经够好了。」 h翊捷阻止自己往这个方向猜测下去,以免燃起任何一点不该存在的希望。 「我是请了三天假。」表哥回答,「你呢?」 听他这麽说,表哥点点头,然後犹豫了一下。 h翊捷发誓,他差一点就问出口了。为什麽呢?这是代表表哥还想要和他保持联络,或者永远不再联络? 「好。」 回到咖啡厅外,外头的yan光刺得他眼睛酸痛。他眯起眼,一手遮住光线,望向站在一旁的表哥。 表哥点点头。他也点点头。 如果他现在拦住表哥,会发生什麽事呢? h翊捷把手cha进大衣的口袋里,对表哥露出微笑,然後转身离开。 这样就够了。 爸爸还没有回来,或许是丧礼还没有结束。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浓浓的乡愁感便将苏晏整个人包裹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间屋子,居然也有所谓「家的味道」。 十年了。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如果是过去,苏晏或许会觉得爸爸不想见他。但是现在他知道,爸爸是不希望他回来,又被g起那些不舒服的回忆。 「你爷爷走了。」爸爸在电话里简单地这样说,苏晏甚至听不出他有没有哭。 nn的丧礼没有认真举办,因为当年她怀着爸爸回来、却欺骗了爷爷的事,让她成了一个全家人都忌讳的存在。爷爷没有离婚,却把nn像是犯人一样囚禁起来——至少心灵上是。 而爷爷,苏晏无法明确读懂爸爸与他之间复杂的关系。曾经被爷爷视为最重要的长子、却在十几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对爸爸会是多大的打击?苏晏不敢揣测。 「你想要我回去一趟吗?」最後,他只是这样问。 「如果你忙,就不用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 里头的小装饰品好像被丢掉了一些,原本埋在柜子深处的照片,现在终於看得见了。爸爸拿着冲浪板、和朋友一起合照的照片,现在他认得照片里的另外那个男人了,也就是他现在的老板。旁边的另一张照片,则是小时候的苏晏,拿了学校田径b赛的第一名,在台上领奖的模样。这张照片是当时的班导师拍的,因为那时候的爸爸都在工作,连毕业典礼都只能请同学的爸妈帮忙拍照。 但是现在,他已经逐渐知道,爸爸也有他自己的忧伤。他并没有不ai苏晏;他只是无法表达。 即使以前住在家里,他也几乎不会踏进爸爸的房间;那里就像是爸爸的秘密空间,就连站在门口,都会让苏晏感到不知所措。那扇门把爸爸关在里面,也把苏晏隔绝在外。 苏晏的手指抚过书脊,想像着爸爸以前读这些书的模样。 现在爸爸已经退休了,他又都在做些什麽? 他蹲下身,ch0u出其中一本。一层薄薄的灰尘覆盖着书壳的表面,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本相簿。 他从来没有和爸爸一起翻相簿的习惯。这里面,会有什麽照片? 他做好心理准备,然後翻开封面。 和那张脸有关的回忆,在苏晏的脑海中蠢蠢yu动。他几乎不记得她了,但是她确实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的眼睛,还有她的嘴唇微笑的弧度,让他想起了自己。 苏晏差点把相簿甩到地上。他抬起头,看见爸爸就站在房间门口。 「爸。」苏晏阖上相簿,手忙脚乱地想把它塞回书柜里,「对不起。我只是??」 「你长得和她很像。」爸爸说。 老旧的纸张,翻页起来的声音十分清脆。但是苏晏的视线,却忍不住打量起爸爸的侧脸。 一丝细小的罪恶感戳刺着苏晏的内心。爸爸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要承受额外的攻击,但是他却留下爸爸一个人去面对。 他没有想到,事隔这麽多年,他还会再见到翊捷。更没有想到的是,和翊捷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的心脏还会像那样剧烈地跳动。 他好想他。 爸爸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拉回照片上。照片里的婴儿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痛苦似的,苏晏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晏看向他。 「和你妈结婚之後,隔年,你就出生了。」他说,「只是我没想到,我其实没办法当个好爸爸。」 爸爸摇摇头。 苏晏把视线转向相簿,想说点什麽,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照片变得模糊,苏晏深x1一口气,想要把眼泪b回肚子里。 苏晏点点头,又摇摇头。疚感紧紧揪着他的肠胃,让他难以呼x1。爸爸原来都很清楚;一直到十年前,苏晏都还有这种感觉。他理x上知道爸爸是ai他的,但是他感觉不到。 在和翊捷的事情之後,爸爸为他留下的那一条路。那是第一次,他真正感受到爸爸的ai。 爸爸没有马上回答,经过了长长的沉默之後,才又再度开口。 苏晏的手指悄悄抹过眼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苏晏从没听爸爸提过,妈妈究竟是为什麽离开的。他只有印象在夜里听见妈妈尖锐的说话声,而爸爸,则是一如往常的沉默。 「所以,她说要离婚的时候,我就想,也许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爸爸说,「我同意了,然後她对我说,她很失望。」 犹豫了一会之後,苏晏举起手,轻轻搭上爸爸的肩膀。明显的骨头形状令他暗自一惊,爸爸的肩膀瘦得可以被他的手掌包裹起来。 爸爸只是默默地翻着相簿,一页又一页,而苏晏看着照片下写的日期,一路来到他四岁的时候。再後来,这本相簿就只剩下空白的格子。 爸爸把相簿阖上,放回书柜里。 苏晏点点头。 「刚才,你和翊捷聊过了吧。」 听见爸爸讲到翊捷的名字,感觉好不真实。在这十年中间,他们每一次的通话里,翊捷都像是不存在一样。 那麽,现在他为什麽要提? 「他还好吗?」 爸爸点点头。「他长大了很多。」 爸爸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 「明天。」苏晏顿了顿,「我想说,我就和他一起搭车下去。算是送他去机场。」 再怎麽不想承认,他也欺骗不了自己。再度见到翊捷,才在咖啡厅里短短几十分钟的对话,根本就不够。十年的时光,靠这样短暂的会面,怎麽够弥补? 当年,在翊捷哭着求他别走的时候,明明知道那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他还是选择离开。光是这个决定,就已经让他失去任何祈求原谅的机会。 他可以感觉到爸爸的眼神落在他脸上,令他的脸颊发烫。 苏晏的肚子一阵翻搅。 爸爸一定对他感到很失望。当年ga0砸得那麽彻底,他却还没有学会教训。 爸爸就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苏晏抬起视线。 「爸。」苏晏的嘴唇颤抖起来。 这些年,他没有再进入任何一段感情,一次也没有。利用感情来填补感情上的空洞,这种事情他做得太多了,而他坚决不再让自己进入那样的回圈里。 而且,这又怎麽会是他可以决定的? 苏晏凭什麽因为一己之私去破坏他现有的生活? 「那就和他问清楚。」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已经伤害过他一次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如果他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安全感,却又故态复萌呢?如果他又开始利用翊捷对他的好感呢?这次,他还有什麽藉口? 「我每天都在想那个如果。」他说,「我这辈子,有太多事情,都只剩下如果。对你也是,对你妈也是。」 爸爸转过身,往房门口走去。 「爸。」苏晏脱口而出。 「你不觉得恶心吗?我和翊捷??」他说不出口。 「翊捷是我的外甥。」爸爸说,「但你是我儿子。我在乎的,只有你快不快乐。」 苏晏依然坐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 前进的脚步逐渐减缓下来,苏晏又一次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找他。想的,都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沉在他的肚子里。 苏晏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翊捷在他面前站定。 虽然翊捷的语气就像是在开玩笑,但这句话却戳刺着苏晏的心。 「对不起,出门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最後,他只是这麽说。 最後,是爸爸开口催促他出门。「他一定等你很久了。」 「走吧。」翊捷伸手来拿他手上的行李袋,「跟你去买票。」 「表哥?」翊捷回过头。 翊捷的车票虽然是对号座,但他还是和苏晏一起去了自由座的车厢,在靠近车厢前门的位置上坐下。 「有。」翊捷低声笑了起来,「要帮我检查包包吗?」 他到底在g嘛呢?翊捷不需要他这样照顾了。只是坐在翊捷旁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把手摆在哪里,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昨天翊捷落泪的模样再度浮现在脑海。那时候,苏晏没有忍住,伸手握了他的手。指尖传来的热度,好像现在都还存在。可是,现在他有什麽理由? 「我现在好困。」翊捷说,「只回来两天的好处就是,我连时差都不用调。」 翊捷把头靠在椅背上。 苏晏眨了眨眼,眼前的翊捷好像变回了十六岁,躺在沙发上抱怨考试的样子。 「应该赚得不少吧,那边的薪水。」苏晏捏了捏他的袖子,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臂,「看你那件外套,不便宜喔。」 「还真的赚不少。」他说,「从大学到现在,我完全没用过我爸妈一块钱。」 「他们??没有给你生活费吗?」 翊捷一个人在国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苏晏好想知道,但他们见面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如果真的问起来,就算说到天黑也说不完。 「你的脾气就很y。跟小时候一样。」 翊捷的头转了过来,对上他的双眼。 一秒、两秒、三秒,苏晏转开视线。 身边传来翊捷低沉的笑声,在耳边盘旋不散。 列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车厢内的广播传来翊捷要下车的站名。但或许,这样也好。继续坐在翊捷旁边,他怕他终究会无法抵抗自己的内心。 翊捷从椅子上站起身时,苏晏觉得就像是有人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心脏。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他就跟着站了起来。翊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翊捷好像想说些什麽,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把苏晏的提袋交回他手上,将自己的行李箱拉杆拉起。 告别的时间就要到了。 车门「唰」地一声开启,月台上的声音涌进车厢里。眼看前方的乘客开始走出车门,翊捷回头看了苏晏一眼。 苏晏用力咬紧牙关,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开口。「落地之後,跟我说一声。」他说,「至少知道你有平安到达。」 「表哥,再见。」 而苏晏感觉自己的胃酸开始翻腾起来。 他想要目送翊捷搭着电扶梯消失,让自己得到一个了结。翊捷会离开,他也会离开。 他为什麽不走?他在等什麽? 苏晏的心不规律地跳了一下。 从此以後,他们就会是无关的两个人。也许未来的某一天,翊捷终究会放下他,继续前进。而他呢? 他不想。 心跳声在耳里无限放大,和他的脚步重叠在一起。 事隔多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就在货柜车即将撞上他的那一刹那。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双强壮的手臂g住他的身t,阻断了下坠的途径。苏晏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苏晏也看着他,很久很久。话想说了,可是现在,他能说什麽,他该说什麽? 苏晏点点头。「对。」他回答,「有一句话我忘了说。」 他不知道要说什麽。 「不要走。」 翊捷笑了。 「我以为??」翊捷低语,「你永远不会开口了。」 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破碎得连他自己也不认得。「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我开口。」 翊捷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他的眼泪一滴、两滴,不断沿着脸颊落下。 苏晏抬起一只手,指尖在翊捷的脸颊边犹豫。但是翊捷没有让他等太久。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苏晏的手指碰触到略显冰凉的皮肤。 翊捷摇着头,声音颤抖得好像离不开他的舌尖。 苏晏的视线变得模糊。 过去这十年间,他的脑海中,没有一天缺少了翊捷的存在,直到後来变成了一种习惯。即使现在翊捷离开,在未来的每一天,他都还是会这样想起他。 「但是,我不想只用想的了。」翊捷说。 他好想吻他,好想就这样停留在他的手臂里,再也不离开。可是现在他们还在高铁的月台上,还有一班飞机在等着翊捷。 「那,我们??现在要怎麽样?」翊捷问。 「我们都不一样了,对不对?」他说。「我不认识现在的你。你也不认识现在的我了。」 翊捷会误解他的意思吗? 只是他不知道翊捷有没有这样的耐心。 「我在想。」翊捷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我想要重新认识现在的你,也让你重新认识现在的我。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不是用表哥和表弟的身份。」翊捷顿了顿,「而是苏晏和h翊捷。你觉得呢?」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苏晏提醒。 「你在乎吗?」 但是他自己呢?现在的他,能够区分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了吗? 「不。」苏晏微笑起来。 不过现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翊捷就像是突然惊醒,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好。」 苏晏摇了摇头。 翊捷的下颚前後移动了一下。 苏晏张开双手,下一秒,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圈住。 老板今天有事,下午早早就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特别交代苏晏提早关门。 平日接近傍晚的时间,店里本来就几乎没有多少人,所以在老板离开没多久,苏晏就将其中一扇店门下了门闩,然後带着刮刀,来到屋前的木栈板上。 汗水从额头滴下,垦丁炙热的天气,即使到了傍晚,也丝毫不减威力,但是他并不在乎。这几天他的心情都很好,因为翊捷就要回来了。 前几天,翊捷在电话上说,他面试的新工作已经录取了。 翊捷的新公司在高雄,所以他们之间会相隔将近两小时的车程,但是以苏晏的角度来说,他也不太介意。 「等我确定机票时间,再跟你说喔。」 「从垦丁跑上来接机?」翊捷回答,「省省吧。」 虽然翊捷还没有告诉他确切的时间,但是这几天,苏晏的心跳节奏,似乎都显得特别愉快。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结束营业——」 打开驾驶座车门的人,正是翊捷。爸爸从另一侧的车门中站了出来,对上他的视线时,便对他挥了挥手。 翊捷穿着休闲的衬衫和海滩k,手中把玩着汽车的钥匙。 「你该不会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了吧?」 对,好像是。自己上一次过生日是什麽时候呢?他已经不记得了。饭。」 苏晏的眼眶一热,突然什麽也看不清楚了。 「笑一个啊,表哥。」翊捷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呢。」 但是翊捷并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 翊捷身上有着乾净衣物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和记忆中重叠在一起的味道。那是一种接近乡愁的感受,还有一点别的什麽。 而活到这个岁数,b现在更快乐的时刻,恐怕屈指可数。 如果他们像是一部电影,到最後,该回来的人,总是会回来的。 「爸。你们想吃什麽?」 苏晏思索了一下,突然想通了什麽。难怪老板今天要他提早下班,原来是因为这样。唯一不知情的人,就只有他。 「让我想一下。」他说,「有一间餐酒馆,我们同事满常去吃的。」 「我等一下来打电话,看看还有没有位子。但是,可不可以先让我回家一趟?」他在翊捷的臂弯中,拿刮刀对着自己b划一圈,「我现在脏到不行。」 「我们就是来载你回家的。」 翊捷和爸爸跟在他身後,一起爬上透天房屋侧边的楼梯。 租了这麽久的屋子,要整理整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沙发上丢着的毯子,桌面上还没有清洗的马克杯,里头也还有早上剩下的茶包。洗完的衣服依然堆在洗衣篮里,座落在卧室的门边。 翊捷像是读到了他的想法,环顾着四周,然後说了一句:「不会啊。这样才像有人住的地方。」 但是现在,苏晏知道,家和外头那一层钢筋水泥的结构没有关系,和里面的人才有。 「我快速冲个澡,你们等我一下。」 所谓的无声胜有声,但是爸爸好像有点太喜欢这句话的涵义了。 「我开始怀疑了,你跟我爸,到底还串通好什麽?」 翊捷投降般举起手。「没有了,我保证。」 「好啦。还有,舅舅订了民宿,吃完饭我再送他过去。」 翊捷话里的意思有点危险,而他装傻的询问,突然显得很幼稚。苏晏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答案,但是一时半刻,他不敢容许自己去想像。 「我的行李箱在车上。」翊捷说,「如果你没有非要赶我走的话,今晚可以让我在这里睡吗?」 苏晏一手爬过头发,感受到海水造成的黏腻。 翊捷扬起下巴,脸上挑战的神情,和十六岁的时候如出一辙。苏晏不禁笑了起来,对着身後的床铺打了个手势。 「b你的单人床好多了。」翊捷回答。 沉默降临在房间里,翊捷只是站在门边,静静地打量着他。 然後,翊捷便迈开脚步。房间内的空间不大,没出几步,翊捷就已经站在他的跟前了。 「不要一直盯着看。」他压低声音说,「我老了,皱纹长了很多。」 「说好的,我要重新认识你。」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苏晏的眼角,然後是颧骨,「我想看清楚你的脸。」 苏晏感觉自己的身t,从深处变得温暖。 翊捷的眼神就像两束火焰,炙热而强烈。 苏晏摇摇头。「就当作还债。」他说,「之前欠你的,以後,我会慢慢还给你。」 苏晏想要微笑,但是他的嘴角有些不听使唤。 看着他的双眼,苏晏相信他。 「我知道这样问很奇怪。」翊捷轻声说,「但是,我可以吻你吗?」 但是在那之下,还有一种更安静、更平缓的感觉,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可以。」苏晏回答时,声音细小得连自己也快听不见。 他抬起手臂,圈住翊捷的肩膀。 当翊捷终於放开他的时候,苏晏不得不垂下头,徒劳地试着藏起自己发烫的面孔。 面对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你现在也长这麽高了。」 「该让我去冲澡了。」苏晏说,「我爸还在等。」 「我在想,之後可以一起去峇里岛之类的看看。」爸爸说,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书页。「看起来满好玩的。」 爸爸沉默地点点头。 现在的人生,好像终於活成他想要的样子了。 站在翊捷家门前的车道上,他从来没有这麽强烈的踌躇感。 和门房打过招呼之後,苏晏便踩着熟悉的地毯进了电梯。随着楼层越爬越高,他的心就沉得越低。 走廊上,能听见门内传来里头的谈笑声,姑姑家里,只有在爷爷生日时才会有这麽多人,才会有「人」的气息。 开门的人是大堂叔,如果苏晏没有记错的话。爸爸和爷爷那边的亲戚向来疏离,苏晏这辈子见过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 「叔叔好。」苏晏礼貌地点点头。 一向空荡荡的玄关,此刻堆满了鞋子。沙发上坐满了苏晏不太有印象的亲戚,有些是爸爸那辈的人,有些人的年龄则看起来和他自己相仿。 「表哥。」 「嗨,翊捷。」他勉强g起嘴角。 苏晏感觉嘴角颤抖了一下。 尽管不能说,但是他内心再清楚不过,他也想念翊捷。但是现在,这种话不能再说出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大错特错,现在再多说什麽,不都是在加强这个错误吗? 「要不是他们最近都待在家里,你就能来了。」他说,「外公偏要在这时候生日。」 老实说,这件事是令苏晏有点不安的。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吗?他总觉得,在上次差点被姑姑他们撞见什麽之後,一切都变得有点奇怪。但是与其说是姑姑的态度变得奇怪,不如说是他完全没有机会和姑姑见到面。 「姑姑呢?」苏晏转移了话题,「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姑姑和姑丈去接爷爷过来了,不过苏晏的爸爸还要晚一点才会抵达。不畏了什麽,就只是因为他在这里并不受人待见。 苏晏是因为和翊捷感情很好,大家又看他是晚辈,对他还有一点礼貌x的包容。但是爸爸,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在他们眼中,他就只是nn去外面偷客兄所生的儿子。 苏晏也不懂,明明是这种令人不舒服的场合,爸爸为什麽还坚持要来。既然爷爷不想见到他,他们直接不加入这样的庆祝场合,不是让所有人都乐得轻松吗? 也许他就只是,还是想要见一下翊捷吧。在这种充满了亲戚的场合,是最合理的方式了。 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su麻温热的感受。苏晏压下甩开他的冲动,加入那些亲戚们的谈话。 「翊捷啊,听说你高中考得不错喔。」 「我还是学校篮球队的喔。」他说,「都是因为表哥之前很会带球的关系。」 翊捷以前也会这样,当他觉得苏晏被亲戚们当成空气时,他就会特别把苏晏拉进对话里。撇开这麽做的实际效果不谈,苏晏总是感谢他的善意和努力。 「喔,那也是你妈妈眼光好,让他去你学校带球队啊。」小堂嫂说。 救命。苏晏乾脆原地消失好了。 「寿星来啦!」 亲戚们左一声右一声地喊着爷爷的称谓,恭喜声此起彼落,而苏晏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个透明缸外,看着他们上演一出自己不属於其中的戏。又或者,他才是在缸里,被困住的那个人? 尽管不该,但苏晏忍不住笑了出来。 「表哥,别担心啦。」翊捷继续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最後,他还是让步了。 翊捷握了握他的手腕,像是要安抚他,但却只让苏晏的心又下沉了一点。 但更引起苏晏注意的,是爷爷的反应。爷爷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要让苏晏心痛。 无论苏晏怎样表现,怎样试图做好一个儿子该做的事,爸爸也从来没有对他表露出这种表情。爸爸只会点头,只会对他说「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光是爷爷生日的日子,他和爸爸还会分开抵达现场,这就说明了很多事。 越过一群人的肩膀,苏晏看见爸爸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明明只有一个短暂的刹那,但空气确确实实地凝结了,那绝不是苏晏的错觉。 翊捷的声音就像一把刀,y生生划破了包裹四周的泡泡,甚至抢在苏晏之前。 「翊捷。」他平静地回答道,一边走进门内。 「还好。」爸爸转头看向爷爷的方向,「爸,生日快乐。」 苏晏咽下一口口水。 但是苏晏知道,翊捷是在用他的方式,为自己的舅舅打圆场。 翊捷对她扮了个鬼脸,提着纸袋往姑姑的方向走去。 作为一个儿子,他真是有够失职。 爸爸进到客厅来後,苏晏才拿了一杯水给他。 爸爸只是无声地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爸爸摇了摇头,「不用了。一点小东西而已。」 或许,苏晏想,爷爷早就都丢掉了。他才不需要一个外面男人的种送他的礼物。 他打开水龙头,把玻璃杯冲洗乾净,而他不用回头,就感觉有个人从他身後接近。 「谢了。」苏晏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我爸跟我在这里很麻烦吧?」 「我妈才烦si了。」他说,「有够三八。我好讨厌她那样。」 翊捷鄙夷地哼了一声,「她就只是做人失败而已。我就不想让她得逞。再说,舅舅又碍到他什麽了?要不要出生,又不是舅舅可以选择的。」 「是啊。」苏晏同意道,「他是不能选。」 「表哥,不要担心。」翊捷在他耳边说,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廓,「有我在,我才不会让我妈给你和舅舅难堪。」 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如果有人看见他们这样贴在一起的样子,会有人说什麽吗? 「我又没有做什麽。」他说,「而且这里是我家耶。我本来就有权利当主角吧。」 「翊捷!」 nv人的咳嗽声从中岛的後方传来,苏晏的心脏一口气跳到嗓子眼。 「没g嘛。」翊捷冷冰冰地回答道,「外面太吵了。」 「没事,姑姑,我们马上就过去了。」他说。 「翊捷,你有点分寸。」姑姑说,「两个大男生,这样0来0去像什麽话。」 姑姑转身离开,但是苏晏的x口,就像被一只爪子抓住,突然难以呼x1。 刚才翊捷叫他不要担心,但是翊捷年纪太小了,就只是小朋友的幼稚心态。这件事,他不可能不顾虑。 苏晏作势在k子上擦乾双手,不着痕迹地回避了翊捷的手指。 「苏教练。」 苏晏直起身子。 「不会啊。应该的。」 「组长,怎麽了吗?」 「嗯,是这样啦。人事室那边告诉我,他们招到了另一个篮球队的教练。」t育组长说,「说是带队成绩b较好,他带过的学生,好几个在高中联赛的表现都很优异??」 他说的话充满了漏洞,几乎到了 除非,是有人在背後对学校施压。例如家长会的会长,或者某个特别有钱有势的家长。 「我知道了。」他说。 好像有点太小心翼翼,太认真,或者太疏远。 姑姑和姑丈,他们一定知道什麽了。那天在爷爷家和翊捷的小动作,绝对没有逃过姑姑的眼睛。 苏晏摇摇头。 那麽学校里的其他人,他们也都知道了吗?他知道学校的八卦会传得有多快。姑姑是怎麽对学校里的人说的?这些处室的组长们,都知道了什麽,知道了多少? 既然这个工作一开始就是从姑姑那里得来的,现在人家要收走,他有什麽资格拒绝?在这种时候还si皮赖脸地抓着对方的腿,不是更加讨人厌而已吗? 苏晏再度轻摇了一下头。 虽然这句话,完全不是事实。 「我把这边收拾一下,就回去了。」他说,「组长,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 走出t育馆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有什麽东西消失了。但是这样也好,他想,也许,现在是时候和那些东西好好告别了。 李晋廷优雅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时,苏晏只觉得内心有一小部分si去了。 不,如果不打这通电话,他才会更痛苦。 「晋廷。」 上一次和李晋廷见面後所发生的事,让苏晏一阵瑟缩。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必须要这麽做。 「让我看一下。」李晋廷说,「这次也约我家吧?」 「那就??星期三如何?」 「那天我不行。」苏晏说,「是我表弟生日。」 一不小心,叹息声就从喉头冒了出来。 苏晏紧咬着嘴唇,直到嚐到血的味道。 这就是重点。为了证明他真的能断开和翊捷的关系,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选择李晋廷,这通电话根本连打都不必打。 他闭上眼,让泪水无声地滑落,「好。就星期三。」 他也希望。他不想让自己失望。 「嗯?」他闭着眼,胡乱哼了一声,连抬起头都懒。 他从床上弹起来的速度太快,差一点就扭到腰。 「没怎麽了啊。你看一下窗户外面。」 就算隔着外头加装的铁窗,他也可以清楚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巷子的路灯下,对他挥着手。有那麽一瞬间,苏晏犹豫要不要打开窗户,直接对着翊捷喊话。 「你不觉得这很像罗密欧与茱丽叶吗?」翊捷打断他,「噢,茱丽叶,你为什麽是茱丽叶??」 在这个时间听见翊捷的声音,看见翊捷的人,他x口那gu温暖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他不可能叫翊捷回家。 彷佛才过了几秒钟,翊捷的身影就从楼梯的转角冒了出来。背包在他的肩上晃啊晃的,看起来就像要去郊游一样雀跃。 他不该放翊捷进来的,尤其是在姑姑和姑丈都回来了的时候。至於为什麽?他找不到具t的原因。它就像是一个在暗中潜伏的影子,无法看清轮廓、也无法触碰。 苏晏向一旁退开,让翊捷走进大门里。 翊捷上一次来他们家,是翊捷去年生日的时候。本来苏晏要带蛋糕去他家庆生的,而且他爸妈难得在国内,但是翊捷si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过生日,坚持要去苏晏家。托嘛。看到他们,我心情就不好??」 那天晚上,苏晏的爸爸带他们两个一起去吃了牛排。就连苏晏自己,也从来没有和爸爸在生日的时候去过牛排馆——或者任何高级的餐厅。但是那一餐,餐桌上的气氛好得令人惊讶,爸爸把自己餐後甜点的那一份巧克力蛋糕也给了翊捷,让表弟那天有点sugarhigh,晚上躺了好久都睡不着,一直抓着快要昏迷的苏晏说话。 「好吧,该从实招来了。」苏晏跟在他身後说,「你是不是又跟你爸妈吵架了?」 「然後呢?」 天啊。苏晏叹了一口气。 翊捷把背包丢在床边的地上,脱下外套,一pgu在苏晏的床沿坐下。 苏晏r0u了r0u自己的额角。 翊捷赌气地撅起嘴,不过就这一点而言,苏晏是不会让步的。翊捷不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不然他真的会没办法和姑姑交代。 翊捷对他扮了个鬼脸,因为拉扯到脸部肌r0u而瑟缩了一下,然後从背包里翻出睡觉用的居家服和内k。 传了一个讯息给姑姑,告诉她明天他会送翊捷去上课之後,苏晏便跌坐在床上。许多思绪在他的脑中打转,但真要他抓住任何一个仔细思考,他又办不到。在一片混乱回旋的想法之中,只有两件事情特别清晰: 他不希望翊捷现在在这里。 敲门的声音将苏晏的意识拉回现实。当他抬起头时,翊捷正站在房间门口,顶着一头sh搭搭的黑发,发尾堆积在肩上。 「头要用毛巾包起来啊。」苏晏说。 面对翊捷的回应,苏晏只能摇头。 这天晚上,为了避免碰撞到翊捷的伤口,苏晏睡在翊捷的左边,靠墙的那一侧。一起挤在单人床上,翊捷的t型落差就显得更明显了。距离翊捷去年生日才半年呢。上一次他们一起睡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感觉有这麽挤吗? 「对不起。」 男孩温暖的t温,使一gu类似电流的感觉钻过他的皮肤下方,就像以前因为运动伤害去电疗那样。此刻,有一件事情变得无b肯定: 「赶快睡吧。」苏晏说,「你明天还要练球喔。」 身旁的人动了动,翊捷的额头抵在他的颈窝。接着,翊捷的手臂绕过了他的腰,将身t贴了上来,腹部几乎就要压到苏晏的双腿之间。 「翊捷。」 「翊捷。」他拍了拍翊捷的肩膀,「你在g嘛?」 苏晏咬紧牙关。翊捷的反问听起来甚至不像是个真心的疑问,但是??这不是一个他能回答的问题。他不能。他倾过身子,试着用肩膀在他们的身t之间腾出一些空间。 「表哥你g嘛啦。」 黑暗中,翊捷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正直直地望着他。 苏晏低声笑一声 「我是说以後。」翊捷说,「如果不能找你,我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找了。」 翊捷这个年纪,应该要有个可以让他依赖的大人的。一个重要他人,能够成为他的情绪支柱,能够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着他。 拥有一对无法照顾他的父母,不是翊捷的错。就像爸爸的出身,也不是苏晏的错。翊捷不应该,也不需要经历这种惩罚。 「不会。」他保证,「表哥才不会不要你。」 「表哥,我今年生日的时候,再带我去吃牛排好不好?」 「b赛?」翊捷哼笑一声,「那有什麽好想的。我们要是输了才叫失常吧。」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的球队,就要进入紧锣密鼓的联赛训练了。虽然他们学校连续两年来的战绩都很优秀,两次都是亚军,但今年,对苏晏而言,压力是特别大。 他希望翊捷能拿下冠军,至少一次。这样对他的升学有帮助之外,他也能顺利进入学校的校队里。 尽管没有人看得到,苏晏的眉毛还是向上耸起。这一点都不像是他认识的表弟。 翊捷的拳头打中他的x口。 「才不会。」 喧闹的t育场里,除了鞋子在油漆地面的摩擦声之外,还有不绝於耳的加油和欢呼。 苏晏的双眼紧盯着小球员们的脚步,每一个传球,每一个落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接连四天,他们已经一路从决赛的种子对战中,打到了最後一场球赛。 球权又到了他们这一队手上。只要能顺利把这一节的篮板球掌握住,他们就能带着足够的分差,稳稳进入最後一节。 对方的中锋,虽然b翊捷矮了半个头,但是t格壮硕,和翊捷瘦长的身形正好相反。此刻他正站在翊捷切入的路径中,脚步敏捷地跟着翊捷的动作。 那是他们设定好的战术号码,这段时间练球的时候,苏晏特别花了大量的时间,要将他们的战术训练起来。 对方中锋立刻往他的左边b了过去,这下右边,就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档。 苏晏看见,对方的中锋表情立刻就变了。 篮球滚进球网之间,两分进帐。倒数的码表只剩下短短五秒钟了。当球权来到对方球队时,他们只能随便扔出一个超巨大的三分球,第三节的笛声就响了起来。 「很好,翊捷,很好。」在吵杂的球场上,苏晏只能凑在他耳边大叫,「继续保持下去,知道吗?」 苏晏的心脏怦怦跳着,看着翊捷脸上骄傲的笑容。肾上腺素在t内流窜,一个冲动之下,他双手捧住翊捷的脸颊,对他喊道:「既然是为了我,那就把冠军拿回来。」 不知为何,苏晏突然涌起一gu好想亲吻他的冲动,他想吻他额头上的汗水,嘉奖他的努力。 一定是因为他们太激动,这里的情绪太强烈了,他才会涌起这种不合时宜的念头。 「大家g得好。」他对着球员们说,「我们一起加油,拿下今年冠军!」 休息时间结束,球员们再度回到场上。 对方的球员们来势汹汹,光是防守的方式,就b前面几节更贴身不少。苏晏观察着球场上的一举一动,注意哪些人的手脚b较不乾净。 光是在翊捷还没有持球的时候,中锋就已经不断试着用手肘阻止他前进。好几次,他们的手几乎就要缠在一起。 b赛持续进行,苏晏的球队依然保持着领先,但是时间刚过一半,一个致命的失误,却毁了他们一路领先的气势。 球权来到苏晏的球员手上。作为球队主力,翊捷又承担起了进攻的任务。但是对方的中锋并没有要让他好过的意思。 沈住气,翊捷。他看着表弟。冷静啊。 翊捷的表情垮了下来。苏晏认得他那个表情,那是翊捷生气之前会出现的眼神。 翊捷的眼神快速朝他飘来。就只有那麽一瞬间,但是他的反应速度很快。他立刻向後退了一步,接着把球往少俞的方向传去。 少俞开始带着球往油漆区前进,而翊捷迈开脚步,甩开那个中锋,跟着往篮筐旁的底角跑去。 「防守,防守!」对方的教练嘶声大吼。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唰的一声,三分入袋。 对方的球员抢下篮板,但是已经无力回天。他们回到另一队的半场,在最後这秒内,苏晏的小球员们,只是想尽办法压制对方的进攻,进行贴身防守。 笛声响起,b赛正式结束。 只可惜他爸妈不在现场看他的b赛。 但是他们连翊捷出生的日子都可以不在乎了,这还需要意外吗? 「表哥,你看到没有?」他大喊。「我说会拿冠军,就是会拿冠军。」 「你很bang。」苏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知道你办得到啊。」 作为最後赢球的功臣,翊捷当然是访问的重要目标之一。当记者问到他们的进攻战术时,翊捷便一手拉过苏晏,把他扯到镜头的中 「那当然是我们教练的功劳啊。」他弯身对着麦克风说,「他是最优秀的教练,眼光好,会带人,又会带心——」 他在苏晏脸上,印下了长长的一吻。 苏晏转过头去看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有太多解读的方向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要掉泪的冲动。 「看到教练跟球员的感情这麽好,真的很感人。」 他只觉得内心涨得满满的,不只是骄傲,还有更多更多。 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翊捷说拿到冠军,他就要一个奖励。那麽,苏晏该给他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