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表哥抓着手机的样子,h翊捷就觉得血管里好像有什麽东西在发热。虽然他还因为刚才的奔跑而满头大汗,但是现在的感觉并不一样,差得远了。此时,球场里的声音,好像完全从h翊捷的耳朵里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变得更快的心跳声。 h翊捷曾经看过,表哥和别人讲完电话之後,抓着手机坐在沙发的角落,就只是无声地坐着,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被什麽东西x1走了一样。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表哥,好像又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身t,里头什麽也不剩了。 彷佛是受到他的召唤,一滴眼泪从表哥的眼角流出。表哥的手指快速抹过眼,好像以为他的速度够快,就不会被h翊捷看到一样。 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到底为什麽对表哥有这麽大的x1引力? 但是这不太可能是理由。表哥连在他家都很少喝酒的。只有很偶尔、很偶尔的周末,他们都洗完澡、确定没有要再出门了,表哥才会开一瓶啤酒和一瓶可乐,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喝,通常还会配一部电影,也通常会是翊捷的选择。 讨厌,真是讨厌si了。 「表哥。」 h翊捷咬了咬嘴唇内侧,又试了一次。 这次,表哥终於有了一点反应,但他没有露出h翊捷期待的微笑,而是侧转过身,面向t育馆的窗户。 表哥的声音很轻,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却听起来有够刺耳。 表哥面向窗户的姿势一直没变,久到h翊捷都觉得表哥快要变成一座雕像。然後表哥才把手机拿回面前,又按了一次萤幕。 第一次没接、第二次没接,要不是那个人的手机摔坏了,要不就是他根本就懒得接电话。表哥是真的不懂,还是不si心? 表哥从来没有抛下过他。所有人都把他踢到一边,巴不得他是别人的麻烦时,表哥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在妈妈亲口说出後悔生下他的时候,表哥却把他当成唯一的宝贝。 这样的表哥,一点都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要打了。」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h翊捷会有这样的动作,当他把手机从表哥手中一把ch0u走时,表哥脸上沮丧的表情消失了那麽一瞬间,只留下惊吓的一片空白。 「那就这样吧。」那排冷冰冰的字t停在萤幕的底端。 如果现在他们不是在学校t育馆,h翊捷就会把这支手机扔出窗外。要他出钱再帮表哥买一支新手机也完全没问题,反正爸妈也不知道那些钱是怎麽花的。 他顺着表哥的声音方向看去。表哥的眼眶红红的,平常总是对他露出微笑的嘴,此时却瘪成一条下垂的线。 h翊捷皱起鼻子。 表哥的表情就像是被他说出来的话撞到的,让h翊捷瑟缩了一下。 「不是,我今天晚上和他有约呀。」表哥说,「我至少要问清楚,今天还要不要见面??」 但是表哥说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那个家伙了。才两个星期,但也许对表哥来说,这样真的很久了吧。 一开始,翊捷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但是表哥隔天确实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後来的一天、两天、三天,每一天,只要他走出校门,他就可以看见表哥站在那棵树下、脚踏车的车架旁,无论是晴天或是雨天。 b起板起面孔、严厉的指责,这对h翊捷来说更管用。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被表哥说服。为了表达他的决心,他把表哥的手机萤幕锁上,塞进球k的口袋里。 表哥会坚持要拿回手机吗?无论如何,他已经做好绝不照做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表哥好像没有要坚持的意思。表哥来回看着他的脸好久好久。最後,表哥的肩膀终於垮了下来。 「可能吧。」表哥捏了捏鼻梁,「他现在可能真的很不想见到我。」 他以为表哥听到这句话,会至少笑一个给他看。但是听到他这麽说,表哥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弯腰拿起自己的外套。h翊捷紧盯着他的侧脸,想弄清楚表哥现在究竟在想什麽。 球场另一端传来梁少俞的喊声,让h翊捷 真的好讨厌表哥这种表情。每次表哥和哪个人分手、或是又和哪个人吵架的时候,他都好想把对方找出来打一顿,发泄自己的不满。 现在更大的问题是,他到底要做什麽,才能让表哥暂时忘记那个混蛋? 他快步走到表哥身边,一边跟着表哥的动作,抓起扔在椅背上的外套。 这个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以前看着表哥和别人约会、再和别人分手,要和表哥约会这种事,也从来没有出现在脑子里过。 他只想要一直看着表哥。这件事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如果没出门,那我的确只能跟你待在一起啊。」 表哥的手在厚重的冬天外套上停顿了一下。下一刻,他的手指就往h翊捷的额头推了过来。 h翊捷的双臂在x前交抱,抬起下巴。 表哥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来回移动,两道眉毛之间有一道浅浅的纹路。 他是认真的。那个人能陪表哥做什麽,那他也可以。而且他有自信,他绝对b那个混蛋更懂怎麽逗表哥笑。 就像也没有人b表哥更懂怎麽安抚他的脾气一样。 「你想要玩什麽啊,小朋友?」表哥说,「要我陪你打恶灵古堡吗?」 「才不是啦。我是说约会。」h翊捷坚持,「这样你就不会一直想那个人了吧?」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表哥终於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抬起手,g住h翊捷的肩膀,搓了搓他的肩头。 「好吧,好吧。」表哥轻声说,「那我就等你发挥罗。」 「好啊。」 只有他一直在表哥身边。只有他永远也不会抛弃他。 「走吧,我们回家。」 h翊捷跟着表哥走下t育馆的楼梯。 已经走到下方楼梯的表哥抬起头,看向他。表哥站的位置正好在窗户边,在yan光下,头发看起来不像是黑se,而是有点透明的棕se。 翊捷把身t挂在栏杆上,对表哥露齿一笑。 巨大的电视萤幕闪烁个不停,萤幕上有些人唱着歌、跳着舞。这是前几年刚出的音乐电影,翊捷上网查了评价之後,就趁表哥去洗澡的时候用数位电视租好了。在表哥离开浴室之前,h翊捷还把电灯关上,准备了两瓶可乐放在茶几上。 除了表哥偶尔心不在焉地偷看手机之外,一切都很完美。表哥一定以为他没有发现吧,但是这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但是他不会为了这件事生气的。今天是他们真正的约会日,他绝不破坏这个好日子。 刚洗好澡的表哥皮肤还有点cha0sh,头发也是,一阵阵沐浴r和洗发jg的香味在他的鼻尖前打转。最要命的是,表哥身t的重量正压着他的右边肩膀,让h翊捷整个人陷入太软的沙发椅背中。 表哥对着电影的画面笑出声来,但是h翊捷对引表哥发笑的东西没什麽兴趣。他对表哥的表情b较有兴趣。 表哥穿着一件宽松的无袖上衣,腿上盖着沙发上的毛毯。他们皮肤相贴的地方,让h翊捷起了一点j皮疙瘩。 表哥转过头来,看了h翊捷一眼。只要稍微往前靠一点,他的鼻子就可以撞上表哥的脸。一瞬间,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该这麽做。 「等一下,让我换个姿势。」 h翊捷把右臂从表哥的身下ch0u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伸过後方,搭上表哥的肩膀。在他的手指碰到表哥的上臂时,表哥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僵y。 「说好今天是约会了。」h翊捷防卫地说,「这样正常吧。」 h翊捷直盯着他看。不知道为什麽,这个时候如果转开视线,好像就是证明自己理亏了。但是他又没有做错什麽。从他小时候开始,表哥看电视时,本来就会抱着他,就在这张沙发上。 就算他对表哥看的旅游节目没有兴趣,躺在表哥腿上滑手机也是一件快乐的事。表哥的手会放在他的x口,或是一遍又一遍地梳着他的头发。对调而已。表哥会推开他吗? 就像两块立t的拼图,刚刚好地卡在一起。h翊捷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他只希望表哥不会感觉到。 表哥的侧脸反s着电视萤幕的光线,看起来就像有一层微弱的光环包围着他。只要稍微歪过头,他就可以看见表哥的鼻梁和嘴唇。 他也想要知道,表哥的嘴唇是不是和他梦里的一样软。 「表哥,跟你说喔。我做的春梦,对象是男生耶。好奇怪喔。」 「这很正常呀。」当时,表哥回答的声音压得很低,尽管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跟你说喔,我也是。」 梦里的人没有清晰的面孔,但是熟悉的身t、让h翊捷心脏怦怦狂跳的感受,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他在ga0cha0时所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h翊捷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把盘起的腿稍微收紧一点,以免被表哥发现他有什麽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生理反应。 表哥拉下手机的通知栏,又打开通讯软t的聊天室列表。确认过没有任何未读讯息之後,表哥的身t再度倒回他身上,似乎b刚才更沉重了一点。 表哥又在想今天晚上原本要见的人了吧? 可恶。讨厌si了。 表哥好像没有料到会被他看见手机萤幕似的,身t弹了一下。 表哥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亲密的语调让h翊捷只想再一次把他的手机抢走。 萤幕上的人正扭打成一团,h翊捷完全看不懂剧情是怎麽发展成这样的。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在乎了。 「好,好。明天再说吧。」表哥轻笑了一声,「希望这不是分手的意思。」 他很希望这是分手。这样很坏,他也知道表哥会有多伤心。但是表哥要到什麽时候才会知道,这些人只会一直让他伤心?都已经经历过这麽多次了,表哥为什麽就是学不会呢? h翊捷的肠胃一阵翻搅,下午吃的那一堆巧克力,好像就快从他的肚子里翻出来了。 无论那个什麽浩的对表哥做过什麽事,h翊捷都想要取代他。就算不是取代,也至少要让表哥暂时想不起来。 然後他低下头,嘴唇快速擦过表哥的脸颊。他瞄准的位置有点偏了,亲到的是表哥的太yanx。剃短的头发刺到他的嘴唇,一gu麻的感觉沿着他的脊椎爬下去,一直通到他身t深处。 h翊捷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 翊捷靠在沙发椅背上,扬着下巴看他。 「这是安慰。」翊捷说,「如果他要跟你分手,你不是又要哭了吗?」 「还没。」苏晏说,「他还没有真的这麽说啊。」 「过来啦,表哥。」翊捷的手拍得靠垫啪啪作响,「让我抱一个。」 只是,现在由表弟说出口,听起来怎麽会这麽好笑呢? 「哪有丢脸?」翊捷说,「除非表哥不想让我抱。」 苏晏垂下视线。 但是今天,就让他稍微例外一下吧。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现在他们窝着的沙发,就像是海洋上的一座小岛。只有他们两个互相依靠。 他感觉到翊捷的手臂圈住他的身t,他的後脑不偏不倚地靠在翊捷的肩膀上。翊捷的手臂和李晋廷的很不一样,骨头的形状明显得多。苏晏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重心,以免压得表弟没办法呼x1。 「表哥不要伤心了。」他的声音传进苏晏的耳里,「没关系的。」 翊捷这辈子还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吧。所以他当然也没办法理解那种好像心脏被掏空,只剩下一个空壳的感觉。 电视上的nv孩躺在沙发上,对着笔电里的什麽东西落泪,不过苏晏不知道她为什麽在哭。他已经快要跟不上电影的速度了。沙发太软,光线太暗,翊捷的t温也太温暖,现在唯一支撑他睁开眼睛的,只有 「表哥。」 「嗯?」 好啦,给表哥亲一下。就不哭罗。只要苏晏这麽说,翊捷就会在他脸上用力印下一个吻。最初的时候,苏晏还要弯腰,翊捷才亲得到他的脸颊。 「你都几岁了。不恶心啊?」苏晏喃喃回答。 那gu温热的感觉再度从苏晏的腹部涌起,漫过他的全身。他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他知道永远不能说永远。但是他永远也不会觉得翊捷恶心,只有这件事,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翊捷的下巴有一些没有刮乾净的胡渣,摩擦着苏晏的嘴唇。就连刮胡子这件事,也是苏晏教他的;再过不久,他大概就要准备教翊捷打领带了。 「这样不是b较an吗?」 翊捷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电视的画面,在苏晏眼前逐渐变得模糊。翊捷低声说了一句话,但是苏晏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会陪表哥一辈子啦。」翊捷说,「所以你不要哭。」 同样昏暗的客厅,同一张沙发,同样的对话。对了,但是那时候的电视还没有那麽大,电视柜也还不是现在订制的系统柜。 他的小腿被七岁的生日蜡烛烫得一阵阵刺痛,但是他知道,再痛也没有翊捷的心更痛。 双层的黑森林蛋糕翻倒在地上,点起的蜡烛被苏晏的小腿捻熄了。翊捷根本就不想打开那些礼物,如果不是苏晏及时拉住他,翊捷连装在盒子里的游戏主机都想要往电视的方向丢。 「他们都骗我。每个人都骗我。你也骗我。」 「表哥没有骗你。」苏晏说,「表哥在这里呀。」 翊捷细小的手指用力抠着苏晏的指缝,发现苏晏不愿意放手之後,他挫败地大叫一声,开始踢着苏晏的小腿。就算只是七岁的小孩,但像抓狂的动物一样拼命挣扎时,力气依然大得让苏晏惊愕。 「讨厌,我讨厌你们。」 「没事。翊捷,没事。」苏晏一次又一次地说,尽管他不知道翊捷听不听得见。 翊捷跌进他的臂弯中,过度激动的身t痉挛着。苏晏闭上眼,阻止自己的眼泪落下。这个场合只能有一个人哭。他缓缓r0u着翊捷僵y弯曲的手指,身t前後摇晃。 这个道歉,是为了那些没有做对事情的大人,为了翊捷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种痛苦的真相。 苏晏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时候的翊捷不相信他。但是苏晏不需要他相信。他只是需要让翊捷安静下来而已。 「等你交男朋友之後,就没空陪表哥啦。」苏晏喃喃说着,感觉自己嘴角上扬。 「谁像你啊。见se忘弟。」 某个东西戳到他的脸颊,再度拉扯着他逐渐飘远的意识。好像是翊捷的手指。苏晏侧过头,试着躲开他的恶作剧。 翊捷的笑声传来,规律而缓慢地左右摇晃着他。温柔的手掌拍抚着他的肚子,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一个小婴儿,正在享受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抚慰。 「嗯?翊??」 好像还嫌他不够混乱似的,就在他准备撑起身子的时候,下身却传来一阵刺激而羞耻的触感。不是错觉,也不是他以为的不小心。那只手在他的胯间0索,尽管笨拙,却明显是在寻找他的轮廓。 发生什麽事了?他挣扎着想从沙发上坐起来,可是沙发实在太软了,被他和翊捷的t重压得凹陷。他只能推着翊捷的肩膀,勉强将嘴唇挪开。 「我只是想到今天早上。」背对着电视,翊捷的眼睛看起来b平常更黑了,「表哥看起来好x感。」 胯间的热烫和紧绷感,也不可能是真的。 「这个玩笑不好笑罗,翊捷。」 翊捷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走进走廊时,翊捷在他身後说了一句「表哥晚安」。 他爬回床上,用厚被把自己紧紧裹起,试着用意志力b退下身的反应。 当他跑进楼梯间里时,表哥正在角落装水。 听见他的声音,表哥便身t一颤,僵y地转过身来。捷。」表哥露出微笑,但是似乎b平常少了一点真诚,眼睛看的是一旁的楼梯扶手,「要喝水吗?」 从早上叫他起床时开始,表哥好像就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不高兴。虽然他还是做了早餐给翊捷吃,也一如往常地让他抱着骑车,但是表哥的话明显变少了。 b起这种令人0不着头绪的反应,板起面孔的严厉说话还b较容易理解。而且表哥从来没有认真骂过他;只要好好道歉表哥就不会跟他计较了。 表哥的视线落在他们双脚之间的地面。直到有一道水流慢慢延伸至表哥的鞋子下方,他才像是吓到一样跳起来,转身把出水阀关上。 「没有。」 「可是你都不理我。」h翊捷指出。 表哥可以尽量跟他玩文字游戏,没关系,但在他等到答案之前,他是不会让表哥回去球场的。h翊捷瞪视着他,完全不打算让步。 「我只是还在想要怎麽跟你说而已。」他说,「昨天那样,你实在有点太没分寸了。」 表哥会怎麽做?会像所有其他人那样,被他激怒、被他烦够了之後,就决定放弃他了吗?就连表哥,也终於受够他了吗? 那只是他抱持的一点侥幸心态而已。因为昨天早上,表哥似乎没有很抗拒他的碰触。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h翊捷点点头。 「知道。」 但是表哥错了,他才不会对别人做这种事。也许很久以前,他还会对别人有兴趣,但是自从梦里的对象变成表哥之後,其他人根本就无法激起任何幻想。 看着他,表哥「噗」地一声笑出来。 表哥眼角的笑纹,就是可以解除警戒的讯号。h翊捷咧开嘴。 表哥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这样说,也不能说你错。」 只是往前踏出一步,他就几乎要撞上表哥的脸了。表哥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水从没有扣上的水壶里洒了出来,泼在h翊捷身上。 「翊捷,你g嘛!」 表哥的双眼瞬间瞪大。空气短暂地停滞了一下,接着,大手就抓住翊捷的肩膀,坚定地往後推去。 h翊捷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喔,所以是在学校不可以啊。那在家里就可以罗?」 「不好笑,h翊捷。」他警告道,「要准备开始了,快点回去。」 表哥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嘴角的笑意,h翊捷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虽然被泼sh的衣服贴在身上,触感变得越来越恶心,不过现在他一点也不介意。 「嗯?」 表哥的表情出现一秒钟的空白,接着是一抹微笑。 为了这个笑容,要他做什麽都行。只要表哥能一直对他笑就好了。 「跑步的时候,手不要cha在口袋里!」表哥在他身後喊道。 现在,至少他很清楚两件事:0表哥,不可以。在外面,也不可以。那有什麽是可以的? h翊捷一边背对着篮框退後,一边对着对队友大喊:「不回防是还要不要打啦!」 抓着球的是国二的一个学弟,长得和他一样高,但是t重大概是他的二十倍。明明也才刚开学没多久,天气还冷得要si,今天早上还下过雨,但这家伙的汗已经流到衣服都变透明了。光是他们现在这样的距离,h翊捷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臭味。 过了一个寒假,这家伙脸上的r0u好像又变多了,原本就很小的眼睛,现在已经挤到只剩下两条细细的缝。 要命。他的队友呢?真的要靠他一个人守三个? 但是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有他这个t重,在国中的球场上,就算他只会带球上篮,他也可以打得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一样。 「你表哥平常也跟你一样娘喔?」 「所以你们整个球队都是娘pa0。」 下一瞬间,他的脸就从h翊捷的视线中消失了。一个沉重的东西砸进h翊捷的x口,他张开嘴,却x1不进空气。 有个什麽东西在h翊捷的大脑深处断掉了。他的视 如果这个混蛋的爸妈没有教过他怎麽好好说话,他今天会让他学会的。 「你可以再说一次。」h翊捷说。 「h翊捷!」有人在他身後大叫,「g嘛啦,不要这样??」 谁都别想劝他停手。起头的人可不是他。他今天心情已经够差了,如果这坨人形肥r0u想要找人打架,他完全乐意奉陪。 「娘pa0。」他口齿不清,慢慢地说出这两个字。 下一秒,h翊捷的手指关节就打进了他那张本来就已经很肿的脸。 「h翊捷!」 好几只手扯着他的衣服,g着他的腋下,抓得他的手臂好痛,但是h翊捷才不要起来。 学弟的身t在他膝盖下方挣扎个不停。h翊捷抵抗着抓住他的那些力量,更用力地把t重往下压。他的运动服被学弟粗肥的手指扯着,但是这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麽用处。 他的视线短暂地空白了一下,接着,他的头就重重上球场的地面。冰凉的地面b他以为的粗糙,他向一旁滑出去,一个尖锐的东西刮过他的脸颊,使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几个人的叫嚣重叠在一起,h翊捷眯起眼,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痛。g,痛si了。 「揍他!」 他才不会再跌倒。他还没打够咧。 「皮在痒了是不是?」 他眯起眼,四下张望了一圈。学校球场的灯不知道什麽时候打开了,白se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痛。刚才那个学弟还躺在地上,粗肥的四肢大字形地张开,动也不动。h翊捷的队友们散落在油漆区各处,其中一个人弯着腰,抓着肚子,另外两个人的头发则像是刚睡醒一样,白se的运动服和蓝se的长k上有明显的黑se痕迹。 「h翊捷,你大过还记得不够多吗?」生教组长转过头来,对他近距离地大叫。 生教组长皱起眉,盯着他看。接着他转过身,把h翊捷扯着一起往前走。 h翊捷疑惑地看着生教组长前进的方向。训导处不是在穿堂的另外一边吗?为什麽现在他们是在往司令台的方向走? 「什麽?」 「我要打给你哥。」生教组长依然中气十足,「但是现在,你先去保健室。」 h翊捷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又y生生地被痛楚压了下来。他扮了鬼脸。 只要惹个小麻烦,就可以阻止表哥的约会了,屡试不爽。那个傻子自己要跑来当他的沙包,可不能怪他。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麽乐意把手机交出去过。 坐在他右边的人朝他转过头来。苏晏扯了扯嘴角,对他的约会对象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虽然他不确定对方看不看得到。 男人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捏了一下,没有多说什麽。 当手机第三次响起时,就连前排座位的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他的约会对象把手从他的大腿上ch0u走,往另一边的座位扶手上靠过去,好像已经对他失去耐心了一样。 苏晏再度切断通话,把手机从杯架里ch0u出来,用一只手遮住萤幕侧边。到底是谁坚持要现在打电话给他? 「我出去一下。对不起。」 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後,苏晏再度滑开手机的萤幕。就像是算准了他的时间似的,他连通话纪录都还来不及打开,电话又打来了。 苏晏的x口一阵紧缩,有那麽一刻,他不确定在自己脑海里打转的情绪,到底是生气还是担心。 距离李晋廷不读不回他的讯息、也拒绝接他电话半个月过去,苏晏才终於接受他或许封锁了他的事实。 也许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一点什麽。既然他们没 苏晏也可以离开的。只是b起「离开」,他更觉得自己像是被抛下的那个。 翊捷为什麽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打来给他呢? 「翊捷?」 意料之外的男声让苏晏愣了愣,脑子的运转瞬间当机。他花了一点时间,才确定电话那端有点粗糙的男x嗓音,是学校生教组长的声音。 「欸,是没什麽大事。」生教组长说,「但是如果你有空的话,你能不能来学校一趟?h翊捷现在在训导处这边。」 「翊捷怎麽了?」 苏晏的肠胃舒张开来,他吐出一口长气。但是伴随着下一句话,苏晏全身的血ye好像又凝结了起来。 「受伤?」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x,都让苏晏的头皮一阵发麻。 「好。」苏晏说,「谢谢组长。我马上过去。」 刚才脑中涌起的那一丝不满,现在被罪恶感所取代。如果不是因为翊捷的爸妈时间总被出国玩和出国工作的行程占满,在国内的时间又常常东奔西跑,翊捷在学校出事时,学校也不会是选择打给他。 b起不满照顾孩子的责任落到他头上,苏晏更多是为翊捷感到生气。小孩照顾小孩这件事,从他还是大学生时就开始了,就算一开始感到手足无措,现在也早就习惯了。但是翊捷到底做错了什麽,要被他们像某个不被期待的包裹一样,在不同的照顾者之间抛过来又扔过去? 苏晏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转身拉开影厅的门。昏暗的光线一瞬间让他的眼睛难以适应,他0黑走了几步,才终於辨识出阶梯的轮廓。他的座位在靠近後排的地方,他弓着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 苏晏感觉自己的胃向下一沉,但是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做。他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背包,再度快速跑下台阶。幸好柔软的地毯x1收了他的脚步声,否则走道两侧的观众大概会更讨厌他吧。 「对不起。我家突然有急事。我再打给你?」 苏晏把手机塞进背包的拉链袋里,快步跑向电影院的出口。 苏晏第一次因为翊捷和别人打架而来到学校,是翊捷小学的时候。那时,苏晏下午的课还没有上完,但姑姑和姑丈在南部的工厂出差,能去学校的也只有他。 「是他先打我的。」翊捷坚持。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受伤的孩子是翊捷,但是因为他拿了有危险x的工具,导师还是决定通知家长。姑姑和姑丈把苏晏的电话给了导师,即使苏晏人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她脸上的困惑与无奈依然没有消失。 至於现在,苏晏只是在心中祈祷,这次翊捷没有拿什麽东西当作武器。但是应该不至於吧?如果是这样,学校门口少不了会有警车的灯光。 苏晏甚至没有心思停下脚步和他说话,只是快步跑进穿堂。他的脚步声在放学後的走廊上显得急促而响亮,幸好国三的教室都在楼上,不至於影响到正在念书的准考生们。 翊捷就站在最靠近训导处前门的位置,双手背在身後,头向後靠着砖墙。当他注意到走廊上的人时,他便转过头来,对上苏晏的视线。 「嗨,表哥。」 苏晏的第一个冲动是上前去检查翊捷的伤势,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转进训导处的门里。 生教组长还没有回头,苏晏就看见一个身材圆润的孩子,坐在组长的办公桌旁边。如果说翊捷刚才看起来很狼狈,现在这个孩子简直是惨不忍睹。他的脸有一半肿得眼睛都睁不开,鼻子下方有乾掉的血迹,嘴唇也裂开了,除此之外,他的额头、脸颊,还有运动服可见的部分,都沾满了脏兮兮的印子。 翊捷七岁生日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打苏晏,但也是最後一次。当时被翊捷踢中胫骨,还有指缝之间柔软的皮肤裂开的痛感,苏晏都还没忘记。 「看看,这是你弟的杰作。」 生教组长的声音在训导处中回荡,苏晏不禁缩了缩脖子,有一种自己犯了错的愧疚感。不过看组长的表情,事情好像还没有到真的太严重的地步。 「组长,这次要怎麽处理呢?」苏晏颓丧地问。有看到,翊捷他把人打成那样。很难跟人家家长交代啦。」生教组长压低声音,这大概是苏晏第一次听见他说话这麽小声,「但是因为有很多其他人都看到,是另外那个学弟先挑衅,所以算是情有可原。」 「是他先嘴贱的。」翊捷在他们身後喊道。 「谁叫你现在讲话了?」生教组长瞪起眼睛,往苏晏的肩膀後方大吼,让他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 「谢谢组长。」 就算生教组长不说,苏晏也很清楚。他叹了一口气,终於回头望向翊捷的方向。翊捷的手依然背在身後,对他抬起下巴,眼神与其说是反抗,不如说是不屑。 「好!」 表哥的手指一碰到h翊捷的脸颊,痛感立刻就从皮肤裂开的地方蔓延开来,刺得他眼冒金星。 表哥的手指向後缩了缩,在半空中停顿一下,好像一瞬间忘记自己要做什麽了。 纱布浸过了生理食盐水,冰凉的触感暂时压下伤口的胀痛感。h翊捷向後陷进柔软的沙发椅背里,使跪在他面前的表哥不得不挺直身子,才能构到他的脸。 他和表哥站在机车旁僵持了好一阵子,直到他觉得脸上的伤口被冷风吹得又要裂开了,表哥才妥协地载他回家。伤口正好在脸颊中央,他连安全帽的扣子都不能扣上,表哥只能骑得很慢很慢,贴着边线,一边四下张望有没有警察来拦他们。 还有什麽b这更爽的事吗? 「表哥!」 「自己要打架的,还怪我啊。」 「好吧,好吧。」 就在表哥拿着人工皮,b划着该剪下的长度时,桌面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翊捷瞄了一眼。是表哥的手机。 不知道为什麽,h翊捷的肚子里涌起一gu酸涩的感觉。最近只要表哥的手机有电话或是讯息,翊捷就觉得自己变成像狐獴一样的生物,只会警觉地盯着他看。 表哥的嘴角浮现起一丝浅浅的微笑,但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哀伤。 表哥只是看了一眼萤幕,就决定不要接电话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打电话来的人,一定是刚才和表哥出去的人吧。 尽管只是非常细微的表情,但是表哥的嘴角颤抖了一下。h翊捷压抑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人工皮接触到脸颊的时候不太会痛,但是当表哥试着把边缘压服贴时,h翊捷又痛到大叫起来。 「打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後果吗?」表哥向後退开一点,眼神在他的脸上仔细打量,「应该有贴好吧。过两天看看状况,有必要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是他先嘴贱的。」 「你嘴也满贱的,我就没打过你。」 表哥把剩下的人工皮收回袋子里,仔细把袋口卷好。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这次表哥的肩膀僵y了一下,好像还是不确定要不要接电话。 几秒後,表哥叹了一口气,从桌上拿起手机。 就算没开扩音,另一端男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微微地传了出来。表哥闭着眼睛,依然跪坐在茶几前的地上,只是静静听着对方一连串的话语。 h翊捷的胃一阵紧缩,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和刚才在学校被那个si胖子激怒的时候一样。 表哥咬着下唇,微微低着头,像是被人教训的小孩。h翊捷只想抢走表哥的手机。 h翊捷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坐立难安。该做什麽才能解除他的焦躁?他的大脑没有答案,但是他的身t似乎有。 他的嘴唇印上表哥的脸颊,嘴角旁边微微冒出头的胡渣刺得他麻麻的,而且这个感觉不只是停留在他的嘴上而已。 一口气梗在h翊捷的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脏在他x口怦怦直跳,让他整个身t好像都随之震动。 但是表哥没有什麽反应。他只是看着h翊捷,就像生物教室里的人t模型。身边的空气突然变得无b沉重,b起气t,更像是yet。 「对不起。」表哥又说了一次,然後把手机缓缓放回桌面上。 表哥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他。 「我不喜欢你 彷佛是被他的话按下了某个开关,表哥终於垂下头。当他再度抬起头时,脸上便出现一丝让h翊捷恼火不已的微笑。脸颊传来的痛处更加强了心底的烦躁感,让他好想对着天花板大吼。 那你可以不要跟他约啊,h翊捷好想这样说。既然这些人也不会好好对待他,表哥为什麽就非要一个换一个?他们不像他一直都在表哥身边。他们都不是他。 输给别人的感觉很讨厌,而输给这些不认识的家伙,感觉更讨厌了。好像他在表哥身边这麽多年,还b不过这些认识几天、几个月的陌生人似的。 「可是我在学校出事啊。」h翊捷说,「就算不高兴好了,他也应该要谅解吧?」 「可是翊捷,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我跟你的相处方式啊。」 他和表哥是什麽相处方式? 「我带翊捷去超市吧。」表哥说,「翊捷,想不想吃巧克力呀?」 他和表哥的相处方式从第一天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变过。这是只属於他和表哥的。他不需要别人理解。事实上,如果没有人理解,那就更好了。 表哥的下颚动了动,但是没有马上开口。接着,表哥的眼眶就像是某种动画一样,逐渐红了起来。 h翊捷急忙伸出手,正好赶上从表哥眼角流出的一滴泪水。 尽管表哥没有出声,但是他的肩膀一瞬间僵y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翊捷的脸。 客厅里好安静,就连鱼缸的声音好像也消失了。表哥的嘴唇微微颤抖,或许是想要开口说点什麽,但是什麽也没说出来。表哥的嘴有点乾裂,可能是骑车的时候被冷风吹的。h翊捷想要碰那一道道浅浅的凹痕,不管是用手指,或是什麽都好?? 「啊呀,你们在家呀?」 表哥立刻撑着茶几站了起来。指尖本来接触到的温度突然消失,h翊捷咬了咬牙。 表哥低下头,忙着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手忙脚乱地把药局的袋子放到茶几下的ch0u屉里,回避着他爸妈的目光。 「不用啦,姑姑。」表哥说,「应该的。」 「真的不用。」 好像他们不在的时间,真的关心他在过什麽日子一样。 妈妈继续试着把纸盒塞到表哥手上,h翊捷翻了一个白眼。 妈妈朝他看过来的表情震惊不已,简直就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她张开嘴,却在看见他的脸之後呆滞了几秒。 h翊捷还来不及回答,表哥就代替他开口了。 「真是太麻烦你了。」妈妈摇摇头,最後一次不顾表哥的抗议,把纸盒推到他的x口,「这样你就更应该要收我们的礼物了。」 就是因为他们要回来,表哥今天才要回自己家过夜。从早上开始,一gu气就在他肚子里打转个不停。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要回来,他今天才不会跟别人打那一架。 妈妈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h翊捷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表哥骑车小心。」 随着门在表哥身後关上,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玄关的大理石地面踩起来冰凉不已,h翊捷用力咬着下唇,直到传来的痛感b脸上的伤口还强为止。 刚才兴高采烈的语调已经消失了,现在她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像是要审问嫌疑犯的nv人。 「这辈子最後悔的事,大概就是生了那个小孩。」她说,「我现在什麽都没有了。」 那个晚上,h翊捷终於知道,为什麽爸妈总是把他丢给外公、丢给褓母。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想要他。 h翊捷转过身,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骑车回家的路上,眼泪有好几度差点从苏晏的眼眶中流出来。那只是被风吹的而已,苏晏一直这麽告诉自己,但是无论怎麽说,肚子里那gu翻搅的感觉都还是无法抑制。 谁稀罕什麽伴手礼?好像他是为了这个才帮他们照顾翊捷的一样。 这些礼物也好、姑姑和姑丈给他的每个月「补贴」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告诉苏晏,他就是个外人。他不是来照顾表弟的哥哥,而是一个受雇的陪读、或是家教。他的付出变成一种可以量化的东西,变成了对价关系。 他已经在翊捷身边那麽久了。每一次姑姑和姑丈回家,就表现得好像苏晏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y要把他和翊捷的关系套上一个价码,不论高低,都b任何东西更要羞辱人。 幸好姑姑和姑丈在那个时候回来了。不然他就只会是个被施了定身术的傻子,呆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一阵冷风灌进他的衣领,让苏晏的身t一紧,y生生地打断了他的思路。不能再想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赶快回家,不然他大概会冷si在路上。 苏晏打开家门,爬上狭窄黑暗的楼梯。他们家的公寓位在老旧的建筑三楼,斑驳的大门从苏晏有印象开始,就没有重新粉刷过。此刻,楼梯间昏h的光线打在铁门的雕刻上,那只盘据的龙看起来b平时更萎靡了。 客厅里的灯没有打开,放眼望去,只有边几上的台灯开着,在客厅里打下的光线将家俱的影子投影在墙上,就像扭曲的生物,而他则是踏进丛林里的猎物。 苏晏踢掉鞋子,换上拖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跟爸爸说过他今天要回家过夜,这个便当显然不是帮他准备的。 「回来啦。」 不过苏晏不怪他。如果把他们俩的角se对调,苏晏大概也不会知道要和眼前的儿子说什麽吧。 苏晏的嘴角拉出一个有点紧绷的微笑。 「那个便当。」爸爸对着餐桌的方向打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手势,「你要吃的话可以吃。」 苏晏垂下视线。还有什麽?还有什麽话题可以稍微化解现在这个尴尬的气氛?其实只要留下一句「我要去洗澡了」,就可以脱离眼前的处境了。但是看着爸爸弓起的肩膀,那句话一直在嘴边,却怎麽样都说不出口。 「这个。」他拿起桌上的纸盒,「姑姑给的。说是日本很红的蛋糕。」 过了一会,爸爸才又抓了抓头。 翻白眼的冲动几乎无法抑制,苏晏深x1了一口气。 爸爸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一口气从苏晏的鼻孔里窜出,这次他真的没忍住。他把纸盒放回桌上,动作b他想像的还要粗鲁。随着桌面上发出的闷响,爸爸的身t明显地震了一下。 手臂的肌r0u开始颤抖起来,苏晏试着把手cha进口袋里,这才意识到,他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把手握成了拳头。 「我没有说你是。」 他知道爸爸为什麽要这麽说。爸爸和姑姑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不只是因为姑姑嫁了一个超有钱的老公,也不只是因为姑姑本来就b较懂怎麽讨爷爷欢心。姑姑只是跟爷爷站在同一阵线而已;爷爷讨厌爸爸,所以姑姑也瞧不起爸爸。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晏简短地说,「对不起。」 「对翊捷好一点就是了。」他顿了顿,「他也是过得很辛苦,那个小孩。」 抛弃这件事或许一直流传在他们家的血ye里,就像一种古老的诅咒。他们家里的每一个男人,都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的争吵中,才得知这个可怕的事实。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不知道外面哪个野男人的种。 他都可以理解——至少可以想像。只是有时候,就像今天,他会希望爸爸至少能给他一点回应,什麽都好,生气他的顶嘴也可以。 全身的力气好像突然都从苏晏的t内ch0u乾了。今天已经长得超过他的负荷范围了。他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尖。 爸爸点了点头。 爸爸退回房间里的身影,就像是某种x居的动物,或者带着创伤症候群、离开战场後就没有办法面对世界的老兵。但是也许,後者和事实也差不了太远。这个画面刺痛着苏晏的眼睛,他抬起头,望向gui裂的天花板。 准备脱下上衣的时候,苏晏的双手沉重得连抬都快抬不动了。他好累,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直接扑倒在床上,就这样失去意识,什麽时候醒来都好,不要醒来或许更好。 他的身t陷进厚重的棉被中,起了毛球的被套摩擦着0露在外的皮肤。但是苏晏一点也不想动,他只是侧过头,避免自己被紧密的棉花闷得窒息。 「嗯?」他闭着眼,胡乱哼了一声,连抬起头都懒。 他从床上弹起来的速度太快,差一点就扭到腰。 「没怎麽了啊。你看一下窗户外面。」 就算隔着外头加装的铁窗,他也可以清楚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巷子的路灯下,对他挥着手。有那麽一瞬间,苏晏犹豫要不要打开窗户,直接对着翊捷喊话。 「你不觉得这很像罗密欧与茱丽叶吗?」翊捷打断他,「噢,茱丽叶,你为什麽是茱丽叶??」 在这个时间听见翊捷的声音,看见翊捷的人,他x口那gu温暖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他不可能叫翊捷回家。 彷佛才过了几秒钟,翊捷的身影就从楼梯的转角冒了出来。背包在他的肩上晃啊晃的,看起来就像要去郊游一样雀跃。 他不该放翊捷进来的,尤其是在姑姑和姑丈都回来了的时候。至於为什麽?他找不到具t的原因。它就像是一个在暗中潜伏的影子,无法看清轮廓、也无法触碰。 苏晏向一旁退开,让翊捷走进大门里。 翊捷上一次来他们家,是翊捷去年生日的时候。本来苏晏要带蛋糕去他家庆生的,而且他爸妈难得在国内,但是翊捷si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过生日,坚持要去苏晏家。 翊捷这麽说,苏晏实在没办法反驳。 今天,翊捷的心情显然也不好。就这点来说,他们两个倒是满同病相连的。 「对啊。」翊捷愉快地说,「他们问我为什麽要跟人家打架。」 「我就说,因为想到他们要回来,我就不爽。」 「你妈没有想要掐si你吗?」 「她只有跟我说,如果我出去,就最好不要再回来了。」翊捷翻了一个白眼,「讲得好像我想一样。」 「但是你还是要回家啊。」他说,「明天练完球,我就送你回去。」 「好了,去洗澡。」苏晏拍了拍手,就像在要求球队的孩子跑起来那样,「我等一下洗完还要清浴室。」 几秒之後,他就听见翊捷和他爸爸打招呼的声音,然後是浴室门关上的喀嚓声。 他很高兴翊捷现在在这里。 这两个念头为什麽有办法同时存在?苏晏把额头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就好像他的大脑同时被往两个方向拉扯,让他两侧的太yanx隐隐作痛。 「表哥?我洗好罗。」 「让我凉 面对翊捷的回应,苏晏只能摇头。 这天晚上,为了避免碰撞到翊捷的伤口,苏晏睡在翊捷的左边,靠墙的那一侧。一起挤在单人床上,翊捷的t型落差就显得更明显了。距离翊捷去年生日才半年呢。上一次他们一起睡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感觉有这麽挤吗? 「对不起。」 男孩温暖的t温,使一gu类似电流的感觉钻过他的皮肤下方,就像以前因为运动伤害去电疗那样。此刻,有一件事情变得无b肯定: 「赶快睡吧。」苏晏说,「你明天还要练球喔。」 身旁的人动了动,翊捷的额头抵在他的颈窝。接着,翊捷的手臂绕过了他的腰,将身t贴了上来,腹部几乎就要压到苏晏的双腿之间。 「翊捷。」 「翊捷。」他拍了拍翊捷的肩膀,「你在g嘛?」 苏晏咬紧牙关。翊捷的反问听起来甚至不像是个真心的疑问,但是??这不是一个他能回答的问题。他不能。他倾过身子,试着用肩膀在他们的身t之间腾出一些空间。 「表哥你g嘛啦。」 黑暗中,翊捷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正直直地望着他。 苏晏低声笑一声 「我是说以後。」翊捷说,「如果不能找你,我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找了。」 翊捷这个年纪,应该要有个可以让他依赖的大人的。一个重要他人,能够成为他的情绪支柱,能够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着他。 拥有一对无法照顾他的父母,不是翊捷的错。就像爸爸的出身,也不是苏晏的错。翊捷不应该,也不需要经历这种惩罚。 「不会。」他保证,「表哥才不会不要你。」 「表哥,我今年生日的时候,再带我去吃牛排好不好?」 「放榜喔。」翊捷想了一下,「那我想要你给我一个礼物。」 「只要礼物?你有这麽知足?」他打趣地说。 「吵si了啦。」翊捷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要反悔喔。」 翊捷咕哝了两句什麽,但是苏晏听不清楚。黑暗逐渐从意识的边缘b近,苏晏放弃抵抗,身t陷入柔软而温暖的床垫中。 「很不舒服喔?」 「还好啊。」h翊捷撒谎。 「表哥不会怪我吧?」 表哥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h翊捷微微吊起的心放了下来。 但是他考上什麽高中,跟他爸妈一点关系都没有。放榜这件事,他只想要跟表哥一起庆祝。 牛排馆位在购物中心的高楼层,平时表哥是不会带他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以前还小,他不懂这种餐厅好在哪里;只有在跟爸爸那边的亲戚的聚餐时,他才会被迫坐在包着绒布的椅子上两个小时,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他连去上厕所都觉得不自在。 表哥举起杯子祝他生日快乐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好骄傲。他终於可以和其他大人们平起平坐了——可以和表哥平起平坐了。 就算他们两个都被雨淋成落汤j,就算得穿着sh透的皮鞋吃饭,也浇不息h翊捷现在的期待。 昏h的灯光让整间餐厅像是套上一层滤镜,前往座位的路程中经过的其他客人,五官似乎都看起来模糊了一点。或者,这只是因为他实在有点太快乐了,所以其他人的模样,他就算看见了,也不想认真记住。 点完餐之後,服务生先帮他们端来了饮料。表哥没有耽误任何时间,服务生一离开,他就对h翊捷举起了高脚 「恭喜啊,准高中生。」他的眼睛弯起微笑的弧度,「第一志愿耶。」 他的回应让表哥笑出声来,h翊捷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表哥的手依然举在桌面上空,h翊捷举杯,和表哥的杯子相碰。他们的桌子上方就有一盏hse的小吊灯,温暖的光线,让表哥的眼神也变得特别柔和。 「来吧,今天不是应该要好好纪念一下吗?」表哥掏出手机,对向他的脸,「笑一个。」 表哥把手机放回桌面上,眼神朝他的方向投来,却一句话也没说。h翊捷挑起眉看着他。表哥想要对他说什麽? 「表哥,你在想什麽?」 表哥顿了顿,然後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喔。」 h翊捷向後靠在椅背上,庆祝的心情突然被掐熄了那麽一点点。 表哥把其中一个盘子放到h翊捷面前。 h翊捷怀疑地看着表哥的脸,但是表哥专心对付食物的模样,实在什麽也看不出来。 餐後甜点和去年的不一样,这次换成了巧克力圣代。不过表哥还是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了他。 h翊捷抬起眼,汤匙还咬在嘴里。表哥靠在椅背上,终於直视他了。 h翊捷微微一笑。终於被他等到这一刻了。 「等一下。」表哥对他举起一只手指,「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喔。」 「你说过不会反悔的。」 「不可以这样。」h翊捷瞪着他,「我们说好了。」 「好吧,好吧。请说。」 表哥的笑容僵在嘴角,表情一瞬间变得呆滞。h翊捷认真地盯着他。 表哥眨了眨眼,像是从石化的状态中解除一样。 「才不是。」 「我说的是真正的那种。」他强调,「在嘴巴上的那种。」 肠胃好像被人打了一个结,h翊捷咬住嘴唇内的皮r0u。为什麽不行?班上男生在打闹的时候,都会互相在那里亲来亲去的了。那就只是好玩而已。更何况他是他表哥;他们明明更亲近,为什麽同学可以,表哥反而不行? 「这里是餐厅。」他说,「这样不好看啦。」 「但是那不一样。」表哥回答。 h翊捷抿起嘴。腹部深处有一团纠结的东西正在往上升,混杂着怒气、沮丧,还有一个说不清楚是什麽东西的情绪。就像是他信心满满地觉得会考满分,最後考卷发下来时却发现他少写一整页题目。 表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就算有,他也不记得。但是偏偏在这件事上。表哥明明答应过不会反悔的。 沉默重重地压在头顶,让h翊捷有点喘不过气。 「翊捷,不要这样。」 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传来,然後一个人影便遮住了他身边的光线。h翊捷转过头,看见的是表哥的条纹衬衫。 h翊捷扯扯嘴角,差点就赌气地说他不要了。但是另一个念头让他及时咬住舌头。 表哥的身t逐渐靠向他时,他浑身的皮肤都好像受到某种磁力x1引,一gu静电般的感觉在t内流窜,让他不禁绷紧肌r0u。 表哥的呼x1已经近得可以扫过他的面孔。h翊捷咽了一口口水。然後他伸出手,在表哥的嘴唇即将碰到他的额头时,一把抓住表哥的衣领,用力往下拉。 第一个让h翊捷感到讶异的,是气味。虽然刚吃过晚餐,但是表哥身上却没有食物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gu熟悉又陌生,带着一点甜味的香气,有点像是表哥睡过的床单上会有的气味。一gu颤栗的感觉沿着他的脊椎向下窜去,令他的手指收得更紧。 好喜欢。不管是表哥身上的味道、还是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的感觉,他都好喜 h翊捷忍不住张开嘴,咬住表哥的下唇。 一声细微的哼声从表哥的鼻子里窜出,接着一只手就抓住h翊捷的肩膀,向後一推。 如果他不愿意配合的话,他绝对可以阻止表哥的动作。但是表哥说得对,现在他们在餐厅里,这样真的不太好看。 彷佛读到了他的想法,表哥的脸上浮现一抹有点僵y的微笑,手背抹过嘴唇,「太贪心了吧,翊捷。」他说,「你怎麽赖皮呢?」 但是表哥没有像平常一样笑着回应他,只是一边抚平自己的衣服,转身往座位走去。 打量着表哥的脸,h翊捷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表哥身上好像有某个开关被关掉了,如果平常的他像是一个明亮的灯泡,现在他却只剩下一片黑暗。 表哥把椅子靠回桌边,转身往柜台走去。这间餐厅是桌边结帐的,但是h翊捷甚至来不及提醒他。结帐时,表哥一句话也没说,走过购物中心宽阔的走道时,他们依然一路保持沉默。h翊捷观察着表哥,但是他的脸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什麽也看不出来。 回到一楼时,h翊捷终於忍不住了。 「没有。」表哥回答。可是他的视线始终没有望向h翊捷的方向。 好吧,或许他是做得有点太过火了。但是为什麽?就算表哥不开心,他也可以直接说啊。现在这样的反应,h翊捷一点也ga0不懂。 他抬起头,看向购物中心入口处的玻璃门。外面的风雨好像变得更大了。 翊捷只是在胡闹而已。 翊捷一定是看班上的人玩过头了,所以好奇了吧。毕竟翊捷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也没有透露过自己和谁有什麽肢t接触。这对翊捷来说,是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如果说翊捷情有可原好了。那他自己呢?苏晏咬着嘴唇。翊捷一定没有看见,但是没有看见,不代表就不存在,至少他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举起一只手,遮住半张脸。不行,他不可以再往这个方向想下去。这个思路只会前往非常可怕的方向,尽管尽头存在的东西是什麽,他也无法明确指出。 「谢谢,不用找了。」 一阵强风吹来,让苏晏手中的伞直接开花。沉重的雨水敲打在皮肤上,带来近乎疼痛的感觉。当他跑到社区大门前的屋檐下时,他已经全身都sh透了。 「下这麽大的雨还出门啊。」 「出门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变这样。」 直到走到电梯门前时,苏晏才发现,翊捷已经先按好了电梯钮。 「你的不是也爆掉了吗?」 翊捷在不高兴了,是因为刚才一路上苏晏都没有和他说话的关系吗?一丝罪恶感戳刺着他的x口。他不是故意要忽视翊捷的,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绪而已。但是今天的主角应该要是翊捷才对,现在却变调了。 电梯回到翊捷家的楼层,苏晏打开门,让翊捷先进去。爆掉的雨伞留着也没有意义了,苏晏把两支报废的伞放在玄关,准备明天再来处理。 「翊捷,等一下。」 「不要把sh衣服穿到房间里。先去洗澡吧。」 拉着他进到浴室後,苏晏ch0u下一条毛巾,先帮翊捷擦起头发。那gu寒冷的感觉此时已经渗进了皮肤底下,如果不赶快脱掉sh透的衣服,他们两个大概都逃不掉在夏天感冒的命运。 翊捷的眼睛从毛巾下方打量着他。 苏晏决定忽视翊捷话中可能有的其他意思。 翊捷的手突然抓住苏晏的手腕,把他的动作固定在半空中。苏晏的心脏突然不规则地弹了一下。 一口气梗在苏晏的喉头,无法吞咽。之前,和翊捷有这麽亲近的动作,似乎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吧。 「就只是一起洗澡而已。以前不是也常常这样吗?」 但是面对翊捷的邀请——还是说挑衅?——如果现在退走,不就是承认他心里也有鬼吗? 「好吧。」苏晏的舌头感觉有点麻痹。他迟钝地说:「那就一起洗吧。」 他转过身,关上浴室的门,开始解开衬衫的扣子,一阵窸窣声从身後传来。在狭小的浴室空间里,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放大了无限多倍,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寒毛直竖。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现在离开浴室,接下来他和翊捷的相处会变成什麽样子?他无法想像,也不想想像。苏晏咬了咬牙,转身面向淋浴间。 「表哥,你在g嘛?」翊捷的声音带着一点回音,「我快冷si了。」 客卫的淋浴空间没有翊捷房间的小,但是不像主卧室的那麽大。苏晏一直以来运动的身材,本来就不算娇小,而翊捷也许没有成年人的t格,但已经和他一样高。在淋浴间里,只要他们一转身,就会撞到对方的肩膀。 「那你就不会冷到吗?」翊捷回嘴,「过来啦,一起冲。」 翊捷扭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柱冲刷过他的全身,刚才身t里的寒意终於消散了一点。 他不是没见过翊捷脱衣後的模样。有时候翊捷在学校打球打得太热了,也会直接把球衣脱掉的。但是那些时候,都不会让苏晏像现在一样,感觉口腔里一阵乾涩。 他们现在,到底在做什麽? 「表哥。」翊捷笑了起来,「你y了耶。」 而且这麽一来,翊捷此刻兴奋不已的x器,也无法逃脱他的视野范围。苏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不是他想看见的东西;他不应该看到的。 翊捷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了,远远不止。现在的他,是一个有冲动、有慾望,而且期待着发泄的青少年。 低喊声逸出他的嘴角,但接着他的声音就被翊捷堵了回去。 「翊、翊捷。」 但是身t产生的兴奋感实在熟悉了,血ye在t内快速涌流的感觉,双眼因为慾望而变得有点模糊的感觉??好热。翊捷的嘴唇,他的身t,他们身上接触和没有接触的部位,全部都好热,好像要把他整个人融化。 他们现在到底在做什麽? 但是被困在翊捷和墙壁之间,他的身t似乎和大脑断开了连结。花洒的水流不断从额头流下,流进他们相贴的嘴唇之间,sh润的声响在耳边回荡,刺激着他t内深处的慾望。 然後一只手滑进他们两人之间,握住他的x器。 一gu电流穿过苏晏的身t,使他倒ch0u一口气。他不能这样做。就算他需要身t的慰藉,也不能是在表弟身上。 「翊捷??」他喘着气,「不可以。」 翊捷的眼皮看起来沉重不已,眼神迷茫,就像刚睡醒那样。苏晏转开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带着的慾望太难承受了,他不能看他。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原因则令他羞耻不已。 他感觉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不想知道。 「对不起,翊捷。」他推开淋浴间的门,热气包裹着他的身子,和他一起踏了出去,「以後,我们还是不要一起洗澡好了。」 关上浴室门之前,苏晏不小心又往淋浴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晏把t恤拉平,最後一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下的y影明显得可以,好像他一个星期没有睡觉一样。他搓搓眼角,叹了一口气。他不是真的完全没有睡到,但是这两个星期以来,每天起床时,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整夜没有阖眼。 夏天yan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刺激着视线边缘,让他直想流泪。有高耸在床前的老旧衣柜,这些东西都是谁的?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他只想重新阖上眼皮,回到没有意识、没有边界,也没有自己的那个地方。 暑训的时间到了,虽然翊捷已经毕业,苏晏还是要去学校带那些留在球队里的孩子。一半的他兴趣缺缺,想到熟悉的t育馆里看不见翊捷的身影,他就好像失去了一点带队的兴致;当初会成为教练是为了表弟,如果表弟都已经离开了,那他在那里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逃避是最可耻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是最聪明的办法。也许现在,不要和翊捷见面才是最正确的作法。 客厅一片寂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还在沉睡中。还没有到爸爸准备上班的时间,此刻他的房门依然紧闭着。苏晏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不想惊扰任何东西,连关上铁门的时候都尽可能把音量压到最低。 就在他脱下安全帽,准备锁进车厢时,一声叫唤传进他的耳里。 一定是没有睡好,让他出现幻听了。只是他是不是真的病了,为什麽幻听的声音听起来离他这麽近呢? 翊捷就站在镶着校名的柱子旁,面朝着他的方向,在暑假的烈yan下眯着眼。苏晏还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对上视线,翊捷就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翊捷的动作像是慢动作,但是出现在他面前的速度却快得像是眨眼间的事。 「我爸妈他们去出差了。」 明明才两个星期没见,为什麽就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纪? 苏晏再度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把喉头涌起的肿胀感吞回去。他知道翊捷这句话的意思。但这就是问题,不是吗?他们不应该再走得这麽近了。不管翊捷对他是什麽感觉,那都太多、太错误了。 苏晏感觉自己的嘴角往上扬起一点弧度。 就连他自己听见这句话,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翊捷耸耸肩。 「但是我等一下??」苏晏咬住舌头,「下课之後,我跟人有约了。」 翊捷的脸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只有左眼的眼角皮肤ch0u动了一下。他垂下头,几秒钟没有回话。最後,当他终於开口时,他的声音很轻。 「晋廷。」 白痴。苏晏只想赏自己一巴掌。他可以说是要见朋友就好,还有一百种理由可以用,但是李晋廷的名字就这样从舌尖溜了出来。 这两个星期中,为了证明要与翊捷拉开距离的决心,苏晏再度传了讯息给李晋廷。出乎意料的是,李晋廷居然回应了,就好像这半年间他们没有完全断绝联络一样。他们约好,今天下午陪李晋廷去一场品酒会,再吃个晚餐。 还是,他该推掉李晋廷的约?有那麽一瞬间,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很有x1引力的念头。可是不行。如果现在爽约,不就证明了他的决心只是个笑话吗? 翊捷的下颚动了动,让一口气梗在苏晏的喉咙。这里是校门口,如果翊捷在这里和他大吵起来,他会很难和警卫大哥交代,如果被来暑训的学生看见,那要怎麽办? 翊捷的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打量。 翊捷没有质问他,也没有做更任x的要求。就这麽简单的一句话,他就接受了。苏晏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十点。」翊捷重复了一次,「我就在家里等你。」 苏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表定的训练时间只剩下五分钟,现在他得用跑的才不会迟到了。 但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了。他伸出双臂,将翊捷的身子紧紧抱进怀里。翊捷犹豫了一下,最後缓缓ch0u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他的心脏好像又变得更轻盈了一点。 苏晏下了计程车,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显然他看起来真的很醉。但是苏晏一点也不介意。温暖的感觉在他身上流窜,就像一条柔软的毛毯,轻轻裹着他。他只是露出微笑,一边将塑胶袋中一袋小份的卤味放在柜台上。 面对门房困惑的表情,他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越接近电梯,脚步彷佛就越轻盈,迫不及待地想要带他上楼。 站在高耸的大门前,苏晏在口袋里0索着。整串的钥匙不知为何纠缠在一起,他的 苏晏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酒jg带来一gu如同气泡的感觉,在x口不断翻滚,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经过一番挣扎,他终於从黏成一团的钥匙中分离出对的那一把,骄傲地把它cha进锁孔里。 玄关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是什麽不一样? 但是不只是那双鞋子。b那更早击中他脑海的东西,是一gu奇怪的气味。不该出现在翊捷家的气味。只是他的大脑暂时无法辨别,是什麽东西改变了翊捷家空气的组成。 为什麽家里有酒味? 翊捷就坐在他们平常的沙发上,面向电视、侧边还有贵妃椅的那一张,0露的手臂以轻松的角度挂在椅背上,头舒适地向後仰起。 但那不是最让苏晏困惑的部分。在翊捷张开的双腿之间,有一样他无法指认的东西。一个金se的,毛茸茸的东西,在客厅的灯下反s着刺眼的光芒。 他的视线缓缓往上移动,回到翊捷的脸上,却被翊捷转向他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震。 「哈罗,表哥。」他的脸颊通红,双眼半阖,像是快睡着一样。 就像一根针戳破了包裹他们的泡泡,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一晃。接着,画面里的东西便爆发出一连串的动作与声响。 在翊捷双腿之间的那个人弹了起来,却踉跄地差点摔倒,挥舞的双臂撞到了茶几上的酒瓶,玻璃瓶脆裂的哐啷声使苏晏一阵耳鸣。那些是苏晏放在冰箱里的啤酒,但是现在却翻倒在茶几和客厅的地上。 手中的塑胶袋从指尖滑落,此刻他只想砸烂那张看起来极度易碎的脸。 苏晏的双腿彷佛有自己的意志。前一刻他还站在玄关的大理石地上,下一刻,他的手却已经抓住了那个人细瘦的上臂,y是把人从沙发前拖了出来,连上衣都还来不及穿。 像动物嚎叫一样的声音传进苏晏耳里,过了一秒,他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很好,这样就对了。苏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麽想弄痛一个人。但他需要这种残忍的感觉;只有这样,心脏那gu就像要爆裂的痛苦,才变得稍微能够忍受。 「你知道他未成年吗?」苏晏大吼,「我可以告你的你知道吗?」 「我不——他说他十八了——」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他说,「他今年九月才要满十六。」 「滚出去。」他低吼,「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x口紧揪的感觉让他没有办法呼x1,他转过身,头却晕得差点站不住脚。他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脚步,抬起头,正好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表弟。 「翊捷??你做了什麽?」 「我?」翊捷的声音带着鼻音,「我什麽都没做啊。」 那是属於他们的沙发。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岛,让他们互相依靠的沙发。但是现在翊捷却找了一个陌生人进来。 生气?现在这是生气的感觉吗?只用一个词来概括现在他所感觉到的一切,几乎是一种羞辱了。翊捷现在在乎的,只有他生不生气而已吗? 翊捷耸耸肩。 苏晏用力咬住嘴唇,直到嚐到一gu类似葡萄酒的涩味。 翊捷绕过沙发,往他的方向走来。现在他整个人出现在视野里,他才发现,翊捷的牛仔kk头打开,拉链也拉到最底,四角k却仍好好地穿在腰上。 苏晏的一口气梗在x口,痛得像是肋骨都要裂开。翊捷是故意的。他知道苏晏十点会到家,所以他故意找了这个人来,不惜谎报自己的年纪、不怕来的人是另一个骗子,就是为了要让他看见。 翊捷走到他面前,身上的啤酒味一阵阵灌进鼻子里,让苏晏难以呼x1。翊捷的头向旁边一歪。 这是个报复。现在他终於懂了。 「你还没回答我,表哥。」翊捷低声问,「你在生气吗?」 「他对你做了什麽?」苏晏的视线在翊捷的脸上来回扫动,试着寻找任何一点不该出现在那张面孔上的痕迹,「他有0你,或是亲你——」 苏晏瞪视着翊捷的脸。 「如果他亲了我的嘴,或是0了我的身t。」翊捷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每一个都像是烙铁,深深嵌进苏晏的脑海,「表哥会怎麽样?」 也许他自己也是太醉了,因为翊捷的眼睛里,盛满的不是恶作剧的光芒,而是深得像要吞没他的痛苦。 苏晏向後退开一步,脱离翊捷的接触。 但是翊捷没有把手机给他。他只是往前又踏了一步,把苏晏往後推去。翊捷的力气大得出乎意料,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晕头转向,他踉跄地退後,撞上鞋柜平滑的木板门。 但是震惊的感觉还来不及在他的脑海中扎根,翊捷就向後退开了一点。 一阵j皮疙瘩爬上苏晏的後颈。 「所以,是认识的人就没关系吗?」翊捷的脸逐渐靠近他,直到嘴唇轻轻碰到他的下唇。翊捷喃喃地说:「是表哥,就没关系吗?」 不只没办法思考,也没办法呼x1。翊捷离他太近了,近得只剩下翊捷的碰触和温度是真的,其他的一切都成为宇宙中没有形t的、虚无的东西。 「翊、翊捷。」他说,声音却断续得让他羞愧,「不可以。」 苏晏没有办法呼x1。 「我??不要你跟别人在一起。」 翊捷向後退去,而苏晏像是终於从水面下浮起般,倒ch0u了一口气。x口膨胀的感觉应该要带来一种求生的愉悦才对,但是现在,却只有像是肌r0u要撕裂的疼痛。 「跟你在一起的人,他们也都会这样0你吗?」 苏晏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摩擦着翊捷的指尖。 「不要这样。」 但是何止是他?现在的苏晏,就像有尖锐的爪子刺入他的心脏。翊捷,他那麽想要保护的翊捷。他做了那麽多,为什麽到头来,却依然让表弟这麽痛苦呢? 「表哥,我真的、真的很ai你啊。」翊捷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但是为什麽,这样还是不够呢?」 苏晏的身t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视线就变得一片模糊。 「你为什麽要哭,表哥?」在一个个吻之间,翊捷低声问。 「我不知道。」他什麽也看不见,泪水让他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模糊闪烁的光影。但是身t的感觉还在。想要朝温暖的地方靠近的冲动,想要抱着面前这个人的冲动,强烈得足以带来生理上的痛处,「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样??」 「好ai你。」翊捷低声说,「没人b我更ai你了,表哥。」 「可是你??是我表弟。」 苏晏张开嘴,试图反驳,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表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翊捷低哑地说。 「你ai我吗?」 或许是因为苏晏沉默得太久,翊捷突然向後一退,与他拉出了距离。四周的空气变得好冷。 这样是错的,错得太离谱。但是最糟糕的是,翊捷说的,却是最真切不过的事实。人生中,他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翊捷一样ai他的人。 泪水使视线变得迷茫,但是翊捷的表情在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他倾身向前,吻上表弟的嘴唇。 好热,翊捷的身t、翊捷的吻,一切都好热,即将把他融化。翊捷的双唇饥渴地x1shun着他,好像这样还不够,但是对翊捷来说,向来是什麽都不够。 翊捷发出一声叹息,嘴唇依然贴着他的唇,对着他的嘴低声说话。 不可以,但是翊捷的声音就像魔 「翊、翊捷。等一下——」 「啊!」 或许他确实有哪里不正常吧,因为这个念头,反而令他的器官更加兴奋。翊捷隔着内k抚弄他的侧边,一下、两下。他的身t只能往前探寻,期待更多。 这些话由翊捷嘴里说出,b什麽都要更刺激大脑。苏晏喘着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不可以向翊捷索要这些,他的x慾从来就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但是现在身t想要的东西,却和他的大脑不一样。 「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要怎麽动了呀。」翊捷柔声说。 翊捷顺从地照做了。 翊捷的手指圈住他的周围,缓缓往顶端滑去,「表哥,这样对吗?」 翊捷像是在确认什麽似的,来回套弄着他,「表哥的表情,b我想像的更好看。」声音在苏晏的耳边回荡,但他几乎认不得翊捷的嗓音。 「我常常在想,表哥在享受的时候会是什麽样子。」翊捷低语,「会是很痛苦的那种,还是很舒服的样子?」 翊捷的手指在他的顶端轻轻摩擦,绕着圈,将一b0b0快感送到他的全身。 苏晏试着看清翊捷的脸,但是被慾望和泪水覆盖的视线,只能让他看见模糊的轮廓。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腰缓缓摆动,试着配合翊捷的节奏。 天啊。翊捷为什麽要告诉他这些?他不想知道,他不应该知道的。但是他的身t似乎很喜欢这种的感觉。那种罪恶与羞耻,与不合时宜的快感混杂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喝醉了一样,令人上瘾。 「呃。」完全不同的刺激令苏晏倒ch0u一口气。 「表哥喜欢这个吗?」翊捷问,「那这样呢?」 苏晏呜咽出声。 「翊捷,不、不行??」 现在,全世界只剩下翊捷的碰触和温度。这是他永远也不想离开的世界。 翊捷的嘴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身t,「嗯?」 ga0cha0到来的时刻出乎苏晏的意料。有那麽一瞬间,他什麽也看不见,只隐约听见有人发出哭泣般的喊叫。膝盖终於在这一刻宣告投降,向下瘫软,让他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不确定他倒在翊捷身上多久。当他终於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稳时,翊捷的面孔就在距离他不到半截手臂的位置。他的手依然搭着苏晏的腰,此时,苏晏才注意到表弟光0的肚子上有一片sh黏的tye。 「我去拿卫生纸??」他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苏晏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翊捷的面孔泛红,眼神迷茫地回望着他。一gu肿胀的感觉梗在喉头,让苏晏无法吞咽。 「拜托,表哥。我好不舒服。」 苏晏闭上眼睛。从来没有哪一个对象,让他产生同样的慾望。面对翊捷时,好像他所有的底线都丧失了。不,不是丧失。也许所谓的底线,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他咽下喉头肿胀的感觉,「想要我怎麽帮你?」 苏晏的大脑暂停运作。 h翊捷从来没有想过男人会这麽紧——表哥会这麽紧。他再度轻轻摆动t0ngbu,立刻换得表哥的低y。 表哥的嘴唇红润cha0sh,诱惑着他。翊捷忍不住俯身,又一次hanzhu他的下唇。包覆着他的x口突然收紧,让翊捷低哼一声。 「嗯、嗯——翊??」表哥的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好像想要把他推开,但是力道更像是在寻求支撑、而不是拒绝。 表哥的下半身朝他推来,让他眼冒金星。要是再不转移注意力,他大概撑不了太久。这是他的第一次,和表哥的第一次。他不想要那麽快结束。 表哥的身t一颤,发出一声低y。 但是他想要看清楚表哥的样子。他直起身子,学着看他看过的那些影片,扶住表哥的大腿。 「翊捷??」 表哥的身t颤抖着,往自己的下身伸去。虽然刚才已经发泄过了,但是现在那根肿胀的x器就在他们之间,顶端已经渗出一点点yet。 翊捷不想这麽快结束,真的不想。但是他好像没得选择了。 「哈、啊,翊、翊捷??」 表哥的身t配合着他的动作,好像在乞求,又像是在鼓励。 表哥的叫声变得破碎,却b什麽都还要x感。 背部的触感让h翊捷的内心一阵sao动。表哥的手掌贴着他的皮肤,就像以前在哄他睡觉时那样,轻拍着他的背。 「不要。」h翊捷更用力地圈住表哥的身t,「我不想动。」 他想要把表哥抱在怀里,想要表哥的全部——也想要成为表哥的全部。表哥的眼神只可以看着他,身边也只可以有他。 不可能的,表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他。h翊捷把脸埋进表哥的颈窝。现在,他只要这样就好了。 一个尖锐的东西戳中他的脸,y是唤回了他的意识。 翊捷的声音从天而降。 「不可以这样。」翊捷倔将地说,「快点回答,不然我就要爬到你身上罗。」 「ai啦ai啦,最ai你了。」他说,「现在我可以睡了吗?」 安全,对,就是这个词。在翊捷身边,不需要担心他会无预警地消失。不需要担心今天没有见面之後,是不是就没有下一次了。 「表哥,笑一个啊。」翊捷说,「我在录影耶。」 什麽?他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录影的? 「是男生,有什麽关系。」翊捷窃笑,「表哥看我嘛。」 「我偏要。有种你来抢啊。」 即使背对着客厅的灯,翊捷的眼睛依然闪烁着,整张脸彷佛都在发光。 翊捷咧嘴一笑,把手机往沙发角落扔去,手往苏晏的脖子伸来。 翊捷学得很快,才短短几天,他的吻技就进步了好多。现在他知道要怎麽样把苏晏吻到喘不过气,也知道要怎麽样用舌头让他的理智几乎宣告投降。 「怎麽了?」翊捷低声笑起来。 翊捷的视线下沉,往他们两人之间看去。 苏晏举起一只手臂,遮住自己发热的脸颊,「不要吵啦。」 不用表弟的提醒,他知道自己的器官正亢奋地抵着翊捷的下身。这几天,只要翊捷在附近,他的身t就会违背他的意志,自己产生反应。如果翊捷从身後抱住他,或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躺在他腿上,事情就更糟了。 至於他想要去哪里,这个问题甚至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 「g嘛挡住?」他的手腕被翊捷拉起,与他对上视线,「表哥也会害羞喔?」 苏晏伸出双臂,将翊捷拉向自己。 金属的碰撞声响起时,有那麽一瞬间,苏晏以为是电视里的音效。但是接着,他就听见nv人说话的声音。是从大门另一侧传来的。 姑姑和姑丈回来了?是今天吗? 肾上腺素顺着血ye流窜,苏晏倏地从沙发上弹起,不小心撞上翊捷的下巴。但是顾不了这麽多了。 他只记得寒训这周结束之後,他们就会从东南亚回来。今天是星期几?他什麽都忘记了。 「啊?家里没人吗?」姑姑的声音在门外说道。 刚学会骑机车的时候,他差点出过一次车祸。那次是深夜,他骑着车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一台闯红灯的货柜车大概没有看到他 当时的他,和si亡只有零点一秒的距离。 「表哥。」翊捷的声音像一个锚点,将他的意识拉回房里,「你没事吧?」 「你的嘴唇好白喔。」 「翊捷,不要这样。」胃里有个东西扭曲起来,他好想吐。 但是答案再清楚不过了:是这几天,他都处在一个自己建构出的泡泡里。随着那扇门被人打开,属於他们两人的泡泡也应声破裂。 表弟的头一歪,嘴角扯出一个歪斜的弧度。 「别闹。」苏晏的心依然强烈地撞击着他的x腔,连说话都有点困难,「要是被你爸妈发现,我们就完蛋了。」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说,「我g嘛就g嘛。而且,我也不在乎。」 翊捷不懂大人会担心的事。他们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他要怎麽跟其他家人交代、跟所有其他人交代,说他和自己一直以来照顾的表弟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翊捷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一声不吭地望着他,眼神强烈得让他心痛。 苏晏闭上眼睛,没有办法承担翊捷现在的质问。这种事不是这样运作的,但要怎麽解释,翊捷才会听得懂? 「为什麽?」翊捷问,「是他们把我交给你的。他们根本就懒得管。」 这样翊捷要怎麽办? 「他们没办法限制我。」翊捷回嘴,「我可以跑啊。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苏晏摇着头,但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一gu温热的感觉从眼角涌上来,苏晏垂下视线。 「翊捷,过来。」 「不要怕嘛,表哥。」翊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是他对翊捷过度的溺ai,才会让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他必须要离翊捷远一点,这不是个选选择,而是唯一的一条路。 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再多一点时间,他就可以想办法ch0u离了。 「来吧,我们来拆床单。」 他们的衣服正散落在床边的地上,他捡起翊捷的上衣抛给表弟,再胡乱套上自己的衣服。然後他拆下翊捷的床单,和枕头套一起抱在x前。 但是有一个东西x1引了他的注意:一个不该出现在沙发上的东西。 是他的润滑剂。 来不及细想,苏晏就冲上前去,把它藏进手中的床单里。 直到走进yan台时,苏晏的双手都还在颤抖。他把润滑剂塞进短k的口袋,将床单放进洗衣机里。 「姑姑好。」苏晏的嘴角扭曲了一下,深怕自己的微笑露出破绽。 「对啊,帮翊捷洗一下床单。」那上面现在可能有不少苏晏的汗水,想到这一点,他就无法抑制自己的脸颊升温。 苏晏把视线转回洗衣机上,假装专心研究面板上的按键。无论姑姑刚才有没有看见他大意留下的线索,她的表情什麽都没有透露。 翊捷冷冷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但是苏晏可以看见姑姑翻了一个白眼。 「当然可以。」 姑姑这次没有假装听不见了,「我在讲话的时候,不要cha嘴。」她旋过身,声音听起来b刚才低了十度,「谁教你的,这麽没礼貌?」 「h翊捷!」姑姑的嗓门一下子放大了,脸消失在yan台门口。 这几天在翊捷家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场白日梦。美好,但是无b荒唐。现在,梦该醒了。 「哎唷。h翊捷。」警卫大哥站在警卫室门口,双手抱x,「我还以为你毕业之後,就不必再看到你了。」 警卫挑着眉,把 新制服上的折线还清晰到不行,刚绣好没几天的学号,颜se也十分亮眼。h翊捷拉起衣服上的校徽,炫耀地对着警卫摇了两下。 「你就继续ga0怪。我看教官会不会把你踢出去。」 「那我就再考回去。」他回答,「他们甩不掉我的。」 「假鬼假怪。所以,你来这里g嘛的?」警卫问,「回来接小nv友吗?小心我跟生教组长说。」 就他的印象,球队练习应该要结束了。不过过了一个暑假,现在国中距离他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 「应该再过几分钟就出来啦。」警卫说,「你就在那边站着。不要偷ch0u菸喔。」 要等也没关系,他就只是不想回家。 表哥给他的理由很合理;经过一个暑假,他又长高了一点,现在坐在机车後座,要把下巴放在表哥肩上,已经不是最自然的高度了。他们一起挤在那张单人床上,连翻身都不能。 一阵喧哗的声音,将h翊捷的目光牵往穿堂的方向。 以前他也像那样吗?明明才差一两届,但他们看起来都好??小。不是身t的小,而是一种氛围,从他们抓着便当袋和书包的样子,还有蹦蹦跳跳的脚步透露出来。 h翊捷的视线越过他们,向後方搜寻。表哥在哪里? 一gu像汽水般的欣喜感充满了他的x口,推着h翊捷迈开脚步。但是才走出一步,他就停了下来。 是梁少俞。h翊捷後知後觉地意识到。怎麽才过一个暑假,他看起来就长大了这麽多?虽然大概也只高了没几公分,但是摆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像是小猴子一样的矮子了。 h翊捷的腿彷佛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他往球员们的方向跑去。 表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一张面具。 「少在那边动手动脚的。」他抓住梁少俞的手臂,往後面一推。 表哥伸手,一把拉住梁少俞的肩膀。 h翊捷转过头,看向表哥的脸。那样的表情是震惊、生气,还是什麽?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一开始期待的样子。 脸颊上传来一gu热烫,他现在突然觉得好丢脸,但是他说不出原因。表哥的下巴动了动,然後对梁少俞露出一个僵y的微笑。 梁少俞嗫嚅地说了一句「教练再见」,就快步从他们身边跑开了,好像有多委屈一样。h翊捷只想从背後踢他一脚。 「你没有跟我说你要来。」 表哥转开视线。几秒之後,表哥再度开口。 刚才就要被其他情绪压过的怒火,此刻突然再度窜升。表哥现在居然在帮他说话? 但是他不可以,别人就可以吗? 「那这样呢?我这样错了吗?」他挑战道。 「我们走。」 「表哥,这样很痛。」 「我跟你说过,不要在外面这样。」表哥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而且刚才如果被警卫看到——」 「那又怎麽样?他就只是个路人而已。我又不是他儿子。」h翊捷回嘴。 「但是他认识你妈。」表哥缓缓地说,「你没有想过,要是他告诉你妈的话,要怎麽办吗?」 「那就让他们气si好了。气si刚好。」他的嗓音b想像中要大,表哥瑟缩了一下。 四周变得越来越暗,只剩下路灯的光线,而表哥的表情无法解读。最後,先转开视线的人是表哥。他打开机车的车厢,把安全帽递到h翊捷面前。 表哥要在这种时候送他回家?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翊捷。」表哥叹了一口很常、很长的气,「不要这样。今天我真的很累。」 也许,表哥不像他说的那麽ai他。因为如果真的ai的话,承认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深x1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听起来还算镇定。 表哥的表情就像被他打了一巴掌。 「走吧。」 机车回到表哥家的巷口。虽然表哥为他解开安全帽,但是一直到走进家门之前,他们两人的视线却一次都没有交会过。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才过没几天,他们就变成现在这样呢?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玻璃,他看得见、却碰不到。 屋子里一片漆黑,舅舅似乎还没有回来。 「啪」地一声,饭厅的灯亮起。表哥把背包扔到其中一张椅子上,倒了一杯水。但是他一口也没喝,只是在餐桌边坐下,用手遮住眼睛。 「表哥。」这句话就像有倒钩一样,刺痛他的喉咙,「你??讨厌我了吗?」 「可不可以??不要再b我了?」 他以为没有人b他更懂表哥、更知道怎麽样能让表哥开心的。但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他什麽都不知道,也做不到。 h翊捷伸出手,抱住表哥的身t。 表哥的身t微微颤抖着,无声地哭泣。 「我没有讨厌你。表哥永远都不可能讨厌你。」表哥低声说。 「因为你是我表弟。」表哥说,「但是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对不对?」 但是他开始理解了,表哥不是这样看他的。对表哥来说,这个名词好像b什麽都重要。b他更重要。 表哥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身t向後一缩。 无力的感觉令h翊捷好想大吼。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让表哥把他当成「h翊捷」看待,而不是「表弟」? 表哥摇摇头,抹去眼泪,然後抬起脸,露出悲惨的微笑。 h翊捷更用力地抱紧他,这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真心的方法了。 表哥突然用力推着他的肚子,从他的手臂之间挣脱开来。 「舅舅好。」他试探x地说。 「翊捷。放学啦。」 舅舅点点头,踩进拖鞋里,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才的画面,一定被舅舅看见了吧,但是他什麽也没说。既然舅舅可以什麽都不说,其他人也可以。他们都应该要闭嘴。 h翊捷的视线回到表哥身上,但坐在那里的人,好像身上有个什麽开关被关掉了。虽然饭厅的灯光笼罩着他们,但表哥的眼里没有一丝光芒。 「表哥,你不要这样。」他再度伸出手,抱住表哥的肩膀,「我很ai你。真的。」 很小的时候,他在外公家住了几天,但那几天,很快又变成了更多天,多到当时的他还没有办法数出那个数字。他不知道爸妈什麽时候会再来接他,或者会不会来接他。如果他再也回不去他原本的家了呢?如果他要永远住在外公这里了呢? 细微的恐惧像蛇一般缠绕在x口,但他试着用刚才找到的力量和它对抗。 在这句话之後,僵y得像石柱一样的表哥,才终於有了动作。他伸出手,缓缓环住翊捷的背。 h翊捷不太确定他是在为什麽事情道歉。 「表哥。」h翊捷咽了一口口水,「今年,你还会帮我过生日吗?」 「後来我还特别打了电话过去。」当时表哥闭着眼,躺在他身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我跟他们说,我只要六寸的小蛋糕就好了,只有一个人要吃的。他们大概觉得我很可怜吧,所以就答应帮我cha单了。」 但是现在,他有一种感觉,表哥或许不会帮他过生日了。 表哥低声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笑声听起来一点都不快乐。 h翊捷从来没这麽讨厌听到那两个字过。可是他相信表哥。只要有这句话,他就能好好撑到生日的那一天。 「喂?」 虽然是他主动打的电话,但是为什麽他还是那麽痛苦呢? 「苏晏?」李晋廷听起来像在笑,「如果你不打算说话,那我要挂电话罗?」 「怎麽了?」李晋廷问,「又突然想到我了吗?」 接下来的这句话,如同刀子一样刮着喉咙,「你下星期??哪天有空?」 苏晏闭上眼睛,「好。」 星期三。是翊捷生日那天。他答应过,要陪他过生日的。 「噢。」李晋廷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低低地打转,「那我就更要约那一天了。」 「是谁上次害我只能一个人回家的?」李晋廷说,「好好一个假日直接泡汤。这次该补偿我了吧。」 「犹豫太久了,苏晏。」李晋廷声音里熟悉的不耐再度出现,「每次都是这样。到底是我b较重要,还是你表弟b较重要?」 他必须选择。 「很好。」李晋廷低声笑了起来,「不要让我失望喔。」 黑暗的客厅里,只有蜡烛的火光被冷气吹得摇晃不已。烛心已经烧到最後一点,蜡ye从底座中溢了出来,流在巧克力的抹酱上。 「您拨的电话将进入语音信箱??」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心中好像有某个地方崩塌了。 h翊捷拿起手机,打开社群软t。 苏晏醉醺醺地来到翊捷家楼下。额头上被玻璃杯砸中的地方,现在只变得越来越痛。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谁想得到,他原本打的如意算盘,那麽轻易就全毁了呢? 苏晏蹲下身,试着捡起那串钥匙,但是脚下的地板突然旋转起来,他来不及伸出手,就整个人向後摔倒。 啊,上次喝醉的时候,开门就看见了让人不舒服的东西。这次,他又会看到什麽呢? 翊捷家的大门b印象中的重多了,他得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门上,才打开一道能容纳下他身t的缝。 他一个踉跄,撞上冰冷的鞋柜门。 灯呢?为什麽房子里这麽黑? 「你去哪里了?」 但这当然不是幻想了。翊捷的声音,大概是此时此刻最真实的东西。剐在他x口的感觉,也带着生理的痛楚。 啪的脆响传来,电灯应声打开。 「你去哪里了?」翊捷的声音又问了一次,这次更大了一些。 他无法对翊捷说谎。但是说了实话之後,又会怎麽样呢?或许他今天就不必活着走出这间房子了。 「我刚才在晋廷家呀。」这句话可能会带来的後果,又让一串笑声涌了出来。 他听不懂翊捷在问什麽。客厅的墙上就挂着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可是姑姑和姑丈从德国带回来的手工钟,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的舌头好像不太听使唤,「现在几点了?」 视神经似乎在跟他玩着某种把戏,翊捷的模样忽远忽近,前一秒看起来还只是遥不可及的一小点,下一秒却清晰得像是触手可及。他泛红的脸颊和眼眶,还有爬满血丝的眼睛,就像经过放大和扭曲的照片。 是吗。原来他在李晋廷家待了这麽久啊。看来他又失算了。但是今天晚上,本来就没有一件事照着他的想像在进行。 他只是喝了酒、然後又喝了更多的酒。 啊,对。然後他拒绝让李晋廷碰他。李晋廷的手指一碰到他,胃酸就立刻涌进喉头,让他退缩。 老实说,这听起来是个好计画。但是不行,他答应过翊捷要陪他过生日的。 「蛋糕呢?」他说,「来吧 翊捷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不需要。往前走没几步,苏晏就看见了。那个几周前就订好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小小的、只有两人份的蛋糕,现在就静静地坐在茶几上。 翊捷发出一声大笑。 表哥。 如果从身上挖掉某个东西,就能把表哥这个头衔拿掉,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这麽做。 到头来,他还是什麽都没做到。他只是一个懦夫,一个既无法改变现状,也无法鼓起勇气承认内心所想的懦夫。 「他让你很爽吗?那个李晋廷。」他问,「你也是抱着他,叫他的名字吗?」 「三个小时。他让你s了几次?」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继续看着翊捷。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转开视线。表弟现在的模样,就是他应该要受到的惩罚。 话一出口,苏晏就忍不住笑了。 让他觉得表哥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这样就可以彻底斩断翊捷对他的期待。 为什麽?苏晏没有答案。 「你这麽聪明,还看不出来吗?」他说。 他看见翊捷的身t晃了一下。彷佛才一眨眼,翊捷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天旋地转,身t瞬间失去重力的牵引。他的後脑勺一定是撞到了地面,因为他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接下来才是疼痛:几乎要夺走所有感官的疼痛。 七岁的小翊捷扭曲的面孔,爬满泪水和鼻涕,好像小小的身t承受着全世界最强烈的痛苦,就要在他面前碎裂。 翊捷的尖叫声,直到现在,依然在耳边回荡。 然後是一声尖锐的声响,像刀一般划开笼罩他的迷雾。 尖锐的噪音逐渐汇聚成可以辨认的形状,撞进苏晏的耳里。 事隔这麽多年,苏晏依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一gu重量突然从x口移开,翊捷的面孔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奇怪的空白。大量的空气毫无预警地灌进鼻腔,将他的肺用力撑开,他的身t无法控制地ch0u动起来,试着补足刚才缺乏的氧气。而每一gu气息都像是刀片,割着鼻子、脸颊和大脑。 一个强壮的东西托着他的肩膀向上抬起,让他的头毫无支撑地向後一仰。疼痛感彷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找不到根源。但是下一刻,他的侧脸就靠上一片温暖的墙。 是翊捷的心跳。 抬起手臂的动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困难过。他的指尖碰到翊捷的脸颊,感受到眼泪的sh滑。 这三个字所带来的痛苦是来自身t深处,既属於r0ut、也属於心灵。 「我不要你道歉。我只是不要你离开我。」翊捷低语,「为什麽这麽难呢?」 但是苏晏的大脑没有办法带领他去找答案了。他好累,累得连撑开眼皮都是一种折磨。 这句话就像一条锁链,爬上他的身t,缠住他的x口,但他怀疑,锁链的另一端,也同时把翊捷紧紧地捆住了。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苏晏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从柏油路上滚过,浑身痛得分不清方向。 苏晏试着坐起身子,但是动作立刻就带来一gu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无法分辨是什麽地方传来的痛楚,是酸涩不已的腰背、他的脸,还是他的头。 翊捷的双臂环着他的上身,就和睡着之前一样。在他的动作之下,翊捷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眼皮缓缓睁开。 就算不说,苏晏也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惨不忍睹。 在翊捷的协助下,苏晏爬起身,浑身零件都像是要掉开似的,拖着脚步前往浴室。 他见识过翊捷造成的伤害,他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流经指缝。自来水碰到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感,但是此刻他欢迎这种疼痛。这可以让他保持清醒,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清醒。 他用水一点一点,洗去脸上乾涸的血迹。他可以感觉到翊捷的视线在门边观察着他。 苏晏关上水,sh答答的手0索着k子口袋。一整晚没有接上电源,他甚至不确定手机现在还有没有电。他ch0u出手机,当萤幕亮起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这是怎麽回事? 「???」 但是最後两通未接来电,却是姑姑打来的。 苏晏的手指继续推着萤幕,往下寻找其他的线索。 原本就已经有气无力的心脏,此刻在x口冻住了。 真正的问题,在於标记了他的那一篇动态。 「表哥,笑一个啊。」翊捷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我在录影耶。」 而在这部影片的上方,用着社群软t的标记功能,打着几个简单的字。 原来如此。所以他的通知栏,才会被无数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洗版。所以他才会有那麽多通未接来电,所以姑姑才会打给他。 无论昨天晚上的翊捷有多麽强y和愤怒,现在那一切都不存在。在翊捷又大又圆的眼中,只有威胁着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苏晏轻轻地摇了一次头,只觉得晕头转向。 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翊捷啊。这下子,表哥是非走不可了。 只有一个迟钝的、平静的念头。 「没事。」他低语,「我知道。」 「对不起。」翊捷一次又一次地说,好像这样就能把这则动态所带来的一切後果一笔g销。 无论他和翊捷还有什麽未解决的问题,现在全部都结束了。 翊捷抬起头,脸颊和双眼发红,急切地看着他。 苏晏微笑起来。 别说十六岁了。就算是接近三十岁的他,现在也无处可去了。 而那个生日蛋糕,依然孤零零地坐在茶几上。 如果不抓紧,表哥就会离开了。此时的表哥好像失去了重量,好像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从他的手中消失。 真要说的话,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在提醒他进入备战状态。 妈妈的视线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脸se涨红,冲到他们面前,对着表哥挥去一巴掌。表哥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久久没有抬头。 那一巴掌就像是打在他的身上。h翊捷的脑子里有个东西「啪」地一声断裂了。 他把表哥往後一扯,然後用力推了妈妈一把。她摔倒在沙发里,涂满眼影的双眼大睁,嘴唇上厚重的唇膏gui裂。 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h翊捷感觉自己的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太让我失望了。」妈妈摇着头,「苏晏,你居然敢对自己的表弟出手。」 肠胃翻腾的感觉令他想吐,但是他浑身的肌r0u紧绷不已。如果他们想要讨论这件事,那就来讨论吧。 「他没有。」h翊捷说。 即便现在在讨论的对象是他,妈妈的眼神,甚至没有看向他。 「他没有!」翊捷大吼。 「所有人都看到了。」妈妈说,「你知道我接到多少通电话吗?有多少人跟我说,你儿子怎麽跟他表哥1uann——」 但是他要说什麽?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h翊捷回嘴:「你们为什麽在乎?」 h翊捷哼了一声。 表哥低声说:「翊捷,不要这样。」 如果他们关心过,也许??也许—— 「ai我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表哥一个人。只有他什麽都为了我。」h翊捷的身 「这个ai根本就不正常。」姑姑大喊,转过身指着表哥,「你就只是个恋童癖,变态而已。」 「我们给你吃饱穿暖,你怎麽可以——」 是这样吗? 他要的不是这个。怎麽可能只是这个? 「你们自己说过的。说你们最後悔的事就是生下我。你忘记了吗?」他说,「你们只觉得我是麻烦,只想把我变成别人的责任。」 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他大哭、尖叫、哀求,说他不要去外公家,不要去褓母那里,但是没有,他们一次都没有听。 现在他们却在指责这个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表哥。 「他没有!」h翊捷大吼,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模糊,「是我!我才是那个qianbao犯,你们告我啊。」 「你们才、什麽、都不懂!」h翊捷快要认不得自己的声音了。 所以,他又为什麽要听他们的? 表哥是他仅有的一切了。如果失去了表哥,他还有什麽呢? 「姑姑,姑丈。请你们不要怪他。是我的错。」 最後一丝气息也卡在x口,让h翊捷差点站不住脚。 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苏晏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清楚过。 问题并不是他喜欢上翊捷,也不是因为翊捷喜欢他,更不只是因为他们後来做与没做的那些事。一直以来,他都ga0错了。 「很好,至少你现在知道错了。」姑姑说,「你的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在我们家做这种事?你到底图什麽?」 「翊捷很无辜。是我一直在误导他。」 不是因为他无法阻止,而是因为他并不想阻止。 看见表弟眼神里的绝望,苏晏的心脏就要碎了。但是他不得不这麽说。 「你不要把自己的不要脸怪到我们儿子身上。」姑姑尖声说,「恶心。我怎麽会相信你?」 「你说ai我的,表哥。」他说,「那是骗我的吗?」 「我没有骗你。」苏晏说,「可是,是我害了你。」 而翊捷怎麽会懂呢?他只是害怕又被另一个人抛下罢了。 苏晏闭上眼睛。 但是,现在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们的ai早就在某个时刻扭曲成了一团畸形的东西,一个不该存在、也无法继续存在的东西。 但是现实里没有也许。 「不要!」 「表哥,求求你。」翊捷说,「不要走。」 但是姑姑和姑丈回来了,他本来就该走。 「对不起,翊捷。」苏晏低语,「我其实,早就该走了。」 翊捷的嘴唇颤抖得几乎没有办法说话。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翊捷破碎的模样,会动摇他的决心。就像一直以来一样。 他抓住翊捷的手指,试着将它们一只一只扳开,但是无论他怎麽努力,翊捷都没有松手。 翊捷的手突然失去应有的力量,好像无论他原本是为了什麽在坚持,现在都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对不起,表哥。」翊捷的声音几乎只是耳语,「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苏晏只希望自己可以直接si去。 然後他转过身,往玄关走去。有那麽一瞬间,他不知道要怎麽打开大门上的锁,手指疲软得连门闩都没有办法转动。 苏晏的膝盖暂时失去支撑力。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麽。他把後脑勺靠在门上,让疼痛在身上、在心底慢慢沉淀。 苏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麽搭上捷运的,但是他确实记得,在脑中的迷雾稍微散开的那几个瞬间,身边的人都和他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就连他都不想靠近自己,谁会靠近他呢? 如果他跳下月台,沿着铁轨一直走下去,会怎麽样呢? 捷运站外的yan光刺得他眼睛疼痛,走回家的路途似乎b想像中的还远。踏出的每一个脚步,身t所带来的痛楚,都在提醒他自己犯过的错。 但是谁知道,这样或许是另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抓住一旁的磁砖墙,却在门打开的时候愣住了。 爸爸是要去上班吧。回来的时候,他忘了确认时间,不然就能避开爸爸要出门的时候了。 爸爸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缓缓地从衣服转向他惨不忍睹的脸。苏晏垂下视线。 爸爸把铁门拉得更开了一点,让出一条路。 苏晏点点头。「可以。」 「你不去上班吗?」苏晏问。 回到家之後,爸爸将安全帽放回门边的柜子上。他把苏晏拉到餐桌边,指着餐椅。 苏晏顺从地照做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苏晏说。「你去上班吧。」 他像个不知感恩的混蛋,他知道。但是此刻爸爸的存在,只让他更坐立难安。他只想躺着,让自己失去知觉、失去一切。 苏晏垂下视线,无地自容。 「对不起。」苏晏低声说。 爸爸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沾了碘酒的ok绷拿到苏晏面前,对着他的鼻子b划。碘酒碰到鼻梁上的伤口时,锐利的刺痛感让苏晏眯起眼睛。 「不。」爸爸停顿了一下,「这件事,错是在我们身上。」 「我和翊捷??」就连提起翊捷的名字,都像是刀割一样疼痛,「这根本就不应该发生的。是我的错。」 「你姑姑挂了电话之後,我想到一件事。」爸爸说,「你妈跟我离婚的时候,你才五岁。」 为什麽爸爸要提这件事?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妈妈的样子,妈妈还在的时候的日子,他几乎都没有印象。记忆里,一直都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沉默的爸爸,还有独自一人的苏晏。 他不记得这件事了,苏晏很想这麽说。但是脑子里有几个破碎的画面,似乎对应得上。爸爸就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他跟不上。如果爸爸走到人行道上,就来不及了。 他记得第一次带翊捷去超市的时候,他整路都牵紧翊捷小小的手,深怕他摔倒。 「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他的声音b他以为的沙哑许多。 「後来我一直在想。」他小心翼翼地把碘酒倒在棉花bang尖端,轻轻滚过苏晏的脸颊,「如果那时候,我有牵着你走出来,你是不是就不会跌倒了。」 他和爸爸,向来都是那样。他看着爸爸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对他来说,自己是什麽。 这是第一次,苏晏得以窥见爸爸心底深埋的某些东西。 爸爸没有回答,收拾起桌上的用品,盖上工具箱的盖子。苏晏看着他回到电视柜前。 啊,对。苏晏是不可能继续在学校里当教练了。他一定得离开。 「我会想想看的。」苏晏保证。 「睡一下吧。」他说,「我出门了。」 「爸。」他咽下一口口水。「谢谢你。」 h翊捷从来没有那麽清醒过。 他太清楚了。是他亲手杀si了表哥。是他用任x、用他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的要求,把表哥一点一点地杀si了。 如果当时他听进去了呢?如果他愿意给表哥喘息的机会,愿意留下一条後路,现在会是什麽样子?表哥的人生。 妈妈打给学校,告诉他们表哥是个变态恋童癖,要他们开除他,但是学校的回应是,教练已经自己辞职了。 他为表哥带来的,只有伤害。表哥为了他的让步、容忍、放弃,最後都成了他用来攻击表哥的武器。 h翊捷以为自己永远没办法再睡着了,但是最後,他的意识还是被黑暗包裹起来,陷入不安而混乱的梦境里。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但是他并不想从床上下来。手机就在床边柜上,他好想打给表哥,好想再和表哥说一次话,再一次就好。 很小的时候,表哥读过一本关於大白狗的绘本。书里的小男孩不断不断消耗着那只大白狗,直到白狗越缩越小、变成灰灰脏脏的一团毛球,最後终於完全消失。 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但是他只是翻过身,选择忽略胃酸翻腾的感觉。 「翊捷,开门。」妈妈在门外说,「我们有事要告诉你。」 「开门。」爸爸的声音也出现了,「不然我们就要拿钥匙来开了。」 爸妈大概很不爽他们发出的最後通牒没有任何效果,h翊捷听见他们在门外抱怨的声音,不久之後,房门的锁就被打开了。 「起来。」妈妈的嗓音出现在床边,居高临下,「这样我们没办法跟你说话。」 妈妈气急败坏地吐出一口气,激起他一点点报复成功的快感。 这句话让他的心重重一跳。他挥开棉被,眯起眼。 「我们太忙了。」爸爸说,「如果再发生什麽事??我们处理不了。」 一gu笑意从h翊捷的肚子里冒出,就像气泡一样。 但是本来就没什麽好期待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是他早该学会了才对。 不,这不是个笑话。真要说的话,这更像是一个句点。他和他们之间的句点,还有他和表哥之间的句点。 「随便啊。你们决定就好。」他说,「我要开始打包了吗?」 「这两个星期,你准备一下吧。我们手续处理完,就让你出发。」 十年後 萤幕上轮播着外公生前的照片,h翊捷一张一张地数着。 距离拉得够远了之後,h翊捷终於开始懂这些大人的事。妈妈是外公最疼ai的小nv儿,从小就是所有人的优先顺位,就算有了儿子,优先顺位依然是她。 虽然是外公的长子,但是舅舅并没有被他们当成家人。 那是一段他几乎没有记忆的时期,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表哥的照片,是一张都没有。 h翊捷看向座位席。虽然是直系亲属,舅舅却被安排坐在整个礼厅最後一排的角落。此刻,舅舅正低垂着视线,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交集。 舅舅的出身已经是一个悲剧,而他和表哥惹出来的那一场闹剧,则让舅舅的地位更受人轻蔑。 或许是感觉到目光,舅舅缓缓抬起头。和h翊捷对上视线的时候,舅舅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咽下一口口水,看向舅舅身边的空座位。 其实刚知道外公过世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想要回来。他还有工作,只回来待个两天,似乎也不值得十几小时的航程和时差的折磨。学生时期,他就已经和外公没什麽交集,後来出了国,就完全和外公断了联络。 如果回来一趟,也许,只是也许,他可以再和表哥产生交集。 如果贸然联络,是不是就会g起没有必要的回忆和痛苦?他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外加二度伤害。 偶尔几次,基於好奇,他在社群软t里搜寻表哥的帐号。原本的那个帐号已经关闭了,也找不到新的,表哥整个人,好像就消失在网路上一样。 至少,他可以向舅舅打听一下表哥的近况。用最不打扰的方式、最远的距离,稍微填补一下内心的遗憾。 师父诵经的声音还在持续着,但h翊捷什麽都听不懂、也听不进去。 b起家属,h翊捷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来观礼的路人。眼泪和悲伤的感觉,是勉强不来的。妈妈和外公,他们和他的距离都太遥远了。 这时,入口处出现的动静,x1引了h翊捷的目光。在门口的花圈旁,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身t被遮住了大半,就像是在偷看厅内的仪式。 就算十年没有见面,表哥的脸,也依然像是前一天刚见过一样地好认。同样高耸的鼻梁,同样看起来有些无奈、却好脾气的眉毛角度,以及好像随时都很疲惫的厚重双眼皮。 在h翊捷的注视下,表哥抬起眼,和他对上视线。相隔一个礼厅的距离,表哥的表情模糊得几乎无法解读。但是表哥没有转开视线。 只有表哥,就站在那里,近得只有几步之遥,却远得无法靠近。 他好想走上前去,把表哥紧紧拥入怀里,想要仔细看看表哥的脸,观察这十年来的岁月留下了什麽痕迹。 h翊捷抹去脸颊上的泪,但表哥的目光依然没有移开。 h翊捷的肠胃紧紧一揪。 司仪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座位区的宾客们转头看向礼厅门口,接着,h翊捷听见有人倒ch0u了一口气。有那麽一刻,整个礼厅笼罩在尴尬的氛围之中,没有人说话,但紧绷的空气却b什麽都响亮。 h翊捷哼笑一声。 表哥的身影向後进y影中,眼看就要从h翊捷的视线里消失。 她的口吻,好像忘了h翊捷就站在她旁边一样。好像表哥做的事是和别人发生的,而不是h翊捷本人。 就算h翊捷曾经对他们抱持过什麽期待,经历过这十年,也已经彻底清醒了。 在场的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但是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麽。不过h翊捷不需要听清楚;这里的亲戚,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当年他们发生过什麽事。 真要说的话,h翊捷和爸爸的存在反而更像是外人吧?毕竟,现在可是姓苏的丧礼呢。 「我儿子来见爷爷最後一面。」声音不大,在人们的低语中,却显得特别响亮,「没有人可以赶他走。」 舅舅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他的眼神直直望着妈妈的脸,即使面对妈妈的怒气,也没有任何退缩。 有人倒ch0u一口气,h翊捷忍不住挑起眉。 h翊捷不确定这里有多少人知道,舅舅并不是外公亲生,而是外婆外遇怀的儿子。但是她确定要在这里公开这些事、当成所有局外人茶余饭後的八卦吗? 「也许吧。」他说,「但你和我有同一个妈妈。那你又是什麽?」 「至少我爸认我这个nv儿!」她尖叫,「凭什麽你是儿子,就能来分属於我的东西?」 h翊捷再度看向礼厅外。表哥的身影还在y影里,还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h翊捷後悔自己用那种方式b迫表哥、毁了表哥的退路,可是从来後悔过自己喜欢上表哥。 「h翊捷,你要去哪里?」妈妈在他的身後大叫,「给我回来。」 「你要是今天走出去了,你就永远不要给我回来。」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h翊捷!」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花圈後方的表哥,穿着一身黑,连鞋子也是黑的。 h翊捷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对不起。」h翊捷低声说,「让你听到这些。」 碰触到表哥的皮肤,让一gu电流般的感受窜过他的皮肤下方。刚才压下的情绪再度翻腾起来。 走上人行道,h翊捷就放开了表哥的手。 他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把手cha进大衣的口袋里。该牵表哥的手的。 「没有关系。」表哥说。 十年了。这是十年之间,第一次听见表哥的声音。温和的语调和记忆里的一样,却又不同了。是哪里变了呢? 表哥穿着一件简单的西装外套、黑se的西装k,还有一双漆黑的皮鞋,一如过去那样的俐落而乾净。但是表哥整个人,b他印象里的模样缩小了一圈。 是啊。他现在的年纪,已经和当年的表哥差不多了。 随着这两个字出口,眼泪便夺眶而出。他垂下头,让泪水滴在脚边的地砖上。 「翊捷。」最後,表哥只是轻轻地这麽说。 这一切,已经超越他原本的期望太多;就算表哥现在要转身离开,他也不会拦阻。表哥看起来很好,至少够好了。 听见这句,顾不得眼泪还在流淌,h翊捷抬起头。 表哥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双手挂在k子的口袋上。 表哥想要和他说话。 噢,不行。先让他至少和表哥说完话吧,然後他就可以si去了。 表哥点点头,抬起下巴,对着h翊捷的身後示意。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h翊捷回答。 点完单之後,两人在店内最角落的圆桌坐下,那里有一根大大的梁柱,可以挡住大部分的视线,让人有一种没人看得见他们的错觉。 手中的庄园美式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稍微缓和了他的情绪。 h翊捷忍不住笑了一声,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咖啡杯。 「我b较意外,你居然会点咖啡。」表哥说。 「你以前,不是什麽都只要巧克力吗?」表哥微笑起来,「冰淇淋只吃巧克力口味,只喝巧克力牛n,蛋糕也只要巧克力,连n油都要是巧克力调味的。我都快被甜si。」 表哥还记得。 但是他很确定,自从他出国之後,他就再也不敢吃巧克力了。 「现在我都几岁了。」h翊捷的嘴唇一歪,「受不了那种甜味了啦。」 表哥咬着纸杯上的x1管,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游走。 「才没有。」 表哥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许皮肤变黑了一点,脸上的纹路变深了一点,黑发之间出现了几根白发,但是无论岁月留下什麽痕迹,h翊捷闭着眼睛,也能想像表哥的模样。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给表哥听。 h翊捷一手梳过自己染成金se的头发。他好一阵子没有剪头发了,所以现在发尾正散乱在大衣的领子上,被表哥一提,他突然有点难为情。 出国後,他没有办法看着镜子里黑发的自己,而每次洗完脸,两旁的浏海全sh透的时候,他又会回想起表哥的取笑。所以他剃光过,又有两年完全没剪过头发,长度够长後,就梳成马尾或盘在头顶;他染过像深海一样的蓝紫se,也染过像鹦鹉羽毛一样的各se挑染,但反正最後都会褪成发白的金se,他就乾脆一直都维持这个颜se了。 「在那边工作顺利吗?」表哥问,「身份什麽的??ch0u到绿卡了?」 「目前就是工作签。绿卡的话,就看公司那边决定吧。」 在这里,离他爸妈太近,也离表哥太近了。他会怕。 他连完整的问句都没有办法问完。现在在做什麽?这个问句就像是在问:在我毁了你的人生之後,你去哪里了? 表哥喝了一口自己的茶。 他拉起自己的袖子,黝黑的皮肤出现在h翊捷眼前,手臂上有几道明显浮凸的伤疤。他好想碰触那些伤痕,想要知道它们後面的故事。可是他不敢问。 「我觉得很好看。」h翊捷脱口而出。 手里的咖啡杯逐渐冷却了,h翊捷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爸有个同学在那里教课,也有自己的店。」表哥说,「我爸介绍我去的。」 他们的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要来到那个时刻。那个战後重建的时期,那个所有的一切都崩毁的时期。 「舅舅他??」h翊捷咽了一口口水,「後来,有和你说什麽吗?」起来。 h翊捷用咖啡杯遮住半张脸。 「不奇怪。」h翊捷点点头,「我可以理解。」 他已经不再抱持期待了,但是听见表哥这麽说,内心那gu突然放松的感觉,将他的x口塞得好满。 他抬起眼,对上眼前男人的视线。 他咬着嘴唇,看着表哥的脸颊ch0u动了一下。表哥沉默着,迟迟没有回话,最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次,换h翊捷说不出话。 十年过去,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没那麽自私了。但也许,他还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麽成熟。 「我只是??」出口的声音b他想像的沙哑,他清了清喉咙,但是没有帮助,「想让你知道,我那时候,真的做错了。」 表哥的表情没有什麽变化,只是缓缓地眨了一下、两下眼睛。 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汇集,但是h翊捷没有用手去阻止。 眼泪溃堤的速度b他以为的更快,表哥的脸,一瞬间变得模糊。h翊捷放开杯子,用手遮住半张脸,但泪水很快就从手掌的边缘流了下来。 除了摇头,h翊捷没有办法回应。 他好想反手握住那只手,然後再也不放开。这十年之中,他试着和别人交往,试着证明自己可以放下表哥,但每一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表哥现在身边有别的对象了吗?不,那也不是重点。不管有或没有,能牵着表哥的人,也都不会是他。 表哥以前总是会这样对他说,说到他停止哭泣为止。只是,为什麽现在会听起来这麽遗憾呢? 「这段时间,我很想知道你过得怎麽样。」表哥缓缓地说,「在国外适应得好吗?上学习惯吗?只是,我不敢找你。」 「我知道。我也是。」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刺痛的感觉从x口传来。 今天能和表哥见到一面,说了这些话,已经很满足了。他不贪心。他不会要求更多。 「但是,现在这样很好。」他说,尽管每一个都无b艰难,「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很好。」他柔声说,「已经够好了。」 h翊捷阻止自己往这个方向猜测下去,以免燃起任何一点不该存在的希望。 「我是请了三天假。」表哥回答,「你呢?」 听他这麽说,表哥点点头,然後犹豫了一下。 h翊捷发誓,他差一点就问出口了。为什麽呢?这是代表表哥还想要和他保持联络,或者永远不再联络? 「好。」 回到咖啡厅外,外头的yan光刺得他眼睛酸痛。他眯起眼,一手遮住光线,望向站在一旁的表哥。 表哥点点头。他也点点头。 如果他现在拦住表哥,会发生什麽事呢? h翊捷把手cha进大衣的口袋里,对表哥露出微笑,然後转身离开。 这样就够了。 爸爸还没有回来,或许是丧礼还没有结束。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浓浓的乡愁感便将苏晏整个人包裹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间屋子,居然也有所谓「家的味道」。 十年了。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如果是过去,苏晏或许会觉得爸爸不想见他。但是现在他知道,爸爸是不希望他回来,又被g起那些不舒服的回忆。 「你爷爷走了。」爸爸在电话里简单地这样说,苏晏甚至听不出他有没有哭。 nn的丧礼没有认真举办,因为当年 或许爸爸一直都认为自己和nn是同病相连的存在吧。所以当nn走了,爸爸就少了一个盟友、一个心灵上的支柱。 面对爸爸的告知,他也一时给不出回应。 爸爸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很久。 苏晏不确定是什麽东西促使他向老板请了假;明知道回来会被羞辱,又为什麽要帮自己找罪受? 苏晏走到电视柜前,打量着玻璃门内的物品。 苏晏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有多沮丧;看着其他孩子有父母的陪同,有爸妈上台献花,而他什麽都没有。 苏晏走到爸爸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房门。 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得很整齐,书架上摆着一本本老旧的书。好几套武侠并排在一起,旁边还有各种诗集,以及音乐专辑。 他从来不知道爸爸的喜好,记忆中,爸爸就只是一个安静的男人,时常看着某个地方出神。他的工作一直都是不带任何个人特se的业务,而从他平常的生活习惯里,苏晏也完全看不出他对什麽事情有热情。 苏晏的视线,被放在柜子底层的一整排厚重书本给x1引。jg装的书壳,尽管现在已经严重褪se,也可以看出原本有着华丽的花样。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 手指在相簿的边缘徘徊,就好像他要准备打开的是一个埋藏已久的箱子,但是里面可能关着的东西,让他有点害怕。 放在第一页的第一张照片,是一个nv人的独照。穿着白se婚纱的nv人,顶着当时流行的卷发,手上拿着一束颜se鲜yan的花朵。 「你妈结婚的时候,真的很美。」 他看得太专心了,甚至没有听见爸爸开门的声音。 爸爸走了进来,略显吃力地在他身边坐下。他伸出手,阻止了苏晏的动作。苏晏无声地把相簿放到他的腿上,看着他再度翻开封面。 「对。我发现了。」 不知道姑姑还有没有给爸爸难堪,但是根据下午在礼厅外听见的对话,这个答案似乎很清楚了。 可是在见完翊捷之後,苏晏没有办法回去殡仪馆了。他只想回家静一静,整理脑中混乱的思绪。 翊捷长大了好多。他错过了好多。 「你看,这是你出生的时候。」 「我後来偶尔会想,当初,是不是不该生你。」爸爸说。 爸爸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手指轻轻抚过泛h的纸张,碰触那个婴儿的脸颊。 「没有人天生就会当爸爸的。」 「我可能,太想要证明什麽了。」他说,「我想要一个孩子,证明我能ai他。证明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抛下他。」 「但是後来,第一次抱着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只想逃。」爸爸的声音变得很轻,「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怎麽做才是ai。」 「我赚钱,把钱给你妈、让她照顾你。这样就是ai吗?」爸爸顿了顿,「我爸也给了我饭吃,也给了我钱念书。但是,我知道他不ai我。」 内疚感紧紧揪着他的肠胃,让他难以呼x1。爸爸原来都很清楚;一直到十年前,苏晏都还有这种感觉。他理x上知道爸爸是ai他的,但是他感觉不到。 在和翊捷的事情之後,爸爸为他留下的那一条路。那是第一次,他真正感受到爸爸的ai。 爸爸没有马上回答,经过了长长的沉默之後,才又再度开口。 苏晏的手指悄悄抹过眼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苏晏从没听爸爸提过,妈妈究竟是为什麽离开的。他只有印象在夜里听见妈妈尖锐的说话声,而爸爸,则是一如往常的沉默。 「所以,她说要离婚的时候,我就想,也许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 苏晏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但是接下来长长的一刻里,爸爸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事了,爸。」他说。「都过了那麽久了。」 四岁,大概就是妈妈离开的时候。或许是爸爸没有办法继续用同一本相簿了,他需要全新的一页,才不会让他最後连照片都没有办法拍。 「你的其他照片,在後面这几本里。」爸爸说,「以後有空,再慢慢看吧。」 爸爸看起来想要结束这个对话了,所以苏晏也准备从地上站起来,但是爸爸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苏晏的心脏突然重重一跳。 他以为爸爸是想要当作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对。」苏晏小心翼翼地回答。 「很好。」苏晏回答,「在国外工作满顺利的样子。」 「对。」 「他什麽时候要回去?」 这句话说出口,就连苏晏自己都觉得尴尬,忍不住垂下视线。就算是爸爸,也一定听得出他为什麽要这麽做吧。 但是这个前提本身就是个谬误。没有什麽东西可弥补的。 刚才翊捷也说得很清楚了。现在这样很好。他们一个在这里,一个在地球的另一端,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 「作为一个爸爸,这不是我该说的话。」爸爸缓缓地说,「但是作为一个爸爸,我也一定得说。」 「爸,你不要担心。」他低声回答,「我跟翊捷没有什麽了。他回去之後,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联络吧。」 但是他说的是实话。等到翊捷下了高铁,那就会是他们之间的句点。从此以後,他们就不会再和对方有任何瓜葛。 「你妈走了之後,我没有一天不想她。」爸爸说,「但是後来真正让我清醒的,是她再婚的事。」 「那时候我才懂,她说她很失望,是什麽意思。」爸爸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因为我太害怕了,我连争取第二次机会都不敢。」 爸爸在暗示什麽?他不想知道。但是心脏用力碰撞着x腔的感觉,却再清楚不过。 他觉得他做得很好。现在他的生活很稳定,很安全。也许少了一点点什麽,但是够好了。 现在的翊捷高大而帅气,是个不再需要人照顾的成年男子;这样的他,一定早就找到了能够陪伴他走下去的人。 「翊捷他??现在看起来过得很好。」他尽可能平静地说,「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 苏晏摇了摇头。 就算翊捷也有同样的意思,他也不敢。 爸爸撑着地面,低声吆喝一声,站起身来。 苏晏咬住下唇。 「如果你已经知道要怎麽做对的事,那就去做。」爸爸说,「去证明你的改变。」 爸爸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这种扭曲的感情,要怎麽样在别人面前承认? 爸爸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不久後,厨房里就传来盆器碰撞的声音。 还没有走到进站的闸门,苏晏就一眼看见了翊捷。他半靠在大厅的梁柱上,身高在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出,身上依然穿着同一件黑se大衣,让他的肩膀看起来又更宽了一点。一个行李箱立在他脚边,也同样是全黑的。 有那麽一瞬间,逃走似乎是个更好的选项。接下来要和翊捷一起搭二十几分钟的车,但是光用想的,都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沉在他的肚子里。 苏晏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翊捷在他面前站定。 虽然翊捷的语气就像是在开玩笑,但这句话却戳刺着苏晏的心。 「对不起,出门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最後,他只是这麽说。 最後,是爸爸开口催促他出门。「他一定等你很久了。」 「走吧。」翊捷伸手来拿他手上的行李袋,「跟你去买票。」李拿走了。翊捷将袋子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往售票机台的方向走去。 翊捷叫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没有以前那种青少年的稚neng了。苏晏决心忽略肠胃揪紧的感觉,快步往前走去。 「东西都有拿吗?护照那些。」苏晏问。 苏晏忍不住扬起嘴角,内心却暗自瑟缩。 翊捷的手臂就靠在距离不到十公分的扶手上,带来静电般的感受。苏晏压抑着自己手指的冲动。他好想碰他。 一旁的翊捷打了一个呵欠。 「等一下上飞机睡吧。」 「距离上飞机还有好久。累si了。」 「回去之後,休息一天,就又要上班了。」翊捷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好不想上班喔。」 翊捷瞥了他一眼。 苏晏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有啊。」翊捷的嘴唇一歪,「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他们那个德x。我只是不想用他们的钱。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好像欠他们什麽。」 苏晏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吞下想要伸手0他的冲动。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该提的,小时候的事情——但是越是这样警告自己,脑子里反而充斥着越多小时候的画面。 「表哥记得很清楚啊。」 「要忘记太难了吧。」他低声说。 「对啊。」表弟说,「我也没忘。」 「好吧,表哥。」翊捷说,「我要走了。」 「走吧。」苏晏说,「我跟你去门口。」 车门旁已经排了一列准备下车的旅客,苏晏和翊捷站在队伍的最後方,等待车速逐渐减缓。 心底有个什麽东西在蠢蠢yu动,但是苏晏把视线投向窗外,忽略它的存在。 「我走了。」 翊捷点点头。在他前方的最後一个人也下了车,yan光洒在翊捷的肩膀上。苏晏突然希望这一刻不要结束,让他再看表弟一眼,再久一点点就好。 翊捷提起行李箱,踏入月台的yan光下。 尽管有其他乘客准备上车,他也知道自己站在过道上会挡到其他人的路,但是就只有今天,他希望路人们不要太介意他的违规。 但是翊捷没有离开。他只是站在月台上,就在梁柱旁,一手搭着行李箱,动也不动。两人的视线交会了长长一段时间。 缓缓地,翊捷在他面前露出微笑,但是眉头蹙成了痛苦的形状,笑意也没有抵达他的眼睛。 只要翊捷走开,他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他不知道为什麽,但是他就是知道。 他想要未来的每一天都在幻想那个「如果」吗? 关门的提示音响起,就像是最後一次警告。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冲下列车时,苏晏的提袋几乎就要被车门夹住,他一个回身,成功救下自己的袋子,却重心不稳地往一旁摔倒。 翊捷正低头看着他,眼睛瞪得好大。 有太多话想说了,可是现在,他能说什麽,他该说什麽? 苏晏点点头。「对。」他回答,「有一句话我忘了说。」 他不知道要说什麽。 「不要走。」 翊捷笑了。 「我以为??」翊捷低语,「你永远不会开口了。」 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破碎得连他自己也不认得。「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我开口。」 翊捷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他的眼泪一滴、两滴,不断沿着脸颊落下。 苏晏抬起一只手,指尖在翊捷的脸颊边犹豫 「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我。」苏晏说,「只是,我不想留下遗憾。」 「我好想你。」他说,「每一天、每一天,都好想你。」 「我也是。」 翊捷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流下,苏晏轻轻为他抹去。 苏晏点点头。 苏晏稍微转动身子,翊捷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手臂犹豫了一刻,最後缓缓地放开他。 苏晏垂下视线。 翊捷点点头,咬着嘴唇。 他们分开得太久了,现在的翊捷,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故事,而他也是。他们有太多话得说,也有太多东西需要重新确认。 翊捷的声音,再度x1引了他的目光。 「好。」 如果问他的话,他觉得,这样很好。 翊捷哼笑一声。 翊捷还和以前一样,从来就不把别人的眼光当一回事。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他的答案从来没有这麽清晰过。 此刻,翊捷展露的笑容,也许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快乐的模样。他要把这样的表情深深刻在脑海里,即使在见不到翊捷的日子,也能在回忆中看见。 「你是不是该去机场了?」 「表哥,你等我。」他说,「等我回去把工作处理好。然後我就会回来的。」 「但如果你不想等??我可以理解。」翊捷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让你等了那麽久。」他低声说,「那现在换我多等你几天,又有什麽关系?」 「我可以??再抱你一次吗?」 苏晏把最後一块浮板收进箱子里,站起身,确认电源都关上之後,便往店门口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门口那两块冲浪板的蜡刮一刮。晒两天了。」老板说 晒过太yan的蜡早已软化,苏晏在冲浪板旁蹲下,开始用刮刀推去被摩擦得布满脏w的面蜡。 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和翊捷几乎每天都会通到电话。除了有时真的耗尽t力之外,大多时候,他都能提早起床,在上班前与翊捷聊几句,短则几分钟,长则一个小时。 「等我回去,我就可以直接上班了。」光用听的,苏晏就能想像翊捷得意的表情。 距离了十年和半个地球之後,现在这样的安排,已经b想像中还要更完美了。 「需要我去接机吗?」苏晏说。 苏晏只是咯咯笑起来。 店门前的马路上,传来汽车行经的引擎声,没有x1引他太多的注意;租车的游客如果要去附近的观光夜市,就会经过这里。不过车子停下遮挡住夕yan的y影,立刻就使他抬起头。 他一手抹过额头,避免汗水流进眼睛里,但是眼前的画面,却让他的手抬在半空中,瞬间忘记放下。 「嗨,表哥。」 「你??」苏晏清了清喉咙,却无法清掉那gu梗在喉头的肿胀感,「你们怎麽会??」 苏晏的大脑反应不过来。 「我其实前几天就回来了,本来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翊捷说,「但是舅舅说,等到你生日这天,我再跟他一起下来。我们想说,可以带你一起去吃饭。」 苏晏的眼眶一热,突然什麽也看不清楚了。 「笑一个啊,表哥。」翊捷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呢。」 但是翊捷并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 翊捷身上有着乾净衣物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和记忆中重叠在一起的味道。那是一种接近乡愁的感受,还有一点别的什麽。 而活到这个岁数,b现在更快乐的时刻,恐怕屈指可数。 如果他们像是一部电影,到最後,该回来的人,总是会回来的。 「爸。你们想吃什麽?」 苏晏思索了一下,突然想通了什麽。难怪老板今天要他提早下班,原来是因为这样。唯一不知情的人,就只有他。 「让我想一下。」他说,「有一间餐酒馆,我们同事满常去吃的。」 「我等一下来打电话,看看还有没有位子。但是,可不可以先让我回家一趟?」他在翊捷的臂弯中,拿刮刀对着自己b划一圈,「我现在脏到不行。」 「我们就是来载你回家的。」 翊捷和爸爸跟在他身後,一起爬上透天房屋侧边的楼梯。 租了这麽久的屋子,要整理整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沙发上丢着的毯子,桌面上还没有清洗的马克杯,里头也还有早上剩下的茶包。洗完的衣服依然堆在洗衣篮里,座落在卧室的门边。 翊捷像是读到了他的想法,环顾着四周,然後说了一句:「不会啊。这样才像有人住的地方。」 但是现在,苏晏知道,家和外头那一层钢筋水泥的结构没有关系,和里面的人才有。 「我快速冲个澡,你们等我一下。」 所谓的无声胜有声,但是爸爸好像有点太喜欢这句话的涵义了。 「我开始怀疑了,你跟我爸,到底还串通好什麽?」 翊捷投降般举起手。「没有了,我保证。」 「好啦。还有,舅舅订了民宿,吃完饭我再送他过去。」 翊捷话里的意思有点危险,而他装傻的询问,突然显得很幼稚。苏晏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答案,但是一时半刻,他不敢容许自己去想像。 「我的行李箱在车上。」翊捷说,「如果你没有非要赶我走的话,今晚可以让我在这里睡吗?」 苏晏一手爬过头发,感受到海水造成的黏腻。 翊捷扬起下巴,脸上挑战的神情,和十六岁的时候如出一辙。苏晏不禁笑了起来,对着身後的床铺打了个手势。 「b你的单人床好多了。」翊捷回答。 沉默降临在房间里,翊捷只是站在门边,静静地打量着他。 然後,翊捷便迈开脚步。房间内的空间不大,没出几步,翊捷就已经站在他的跟前了。 「不要一直盯着看。」他压低声音说,「我老了,皱纹长了很多。」 「说好的,我要重新认识你。」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苏晏的眼角,然後是颧骨,「我想看清楚你的脸。」 苏晏感觉自己的身t,从深处变得温暖。 翊捷的眼神就像两束火焰,炙热而强烈。 苏晏摇摇头。「就当作还债。」他说,「之前欠你的,以後,我会慢慢还给你。」 苏晏想要微笑,但是他的嘴角有些不听使唤。 看着他的双眼,苏晏相信他。 「我知道这样问很奇怪。」翊捷轻声说,「但是,我可以吻你吗?」 但是在那之下,还有一种更安静、更平缓的感觉,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可以。」苏晏回答时,声音细小得连自己也快听不见。 他抬起手臂,圈住翊捷的肩膀。 当翊捷终於放开他的时候,苏晏不得不垂下头,徒劳地试着藏起自己发烫的面孔。 面对翊捷略带挖苦的口吻,他露出微笑。 翊捷没有再回话,只是用力将他抱紧;他感觉到翊捷的吻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的头发上一定都是海风带来的咸味,也许还有沙子夹杂在其中,他忍不住推了推翊捷的肩膀。 拿着换洗的衣物走出房间时,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翻着茶几上堆着的旅游杂志。 「当然。」苏晏说,「我可以教你潜水。」 苏晏进入小小的浴室里,关上门。莲蓬头的出水量依旧不太稳定,但是他一点也不介意。他闭上眼睛,让逐渐温热的水流过他的额头和鼻梁。 爷爷的生日,大概是苏晏每年最痛苦的日子——如果不说是讨厌的话。但是今年,这种痛苦又多了一种全新的意义。 多久没有来翊捷家了?五天?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姑姑和姑丈都在家,而苏晏松了一大口气。能和翊捷拉开一点距离,对他们两个都是好事。否则他们两人,只会被困在那个si胡同里,没有出路。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苏晏差点决定要转身,搭着电梯循原路回家。 他深呼x1,然後又一次深呼x1。举起手,他按下电铃。 「啊,欢迎,欢迎。」大堂叔微笑,但是眼神中并没有见到家人的熟悉感,真要说的话,他大概连苏晏的名字也不记得。 大堂叔退开一步,让他进门。 他还来不及把自己的皮鞋摆正,就听见有人叫唤他的声音。 他浑身一震,动作僵了僵。抬起头,翊捷就站在鞋柜旁,对他露出笑容。 「好久没有看到你了。」翊捷的声音轻轻的,被四周的对话声盖过,苏晏只能勉强听见,「我好想你。」 「哪有这麽夸张。」他浅浅一笑,「不是也才几天没见吗?」 翊捷哼了一声。 生日每年都在同一天发生,但是这一年,翊捷的爸妈似乎特别认真,在爷爷生日前都留在台湾。以前他们总是喜欢在爷爷生日前去国外玩,然後带一些外国的礼物回来帮爷爷庆生。今年,他们却选择反过来c作。 他没有任何证据,但这gu感觉就像一道乌云,远远地尾随在他身後。 「应该快了吧。」翊捷说,「不要急啦,舅舅慢慢来就好了。」 由於爷爷对爸爸的态度,每次这样的家族聚会,虽然作为爷爷的长子,苏晏的爸爸也总是像局外人那样。 用他曾经不小心偷听到的话来说,就是「孽种」。 那他自己,今年为什麽又要来呢?苏晏自己也没有任何解释。 「走吧,表哥。」翊捷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客厅拉去。 那些伯公、堂叔和堂嫂们,谈论的话题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他们说的人名,苏晏一个人也不认识。但这样也好,苏晏宁可自己不要受到任何多余的关注。 姑姑大概是和亲戚们都炫耀过,翊捷考上了第一志愿吧。翊捷对长辈们扮了一个鬼脸,随後却一把g住苏晏的肩膀。 苏晏的身t紧绷起来。 但是今天,苏晏却突然觉得,让他最尴尬的反而是翊捷。 她对苏晏点点头,礼貌却生疏。 他还没有找到适当的回话,大门的方向就传来了金属的碰撞声。 不知道是谁这样大喊一声,房子里,突然爆出一团七嘴八舌的欢呼声。姑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动作就像是个小nv孩,好像今天派对的主角是她一样。爷爷走在她身後,由姑丈跟着,脸上的威严一如往常。 「有够无聊,又不是皇帝。」翊捷在他耳边低声说。 「不要乱讲话。」他低声责备,不过翊捷一定也知道,他不是认真在教训他。 他不知道翊捷指的是什麽事,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两人之间的事,都不可能会「没事」。他瞥了翊捷一眼,但表弟只是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好。」他说。 爷爷抵达後,屋子里的焦点就全转移到了姑姑和爷爷身上。姑姑兴高采烈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小nv孩,嘴里不断讲着「爸爸」如何。 在苏晏的印象中,他爸爸好像从来诶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那种以自己的孩子为荣,以自己身为父亲的身份为荣的模样。 小时候,他总以为,那是爸爸不善言辞的关系,再後来,他就放弃了,接受了和爸爸之间的这种距离。 彷佛受到他的召唤,这时,翊捷家的门铃响了起来。站在门边的某个亲戚,一边回头对着姑姑说了一句什 越过一群人的肩膀,苏晏看见爸爸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明明只有一个短暂的刹那,但空气确确实实地凝结了,那绝不是苏晏的错觉。 翊捷的声音就像一把刀,y生生划破了包裹四周的泡泡,甚至抢在苏晏之前。 「翊捷。」他平静地回答道,一边走进门内。 「还好。」爸爸转头看向爷爷的方向,「爸,生日快乐。」 苏晏咽下一口口水。 但是苏晏知道,翊捷是在用他的方式,为自己的舅舅打圆场。 翊捷对她扮了个鬼脸,提着纸袋往姑姑的方向走去。 作为一个儿子,他真是有够失职。 爸爸进到客厅来後,苏晏才拿了一杯水给他。 爸爸只是无声地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爸爸摇了摇头,「不用了。一点小东西而已。」 或许,苏晏想,爷爷早就都丢掉了。他才不需要一个外面男人的种送他的礼物。 他打开水龙头,把玻璃杯冲洗乾净,而他不用回头,就感觉有个人从他身後接近。 「谢了。」苏晏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我爸跟我在这里很麻烦吧?」 「我妈才烦si了。」他说,「有够三八。我好讨厌她那样。」 翊捷鄙夷地哼了一声,「她就只是做人失败而已。我就不想让她得逞。再说,舅舅又碍到他什麽了?要不要出生,又不是舅舅可以选择的。」 「是啊。」苏晏同意道,「他是不能选。」 「表哥,不要担心。」翊捷在他耳边说,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廓,「有我在,我才不会让我妈给你和舅舅难堪。」 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如果有人看见他们这样贴在一起的样子,会有人说什麽吗? 「我又没有做什麽。」他说,「而且这里是我家耶。我本来就有权利当主角吧。」 「翊捷!」 nv人的咳嗽声从中岛的後方传来,苏晏的心脏一口气跳到嗓子眼。 「没g嘛。」翊捷冷冰冰地回答道,「外面太吵了。」 「没事,姑姑,我们马上就过去了。」他说。 「翊捷,你有点分寸。」姑姑说,「两个大男生,这样0来0去像什麽话。」 姑姑转身离开,但是苏晏的x口,就像被一只爪子抓住,突然难以呼x1。 刚才翊捷叫他不要担心,但是翊捷年纪太小了,就只是小朋友的幼稚心态。这件事,他不可能不顾虑。 苏晏作势在k子上擦乾双手,不着痕迹地回避了翊捷的手指。 「苏教练。」 苏晏直起身子。 「不会啊。应该的。」 「组长,怎麽了吗?」 「嗯,是这样啦。人事室那边告诉我,他们招到了另一个篮球队的教练。」t育组长说,「说是带队成绩b较好,他带过的学生,好几个在高中联赛的表现都很优异??」 他说的话充满了漏洞,几乎到了好笑的地步。学校的职缺可不是说招就招的,以他拿过聘书的身份来说,除非他自己离职,或者有什麽重大缺失、由学校方面终止聘约,否则,哪能这样随便说要换人就换人呢? 苏晏咽下一口口水。 距离爷爷生日才过去几天,这段时间,他总觉得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奇怪的se彩。他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担心导致的,还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在背後蠢蠢yu动,但是这几天进校门时,他总觉得警卫和他打招呼时的口气变得很??不对。 而现在,t育阻长说的话,就只是在肯定他的猜测。 「苏教练,坦白说,我也觉得很尴尬。」t育组长迟疑了一下,「但你要相信我,我们个人对你是没有什麽特别的意见。只是??」 组长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他懂。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不是吗? 「不要担心,组长。」苏晏平静地说,「我知道。给我一两天时间,我跑一下流程。」 「真的很不好意思啦,教练。」t育组长说,「不然这样,我在别的学校也有认识的老师,我也能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带队机会??」 「没事。」他说,「正好,我最近也在思考转换跑道的事情。」 t育组长还想要多说些什麽,但是苏晏不需要他说更多。 在t育组长离开後,苏晏又在篮球场内待了一小段时间。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依然算是快乐,而球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还有翊捷的影子。 「喂?」 虽然是他主动打的电话,但是为什麽他还是那麽痛苦呢? 「苏晏?」李晋廷听起来像在笑,「如果你不打算说话,那我要挂电话罗?」 「怎麽了?」李晋廷问,「又突然想到我了吗?」 接下来的这句话,如同刀子一样刮着喉咙,「你??哪天有空?」 苏晏闭上眼睛,「好。」 星期三。是翊捷生日那天。他答应过,要陪他过生日的。 「噢。」李晋廷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低低地打转,「那我就更要约那一天了。」 「是谁上次害我只能一个人回家的?」李晋廷说,「好好一个假日直接泡汤。这次该补偿我了吧。」 「犹豫太久了,苏晏。」李晋廷声音里熟悉的不耐再度出现,「每次都是这样。到底是我b较重要,还是你表弟b较重要?」 他必须选择。 「很好。」李晋廷低声笑了起来,「不要让我失望喔。」 当手机响起时,苏晏错乱的意识,就像是从一场梦境中惊醒。尽管听得见震动声,但是一时之间,他却想不起来手机放在哪里。他伸出手,在床上胡乱0索了一通,才在枕头与被子的缝隙中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 「表哥,你睡着了吗?」 「翊捷?怎麽了?」 心脏就像突然通了电一样,剧烈跳动起来。苏晏顾不得自己还有点头晕目眩,就往床边的窗户看出去。 「你怎麽跑来了?」他说,「你不是——」 虽然大脑依然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但是一抹笑意逐渐爬上苏晏的脸庞。 翊捷在这个时间跑来,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看翊捷的肩上还挂着一个运动背包,显然是有备而来。今天晚上,表弟大概是不会离开了。突然间,刚才在姑姑家时,翊捷在他脸上留下的那一吻,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柔软的触感彷佛又重现了,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先上来吧。这麽冷,还在那边讲什麽疯话。」苏晏爬下床,套上一件外套,「我帮你开门。」 「嗨,表哥。」 可是看着翊捷脸上的伤口,还有他为了避免疼痛而歪向一边的微笑,拒绝他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口。 一进到屋内,翊捷就熟门熟路地往苏晏的房间走去,完全不需要他的带领。苏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今天我是寿星。为什麽不能听我的?」翊捷抗议地看着他,接着又摆出他能做到最无辜的表情,「表哥,拜托嘛。看到他们,我心情就不好??」 那天晚上,苏晏的爸爸带他们两个一起去吃了牛排。就连苏晏自己,也从来没有和爸爸在生日的时候去过牛排馆——或者任何高级的餐厅。但是那一餐,餐桌上的气氛好得令人惊讶,爸爸把自己餐後甜点的那一份巧克力蛋糕也给了翊捷,让表弟那天有点sugarhigh,晚上躺了好久都睡不着,一直抓着快要昏迷的苏晏说话。 「好吧,该从实招来了。」苏晏跟在他身後说,「你是不是又跟你爸妈吵架了?」 「然後呢?」 天啊。苏晏叹了一口气。 翊捷把背包丢在床边的地上,脱下外套,一pgu在苏晏的床沿坐下。再回来了。」翊捷翻了一个白眼,「讲得好像我想一样。」 「但是你还是要回家啊。」他说,「明天练完球,我就送你回去。」 「好了,去洗澡。」苏晏拍了拍手,就像在要求球队的孩子跑起来那样,「我等一下洗完还要清浴室。」 几秒之後,他就听见翊捷和他爸爸打招呼的声音,然後是浴室门关上的喀嚓声。 他很高兴翊捷现在在这里。 这两个念头为什麽有办法同时存在?苏晏把额头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就好像他的大脑同时被往两个方向拉扯,让他两侧的太yanx隐隐作痛。 「表哥?我洗好罗。」 「让我凉快一下嘛。刚洗完很热耶。」 他不能再想了。已经开门让翊捷进来,现在表弟就是他的责任。 翊捷翻过身来,膝盖撞上了苏晏的大腿。 翊捷窃笑着,把身子往下缩了缩。他的头顶就在苏晏的鼻尖下,发丝轻轻搔着他的嘴唇。 不管想要或不想要,今天晚上,他都需要翊捷在这里。 「好啦。」 他浑身的肌r0u一僵。 但是翊捷把他抱得更紧了。压力抵上下腹的感觉g起了其他更多感觉,许多不该在此时出现的身t感觉。苏晏屏住呼x1,忍不住向後退去,却被身後的墙壁挡住。 「就只是抱你而已。」翊捷回答,「不然表哥觉得我在g嘛?」 「但是这样我不能呼x1了。」这不是谎言,但也不是全部的事实。 翊捷像是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後挪开。紧贴着他下腹的温热感终於离开,苏晏的身t微微一颤。为了避免让翊捷发现不该发现的事情,苏晏将大腿挡在两人之间。 「表哥。」翊捷的声音有点含糊,「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没有啊。你现在不是在这里过夜了吗?」 一gu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其中夹杂着再熟悉不过的罪恶感,苏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苏晏自己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那种寂寞并不是排山倒海的情绪,而是一种细小的、像是水龙头漏水一样的感觉,一点一点侵蚀着内心的某处,直到那里出现一个凹洞,再也无法填补。 苏晏伸出手,搂住翊捷的肩膀。粗壮的肩胛骨抵着他的手臂,苏晏想像着自己抱着一个和他一样高大的青少年、挤在一个人睡都嫌小的单人床上,荒谬的感觉使他忍不住笑了。 翊捷沉默的时间,长得让苏晏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是就在苏晏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翊捷的声音突然又出现了。 「现在讲生日还太早了吧。」苏晏说,手指缓缓地梳着翊捷的头发,「你还不如先想想接下来的b赛要怎麽打。」 这麽嚣张,苏晏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这是你说的。」苏晏说,「这是你毕业前的最後一个球季罗。要是打坏了,会很丢脸喔。」 「我才不会打坏,你少瞧不起人。」表弟戳了戳他,「但是,表哥,如果我们拿冠军,我想要一个礼物。」 「只要礼物?你有这麽知足?」他打趣地说。 「吵si了啦。」翊捷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要反悔喔。」 翊捷咕哝了两句什麽,但是苏晏听不清楚。黑暗逐渐从意识的边缘b近,苏晏放弃抵抗,身t陷入柔软而温暖的床垫中。 电视转播的摄影机,在场边排得满满,还有不少记者蹲在长椅附近。 又是冠亚军的争夺赛,苏晏的心脏,跟着场边加油bang所敲出来的节奏,怦怦跳个不停。在球场上的人并不是他,但他的後颈也爬满了汗水。 这一节,时间只剩下最後二十秒。少 对方的中锋,虽然b翊捷矮了半个头,但是t格壮硕,和翊捷瘦长的身形正好相反。此刻他正站在翊捷切入的路径中,脚步敏捷地跟着翊捷的动作。 那是他们设定好的战术号码,这段时间练球的时候,苏晏特别花了大量的时间,要将他们的战术训练起来。 对方中锋立刻往他的左边b了过去,这下右边,就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档。 苏晏看见,对方的中锋表情立刻就变了。 篮球滚进球网之间,两分进帐。倒数的码表只剩下短短五秒钟了。当球权来到对方球队时,他们只能随便扔出一个超巨大的三分球,第三节的笛声就响了起来。 「很好,翊捷,很好。」在吵杂的球场上,苏晏只能凑在他耳边大叫,「继续保持下去,知道吗?」 苏晏的心脏怦怦跳着,看着翊捷脸上骄傲的笑容。肾上腺素在t内流窜,一个冲动之下,他双手捧住翊捷的脸颊,对他喊道:「既然是为了我,那就把冠军拿回来。」 不知为何,苏晏突然涌起一gu好想亲吻他的冲动,他想吻他额头上的汗水,嘉奖他的努力。 一定是因为他们太激动,这里的情绪太强烈了,他才会涌起这种不合时宜的念头。 「大家g得好。」他对着球员们说,「我们一起加油,拿下今年冠军!」 休息时间结束,球员们再度回到场上。 对方的球员们来势汹汹,光是防守的方式,就b前面几节更贴身不少。苏晏观察着球场上的一举一动,注意哪些人的手脚b较不乾净。 光是在翊捷还没有持球的时候,中锋就已经不断试着用手肘阻止他前进。好几次,他们的手几乎就要缠在一起。 b赛持续进行,苏晏的球队依然保持着领先,但是时间刚过一半,一个致命的失误,却毁了他们一路领先的气势。 球权来到苏晏的球员手上。作为球队主力,翊捷又承担起了进攻的任务。但是对方的中锋并没有要让他好过的意思。 沈住气,翊捷。他看着表弟。冷静啊。 翊捷的表情垮了下来。苏晏认得他那个表情,那是翊捷生气之前会出现的眼神。 翊捷的眼神快速朝他飘来。就只有那麽一瞬间,但是他的反应速度很快。他立刻向後退了一步,接着把球往少俞的方向传去。 少俞开始带着球往油漆区前进,而翊捷迈开脚步,甩开那个中锋,跟着往篮筐旁的底角跑去。 「防守,防守!」对方的教练嘶声大吼。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唰的一声,三分入袋。 对方的球员抢下篮板,但是已经无力回天。他们回到另一队的半场,在最後这秒内,苏晏的小球员们,只是想尽办法压制对方的进攻,进行贴身防守。 笛声响起,b赛正式结束。 只可惜他爸妈不在现场看他的b赛。 但是他们连翊捷出生的日子都可以不在乎了,这还需要意外吗? 「表哥,你看到没有?」他大喊。「我说会拿冠军,就是会拿冠军。」 「你很bang。」苏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知道你办得到啊。」 作为最後赢球的功臣,翊捷当然是访问的重要目标之一。当记者问到他们的进攻战术时,翊捷便一手拉过苏晏,把他扯到镜头的中央。 苏晏笑得尴尬,这种话哪有人自己这样说的?他正想要回应记者一点什麽,更专业一点,更有报导价值一点的内容,但是翊捷一只手环过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拉了过去。 「我最ai我们教练了。」他宣布,「要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这是真的。」 如果要这麽说的话,那他是不是也能说,没有翊捷,就不会有现在的他——各种方面的? 记者为他们的这番对话下了注解,但是对苏晏来说,这句话实在不足以描述他和翊捷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不想去细想。此刻,他只想要享受在胜利的氛围,还有翊捷的手臂环着 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翊捷说拿到冠军,他就要一个奖励。那麽,苏晏该给他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