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咱们一同进宫，沈某保证你能见到陛下。” 他只吃了半碗饭，就说自己饱了，又在旁边等了沈毅许久，终于等到沈毅吃完饭，换好官服，两个人又一同去了礼部会馆，去取程知节的官服。 程廷知这边刚进去，甘露殿里，就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 晋王李睿。 “不必多礼。” “有空到晋王府坐坐。” 晋王府……沈毅现在是不太方便去的。 更要紧的是，晋王父子现在身上都有公职，晋世子李穆即将任东南沿海都司都指挥使，父子俩有名，沈毅有实，如果再纠联在一起，皇帝恐怕真的会睡不着觉了。 于是沈老爷笑呵呵的点头道：“有机会一定登门。” 沈毅看着这位晋王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甘露殿。 至于聊了什么，也不是很难猜。 他进宫来，只可能是一件事情。 沈老爷站在甘露殿门口，默默思忖良久之后，一身绯色官服的程廷知，步履有些虚浮，从甘露殿里走了出来。 程廷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看向沈毅，缓缓说道：“陛下说，让我与沈学士一同南下，回福建执政……” 沈老爷微微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微笑，开口道：“那就恭喜程中丞了。” 程廷知呼吸平稳之后，看向沈毅，低眉道：“沈学士，我的官途，最多也就剩六年了。” 而福建，很明显是程廷知最后一个任职的地方了。 “六年时间……” 他对着沈毅拱手道：“还要请沈学士多多搭手帮忙。” “今年，把福州市舶司，广州市舶司建成，我就要从东南抽身了。” 程廷知很年轻。 四十多岁做到布政使，即将五十就就任一省的巡抚，理论上来说这个人的官途还非常长久，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可惜，因为他太过刚强，在官场上得罪了太多人，才走上了现在这条路。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程廷知才猛然回过神来，他对着沈毅说道：“差点忘了，陛下让沈学士进去说话。” 这厮，连皇命都能忘！ 程廷知点头道：“沈学士什么时候南下？我要在建康等吏部的文书，可能要耽搁一些时间。” 沈老爷笑着说道：“陛下交待的事情，吏部不好耽搁，只是中丞离开建康之前……” 本来这种话，是用不着沈毅提醒的，毕竟程廷知也是在朝廷里混了许多年的官员了，不过程廷知现在走上了职业生涯的绝路上，沈毅怕他忘了。 程廷知似乎真的忘了这回事，他恍然道：“等吏部的文书一下来，我立刻就去中书拜访几位宰相……” 说起来，君臣两个人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六七个时辰没有见面了。 沈毅微微欠身道：“陛下，臣相信程中丞是能办成事情的。” “臣查过程中丞的官场经历。” “这种人乃是干吏，只要没有人束缚住他，他应当是能成事的，据说，他今年要把妻儿都带到福州去……” “福州市舶司，就是朕对他的考量，就看他今年，能不能办的漂亮了。” 沈毅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因为皇帝要留他备用。 “原福建巡抚孙复，朕准备调他进京，任工部尚书。” 沈毅心里暗自想道。 地方巡抚只有调任礼部，吏部，户部这三部，才能算是升职。 甚至明升的这个“升”字，都不太明显。 听到这五个字，沈毅心里只有四个字了。 那位在福建贪腐不少，甚至证据确凿的福建巡抚孙复，不仅没有被贬官撤职，甚至还官升一级，成为了从一品大员！ 可是……孙复已经年过六十了。 因此这个太子少保，对他来说有名无实，只是一个荣誉称号，甚至有点像是哄退休老头的虚名。 而孙复这个人，留在朝廷里，不仅可以让福建局势多了一些容错率，更是可以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器。 到时候，对于程廷知来说，就真是灭顶之灾了！ 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大老板，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