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蕃看了一眼宫里的方向,低眉道:“那时候,今上应该就已经尝到苦头,不会再去做那些异想天开的事情了,到时候,咱们这边的人,依旧能拿回咱们自己的东西。” 杨公子闷哼了一声:“这个小家伙,写这些东西出来煽动人心,将来如果建康城里人人想着北望,朝野上下也都变了心,那事情才真是变得不好办了。” 蓝衣中年人低头道:“回公子,陈知府应该是正月十六到京城……” 中年人恭敬低头,然后开口道:“公子,除了陈知府之外,还要不要请别人了?” 杨公子懒洋洋的挥手道:“看赵涿愿不愿意带他去,赵涿愿意带,本公子就当没看见。” “去罢……” “是,明白了……” 沈毅从诚意书铺回来,走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子恒,你没事罢!” 两个小丫鬟回来之后,便非常担心沈毅的安危,她们不知道找谁求援,但是知道沈毅经常去赵侍郎家里,便结伴去了赵侍郎家里报信。 赵侍郎也把赵蓟州派到了沈毅家里,询问情况。 “没事就好。” 张简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拉着沈毅的休息,微微叹了口气。 沈毅应了一声,然后对一旁的沈陵说了一声自己没事,一行人才一起到了家里的正堂。 赵蓟州这才把两个丫鬟去赵家报信的事情说了一遍,沈毅微微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会儿,只是给她俩提个醒,让她们留个心眼记下杨公子这三个字,不成想她们竟然直接去了赵师伯家里,打扰两位师兄了。” 张简看向沈毅,低眉道:“子恒,杨蕃这厮找你做什么?” 沈毅有些无奈的说道:“邸报上写的内容,让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又知道是我写的,因此来寻我,跟我说如果我继续写下去,便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张县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作死了……” 沈毅没有在建康衙内圈子里混过,也没有在朝廷里待过,一时半会没有听明白两个人在说什么,于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二位师兄,你们说谁作死了?” 张简微微冷笑:“杨蕃作死了!” “其他人,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应该装作不知道,这些人里包括我,包括蓟州,也包括老师乃至于江都的陆师叔。” 说了一段类似于绕口令的话之后,张县尊低眉道:“虽然听起来有些虚伪荒唐,但是必须要这么来,这涉及到皇帝陛下的尊严。” “谁也不行。” “但是心里多半会给杨家父子记上一笔。” 张简低头想了想,然后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子恒安然无事就好,这件事情你不要到处声张,但是如果宫里有人来问你……” 龙颜小怒 第二天一早,沈毅起了个大早,去东城门送张简赴任。 在东城门送张简离开之后,沈毅在路边随便找了个路边面摊吃饭,一碗热腾腾的面汤端上来之后,沈毅坐在路边刚秃噜了两口之后,就有一个熟人,笑呵呵的坐在了沈毅对面。 “齐大哥!” 当初沈毅因为写诗,被内卫调查的时候,便是齐大有与赵戈两个人找他问话,那时候这两个内卫还帮着沈毅去钱铺存过钱,沈毅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使过银子,算是有了一些交情。 沈毅摇了摇头,开口道:“我这个人交朋友,从来不在乎身份,要说身份,从前齐大哥找我的时候,我算是半个犯人,齐大哥也没有嫌弃我不是?” “不急不急。” 沈毅看了看齐大有,笑着说道:“齐大哥这么早就接了公差 说完,不等齐大有说话,沈毅就招呼了一声摊主:“店家,再上两碗面来。” 内卫出身的齐大有刚想拒绝,但是看了看眼前笑容真诚的少年人,便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沈毅对面,等店家端上来两碗面之后,两个人就在这小摊上吃了顿早点。 沈毅哑然一笑,便没有去抢付这二十文钱的饭钱。 “嗯……” 说到这里,齐大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如果公子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可以选择不说,但是以后再有宫里的人问你,你要与这一次口径一样才成。” 而且能出门办皇差,说明他在内卫中等级不低,多半是个中层,身上有职位还能这样实诚,就很难得了。 两个人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茶馆,要了一壶茶之后,沈毅就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齐大有说了一遍。 说给他听,就是说给皇帝听。 最次,这件事情也会传到高太监耳朵里,有朝一日同样会落在杨公子身上。 因为他的大仇人范东成,与杨家搞在了一起。 沈毅起身,对着齐大有还礼,笑着说道:“哪天齐大哥与赵大哥休沐了,一起出来,我请二位喝茶。” 沈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低头抿了口茶水,心里自嘲一笑。 这个想法有些危险,沈毅摇了摇头之后,把脑子里危险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付了茶钱之后,朝着秦淮河走去。 许复等人到建康,也有两天时间了,这两天时间他们几个人都在忙着筹备开业的事情,沈毅作为幕后大股东,自然应当去瞧一瞧看一看,顺便再看看田伯平的那个私生子,在这里适应的怎么样。 沈老爷惊讶极了,拉着沈陵走到一边,笑着说道:“三哥怎么突然勤快起来了?从前在江都,家里都是嫂子在操忙,你可是从来不干事情的。” 沈陵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瞥了一眼沈毅:“都跟你从江都出来了,那里还能像从前那样鬼混?不混出个人模样,回去还是要被老父笑话!”